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是晚上五點多了。五點多的西安城也是一片陰沉。灰色的氣雲飄在上空。而小雨則是在風的挾持下淋得整個城市都是處處濕潤,小雨也是仿有一種功能,可以將這城市的塵囂與不潔盡數的掩蓋。沖洗。林紫紋打著小傘從一家名為「越秀酒樓」的餐館走了出來,看著外面如淡墨山水畫般的街景。街燈,行人,車流,青樹,建築。盡數朦朧在這一片煙雨幻境地中。
「我走了,」她轉過身。向還留在酒樓的老人和小馬揮手。
「嗯,天暗,紫紋,你走好啊,成功,你去送紫紋到火車站吧」馬老人說道。小馬則是應了聲。就要走出來。
「噢,那可是不用了」林紫紋推卻道「伯伯,你還需要成功在身邊呢,成功,你不必來了,我去送送他之後,馬上就回來的,成功你就送伯伯回醫院吧,」嗯,他們都不知道,自已要送行的人就是管中流吧。
馬猶豫了下。
「聽我的話」林紫紋提高了些聲音。
「好的」小馬馬上應承了「爸,我還是先送你回醫院吧」
「你為什麼總是聽紫紋的話呢」老人有點怏怏的樣子了。小馬無語可答。林紫紋則是淺淺笑靨「伯伯,哎,你可是個病人哪,病人當然就得聽我們的話了,如果有一天,伯伯身體好了,你說什麼,紫紋全聽你的。這樣好不好??」
「好一張伶牙利嘴」馬老人很是欣慰笑道「好吧」
林紫紋淡淡一笑。向前走去。在這水氣朦朧如江南三月的街道上。公交車不多,但是出租車可是不少了。在街那邊排起了長長的一排。林紫紋站在路燈下。向那邊揮手。馬上就有一輛藍色的開了過來。停在她的身邊。
「到那裡去啊」司機搖下了車窗。在車中對著林紫紋說道。
「火車站」林紫紋簡潔的說「要快啊」
「當然會的」司機爽快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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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時間已到,至北京西的T42次列車就要開了,請剪票員開始剪票。各位乘客淮備進站」大廳中的廣播員的聲音在蕩漾著。「至北京西的T42次列車就要開了,請剪票員開始剪票。各位乘客淮備進站」這是又一次重複了。最後它又說了一遍後,才停了下來。
而在這陰涼的大廳中。在那些白色燈光照耀下。一條人龍開始向前移動。兩邊就是座位區了。正好形成了走道。此時去北京的人還不算很多,排得有些鬆垮。因此黃盈也是能站在隊中。她的眼睛有點紅通通的。「你就這麼走啦,不等等了嗎,紫紋姐姐她可能馬上趕到了,你不和她說說話嗎?」
「算了,該說的話我早和她說了。她現在不能趕來,想來是有事擔擱了」管中流拖著個棕色小箱子,這就是他的全部行李了。他伸指推了推眼鏡。「告訴她我走了……」
人群從兩人身邊流過。空氣是冰涼的。「如果她趕來了。我已是離開西安,……」他又是頓了頓「……告訴她,我很抱歉,真的真的很抱歉……」說完這句話後。他就是別過頭去了。在那一錯間,黃盈恍似覺得他仿是要流淚了。不過他又轉過來臉來了。完完全全是一種平靜。
「好的,我走了」他向黃盈一點頭。彬彬有禮地說了最後一句。然後他就是拖著箱子去追趕那條人龍了。剛才因為兩人停下來說話時,已是被拉下好大一截距離了。
黃盈只好向他的背景揮手了。這個女孩子覺得心中酸酸的。她也是從林紫紋那裡得知管中流要離開了,不知怎樣,自已就是覺得有義務去送送他,看著他是最後一個通過去剪票口,開始向地下通道中走去。她的心就是莫名空了起來。
她就是這麼站在大廳中,廳中當然有人在,那些都是在耐心地等待自已所乘車次到來的人。不過孤單卻是襲擊了黃盈,使她久久不能思考,移步。直到她肩上被人拍了一下。「阿盈……管先生呢」
她這才驚醒過來。才發現拍打她的人就是紫紋姐姐,她現在看起來有些狼狽倉促的樣子。雨傘拿在手中。正在濕淋淋地向下滴水。她身上也是濺上了不少雨水了。長髮是蒙上了水氣。有幾絡則是沾在她的面頰處。她正在微微喘氣。
