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妖本無男女,遇到喜歡的男的則化女身,遇到喜歡的女的則化為男身,可謂左右逢源。
這狐妖遇到趙德言,立刻就喜歡上這個英俊、帥氣且家好的傢伙,三下兩下就勾搭在一起。黑衣道士尖嘴刻薄的模樣是在外人面前顯露的,在趙德言面前卻又是另一副千嬌百媚的模樣,此中滋味只有個中人才知道。為了長久在一起,狐妖就教了趙德言一些修行的手段、二人的關係可謂亦師亦情人,實在亂的一塌糊塗。狐妖算是趙德言一個師傅,這之後趙德言也算是走上修行之道,所謂人以類聚,趙德言接著又認識了一些異人,雜七雜八倒也是學了不少。
黃永明此刻完全飄在半空中,呈現淡藍色的半透明狀,但面目上依然神情畢現,聽得這當年慫恿自己作惡從而讓自己背負一輩子良心債的傢伙要說明真相,當下一陣激動,心下已是隱隱想到,這其中別有原由。
狐妖當下把她怎麼與趙德言在一起的一起說來,當時,趙德言嫉妒任遠得了蘇夜,可謂恨得要命。後來,趙德言無意中現黃永明也十分嫉妒任遠,當下就讓狐妖私下找機會與黃水明結識,有意無意向其顯示手段,讓黃永明信服。狐妖與黃永明成為酒肉朋友後,就專等黃永明一日唉聲歎氣後主動問起。這個時候,黃永明毫無懷疑,自然說起同事中有一人資歷遠不自己的人卻各方面遠幸運自己事來,狐妖當下說他有辦法小懲對方。
黃永明這時聽得怒目相瞪,到頭來自己卻成了人家利用的工具,立亦身影一飄就朝那狐妖道士撲了過來,兩隻鬼爪更是肆意在狐妖身上狂抓。有任遠在,狐妖也不敢還手,任其所為。
白素等「鬼」聽得呆,原來這悶不作聲的黃永明的身世竟有這麼個曲折。
白素想自己知道黃永明自殺狀況後還取笑過這個傢伙,放著到手的副校長不當突然就跳樓,實在不可思議。白素素來喜歡取笑他人,卻不曾想過自己跳河也是一樣不可思議。白素心道,若是自己早遇到任遠這等人物,自會早早收起一份傲心。
黃永明抓了一通,卻毫無作用,狂怒的表情漸漸換作懊惱。果然,這時狐妖辯道:「你若當時沒有嫉妒之火,我又怎能慫恿得動你?!」
黃小明「身子」一振,「臉」上神色幾變,最後卻是對任遠一揖到底,嗓音哭咽:「任遠,我對不起你!可是,這賊道士只說小懲一番,那些符咒可讓你精力不集中,科研任務無法完成,卻真沒想要害你得病!」
任遠兄哈一笑,道:「黃永明,自那以後,你是日日疑,天天問,即便是靠自己努力達到的成就,卻也怕同行嫉妒,像你當年一般在暗中使絆子,耍詭計,於是在每一次上升的機會之前你就無比擔心、畏懼,惶惶而不可終日,可是你的內心,卻又無法停止這往上的慾望。」
黃永明額頭泠泠出「汗」,面色痛苦,五官彷彿擰成一個結。
任遠說道:「你心中有疑,正是犯疑毒!」
黃永明於是陷入深刻的掙扎當中。任遠不再管他,卻是對白素道:「電視台著名主持人,白素,你可知你染何毒?」
白素被任遠的朗朗聲音一震,臉上失去平日驕慢模樣,茫然應道:「什麼毒?」
「慢毒,傲慢,你的一生太過順利,由此心起世人皆不如你的之感!」
任遠這麼一說,白素微微垂下頭,心道自己,的確如此。
「你雖事業頗有成就,但是你上頭還有領導,而在你眼中,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無異蠢如豬狗,而你身邊的同事,你所看到的大多愚不可及。你的感覺,是生活在豬圈狗窩裡,一日有一日的不暢,終有一日,你想,或許死了才能到另外一個高潔世界去,你說,我說得可對?」
