七月,夏日驕陽,室內尚好,室外卻讓人汗直爆。不過,都市快節奏的生活讓他們無暇顧及這些,只是人們眉宇之間平添一分燥意。與之相比,天放集團總部的員工心頭、臉上的燥意卻是要更濃上幾分。
從四月份以來天放集團的日子就陡然不起來,各式各樣的小道消息傳播打擊人心,不僅如此,似乎是整個方氏企業都出了大小不一的問題。
四月底,方雅的大伯方建設剛剛兼併的幾家媒礦接二連三生重大事故,很快,方建設被「友好」的請進去問話。方建設在裡呆了三天,之後折騰了一個月付了高額的賠償算是了結,但是這還沒完,緊接著方建設所在的各大媒礦迅出現資金缺口,銀行催帳,轉眼間,一個巨大的煤山王國迅崩塌,可以說方建設數十年之功轉眼就成了過眼雲煙。
方建設沒臉回上海市,一個人偷偷的出國,據說是散心去了。
五月份,方雅老弟方強因為違規土地操作向有關政府官員賄賂也被請了進去,連累到天放集團聲譽受到很大影響。方雅馬不停蹄展開危機公關。付出不少代價才把老弟撈了出來。而就在這事半個月後,最疼愛方雅的方嘉誠,也就是方家的掌舵人終於離開人世。
方嘉誠老爺子自最心愛弟弟方嘉許去世之後,心神頗受重創。老頭子舉目一望,同輩寥寥,一輩子支撐他的雄心壯志頓去了大半。
這人一旦真正服老意識到老的時候也就真開始不可逆轉的衰老時。那一陣,方嘉誠老得很快,臉上的老人斑迅冒了出來,這人的精氣神也好像被抽離。方嘉誠身體不好起來,老毛病,以及各式各樣隱疾開始輪番上陣,幾乎半病半好的狀態。在大兒子以及孫子相繼出事,方嘉誠終駕鶴西去。
方雅頂著壓力,把老爺子的喪事辦好。她也在老爺子的臨終囑托下成為方家新一代的掌舵人,可謂是方家艱難時刻臨危授命。
一通強有力輿論宣傳之後,方雅新掌舵人的新形象總算建立起來,方氏企業內部有了新的期盼與信心。關心方氏企業的投資人信心也漸漸有了,可偏偏這個時候,方正投資銀行又出了事。
由副總傑克金親自主導的一個大項目,經過方雅拍板了的,突然出現大狀況。
情況是這樣的,由傑克金牽線開始進行一個大型企業上市融資計劃,因盤子太大,投資銀行所找那些承銷商不能完全接下,大概還剩餘百分之二十多。這個時候,傑克金就提出有方正投資銀行承擔下來。
方雅一開始持謹慎態度,因為企業效益並不太好,產權也不太明晰,管理也較混亂。但是,經不住副總傑克金屢次三番說服方雅。
方雅也就答應了。
傑克金說得有道理,投資銀行有時候幹的就是「變廢為寶」的事。方雅也贊同傑克金不僅僅滿足佣金而是應該積極參與進去的說法,方雅考慮到是傑克金建議,看他有相當把握,經過自己全面衡量風險之後覺得終可以做。這個事,若讓方嘉誠老爺子看,他是絕對不會做的。老一輩的人都穩健慣了的,方雅知道爺爺這個作風,也一向遵循,不過金融行業有金融行業的特點,風險自然要比其它行業大上一些。
一切準備妥當,方雅做的工作也很細緻深入,應該把可能出現的問題都考慮到的,可是,她偏偏沒料到,七月初剛剛簽下協議,該企業就不斷爆出醜聞。
企業高管不斷被抓,很快企業的帳戶就被查封,一切的生太快,讓方雅猝不及防。一打聽,原因也很簡單,竟然是因為其中一高管的兒子與人在一風月場上爭風吃醋,結果得罪了對方,最終導致在這種局面。
這不是無妄之災是什麼?!
