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又顯得那麼平和,好像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過。
)但我知道,剛才她帶著顫音對「你小心」時,已經讓她暴露出真實心思了。現在她的語氣儘管冷冷地,但我也聽得出她話語裡的關切。我笑了笑,道:「好像死的不是我。」
我想要站起來,人卻一軟,差點摔倒。這時我倒發現內衣涼颼颼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那是從鼠虎身上噴出的血打濕的麼?
我看了看胸口。胸口,鼠虎的血已經快干了,而我手臂上因為剛才的搏鬥也弄得滿是傷痕,許多傷口都在滲出血來,不過都是些皮外傷。
我解開軟甲,想看看身上有沒有傷。哪知剛解開,卻見胸口一陣蒸氣散出來。剛才的搏鬥自己一點也感覺不到,但渾身的汗水卻已將內衣已濕透了。
「小心,容易著涼的。」
她的聲音仍是那麼冷冷地。我不由抬起頭,對她笑了笑,道:「謝謝關心。」
話讓她有點侷促不安。我不敢再看她,拔出百辟刀,將軟甲繫好,道:「快回去吧。」
在要走時又回頭看了看倒在山崖鼠虎,不禁打了個寒戰。剛才能殺死這鼠虎,差不多全靠運氣,而且有她的幫助。
看樣子到底勇力遠不及武侯啊。聽說武侯打死鼠虎時,也是我這樣的年紀,而且他是單槍匹馬,赤手空拳打的。這麼比比實在要差得遠。
想到這裡不禁有點沮喪。轉過頭,她已在向前走了。我追上幾步,道:「走到我身後去。」
她一怔,沒說什麼。我走在她前面,也一言不發。
山中看樣子鼠虎也不算多,回去總算平安。走過剛才她採野果的地方時,她道:「這裡還有幾個果子。」
當她把野果抱在懷裡走過來時忽然道:「以後不要一個人落單了。」
她抬起頭看了看一雙大大的眼睛明亮之極,似乎要說出話來。我避開她的目光,又向前走去。
快到宿營地時忽然聞到一股焦味傳來。這味道也不算濃,當中夾著些甜香,倒很是好聞。
那是火的味道啊。我心頭一陣狂喜,看樣子張龍友終於生起火來了。我回頭道:「快,有火了!」
果然,當我撥開樹枝,走到宿營地前,在薛文亦那拖床邊已生起了一堆火。地上已挖了個坑,坑裡一些樹枝正在燒著,火星不停地爆出來,張龍友和吳萬齡一人拿了個樹枝面串著些野果和剝去皮的飛鳥,正在火上烤著,那股香味正是從這裡傳來了。
吳萬齡一見猛地站起身,道:「統領!你怎麼了?」
我看了看胸前,大概我前胸的軟甲都是血,嚇著他了。我笑了笑,道:「沒事,快點烤饞死了。」
吳萬齡看了看手笑道:「多虧張先生和薛工正兩人才算生著了火。統領,這鳥肉熟了,你先吃。」
我也實在饞得不行,拿過來就是一口。吳萬齡烤肉事倒也不壞,那野果本來又酸又澀,烤過後倒正好給那鳥肉當調味料,鳥肉也有一股清香。這鳥也不知是什麼鳥,很是肥嫩,咬在嘴裡,那股香鮮的滾味幾乎讓我把舌頭都吞下去了。吃了兩口忽然將那鳥撕下一條腿來,遞給走過來的她道:「來,吃吧。」
她接過半片鳥肉口小口地吃著,很是斯文。我笑了笑,以一種餓死鬼投胎的樣子狠吃著。一會兒把這半隻鳥啃得一點不剩,她卻還有許多。
我舔了舔指油,道:「好吃,好吃。」
吳萬齡笑了,道:「統領,你身子也好了?」
聽他一也猛地驚省過來。這一身大汗一出病也爽然若失,現在精神百倍,剛才和鼠虎搏鬥得精疲力竭,吃下這半隻鳥肉,好像渾身力量全回來了。我道:「真是啊,那只鼠虎連病也治好了。」
「鼠虎!」
張龍友和吳萬齡同時叫了起來,在一邊正由一個女子餵著鳥肉的薛文亦也睜大了眼看著我。我道:「是啊,剛才我殺掉了一隻。怎麼了?」
吳萬齡看看遠處,道:「這山裡,只怕還會有吧?」
「別多想了,鼠虎總比蛇人好對付。」
著,身上又打了個寒戰。想起蛇人如烈火燎原的攻勢,以及覆沒在高鷲城裡的十萬大軍,任誰也不敢說不怕的。
張龍友和吳萬齡也想起了守城時景了吧,他們都有點茫然。我叫道:「別多想了,吳兄,你打來的什麼鳥?很肥啊。」
吳萬齡也向從夢中驚醒一樣,笑道:「那是竹雞。山中到處都是,多得很,簡直跟揀的一樣。要不是張先生和薛工正生起火來,那麼多好吃可吃不上。」
我道:「多弄幾隻吧,要是能煮鍋湯,那就更美了。」
我和吳萬齡說著,張龍友也被帶動了,笑著道:「對了去找找陶土,這山裡肯定有。做出形狀來燒一下,就是很好的鍋了。」
笑著,一時也忘了現在的處境。我在說笑時,眼角不時瞟著她,心頭不由一陣痛。
如果能到帝都,她怎麼辦呢?
不管怎麼都不能把她去送給帝君的。
張龍運氣很好,第二天就找到了陶土。
因為找到陶土興奮地不肯走了,馬上找了個地方宿營,用昨天帶著的火種生起了火,看著張龍友做鍋子。
張龍手藝不太好,他雖然說得輕易找到陶土就能做出很好的鍋,可他做出來的坯子全是七歪八倒用那樣的鍋煮東西,只怕煮熟了也倒不出來。幸好有個女子手很巧,做出了相當漂亮的帶耳的燒鍋出來,還做出了幾個稍嫌笨重的勺子。
當天色暗下來時,第一鍋雞湯也出鍋了。用那種大笨勺舀起了湯,幾乎眨眼間,第一鍋湯便被我和張龍友。吳萬齡三個大男人搶光了,連薛文亦也只來得及喝上一勺。
吃過了煮出來的肉湯,那兩個女子的病況馬上好了起來,薛文亦的傷勢也有了好轉的跡象來他一天到晚大部份時間都昏迷不醒,現在已經有力氣說話了。看樣子,大概在路上便也可以好轉。
吃飽了東西,每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張龍友和吳萬齡在和兩個女子聊天,薛文亦也半躺在拖床上和那個常照顧他的女子說話。在剛逃出城時,她們總多少對有些敵意。
也真是巧啊,剛好是四男四女。我想著,不由得看了看坐在火邊的她。
在火堆邊,她正調試著那面琵琶。即使逃出高鷲城,她也沒有丟掉這面琵琶。隨著調試,她不時撥出幾個不成曲調的音符。
如果能和她找一個無人到過的地方隱居,那也不錯吧。
發現自己居然有這種念頭不禁啞然失笑。她的樣子仍是冷若冰霜,那幾個女子已經和混熟了,她們告訴她真武侯給這六個女樂都取過花花草草字,她真名倒也比武侯取的要好聽。在問她時,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叫我楓吧。」
楓是武侯給她取字。不管她叫什麼,她總是她。我想著,沒有再看她,心底默默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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