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馬場，軍隊已經準備齊整。b111.net雖然前鋒營多半原是騎兵，但也有近兩百人不會騎馬，因此前鋒營實際點齊的是一千一百人，狼兵四百。我一回到營騎馬立在營前的甄以兵一揮手旗幟，所有人都一下站定。
一千五百人馬，要保持陣形，並不容易，但甄以寧指揮得相當純熟，這許多人雖不是一動不動，便隊列相當整齊，根本不像是一支拼湊成軍的烏合之眾。我和錢文義曹聞道兩人走過諸軍，錢文義與曹聞道向我行了一禮後各自歸隊看了一眼這批士兵，心頭不由有些震顫。
二太子這次出擊和路恭行一樣，是絕對不贊同的。可是官職比路恭行又不是二太子的嫡系，甚至也算不了文侯嫡系，在他們眼裡，前鋒營實在也是支烏合之眾吧哪裡敢向二太子進諫？二太子對路恭行還頗為客氣，可我要是也像路恭行一樣說話，只怕馬上會被二太子加上怯戰之名了。
如果怯戰，那也許並沒有說錯心底也確實有些怯戰。這些士兵都是歷盡千辛萬苦才逃回帝都來這次出擊，他們又將有多少無法回來？
那些士兵一個個看著突然間我看見甄以寧在馬上露出一絲焦急之色也猛然省悟自己有點走神了。集合完畢，現在他們都等著兩句話卻顧自亂想，這樣子是犯是領軍的大忌，讓士兵也胡亂猜測了。我清了清喉嚨，裝著剛才是在準備說話一樣，大聲道：「我輩軍人，身負保家衛國之責，就要置生死於度外，不惜以身殉國。如今大敵當前，國家養正為今日。今晚受命出必要奮勇殺敵，如此方不負國家重托。」
我還想再說兩句豪言壯語，但喉嚨口像是哽咽著一樣說不下去。戰場自然不惜一死，但死也要死得值得，像今天這樣，等如前去送死也實在無法說服自己說這樣的出擊是絕對必要的。可是在諸軍之前當然不能說這一套話，現在再要說什麼激烈之辭，也已說不出來了。
這時甄以寧忽然高聲道：「為國捐軀，死而無憾！」
他的聲音並不算響亮，但諸軍正聚精會神聽話，馬場上只能偶爾聽到幾聲馬蹄踢打地面的聲音，他的聲音倒也有許多人能聽清。甄以寧離我較近，定是看到我面露難色，知道我已說不出什麼鼓舞軍心的話來了，便適時喊出這兩句。他一喊，邊上曹聞道那一軍便也跟著喊了起來，馬上諸軍同時呼喊。一千五百條喉嚨一起喊話，又沒有人指揮，自是亂成一片，別人乍一聽只怕也聽不出喊的什麼，但是這樣的喊叫也讓人熱血沸騰。
我有些感激地看了看甄以寧，聲音靜了下來大聲道：「諸軍抓緊時間熟悉座騎，不得任意離隊，隨時等候命令。」
現在天已經黑下來了，西邊的晚霞血點一般紫。偷營自是要等到午夜，現在這段時間，讓諸軍熟悉一下馬匹也是好的。這次出擊，全部是騎軍，馬術越好，生還的機會便也大了一分。
喊完後，諸軍便在馬場中散開。好在東平城的軍馬馴得都相當出色，士兵騎在馬幾乎沒有人顯得侷促的。我跳下馬，讓馬伕給我找一副鞍韉來，自己則站到一邊看著他們練馬。正看著，甄以寧拍馬過來道：「統制什麼時候出發？」
我道：「現在等候命令，看樣子也就是兩三個時辰後的事了。」
甄以寧到我身邊，飛身下馬。他下馬的姿勢極是優美瀟灑，身輕似燕，那些老於行伍的騎軍也未必能有他的騎術高。他把馬拴在一邊，走到我邊看了看馬，讚道：「好俊的一匹馬。統制，這馬取名了麼？」
我看著這馬，也不知怎麼一想，道：「它叫飛羽。」在那一瞬突然又想到了龍鱗軍的金千石。金千石與我相識得不久，但他的忠勇幹練給我印象極深。給這匹黑馬取這個金千石愛馬字，也是為了紀念他吧。
「飛羽？好名字。」甄以寧拍拍馬脖子，忽然低聲道：「統制，你覺得這次出擊，是不是太急了些？」
我苦笑了一下道：「甄以寧，你便是有這想法也不要說。就算這次出擊太過急躁是九死一生，可要是諸軍都有這個想法的話，那就成了十死無生了。」
甄以寧道：「軍人受命，自當奮勇向前。我也不是害怕，只是覺得這次出擊也太急了，等畢將軍援軍一到，商議停當再出擊，豈不勝算甚大？唉，可惜沒有平地雷，不然也可以多幾分勝算。」
我猛地一拍腦袋，叫道：「說得正是！」
這時小軍已經給飛羽上好了鞍韉，牽了過來。飛行被我收伏後，一下子就不跟以前一樣脾氣暴劣了。上好馬鞍，這馬更增神駿。我翻身上馬，對甄以寧道：「甄以寧，你和我一塊兒去任吉將軍那兒一趟。」
甄以寧道：「去借幾個平地雷？好，快走吧。」
我不由會心一笑。甄以寧真當得上舉一反三隻說一句話他便知道用意了。他年紀雖實在是個極好軍之材，不，可以說是大將之材。
哪知一到任吉營一說明來意，任吉一口回絕了是「受畢將軍之命，此物絕不可示外人。」他神情恭順，口氣卻堅實，看樣子是死活也說不通的。
我和甄以寧滿心希望，被這一頭冷水澆得信心全無。平地雷雖然還不能說是必勝的利器，但以那擊碎戰船之威，沖營時以之開道，實在可收事半功倍之效，誰知任吉竟然如此不肯買帳，讓我大失所望。
回到馬場門口和甄以寧都有些垂著喪氣。但我知道進營後不能再露出這副嘴臉，不然士兵會以為統制膽小如鼠，士氣都會受影響的。我回過頭，正想讓甄以寧打起精神來，身前一騎馬已衝出馬場營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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