若沒有這一切,企業成功上市,方正投資銀行利用手中股份很是操作幾把,自然得大利,這個錢景基本是觸手可得的,不想一切泡湯。
與該公司簽定的包銷協議自然無法履行,但是方正投資銀行一些前期的宣傳工作已經做出去,可以說在這一行大家都知道是方正投資銀行在操盤這個項目,雖沒多少財務上損失,但比財務上損失更可怕的是方正投資銀行的信譽與專業能力得到了質疑。而就這個節股眼裡,自己還沒怎麼責備的傑克金副總向方雅遞上一份辭職信。按他的話說,這個項目是他極力推薦的,也是他全權負責的,出了這麼大問題,給銀行帶來這麼大的負面影響,必須有人出面來負責。
方雅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極力挽留卻不能說動傑克金。傑克金還是留下辭職信然後徑直就不來,據說準備收拾包袱回美國去了。
這是西方人的做派,方雅卻不這麼看,這種狀況下方正投資銀行內部還出現重大人事調整,很快,方正投資銀行人事不穩的消息就會傳出。這種狀況下,對方正投資銀行可以說是雪上加霜。傑克金這一貌似神士之舉,實際上卻是腳底下摸油溜掉了,可以說是十分的不仗義。
天氣燥熱得很,方雅脾氣也燥熱的很,乃至臉上竟然冒起了一些小疙瘩。方雅一照鏡子,看到花容月貌的臉蛋上隆起惱人的紅點,更是氣上加氣。
方總在房間裡生著氣,在紅地毯上踱來踱去,隔音的效果很好,外邊的人本聽不到,但是耳聰目明的馮雨卻都聽得到。
馮雨一動不動坐在位子上,在李叔看來是不動如山,這個小女子恰是最後貼身護衛方雅的人選,在別人看來卻是嫻靜端莊。馮雨面前桌上是一張方總這一周的活動時間表,現在馮雨正式是方總的助理,方總的日程安排由她負責提醒。
六月底畢業,馮雨就來天放集團報到了。
這大半年,馮雨輪值了天放集團各個崗位,在每個崗位都獲得主管的好評,其中御苑樓盤的售樓經理馮雨只做了兩個月就被調回總部來。呆的時間不長,馮雨微覺遺憾,因為沒什麼時間到紅樓找任遠小叔好好聊聊。
馮雨老爸馮三也一直想上紅樓看看任遠,但是因為身在陳氏老藥研中心,從去年開始一個又一個研任務不喘氣的扔過來,整個研中心可以說是開足馬力在工作,因此竟然也一直無暇。
馮雨現在是總裁助理,拿的工資卻已是同時參加工作同學的兩到三倍。馮雨對自己能力有足夠的信心,她對得起這份工作,但這份工作若無劉帥她馮雨卻也是拿不到的。閒暇時,劉帥經常打電話約馮雨出來坐坐。出於感激,馮雨有時候也會答應出去,但,僅此而已。
劉帥現在就在他本家的一個企業做事,卻是從底層做起。馮雨知道,劉帥是要做出個樣子給自己看。每次見面,劉帥都要眉飛色舞講述他在工作當中的見聞,很瑣碎。他在拉近他與她的距離。應該說,劉帥在同類型人當中算是比較優秀的了,有不錯的家庭背景卻並不囂張,相反還有些內斂。這樣的男孩按照馮雨的室友的話來說那是打著燈籠都難找,但是,在馮雨心頭,與劉帥做朋友可以,但男女關係的那一種卻是從未想過。
馮雨心目中的那個「他」自然要與眾不同,要有卓而不群的風範,在茫茫人海當中能一眼就望出來的,具體還有什麼標準說不上來。有時候,馮雨腦海裡會有一個淡淡的背影,馮雨覺得,任遠小叔這種類型的就可以。馮雨想到這時,就會情不自禁的啞然失笑。任遠現在身邊蘇晨蘇大律師,還有陳可欣陳氏老藥的總裁,也就是老爸讚不絕口的那位神仙姐姐,她的任遠小叔可謂正幸福著。
