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精神一振,伸手握住了手道:「統領,你的知遇之恩,吳萬齡時時銘記在心,你放心吧!」
我抓著他的手搖了搖,只是,心底隱隱地總是一絲痛楚。wWw.b111.net
怪吳萬齡是沒什麼用,可是,她從此和我已行同陌路,只怕我再不能見到她了。
放開吳萬齡的手又轉過身看了看西邊的華表山,隱約好像眼前又飄過了她的身影,淡黃的輕衫,如白玉般的手指強忍著才不讓淚水落下來。
吳萬齡大概得到原諒,很有些興奮,道:「統領,你覺得文侯這人怎樣?他懂兵法麼?」
我道:「怎麼了?突然想起說這個了。文侯怎麼會不懂兵法?他雖是士人出身,但一向也帶兵,當初蒼月公攻到大江南邊,若不是文侯火燒戰船,只怕叛軍早攻破帝都了今天哪兒還能這般安穩地在這裡。」
吳萬齡道:「我聽太子和二太子向來不睦,兩人為了儲君之位,以前鬥得不亦樂乎,太子若不是有文侯坐鎮,只怕早被二太子掘下來了。」
我道:「咦,這些宮闈秘史你倒知道得清楚,哪兒聽來的?」
「這也不用如何費力,帝都幾乎人人都知道啊,你晚上去茶館坐坐,一聽便知道了。」
茶館?我皺了皺眉。帝都的茶館流行時間不長,也不過這幾年,在軍校時有些同學就常去泡茶館,據說其樂無窮,不過我從來沒去過。我道:「茶館裡說這些麼?」
「是啊,什麼都反正誰也不知道誰。統領,你沒去過麼?」
我想了想,道:「晚上你帶我去看看吧。」
「好說。」他也有點興奮了,又道:「統領,這回文侯讓二太子做援軍大將,不免失策。如今太子和二太子兩人之間的實力只在伯仲之間,如果二太子凱旋歸來,那太子的風頭便要被二太子壓對他保住儲君之位大是不力,如果我是文侯,定要力爭帶兵,真搞不懂他為什麼這般輕易放棄。」
吳萬齡的話讓我也不由一凜。我以前從來沒想過這些,只是覺得誰帶兵都是一樣。現在聽得吳萬齡這等分析才發現此事大是蹊蹺。
東平城是之江省首府,十二名城之一,北臨大江,和對岸的東陽城夾江對峙,正如一道鎖扣鎖住大江下游。東陽城雖然城池只有東平城的一半大,但也不算是小城了。正因為有東陽城做後援,東平城不必擔心敵人由後攻來。而東平城不落,敵人絕不敢強渡大江去直取東陽城的。因此,從某種意義東平。東陽兩城結為一體後,可以說是無法攻取但如果兩個城池分開後,則兩城都變得岌岌可危,因此有人雖然東平城名列十二名城,東陽城根本排不上號,但實際上兩座城應該是一個整體。在蒼月公叛亂時,東平城守將在蒼月公大舉陳兵南岸時也獻城投降,但東陽城當時是侯手下的風將邵風觀把守,在蒼月公的水軍發動第一次進攻被他用奇計擊退,幾乎全軍覆沒後,東平城就門戶大開,無法再組織攻擊了,以至於蒼月公只得在南岸造船,準備大舉進攻。這也使得文侯有了可乘之機,趁機燒盡蒼月公的戰船,大破共和軍三十萬,才能有武侯隨後勢如破竹的南征之役。可以蒼月公敗北的轉折點,正是源於邵風觀的東陽城之戰。
邵風觀,和勞國基是同一年的軍校生。那一年軍校生成績最好的四個學生被稱為「地。火。水。風」四將,因為勞國基是第一他字中恰好有個屬「地」的「土」字。而邵風觀那一年是第四在這四將中排名最末,水將鄧滄瀾和火將畢煒一直跟隨文侯身邊,邵風觀則以文侯部將的身份出守東陽城。交戰以來,曾經被寄以厚望的勞國基在前鋒營中一直沒什麼起色,最後只是以性命換來了軍功——只是這軍功也沒人記了。反倒是邵風觀,東陽城一戰後名聲大噪帝君欽點,升為東平城守將,節制東陽城。
他雖然是文侯的部將,但是那天在醉楓樓裡侯根本沒提到過他,連與邵風觀齊二將也沒提起過他,好像邵風觀只是個外人。而路恭行北歸時,正是邵風觀送來來該送到文侯處,可是路恭行卻是二太子帶著。
這些事吳萬齡不知道,所以他搞不清了,而我以前對這事根本不曾想過,聽吳萬齡這般一那麼無疑,邵風觀定然已與文侯反目了。
如果由太子帶兵侯必要隨同一起去,而如此一來,便要和邵風觀面對面。不知邵風觀會如何想,兩軍不和之下,只怕太子反而要吃個大敗仗,連東平城都要保不住。權衡之下侯才讓二太子帶援軍吧。
如果事實真是如此,那文侯真是個顧全大局的人。我不禁喃喃道:「不錯,不爭為上策。」
吳萬齡在一邊被我這句話弄得莫名其妙,道:「統領,你覺得不爭才是上策麼?」
我道:「這事文侯定是成竹在胸,不會錯不必多管。」我看了看天,夕陽已有一半沒入山後了,道:「還是快點去茶館看看吧。」
茶館有不少,遠多於酒樓,但戰事一起,茶葉供應不足,日見凋敝。但自從李湍敗亡,與天水省的交通恢復後,京茶館便又紛紛重開,此時京中據說有兩百家茶館了。
我和吳萬齡換了便裝,去了一家較近的茶館。這家茶館因為靠近軍校,有不少軍校的教官也來喝茶聊天,聽吳萬齡著實能聽到不少小道消息。
如果要成為一個名將,那一定要學會敏銳的判斷。
剛這般一想,心裡不禁失笑。我還是沒有忘掉當一個名將的志向啊。在沈西平的靈柩前曾經發過這個誓,但直到現在才算有時間想想了。
在茶館裡坐到打二更便回來了。帝都每到三更便要禁夜,如果三更不回去,那便要在茶館留宿。雖然留宿也並不太貴,但只是兩個沒拿過薪水的軍校教官,實在沒辦法拿一個月薪水的十分之一去茶館住一宿。
和吳萬齡走出茶館分手後獨自回自己住處。點著蠟燭從水缸裡舀了些水洗洗腳,準備睡下了。從高鷲城回到帝都,腳上打起的水泡仍不曾消褪,冰冷的水洗著腳時,有種刺痛。在周圍的一片死寂突然心頭一疼,眼前,彷彿又看到了她的面容。
忘了吧,全都忘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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