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振華一大早出去就是趕著去辦自己的遺囑,手裡拿著任遠的身份證。昨晚,秦振華故意沒還給任遠。任遠自然沒在意,他雖免費住房,總還是要象徵性抵押的東西,這身份證自然算是目下差強人意合適的物件。
天則律師事務所。
秦振華目力好極,並不需要老花眼鏡,現在正在鄭重地在一疊文件簽上自己的名字,他的對面則是天則律師所鼎鼎有名的女律師蘇晨。
蘇晨上身是灰蘭色的香奈爾職業裝,領子是V領,白皙的鎖骨一下的肌膚恰到好處地展現,既讓人心動卻又適可而止,腰部有收腰,讓人的目光無法不做短暫的欣賞式的停留;下身是同色調的褲子,闊腿長款的九分褲,舒適而貼身,把蘇晨的修長的美腿襯托得淋漓盡致;再往頭上看,批肩的碎發顯得很隨意的樣子,發尖略微有些栗色,眉毛細長,值得一說眼睛非常漂亮,極有靈氣,再接下來瑤鼻、紅唇,極是性感,嫵媚,卻又不乏英氣,總的來說,這是一個絕對能讓男人瞬間止息、大腦當機的美女。
在這樣一座巨大的國際都市裡,世界各地的美人因為各式各樣的原因在這裡彙集,碰撞著火花,極大地吸引男人的注意,從而全面刺激他們對財富對權勢這些猶如春藥一般東西的猛烈追求。然而即便是這樣美女多如過江之鯽的大都市裡,蘇晨無論身在何處,職業場上,乃至最頂級的時尚交際圈裡,她無疑總是最彙集男人們目光的。
因此,蘇晨經常為美貌感到煩惱。
但是,經常與蘇晨接觸的那些男人們,卻有時又忘記蘇晨是個女人。
因為蘇晨凌厲、凶狠無比的工作作風,無論當她的對手還是她的助手,反正只要是工作上的事與這個女人偶然交集在一起,那麼就等若在一張密不透風的大蜘蛛網裡,然後必然按著蘇晨蘇大導演的節奏來。
這種感覺,就像遭受兩種極端讓人刺激的誘惑一般,因此與蘇晨這樣級別的美女相處,讓人苦不堪言,用帶刺的玫瑰形容那是太過簡單化與流於形式。
在這樣一種狀況下,身為浦江之花的蘇晨,她的追求者,雖然也很多,卻遠沒有另一個有著同樣光榮稱號的方雅那麼眾多。
當然,事實上,天放集團的老總方雅與是與蘇晨一般厲害的女人,甚至還要更甚,同樣有的時候脾氣暴烈,令追求者灰溜溜敗歸,但是,方雅再厲害總不會動拳頭吧,而在浦江南北整天尋芳逐艷的鑽石王老五圈卻是盛傳蘇晨是國術高手的說法,更有人言之鑿鑿說有人因為蘇晨而躺在醫院整整一個月,而且又因為對方是律師,她所作所為你還完全找不到告她的理由。天,叫這些每天每時都只知道享受生活的傢伙,乖乖在醫院躺上一個月,還不如叫他們自殺了。因此,實在沒一定把握,實在不敢招惹蘇晨。
顯然,秦振華並不知道眼前這位可愛的如鄰家小妹的蘇晨還是浦江赫赫有名的美女猛獸。
他在見蘇晨的第一面,當時就盛讚了蘇晨一句,這個小姑娘好漂亮。
蘇晨破天荒有些臉紅,不過,爺爺輩的讚歎蘇晨是很樂意接受。
說實話,蘇晨對眼前這位看起來非常普通的老大爺心裡多少好奇,她卻不知,這位大爺其實與他們蘇家有著非同一般的淵源。當然,這都是雪藏的關係,即使蘇家人也少有知道。
要不然,這位巨額財產的單子也不會憑空就落到她身上。
好奇歸好奇,不過作為律師,蘇晨向來能把自己的好奇很好地放在一個合適的位置。
遺囑文件是早就擬好的。
簡單地說,秦振華要把他名下的房產,銀行裡的錢,還有他珍藏的那些古董一股腦地給一個人。
半年前秦振華找到蘇晨,擬好遺囑細則,今天他忽然到訪,就是要在遺囑上簽上這個人的名字,還有身份證號,最後,當然是再簽上自己的名字。蘇晨對大爺的好奇,在今天也到了好奇的最高值。她的眼睛有些烏溜溜的,這一瞬間,彷彿是少時那個無憂無慮的蘇晨。
一一簽好了之後,秦振華又仔細地看了一遍,確定無誤才交給了蘇晨。
蘇晨接過來看了一眼,任遠,心道這個年輕人是誰?蘇晨知道老人無兒無女,似乎也沒任何親戚。
不管是誰,總之,現在這個叫任遠的人,現在,是一個十足的幸運兒。
蘇晨做律師六年,沒有靠家裡一點力量,卻一直做到這天則律師所的合夥人,這個過程值得說上三天三夜。