白素點了點頭,若是他人如此訓她,白素早就拍案而起,可是如今已是鬼體,身上的傲慢不知不覺少了許多,因此耳朵裡卻是也能聽進一些話來,再加上任遠上來就以雷霆手段震服這厲害的黑衣道士,白素眼界頓開,回想以往,頓覺自己實在是井底之蛙。
「你們之死,在外人是莫名其妙,但正如這狐妖所言,你們心中,已各有向死之道,他的確是給你們一個推力,讓你們提前結束。」
狐妖立灰俯,道:「是,是。上仙,我正是這般考慮的!」
任遠當即冷「哼」了一句,猶如半空巨雷滾過。狐妖頓時「花容」失色,整個身子委頓在地。
任遠又走到方嘉許老爺子跟前,說道:「方老爺子,我卻是認識,那晚你不小心打碎你那蕭何月夜追韓信的元青花時我也在場,你當場病。」
方嘉許神色一暗道:「真人勿用多說,小老兒現在明白,我是中了佛說五毒之癡毒。」
任遠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任遠目光丹掃了那肥頭大耳之輩,道:「你卻是最先收集的,因為世間之人,大貪之人不在少數。」
說完,任遠把目光重新聚在狐妖身上,道:「你想聚齊五毒,煉化五毒鬼,成為你驅使害人搜索的利器!」
狐妖身子整個顫抖起來,道:「不會白驅使他們,煉化之前我會與他們訂下契約,一旦完成叫我的任務自送他們靈魂輪迴,來生獲得福報!」說到這,狐妖磕頭猶如搗蒜一般。
任遠並不理狐妖,說道:「四毒具在,卻是缺了一位,你也算是心思巧用,層層逼進,這孫不周卻是最後一個,也是你使最妙的一個。這裡有三人死之前與他有莫大關聯,然後你有意讓警察瞄上孫不周,讓那些個支撐他的東西一下崩塌,讓他怨天怨地,犯了個嗔毒。如此,貪、嗔、癡、慢、疑,五毒你是聚全了!可惜,你是機關算盡卻沒算到自己!」
「上仙饒命!」狐妖大叫道,知道到了最後關鍵時刻。
任遠冷笑了一聲道:「你我若無緣再見,你所說因你之害得我目前成就,這尚能說得過去,可惜,我們卻是再見,可見冥冥中自有天意,是要了了這樁公案!」
「上仙饒命啊,望你體諒我千年寒暑修行不易之苦!」狐妖匍匐在地,苦苦哀求。他非是不想反抗,只是陽神之威逼迫得他根本無任何施展的餘地。
任遠道:「我不害你,是你害了你自己,我且送你進入輪迴,來生還得人身,省得你藏於山野受那風餐露宿之苦,也算是你的福報!可是,你雖得人身卻要飽受他們五人的五毒之苦,這卻是你新結下的因果。你得此人身時,當時時受貪婪、嗔怨、驕慢、疑嫉、癡迷五毒煉心催身之苦,去吧!」隨著任遠一句喝聲,一道奇亮無比金光閃起,眾鬼眼前再無地窖,彷彿已置身大海之上,而極遙遠處好像日出一般閃耀。
白素與黃永明等人被任遠教訓得正一臉慚愧,這時看到做人時所不見的奇景,一個個仰頭看去,臉上神情驚慕不已,一個個心道,沒想到這世間人竟有如此神通之力!
其實,單以任遠之力,開輪迴之門實屬不易,只因為這幾人本是輪迴要收去的,卻被狐妖暫時蒙蔽了。一旦任遠驅除蒙蔽,輪迴之門自然打開,所謂該去哪處就去哪。
狐妖一聲厲叫,身子完全不由自己,青光一閃立刻投那向那極遠處奔去,瞬間了無聲息。
任遠再轉身看著他眼前這身後這幾個飄搖不定的鬼魂。
黃永明這時卻歎了一口氣,再對任遠施了一禮,方才驚心動魄之舉已明觸其心,心中再無所戀,率先踏前一步,朗聲道:「我願來生人人在我之上!」說完,「身子」一投,迅消融得一乾二淨。
看得此景,白素心中激盪,更是堅定信心,上前一步,脆聲道:「我願來生,我在人人之下!」說完,也義無返顧投了進去,轉瞬也消融得乾淨,這般,這世間也就再無黃永明與白素。
任遠神色微微動容,卻知這兩個人最後都有不同明悟,剛才誓言,實在是一個願來生再不嫉妒希望人人好過他,一個是來生再不傲慢而自甘人後。這等誓言,雖比不上普度眾生,但於做人,已是大善!