馮雨正遐想,忽然眼睛望到方總的日程安排表,一驚,趕緊站了起來,差點誤了時間,該敲門喚方總出去開會。
門,開了!馮雨臉豫微紅,因為自己一點點的疏忽。馮雨轉過身面對方總,方雅卻沒注意到她能幹的助理有什麼異樣,她大力走動著,說道:「我們走!」
「走,去哪裡?」
「上車再說!」
馮雨應了一聲,立刻叫李叔把車開出來。
這是方正投資銀行總部,卻是與天放集團在同一幢樓,所有人看到方雅方總快步穿行,然後看到那漂亮乖巧的助理緊跟在其後。
進電梯,人們自然讓開,見到方總進來。
方雅和下屬們友好打招呼。
電梯刷的下行,直到一樓。
方雅快步踱著,出了大門,李叔正好把車開到門口。方雅拉開車門轉了進去,馮雨也立刻鑽了進去。
方雅招呼了一聲,李叔迅疾把車開了出去。
開出總部的大門,李叔回頭問方雅:「小姐,去哪裡?」
「隨便開,在城裡轉,直到天黑再說。」
李叔通過後視鏡看到方雅眸中隱隱不散的悲慼,心中歎道,這一段時間方家生的事實在太多,虧得方雅都承擔下來了。
方雅轉而對馮雨道:「馮雨,你馬上打電話,把近一周所有的活動都取消!」
馮雨雖然吃驚,但還是照作,立刻開始不停的小聲打電話,有些則是打開筆記本電腦通過電子郵件來取消。
做完這些,馮雨抬頭,覺車已經溶入滾滾車流,遠方被高樓大廈分割的天空卻是聚起了雲,馮雨心頭正有些擔心著,李叔說道:「小姐,恐怕要下暴雨了!」
方雅點點頭,卻不做聲,神情略顯得疲憊的躺在椅子上,閉起眼。
馮雨心道,做到像方總這樣位置的,人們只看到她人前的風光,卻看不到她人後的付出。昨天晚上,方雅就開了一個通宵的會。傑克金副總裁已經徹底不露面,在不在這個城市都是兩說。馮雨在公司內部網絡裡看到傑克金的公開辭職信,言語非常真摯,向所有同仁表示道歉,但是在馮雨看來,傑克金太無賴!
車顯然是漫無目的的亂開,漸漸開出外環路,整個巨大的城市在馮雨面前展開,她雖然在這學習四年時間了,卻還這麼完整看過這座城市,到處都是川流不息的人群和車流,給人格外的視覺衝擊。
下午五點左右,車依然在奔馳,方雅方總似乎睡著了。
這個時候,天黑了下來,烏雲翻滾,終於在無比沉悶中天際傳來一聲悶雷,轟隆,一道閃電劃破烏雲。方雅醒了過來,抬腕看了看時間,道:「李叔,後面沒有尾巴吧。」
「尾巴?」馮雨內心驚詫,不過在車剛剛開出總部的時候馮雨隱隱約約有這種感覺,卻沒敢確認。
「沒有,小姐,我已經轉了大半個城市。」
「再轉吧。」方雅並不多說,又閉上了眼。
事實上,從四月份以來至現在,方家生一連串事件,方雅並不認為是他們方家時運不濟,她總隱隱感覺這背後有一股力量在操縱著。在傑克金辭職之前,方雅僅僅是一種感覺,但是傑克金的辭職卻強化了方雅心頭這種念頭。傑克金說話的語氣,表情都掩飾得極好,說是引咎辭職,但方雅卻感覺到他是在以退為進。方雅一下坐到了整個方氏企業的最高位置,所見所感,心中所悟自不容往日。此刻的方氏企業,正如眼下的天氣一般讓人覺得沉悶而皈依,那烏雲後面攪動的是莫名的勢力。
