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的東西解決後行進的速度一下快了許多。
)帝國本土,以大江為界,有南九北十共十九個行省,天水省是疆域第一的行省,南北足有七百餘里,而且因為氣候變幻莫測,山勢極為險峻,民風又極為驃悍,號稱「天無晴,地無平,人無寧。」首府符敦城,依山傍水而建,在大帝得國時是首屈一指的堅城,大帝攻符敦,死傷數十萬,圍了三年多才算攻下。後來大帝鑒於天水省的人民太過勇悍,下令凡是天水省的城池,城牆一律不許超過五丈。可天水省裡即使是不超過五丈的城池,防禦力也不比另外地方十幾二十丈高的城池弱多少。
是第五天進入天水省第九天,在一片暴雨到了符敦府轄當縣。
文當縣有一條大河,是大江流。以支流而論,這條河比主幹還要寬些。大帝得國時,因為符敦城堅不可摧,故先剪除東西南北羽翼,最後圍困符敦城的。最後之戰,便是在文當縣建造船廠,建樓船五十艘,從這裡出。沿著路過來,正好來到了這造船廠的遺址。
在江邊還矗立著一些工棚,不過都剩了些樑柱了。這條鐵水河蓄積了四周幾十條小河的水量,一旦到春夏雨季便水勢大漲,現在那些橫七豎八的樑柱都豎在了水彷彿一些巨獸的骨架。年代太過久遠,連木頭也變黑了,暴雨每根直直的柱子都黑得發亮,像是堅鐵所鑄。大雨傾盆而下,空中不時滾過驚雷,那是春天第一陣的雷聲。
撐著在薛文亦指點下做成的雨傘,狼狽不堪地找著在雨水中看不清的路。符敦城是能趕到的第一個大城。武侯南征以前,天水省本就已經自行交戰了近一年,人口極少這九天來連一個人也沒見過,倒是經過不少被屠戮已盡的村落,裡面堆著亂七八糟的屍真有如在鬼穿行。
那些有的是趁亂而起的山賊們干有些大概也是乾的。南征後,為了一路取糧,武侯曾下令,那些堅守不降的城池周圍兩百里以內,一律斬殺,一個不留。這文當縣不知以前有多少人口,在廝殺最為慘烈的天水省裡,大概現在全縣連一個人也沒有了也是可能的。
薛文亦因為不能自己動手,那幾把雨傘做得很是粗糙,如果是些小雨還好辦,在這樣的暴雨根本頂不了什麼用。當傘面的芭蕉葉已被風雨撕扯開了,雨不停地打下來。天水省號稱「天無晴」,省名又叫「天水」,其實就是因為雨多而得名。南征時經過天水省,正好是旱季,還不曾領教過天候的這等威勢。在路上被這一場雨打得暈頭轉向只想找一個可以暫時落腳的地方。可是,在大河邊,樹林多半很稀,而長得大的樹又是孤零零的。在軍校時早就被教過,野外行軍,如遇雷雨,孤木之下不可紮營,不然天雷下擊,很可能打中大樹的。
我撐著一把傘,但這傘已經被打得沒什麼大用了撐著它只是為了護提著的一罐火種。儘管這火種罐也用芭蕉葉蓋著,可我實在怕會被雨打滅,只是用那把破傘拚命擋著。
吳萬齡拖著薛文亦,在我身邊走著。他大聲道:「統領,你快看!」
隨著一道閃電看見在前面一個坡有一幢木屋。我道:「謝天謝地。吳將軍,你要當心先過去看看。」
我把火種罐交給另一邊的張龍正要向前走去,忽然,耳邊只聽一個女子的尖叫聲。我扭頭一看,卻見一個女子滑入了邊一個溝渠正掙扎著要爬上來,可是雨把泥土打鬆了,她哪裡抓得住?