這時,方嘉許飄了出來,道:「兩個年輕人都這麼灑脫,我這老頭子一個在該死的時候死了,實在沒什麼可放不下的,我就願來生,心再無所掛!」說著,毅然踏步投入輪迴之門。
最後一個肥頭大耳的傢伙卻是渾「身」抖,卻是向任遠問道:「他們的願都能實現嗎?」
任遠點了點頭。
肥頭大耳滿臉流淚,立刻哭著喊道:「我願來生,衣食不愁……」
這一個卻還是執迷不悟,他還未說完,「身子」倏地就被吸了進去。
任遠心中笑道,衣食不憂,來生做豬卻也是如此。
輪迴大門瞬間關閉,幾人的誓願卻是讓任遠也是頗有些心動。任遠屹立良久,把地窖內狐妖留下的一干東西徑直收進靈犀戒,然後化作一道虹光,轉眼回到紅樓。
見任遠睜開眼,陳可欣睜大了眼睛道:「情況怎麼樣?」
蘇晨也在旁道:「是怎麼一回事?」
任遠當下把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了,二女聽完,卻沒想到這事有這麼曲折,竟然涉及如此之多故事,一下都感慨良多,特別是對最後那些鬼魂誓投入輪迴的場面特為震撼。
陳可欣感歎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蘇晨道:「最後那個傢伙其言卻稱得上妙,我看他來生定是頭大肥豬。」
任遠看了蘇晨一眼,道:「你怎麼知道?」
見任遠肯定,蘇晨有些自得,道:「當然是靈機一動了。」
陳可欣心道好一個靈機一動,看來蘇晨跟隨任先生日久,已是沾染不少仙氣,當時情不自禁有些羨慕。不過陳可欣向來是無爭之人,這點子情緒轉瞬消釋,恢復平靜。
孫不周在醫院住了半個多月身體才恢復過來,事情的前因後果任遠並未告訴給他,但是經歷這一場風波的孫不周卻是自感有所感悟,似乎身心兩處都有一種格外的輕鬆。
孫不周這種狀況任遠自然知道,他經此大難,從前糾纏讓人不得伸展的晦氣卻都掃蕩乾淨,換句話說,孫不周再不是過去晦氣、衰運纏繞之人,他的氣運已恢復到一普通人的水平。這對別人來說沒什麼,但對孫不周來說卻是他一直渴及的。
他這個人本來就沒有太多的貪念,就想自己跟普通人一樣,只要不是噩夢、厄運連逢,孫不周就已經阿彌陀佛了。
何琪在孫不周住院期間常來看他,何琪告訴孫不周,他的嫌疑已經正式排除了,還了他一個清白。
孫不周只是微微一笑,問那三起案件怎麼辦,何琪輕鬆的告訴孫不周,說這三起案件已交給他人去處理。其實,也沒處理,就是束之高閣了,根本不是他們能辦理的,這樣的案件以前也不是沒有碰到過。
何琪接著為自己的行為直接導致孫不周撞牆表示了真誠的歉意,然後就心理學方面的問題和孫不周展開了探討。
任遠並不擔心孫不周,事實上他現在的狀態是最好的狀態。至於白素的離去,短時間內會有些神傷,但人總是往前看的,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漸忘。在每個人的人生面前,最終會有一次屬於他的「道」的機會呈現,很多人沒有把握,而在紅塵放任身心。任遠相信,孫不周會有屬於他自己的道路。狂風暴雨之後的空氣往往最為清新。
蘇晨依然在忙碌,只有晚上才回來,有時候不回來,那是她出差了。現在的蘇晨和一年前的蘇晨自然不可同日而語,在小黃與小白這兩個凶悍的傢伙喂招下,蘇晨已經相當彪悍了,一些初級的道術已經使用的相當熟悉了。有時候,蘇晨還會玩一個隱身術偷偷摸到自己身邊來和自己開個玩笑。
孫不周事件過後,以及蘇晨對自己說過「唯剩一癡」的話讓任遠琢磨了許久,這有些像禪宗的參話頭。
我為什麼還有癡?
