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了搖頭，苦笑著。
)燭火忽明忽暗躺在床吹滅了蠟燭，坐在黑暗只覺得憂傷一陣陣襲來。
軍校的生活十分單純，兵法還輪不到我教只能教槍馬。第二天我帶著本班學生在操場上操練馬上槍法，正跑了幾趟，卻聽得身後一陣馬蹄聲，這班學生個個都心不在焉全看著一邊。
因為這一班學生都是剛入學最大的不過十五歲，最才十三歲，都只是些半大孩。五年後，這批人都將進入軍隊，做上各級軍官。天知道，他會不會出現武侯的後繼者，可是現在，畢竟都只是些孩子而已。
我有點生氣，正想說兩聲，卻聽得那些學生驚叫道：「好厲害！」
那邊是一批五年級學生在操練槍法。那些高班學生都穿戴著盔甲，是在實戰預演，場十來個人正團團圍著一個大圈，攻擊這圓圈一個教官。這些高年級生的槍法都大有可觀，完全可以上得戰陣了，可是當中那個有一部花白鬚髯的教官卻出奇地厲害，手中去了頭的長槍舞動如風，那班學生攻上去，卻連一槍也碰不到他，而每次他攻擊，卻總有學生落馬。
是武昭老師啊。
我心頭一熱，好像又回到了我在軍校生活了。武昭今年六十多了，一向有「軍中第一槍」之稱。據人他的槍術，是近百年來的第一人，便是軍聖那庭天復生，也未必能佔得武昭上風。如果單以槍法而論，這話我也不覺得是溢美之詞。那庭天被人尊為軍聖，主要是因為他神鬼莫測的兵法，論槍術，當時的十二名將還有兩三個足以與那庭天頡頏，不像武昭，是軍下公認的第一。比槍術的話不定那庭天真的不及武昭。只是武昭年輕時，正值承平時期，一手槍術只能在軍中比武時才得以顯露，便是翰羅海賊進犯時，他也已經五十多歲了，不曾隨武侯討伐。武侯南征，曾有人提議起用武昭，但他年紀實在太大了，比武侯還要大兩歲，最終此議還是付諸東流。
以他身負「軍中第一槍」的盛譽，一生不曾上過一回戰陣，這也算造化弄人吧。
武昭教的都是高年級生的槍術帶的這一班學生連騎馬都是剛會，現在才開始練馬上槍，當然沒份由武昭來教的。他們看著武昭在人群中來回衝殺，如入無人之境，一個個都如醉如癡，大概忘了現在正在上課。我咳了一聲，道：「大家快回來課了。」
我這般一喊，大多數人都重回隊列，卻還有一個學生帶轉馬頭，看著武昭的動作。我道：「那位同學，快點過來，不用眼熱，好好學，日後你也完全可以有這等身手的。」
這學生雖然一臉稚氣，長得卻十分高大，幾乎和我差不多了。聽得喝聲，他才慢吞吞地帶過馬來，嘴裡嘟囔著：「由你教，能教出什麼樣來。」
他說得雖輕還是聽到了。我按了按心頭怒火，道：「你覺得我不配教你麼？」
這學生抬起頭，看了看道：「老師不敢。」
我喝道：「為將之道，令行禁止。你們日後都將是帝**軍官，這一條必須從現在就做好！」
聲音有些大，那邊的預演也一下停住了，一騎馬越眾而出，向我這兒走來，正是武昭。還有十來步，武昭道：「是新來的楚休紅將軍吧？」
我催了催馬，迎上前去，在馬上向武昭行了一禮，道：「武昭老師，末將楚休紅，向老師問安。」
他瞇起眼，微笑道：「你也是學生麼？」
我道：「五年前，末將曾得以聆聽老師教誨，時刻不忘。老師近來可好？」
他捋了捋鬚髯，笑道：「聽文侯大人說起你是你勇冠三軍，路尚公子在廷對時也對你頗加讚譽啊。」
是路恭行在帝君詢問時讚揚我吧。那天雖然他站在二太子一邊，而我站在太子一邊，他卻對我頗為稱許。那天，武昭大概也在班倒沒有注意。我道：「老師取笑了。」
他看了看學生，又微微一笑道：「育木易，育人難。楚將軍，你的學生好像不太服你吧。」
我臉不由一紅。我從來不曾當過教官，也不知如何才能讓他們服帖。這幫小鬼頭出身貧寒，更有種天不怕地不怕的意思。我道：「末將還要向老師請教。」
他摘下槍，道：「楚將軍，你和我玩兩手吧。」
我嚇了一跳，道：「老師，這個……」
他像看透心思，道：「楚將軍怕傷著我麼？放心吧，老朽對自己的槍術還有幾分自信，來吧。」
他已將槍舉了起來卻仍有些遲疑。武昭帶的這一班學生在練習擊刺之術，所以槍頭都是去掉了，包著棉花和布帛，而我在教的這一班因為程度太低，尚不能對練，所以只用練習槍。練習槍的槍頭都是木頭制雖然不是真槍頭，但以力量，如果木槍頭擊中武昭，以他的年紀也不一定能受得了。武昭雖然說對自己的槍術自信，可是我不論從資歷。官職來和武昭相差得太遠，實在不敢和他在馬上對戰。
武昭想必也察覺了顧慮，笑道：「楚將軍，若是怕意外，那用白堊槍吧。」
所謂白堊槍是馬上品評勝負時用的東西，其實也就是用細布包了一包極細的白堊裹在槍桿頭刺在哪裡就是一個白點，不會傷人，歲考時用的就是這個東西。兩人對戰完畢後，以身白點多少。位置來決定勝負。不過，這種白堊槍多半是兩個實力相差不遠的人對練時才用仍有些遲疑，道：「武昭老師，這個……」
武昭道：「楚將軍，不必多想了，全當是玩玩吧。來，把白堊拿來。」
武昭教的那一班中有個人答應一聲，便跑了出去。這東西在操場的庫房裡有不少，一會兒，他拿了兩包來，纏好了兩枝槍，武昭抓過一卻向我扔了過來。
此時我再不能推托了，將那柄練習槍扔到一邊，向武昭行了一禮道：「老師，有僭了。」
武昭也將白堊槍托在手帶的兩班學生登時帶馬轉到一邊，把當地方讓出來，武昭的學生看著不少人臉上露出不屑。我剛才教學生只是些最基槍術，他們看來那也是簡單之極，准認為我和武昭比武，那是必輸無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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