這溝中積水已和路面相平,那女子大概沒有注意,失足滑進去的。
還好,不是她。
我剛轉過這個念頭,忽然身上一陣寒意。我大聲道:「撐住!」不等別人說什麼一下跳了下去。
溝中積水已經深可齊胸,當然是齊胸,那個女子大約是齊頸了,而她又驚慌失措地掙扎,已經吞了兩口水,馬上便要沉下去了。
水流得很急,一跳進溝裡便覺得身體象被一個人大力推著,站都站不穩。我深吸了一口氣,向那女子走去。此時她已經失去平衡,一下沉了下去,只剩下一頭長髮還漂在水面上。我看準了,一把揪住她的頭拉了過來。
一抓住她,張龍友已經不知從哪裡弄來一根樹枝,向我伸過來。我左手抓住樹枝,右手鬆了松,摟住了那個女子的腰。好在在水裡她的體重輕了許多,不然我根本抱不住她。
拉著那根樹枝單手抱著那個女子,將她推上岸去。把她送上去後也爬上岸來,道:「她沒事吧?」
張龍友拖上那女子後,在她背上敲了敲,她「哇」一聲嘔出了一灘水,神情很是委頓,不過看樣子沒有什麼大礙。
張龍友喃喃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微微一笑。這個女子是和張龍友很談得攏的那個,大概張龍友也喜歡她吧。我身上一身的泥水,很是不舒服,道:「大家一塊兒過去吧。」
吳萬齡道:「統領,全過去麼?」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聽天由命吧,要是那屋裡有蛇人,那也逃不掉了。」
我這麼說著,忽然看到了她的目光。她在看著我時沒有那麼冷漠了,彷彿有些溫柔之意。看見我在看她,她低下頭,似乎帶著些嬌羞。她一向都冷若冰霜,讓人覺得不可接近,此時在雨中被淋得渾身濕透,倒更平易近人一些。
走近了那屋子。屋子裡也沒燈光,不知到底有沒有人。到了屋前,吳萬齡道:「大家小心點和統領先進去看看。」
他說完看了看點了點頭。此時八個人有一戰之力的只有我和吳萬齡兩個,如果真有什麼埋伏,那逃也逃不掉。
我和吳萬齡走到門前。我抽出百辟刀,左手便要去敲門。在那一瞬間,突然間好像回到了在高鷲城裡景了。
第一次見到蛇人時,也和現在差不多。那回我手下有祈烈和十個百夫長,對付那個蛇人也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想到這些手也頓住了,實在不敢敲下去。
吳萬齡倒沒有我這種顧慮,他在一邊見我不動了,道:「統領,怎麼了?」
我伸手抹了把頭雨水,道:「沒什麼。你把刀拔出來心點。」
他點點頭。我又看了一眼身後的幾人,終於,重重地敲了下去。
門在我敲叩下發出了清越的聲音,這種年代久遠的木頭敲後幾乎有點像金屬,在雨中顯得空落落的。可是,隨著我一敲,這門一下被我推開了一條縫。
這門沒有閂上!
我猛地向後一跳,吳萬齡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也猛地向後跳去。不過他跳得沒我遠,這麼一來他反而在我身前了。
一跳離屋簷下,雨水登時澆到我頭頂腦子裡一陣涼。這時我才清楚自己到底是什麼地方,不禁啞然失笑。
我實在有點多疑了。
門開了一條縫,裡面仍是黑糊糊的。我伸出百辟刀,頂住了門用力一推,門一下洞開。
因為窗子全部關著,裡面仍是黑黑但可以依稀看到裡面的桌子椅子,卻沒有人影。心地走上前去,道:「有人麼?」
吳萬齡也走了過來。他從張龍友那裡把那罐火種抱了過來。我道:「快看看,火種滅了沒有?」
他拉開蓋,看了看道:「還好,裡面的炭還燃著。」
那是張龍友想的辦法。用乾柴煨成木炭後,放在罐子裡,這罐子底下有個小孔,木炭燃盡後的灰能漏出去,而空氣也可以進去,使炭火不至滅掉。從生了火後就這麼保存著。
他從懷裡摸出一根用干樹葉捲成棍,在炭火裡紮了扎,登時頭上著了。他用力一吹,馬上跳出了一朵火苗來。
那也是張龍友想的辦法。他這人很有些奇奇怪怪的辦法,而且相當實用。本來干樹葉很難卷,他是揀些肥厚的新鮮樹葉細細捲好後,在火堆邊烤得乾透,像是火絨一般。這樣的火頭用力一吹便可以吹出火來的。
一有了火,屋裡的東西像是一下子跳出來一樣顯現在面前。屋子很裡面只有一張破竹榻和兩張破椅子,看樣子,總也有許多天沒人來過了。心地檢查了一下屋裡,也注意地看了看頂還是一個人影也不見。
「進來吧。」
我對外面幾人這樣說時,他們登時歡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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