因此,本質上蘇晨是絕對的見多識廣的,一開初,她現在還是無法把眼前這高大樸實的老頭和億萬富翁聯繫在一起。浦江有太多的億萬富翁,他們氣質不一,也有謙和普通的,但是沒一個秦伯這樣的。
他,的確很有錢,非常之有錢!而且,目前似乎至於她一個人瞭解這一點。
「謝謝你,蘇律師。」
「沒事,秦伯,這是我該做的。」蘇晨客氣地說道。
蘇晨秦振華自然信得過,蘇逸仙老教授的後人,而且幾次接觸下來,秦振華對這女娃子的做事效率還是蠻信得過,是把好手,快刀。當然,這女娃身上有功夫,而且還不錯,秦振華看得出來。
古代武林,各派傳承好得很,而且各自獨具特色,人一行走江湖,看那精氣神,看他腦門,看那肩,看那手指關節,看那走步的姿態,不用抱拳問就知道對方的門派,因為都在身上。但是,近現代,大多數古武派徹底消失,華夏武術各門派走向一個大融合,所以很難看到標誌性的部位,但是,秦振華卻很清楚,這個女娃,是八卦的身法,太極的腰與纏絲手,而與人拚命的時候大概又會拿出形意的五行拳來。
蘇晨並不知道自己這點底細被老人家看了個透明。她沒看出秦伯是國術高手,就已經是走眼了。
見秦伯簽好文件,蘇晨再把文件一一過目之後,見沒問題,站起身到裡面的房間把文件鎖進了保險箱裡。
蘇晨出了房間,秦振華已經站起身準備要走的樣子。
蘇晨於是禮貌和秦振華握了手,說一切放心。
秦振華點了點頭,長出了一口氣,拉開門要出去的時候忽然拍了一下自己花白腦袋,說道:「看我這記性,任遠眼下就跟我住在一起,花園路158號。」
蘇晨點了點頭,事實上,不用秦振華說,只要提供了這個人真實身份,只要他在上海,以蘇晨的手段就有辦法找得到,當然,秦振華能告訴她更好。
秦振華繼續說道:「還有一更重要的事,後天上午十點,蘇律師請務必到我家,並帶上遺囑。」
秦振華這麼說蘇晨就有些不理解了。
「我想,如果沒什麼意外的話,我後天會走。」秦振華說出這句話,拉開門徑直出去,留下一臉震驚的蘇晨。
走,走哪去?
還要帶上遺囑!
蘇晨渾身一震,她向來聰慧過人,擅長瞬間理解隱藏在言語下的真意,秦伯所說「走」不是指離開這個人世吧?
可是,怎麼會呢?秦老爺子看起來好好的?
蘇晨搖了搖頭,自己過於敏感了吧,也許秦振華是要出去旅遊,有什麼事要當面跟自己交代一下,畢竟這位秦振華名下的財產相當驚人,反覆謹慎交代那是應當的,蘇晨處理過多次重大財產遺產案子,其中的複雜很有體會。
拋開蘇晨這邊心有狐疑不說,單說從天則律師所出來的秦振華。
秦振華出了律師所又長出了一口氣,蘇晨這個丫頭辦事讓人放心,應該沒什麼問題,這樣一來,長久以來一直積壓在心頭的心事終算是了了。
後天就農曆九月初六,寧老道在三十年前就判了這一年的這一天是自己的死期,寧老道對自己的大事小情無不判准,這死期當然也錯不了。
秦振華走在大街上,看著來來往往穿梭的車輛以及忙碌的人們,心中不由生出一番感歎:無論是富貴的還是貧窮的,無論是忙碌還是清閒的,他們所奔往的方向都是一個。
生命從「生」之門湧出,又齊齊向「死」之門趕去,就這點而言,那是相當無趣,可見,人生樂趣全在這生死之旅程當中。一時間,白髮蒼蒼的秦振華一輩子的影像在腦海裡紛至沓來,他這一生,看來是精彩的,有趣的,因此,也是值得的。
秦振華忽然不想回家了,他雖然無兒無女,但是,在他的生命當中,有一段讓他終生難忘的愛情就是在這城市不遠處周莊發生的。一念及此,秦振華心頭忽然泛起強烈的念頭,那就是要再到他去當年與愛人栽種的那棵樹是否還在,是否已撐起一片天。
想做就做,秦振華不是矯情之人,他立刻在路邊電話亭就給家打電話,告訴在家任遠,他要到鄉下去一趟,可能晚上才回來。
掛完電話後,秦振華攔了一輛的士就直奔周莊。
秦振華卻不知道,他掛完電話後,在他那二步不出的老樓,馬上就要出亂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