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吃一驚。
)蛇人還在數里之外,可從那竹筒裡看來,卻近了好幾倍。怪不得那叫望遠鏡吧。我又湊上去看了看,果然,看得到在那營帳前,有一片樹林,正是蛇人營前的樹林。
金千石在一邊道:「昨日晚間在樹林外一直等著秦權的信號,卻一直等不到。還好薛妙手早上看見了統領你在那旗桿頂立時出發接應,碰到了你那個正急得不可開交的護兵,他們正好有那種可以發火的藥。本來還怕蛇人衝出來不好對付,準備血戰一場,潑出命去也要保住沈大人首級,正好合兵一處。哈哈,這一仗也算打得最痛快無一人傷亡。」
他說得眉飛色舞,那兩個小兵也聽得神馳目移卻仍在看著那望遠鏡,心中暗想著:不要說沒有傷亡。秦權他們幾個龍鱗軍便已戰死前鋒五營的神箭手譚青也死在蛇人陣中了。
這時,忽有人叫道:「楚將軍在這裡麼?」正是祈烈的聲音。
金千石停住話頭,從箭樓邊探出頭去,道:「在這裡。你們是什麼人?」
我放下那望遠鏡,也在箭樓邊,卻見祈烈和僅存的幾個什長扛著一包東西過來。一見祈烈叫道:「將軍,你在這兒啊。」
他衝上箭樓,在我跟前一下跪倒,道:「將軍,你可安好?」
左手還用繃帶吊著,只是用右手拍拍他的肩。他的軟甲上已掛上了百夫長號笑道:「你升了?」
祈烈道:「路統制任命我為五營百夫長了。」他的話語也也按捺不得意。他今年只有十九歲,過年也才二十。升到百夫長,比我那時當百夫長還年輕。我笑道:「好好幹。」
祈烈道:「對了,你的營帳在哪兒?君侯勞軍,賜給前鋒營每人白米十斤把這些帶給你。」
我看了看金千石,他有點尷尬。龍鱗軍此役功勞也不卻不曾有什麼賞賜。畢竟,前鋒營是武侯嫡系,不比龍鱗軍。
我道:「金將軍你把這白米帶到伙房,晚上給弟兄們煮粥喝。」
攻破高鷲城,糧食卻得到不多平常的伙食只是些粗糙的干餅。雖然每個人都拿了一大堆財物,但現在換不了吃喝,高級軍官偶爾才有點白米吃。武侯賜給前鋒營每人十斤白米,一下子要拿出一萬多斤來,也算大手筆了。這堆米准不止十斤,三十斤都要有了,恐怕是祈烈他們從自己的犒勞中省下來添進去的。
金千石有點呆,道:「這個……」
我道:「什麼這個那個,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扭頭對祈烈道:「來兄弟們到我營中歇歇去吧。」
一進營帳,祈烈不禁讚歎道:「哎呀,將軍,你現在住得可真不錯。」
的確,右軍攻破的西城是高鷲城中最富庶龍鱗軍的待遇比前鋒營還要好。坐下了道:「小烈,君侯要發動反擊麼?」
金千石知道得不清楚,但這次反擊,前鋒營必定知曉內情。祈烈道:「是啊。勞將軍曾見你坐著風箏從那蛇人營中飛出,他獻上一計,做許多火藥包,讓人在風箏上扔到蛇人營要以火攻取勝。」
怪不得要矮死士,也把薛文亦調去啊。我不禁讚歎勞國基。現在是初春,正起東北風,風刮向西南,也正好到蛇人營地上。在平地上攻蛇人,只怕勝算極微,但這般火攻,居高臨下,便是蛇人已不是很怕火,它們也非一敗塗地不可。只是這條計策也太過凶險,那些到蛇人營上空擲火藥包的死士,生命也都繫在一根繩子只怕會有一多半回不來了。
我道:「幾時出發?」
祈烈道:「已調動所有工匠正在加緊做那種大風箏。右軍的薛工正到晚間最多只能做出五十個來。」
我道:「五十個人?那火藥夠麼?」
「張先生道,北門外那火雲洞便出產硫磺,硝粉卻可在那些舊牆上刮取。準備每人攜帶一斤火藥,再帶上一個木桶的那種能燒起來的酒,這些卻並不難辦。」
