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說帝國百廢待新,這話卻也說得恰如其份。b111.net蛇人被消滅,舉國歡慶,加上快要過年,更是隆重之極。帝君大赦天下,百姓歡聲雷動,雖然帝都還顯得元氣未復,卻已有了些太平盛世的景像了。
我在路上匆匆走著,把風衣的衣領拉高了,遮臉。今天薛文亦過去吃飯是過年了,也讓他那個叫薛庭軒的兒子見見我。過了年,他兒子有六歲了。與薛文亦大不相同,他這兒子酷愛使槍,還沒發蒙,槍倒已經開始學起來了。薛文亦讓他拜在我門下,但我平常也沒功夫去教,只能說抽空去指點一下。薛文亦望子成龍,他自己在軍中呆過不短時間,但從來沒學過刀槍,更盼望兒子能夠允文允武,成為名將,所以多次催著我過去。
因為快過年了,街頭很是熱鬧,到處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走過一塊空地時,裡面擠滿了人,當中拉了一條橫幅,有個頭上紮了塊紅布條的人站在臨時搭起來的台上正高聲說著什麼,儘是些什麼「誓死報國」。「為國盡忠」一類的話。他說一句,邊上圍著的人便一陣歡呼。我站著看了一眼,邊上一個拿著一疊紙的少年馬上跑過來,道:「先生,你要加入尊王團麼?」說著把一張紙遞到我手上。
尊王團?我不由稍覺詫異。這個組織出來也有幾年了,當初也曾派代表來勞軍,雖然覺得他們整天叫囂忠君愛國有些無聊,動不動又上街遊行,強要路人和店舖捐錢。但他們全說些大道理,也不好說什麼,沒想到居然壯大到這等程度了。我接過來看了看面寫著「尊王團報名表」,下面是些小欄目,甚是詳細,什麼名字,性別,籍貫,年齡,還有出身云云。我道:「這是什麼?」
「這是尊王團的報名表。」少年大概覺得我有可能加入這個尊王團,興致也上來了,指點著道:「填好這張表,便發給一張尊王團證先生你就尊王團員了。先生,作為帝國子民每個人都有義務為國出力,只有加入尊王團,才是真正的英雄。」
那張紙甚是平整。工部造出樹皮紙以來,因為紙張成本便宜得不能與牛羊皮相比展極快,現在用破布木屑都能造紙,以前這些廢物都成了有用之物,因此帝都已有十幾個造紙作坊了。只是紙張縱然多也沒想到居然會這樣浪費,何況還要費抄工。尊王團有這個財力,假如抄寫一些識字課本一類,那也是一件實事。加上他說什麼只有加入尊王團才是真正的英雄心裡不禁有些厭惡,道:「蛇人可不是用嘴說死的。」
少年道:「先生,話可不能這般說。軍人血戰固然有功,但他們很多都是為了混口飯吃才當兵心裡並不是真正忠君愛國。尊王團開啟民智,讓帝國百姓知道人倫大義,那才是不世之功,奠定帝國萬世基業。」
這少年相貌端正,原本並不讓人討厭,但我現在越來越覺得他可厭。帝國的萬世基業真是對的麼?太陽王時代,對百姓橫徵暴斂,照他的意思,百姓只能無條件地接受了。這樣子開啟民智,實在是愚民。我把紙還給他,道:「算了沒興趣。」
這少年不死心,在我身後道:「先生,你這等想法大是危險。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無帝君還有這等太平日子好過麼?」
我沒有理他。如果要反駁,只消跟他說五羊城沒有帝君就行了。只是這樣一恐怕會引得他再大發一番議論,而我總還是地軍團的都督。我顧自走去,耳邊卻傳來身後的喧囂,有人哭叫道帝君萬歲之類,想必是剛加入了那尊王團。
到了薛文亦家把名刺剛投進去,那司閽動容道:「啊呀,楚將軍啊進,侍郎大人一直在等你。」
薛文亦現在是工部右侍郎。作為工部第三號人物宅未免寒酸一些,只是他生性恬淡,大概不計較這些。我一進內院,便聞到一股香味,只見薛文亦正在廊下,薛庭軒則拿著把小木槍舞動。我笑道:「薛兄,好自在。」
薛文亦一見笑道:「楚兄,你來了啊,正等著你呢。庭軒,快叫楚叔叔。」
薛庭軒提著槍,過來向我行了一禮,道:「楚叔叔。」上次見他時口齒還不太清楚,現在說話已經很流利了。我一把抱起他,道:「哈,又長高了不少啊。」
薛文亦轉動輪椅,過來道:「來,裡面坐吧。」
我正要隨他進去,身後忽然傳來邵風觀的聲音:「薛侍郎,在下叨擾了。」
薛文亦和邵風觀交情並不深厚,他約了邵風觀,自是為了讓他來陪陪我了。我轉過頭,笑道:「邵兄,你也來了啊。」
邵風觀手上還拎著一個稻草扎就的包。他淡淡一笑,道:「巧得很,阿方家裡帶來一隻毛醃風雞,正好嘗嘗。」他把那稻草包交給邊上一個下人,見我有些詫異,道:「毛醃風雞是阿方他家鄉風味,每年霜降時殺一隻肥雞,將肚裡收拾乾淨,擦上鹽,塞入香草,用稻草紮緊懸掛風乾,等過年時就可以吃了,這東西做醒酒湯最好,極是鮮美。」
邵風觀甚是講究口腹之事,他吃的東西總是稀奇古怪。我笑道:「邵兄,一說到吃,你便眉飛色舞。」
邵風觀笑道:「日求三餐,夜求一宿。世上別的都是假能吃能睡才是真的。」
邵風觀說得輕鬆,但在他話裡我總覺得有一種蒼涼之意。這個絕世名將,越來越是頹唐。他離棄文侯投靠帝君,並不是為了功名利祿,只是本能地不願靠攏文侯吧。即使成為帝君的心腹,他心裡也未必就此平靜。邵風觀倒也沒在意什麼,伸手從我懷裡接過薛庭軒,掂了掂道:「好個胖小子,哈哈,薛大人,更像令正,與你的尊容不太像。」
薛文亦現在肥頭大耳,薛庭軒年紀雖稚,卻頗有英氣。薛文亦乾笑一下,道:「來,進去坐吧,正好可以開席。」
我道:「沒旁人了麼?」
薛文亦道:「今天就你們兩位了。見笑在朝為官,只是脾氣太糟,也沒什麼朋友。」
薛文亦性情恬淡,從不結黨營私,大概與旁人都保持一定的距離,談得上朋恐怕就是當初一同從高鷲城逃出來的四人了。只是現在四個人也已變得太多心裡微微一痛,道:「吳萬齡呢?他在帝都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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