黃盈無聲地指了指那大廳西面牆上的那個大掛鐘。6點13分,火車已是開動了。「他走了」黃盈眼紅紅的說。林紫紋則是伸手摀住了額頭。「該死,對不起啊??」她低聲說。好像是對黃盈,又是似對離去的管中流。她當然是有原因的,該死的,居然走一半路後,就是塞車了。她看時間不多了,一時塞車也是通不了。於是就索性下了車。走了半條的解放路。然而還是遲到了。
「我想他不會對紫紋姐姐有意見的」黃盈說道。她突然聲音哽咽了。「他要我對姐姐說,他對姐姐很抱歉,很多抱歉……他真是傻瓜,是不是」她倒入紫紡的懷中。淚水向下流了,這個感情細細的女孩子竟是哭了。「我想起以前對他不好,不知他原諒了我沒有……」
「沒事的。中流不是那種人的」林紫紋撫著她肩。柔聲地安慰她說。
她想了些東西了,「對了,你手機帶了沒有」。「帶了,紫紋姐姐,你要這幹嘛」黃盈摸出了手機來。林紫紋接了過來,快速按鍵。「也許我還能和他說幾句話的」她安然的說。
黃盈也是停下了淌淚。「對啊,快點打啊」她說。
然而手機拔了。卻是一陣靜電聲過後。「對不起,對方關機中,對不起,對方關機中……」關機了啊!!林紫紋惘然看著這部小巧的女式手機。聽著這個機械化的女聲。然後長長歎了口氣。她又是拔了幾次,都是沒有通。管中流還是在關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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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長的T42空調特快一節節車廂在微風細雨中駛出了西安站。一時間,車廂中氣氛活躍了,踏上了去程的乘客開始彼此熟絡起來。畢竟他們將是今後1200公里中的同行人。車廂廣播也是響了起來,祝賀各位乘客乘車愉快。
管中流坐在8號車廂的53號位子。這是靠窗的。他一言不發,只是顯得有些木然地看著那一段段從他眼前退去的西安。他那俊秀儒雅的臉上是一種叫做寂落的表情。這種表情使他跟同座的人分開來了。他們自顧說起話來,由他在一邊。這種大學生都是怪人,總是一副與眾不同的樣子。
列車一直向前開去。最後在渭南車站停了一下。管中流還是木然的。不過還是要驚動的。他的心還是跳了起來。那是一首歌,名字叫做真的動了心。是成龍唱的。一個穿得花裡胡哨的年輕人正在聽MP3,並且跟著唱起來。正從他的窗前走過。
「……
我是真的真的
用了心
為你演出每場戲
結局是悲還是喜
有再大的風雨
我的引擎絕不停
我是真的真的
動了情
沒有你的愛不行
站在世界的屋頂
多希望能有你
陪我一直看每個黎明……」這個人唱得真是慘得不能入耳了。五音不全,音色音調更說不上諧和,當然帶不來那種海潮般的感情。管中流明白那前面幾句是什麼「
有一種感動
放在心中誰也不能碰
我心中有一個痛
千瘡百孔有誰能懂
每一次你的笑容
只出現在夢中
這世界我要的愛情
總是一場空
有時候孤獨
是種讓愛充電的享受
我到底還要多久
才能找到愛的窗口
每一次走在雨中
都想牽你的手
人海中只要一想到你
心就更寬闊……」
他對這不陌生,事實上他也是會唱,並且絕對比眼前這個嬉皮一般的年輕人唱得好。但是他要如何唱呢。有一種感動,放在心中誰也不能碰;我心中有一個痛,千瘡百孔有誰能懂;每一次你的笑容,只出現在夢中;這世界我要的愛情,總是一場空……這說的就是我嗎??
管中的淚水開始滾滾而下。他低下了頭,握緊了雙拳。他覺得嘴中發苦,胃也是抽搐了起來。我是真的真的動了心啊,紫紋!!我們還能再見面嗎??
紫紋。其實你只要說一聲,我就會毫不猶豫留下來的。我是真的想離開嗎??淚水已是朦住了他的眼睛了!!!
我大學三年,高中三年,都是沒有談戀愛,想不到卻遇上了你。然而我的第一次戀愛,竟是這個結局啊!!紫紋,我是真的真的動了心啊!!
不過誰知道這個秀儒年輕人的心事呢。他正痛苦在伏在窗前。淚水從鏡片後不住的流下來。而列車則是平靜地在這小雨中毫不停留地向前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