也許這一切只是自己太過敏感,但是方雅卻更多傾向相信自己的直覺。方雅已經讓李叔去查傑克金的下落了,結果是這個傢伙並未離開本市的意思,他在等什麼,也許他再出現的時候,所帶來的又是另一種「驚喜」。
方雅方總偏著頭小睡,李叔在認真的開車,一時間車內顯得有些沉默。這個時候,雨點落了下來,嘩啦啦的打在車頂、車窗上。車開的更加緩慢了,很快,周圍路燈都亮了,不多久,樓宇內的燈也亮了,都市的夜因為暴雨而提前到來。
晚上八點左右,天地一片漆黑,都市如洗,方雅抬起頭對李叔道:「李叔,送我去紅樓。」
馮雨眼睛瞪大,卻沒作聲。這個時候車已經城市的邊緣了,李叔方向盤一打再往城中心地帶,車陡然快了起來。一個小時不到,他們就已經來到紅樓門口。
這個時候,紅樓前的售樓部已經下班,大門口是一片黑暗,御苑樓盤還沒幾戶入住,那幾幢高聳入雲的公寓大樓像個巨大的守門神將默然而威嚴。
車直接開到紅樓門口,方雅徑直拉開車門跳了下去,然後對馮雨道:「馮雨,幫我買一些日用品來,你知道我要什麼牌子,我要在紅樓住一段時間。」
馮雨點點頭,不問什麼,看著門開方雅進門後,就和李叔一同去為方總購置日用品去了。
門是蘇晨開的,見到方雅神色一楞,卻是很快把方雅讓進了門。
院外清雨,院子內卻感覺不到。方雅微微一楞,因為賭約,方雅在這住了一段時間,走的時候並未多少留戀,現在踏足進來卻似乎有一種歸家之感。很奇妙的感覺,這讓這些日始終高度緊張的方雅精神為之放鬆。
任遠就在十來米處,懷中卻抱著一頭通體雪白漂亮至極的貓,遙遙對方雅道:「方總,怎麼有空?」
方雅走了起來,高跟鞋在青石板上出「嘟嘟」有力的聲音。
任遠笑了笑,站起身來,貓兒「喵」了一聲,跳出主人懷抱,溜到牆角去了。
方雅眉頭微微擰了起來,她心中有些怨,因為爺爺重病不起的時候方雅找過陳可欣,陳可欣說無能為力,後來方雅想到任遠。不過rshǚ,任遠卻不在家。
方雅站在任遠跟前,望著這個迷一般的男人。她有些氣餒,因為她感覺沒什麼辦法了,乃至需要在這裡住上一段時間來減緩心頭的壓力,或者希望借助這裡的靈氣來一掃自己最近的晦氣。方雅清晰的記得,上一次就是住到紅樓後一切生好轉的。在商言商者,言到後面幾乎多少有些迷信。所謂迷信,就是不自信。
方雅不想找一個男人來做自己堅定的臂膀,方雅隱約感覺到傑克金的意圖,就是他想在自己最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方雅有這種預見,因而憤恨這種投機行為。但是對於任遠,方雅卻沒有這等戒心。方嘉誠在彌留之際就告訴方雅,有什麼難過的檻,找任先生聊一聊也是好的。
二人相對的時間有些久了,也就兩三秒,蘇晨的聲音在方雅身後響起:「怎麼,方總,又想在這住上一段時間?」
方雅點了點頭道:「是啊,不知道任先生和蘇律師是否許可?」
任遠不作聲,蘇晨走了過來,攬著任遠的手臂,道:「沒問題,我和任遠在三樓,你還是住一樓。」
方雅笑了笑,道:「知道你們兩個在一起了,不用在我面前做得這麼明顯。」
任遠開口道:「我這簡陋了,只有清茶招待,一日三餐也只有粥飯而已。」
方雅眼睛一亮,道:「客隨主便。」
九卷都市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