這癡,顯然與方嘉許對元青花的癡勁表現與內容都不盡相同。
有時候,任遠想得月朗天清,有時候卻是一片迷濛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後來,任遠不再想了,因為這樣去想終究毫無結果,只有真正看到蘇夜的那一剎那,那十六年的生死茫茫之後的再相見,那眼神相對的那一刻,任遠想一切都會明瞭。
任遠心中越來越肯定,一年後,他出逃華山醫院的那個日子,那個凌晨一夜,只要他出現在那草地上,月華之下,他定能遇到蘇夜。這是一種沒有道理的肯定,而且感覺越來越強烈。任遠不需要去想,蘇夜在那三國聯合科考當中究竟生了什麼,那些孫儷別博士言語不詳的秘密在任遠看來沒半點好奇,只要蘇夜能回來,一切與他毫無關係。
於是,在任遠靜坐當中經常會看到屬於雪域高原的獨特景象:高原、雪山、經幡、犛牛,盛裝的藏族姑娘,高山下的不知名的村落,奇奇怪怪而古老的祭祀儀式,奔騰的野馬,咆哮的藏獒,這些清晰的景象讓任遠身體內莫名升騰著一些東西。
任遠的這種狀況蘇晨稱之為呆。
蘇晨看到幾次任遠這個樣子,就知道他不是在進行他的日常修行,而是在想姐姐。
日子的迫近,原來他心頭也有緊迫感。
按這個世界的事理分析,姐姐已經不在了,但是,這個世界的事理顯然不適宜放在任遠身上。
其實,蘇晨沒對任遠講,那就是她托陳天大哥他們一直展開調查。
陳天大哥他們退役之前那可是什麼地方都去過,各地都有朋友。
這次,蘇晨又看到任遠呆。不過今天,蘇晨有些興奮,因為她剛剛從陳天大哥那聽到一個振奮的消息,那就是陳天大哥他們找到了當年三國聯合科考隊的三個嚮導之一扎巴克大叔,也是唯一倖存的嚮導。
可惜的是,這個扎巴克大叔已經瞎了,而且還聾了,根本無法進行有效的詢問,只能從老人日常的喃喃自語當中獲得一鱗半爪的消息。這遠遠不夠,但是如果換作任遠前去,也許任遠不需要開口就能知道所有。但是,如果姐姐篤定明年會出現的話,那麼似乎就沒必要跑去問這些問題,蘇晨心中有些猶豫,要不要告訴任遠。
「蘇晨,你來了!」任遠張開眼。
「又在呆?」蘇晨立刻嗔道。
任遠呵呵一笑,道:「你有心事啊?」
「那你說我是什麼心事?」蘇晨反問道。
「你在想,你姐姐到底會不會回來?」
蘇晨心裡一跳,眼睛一瞪道:「是啊,姐姐一定會回來嗎?你可一定要向我保證。」
「我保證!」任遠嘴角露出淡淡而自信的微笑。
「這麼自信?」
「有些人,即便錯開千山萬水也終究會遇到的。」
「哎呀,」蘇晨忽然出感歎:「我真是有些嫉妒姐姐了!」
任遠笑了笑,道:「這有什麼好嫉妒的?」
蘇晨老實的坐在任遠身旁,道:「喂,我們就這樣乾等,不做點什麼,比如說到青藏去調查調查?」
任遠搖了搖頭,道:「不用了!」
蘇晨見任遠心下如此篤定,看來自己所做實在有些多餘,一年時間不長,安心等待,姐姐出現,然後自己撒嬌騙得姐姐拱手讓出任遠的「半壁江山」來,想到這,一絲笑意浮在蘇晨俏臉上,未來如何再不操心,心中歡喜只是現在。
九卷都市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