我想了想,也覺得這計劃的確很是可行。火藥的威力都見過,加上那種一碰火便燃起的酒,但是神仙也逃不脫了。武侯也實在抗拒不了那種一舉擊潰蛇人的誘惑吧。只是,在內心裡卻隱隱地覺得有點不妥,可實在說不出來哪方面有什麼不妥。
說了一陣話,與祈烈分手了。送他們出門。金千石又帶了些龍鱗軍殘存的軍官來見我。龍鱗軍編制分前後左右中五哨,每哨設哨長一名。經過那次大敗,龍鱗軍五哨哨長只剩了金千石一人了。
辭別了他回到帳那兩個服侍女子已侍立在一邊,道:「將軍用餐。」
桌案放著兩碗熱氣騰騰的白米粥,還有一些煮爛了的干牛肉。干牛肉本是從京城裡**來的食物,又乾又硬時實在沒什麼滋味,煮爛了卻也有些香味。我一隻手端起碗,想要喝,可燙了點,另一隻手又動不了,正有點不知所措,一個女子端起碗,另一個用一個小勺子舀起一勺餵給我。以前在前鋒營祈烈當我護兵時也曾給我端過碗,但他端碗實在不能和女子相比,怪不得注重享受的龍鱗軍要用女子來服侍吧。
香甜的米粒入口,只覺得與平時吃的那些干餅實有天壤之別。這種白米粥在京城裡本不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南方出米,更不是稀奇東西了。只是如今戰火紛飛,能吃到這個,實已是極大的享受了。我忽然想到,被拘禁在國民廣場那些城民不知能吃到什麼。
剛吃了兩口忽道:「你們吃過了麼?」
一個女子有點侷促,道:「將軍……」
我此時才注意看了看她們。她們一模一樣的臉都有點憔悴的神色。我道:「你們也吃吧。」
那兩個女子互相看了看,那個端著碗的女子把碗放在桌另一個把勺子放在碗裡,兩人同時跪下道:「將軍不敢。」
我道:「有什麼敢不敢的。你們平常吃什麼?」
她們面面相覷,半天,一個才道:「以前,金將軍給那種干餅。」
想像著她們吃那種難以下嚥的干餅不禁失笑。她們不知我笑什麼,都有點害怕道:「再拿兩個碗來。」
她們拿出兩個碗把兩碗粥分成三碗,有意把一碗留得少點,道:「來,一人一碗,不夠的話把干餅泡在裡面,好吃點。」說罷,把最少的那碗拿到我跟前,從懷裡摸出一塊干餅,道:「來,幫我撕碎了泡在裡面。」
吃罷了粥,只覺人身上也舒服得很。她們兩個已去歇息了。恐怕,被俘後她們從來不曾有過一天不擔驚受怕的日子吧。雖然她們還有些怕,便多少面上已有了些笑容,告訴一個叫白薇,一個叫紫蓼,是共和軍中一個中級官員的孿生女兒。
看著她們歇息的那個小帳蓬不覺歎息。如果蒼月公不曾謀反,她們必是兩個養尊處優媛,周圍圍著一大批公子哥,像我這等小軍官,想要她們假以顏色都難,現在她們卻像兩個柔順的奴僕一般服侍我。
今夜要發動反擊也實在睡不著。走出門去,暮色已臨。遠處,蛇人的陣營中也沒有什麼聲息。我又到了那箭樓卻看了看那個望遠鏡。那兩個小兵也認識我了,很恭敬地向我行了一禮。
在望遠鏡中看去,模模糊糊也沒什麼異動。只是讓我有點擔心的是,蛇人營中已亮了些。也許,蛇人也在漸漸適應火光,一天比一天不再怕火。
我看了一會,眼有點酸痛。正想離開,忽然,眼角一瞟,在那望遠鏡裡似乎看到有一個黑色的影子在動。
那是什麼?
我又伏到望遠鏡前。那望遠鏡本就不太清楚,加上已是暮色蒼茫,更看不清了。剛才似乎見那影子約略是在樹林前,但現在看去,什麼也不見。
是我眼花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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