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紫紋覺得這一天上午過得真的很快,雖說來的參觀者不少,但是卻也沒有使林紫紋手忙腳亂。一者這工作實在輕鬆,兩者這個展覽會中工作人員不少。
林紫紋雖說也受到些窘迫,也許是因為她是全場中最引人注目的女孩子的關係吧,總有些客人有意無意刁難她,有或時對她說一些不甚得體的,輕佻的話,對於某些年輕氣盛的小姐,也許受此等輕視和侮蔑,會一氣之下,拂袖而去罷。不過林紫紋不同,她那豐富的人生經歷使她富天涵養與忍耐,對於風語風言,她便是巧妙將話題移開一邊去,或者顧左右而語它。而那些誠心刁難或蔑視的話,她便是一笑置之,裝作沒聽到,依然是笑言吟吟的樣子。再說有時候謝意也會過來,為她開解,將這些無禮的客人引走。
由此林紫紋是有些感激謝意的。因為那些客人中不少語言已是快觸到她的尊嚴的底線,使她差點要忘了自已現在是一個僱員的身份了。
到了中午時分,展覽會暫歇十五分鐘。謝意顯示了他的慷慨。他宣佈這一次由他請客,大家午餐的帳全由他來付,這批工作人員都是心中三呼萬歲。都是顯得是很高興。一夥兒全離開會場,走到同一層樓中特意辟出幾個空房間中。由於十五分鐘時間不多,於是謝意就打電話給附近的外賣店,要他們派人送餐上門。
不久盒飯便當全送上來。林紫紋領了自已的一份後,就走到那裝著藍色厚玻璃的窗子前。那處窗簾已是放下了太半,只剩下小部讓光線射進來。林紫紋就站在這一條光路中,她手中捧著塑料降解的一次性白色快餐盒,同別人一樣用兩根一次性木筷子。她斯斯文文吃著。並且打量著窗外下面的街道。她這個動作純粹是無意識的。
她就是一個人站在那裡,並沒有人去想去和她站在一起。這卻不是因為她難以親近,而是人人都在發生一種想法:她毫無疑問,站在那裡是最適宜的。由她一個人在那裡,無疑也是最適當的。他們為她的從容氣度,或為她的美麗而折服。前去打擾她彷彿是一種褻瀆了
林紫紋自然不知外人對自已的看法。她也只是安安詳詳地站在那裡,看著外面的風景。附近的廣廈高樓全在中午的太陽下靜憩,沒有顯出太多生氣來。而被高樓巨廈圍於當中的停車場上也是一處安寧,一輛輛轎車便如港灣中的小船般,一排排整齊列在下面。在不遠處的道路上,街道顯得灰撲撲的。而車輛如車水馬龍滾滾向前。街兩邊的行人都是很少,他們全是鑽進旁邊的店舖和超市中去了。事實上也是,這麼炙熱的一天,有誰會願意外出遭罪呢。??
林紫紋不經意地瞥著下面乏味的景象,很快就感到厭煩了。但是她目光就要收回來時,卻突然卻停了下來。她看到了小美和小靜。兩個女孩子正站在一個十字路口。她們都是抱著一大團花,正和寥寥無幾的幾個路人在等著過馬路。「咦,她們不是說去學校了的嗎??,怎麼會在這裡呢,學校距這裡至少是有七八個站的」她心中一怔。
但是她方想看得更清楚些,謝意卻走了上來。「紫紋,你怎麼是一個人離群索居的啊」他那白乎乎的臉上笑起來,眼睛便是顯得更小了。林紫紋一驚,只好把目光收回來。「沒事,我這個人愛曬些陽光的。謝總,時間到了嗎」。謝意示此意正是。不過他瞅著林紫紋面色,「紫紋,你是不是有些急事要辦,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你可以先交它辦了再說吧」
「不了」林紫紋聽了謝意這寬宏大量的一句話,倒是覺得不好意思。「其實沒事的」她說。「那我們走吧」
「是的」林紫紋答應道。和謝意開始向廳子。順著人流走去。走了兩步後,林紫紋悄然不引人注意地回了下首。發現在那馬路上兩個女孩已是不見了。「也許剛才只是自已看錯眼了罷」她心中這樣安慰自已,她們不是去學校了嗎。自已可能真的看錯人了??畢竟在西安,像小美和小靜這樣年紀的女孩子多不勝計,又隔了這麼遠的距離。認花眼也是正常的。於是她便暫時接受了這個見解。一再去想它。開始專心致志做起本分工作來。
不過在下午卻發生了一件對於林紫紋非同小可的事情。起因是這樣的。謝意陪同一位客戶視察了一類女式夏裝後。這個客戶對那這批衣服質料,剪裁,色澤都是很滿意。但是後來他提出了個要求:他當這類衣服毫無意見。只是他堅信,必須在有一個人將它穿起來後,這樣他才能更好地評估這類衣服,因為衣服本來就是給人穿的,但是如果人穿上去後,不能因此更增添本身的風韻,而是使人大失體統,甚至於使人人身心不愉快,那麼再好還有什麼用呢??當然也許可說那些塑膠模特兒已是顯出了這種衣服的優點。但它們不是人,它們無法提供那具極其敏感的人體換上新衣後的反應,例如它是否緊了,是否透氣性不夠好,人穿上去後,會對人體的肌膚產生騷癢嗎等等。
這一點謝意已經考慮到了。他叫來幾個女職員穿上這些親手設計的時裝,一一展現。不過那個客戶只是搖頭。他挑剔得很。這個方下巴頭髮已是半花的中年人頑固得很頭牛頭犬。他一個勁地批評那幾個可憐的拉來充數的女職員。她們一個個分明已是花凋容殘,但還是拚命要裝出快活輕鬆的樣子,並且走路又偏要學那些T形台的模特般,卻又步伐也走得不成樣子,何來大方優雅呢??她們穿上這些新衣,倒不似是地享受,反而像受罪。這使他對這批時裝的好印象全毀掉了。他暗示也許要考慮收回剛才打算大規模訂單的諾言。
這差點使謝意為之窒息,「那麼,陳先生,你的的意見是」謝意好一會後才說出來。他也剛緩過氣來。
「那就是除非能使我對這類衣服重新生產好的感覺來」那個叫陳先生的客戶板著臉道。「謝生,你可知我這不是故意刁難。雖說剛才我也表達過對你的靈感與設計的讚賞。雖說,你的手下卻沒有一個好的模特兒。也許你會認為這無足輕重,但是於我來說,卻不能如此,將這些讓人穿上後卻一點也表現不出魅力的衣服訂下來,因為這就是對我的公司的玩忽職守」
「這我明白,」謝意垂頭喪氣的說。這時那幾個女職員又羞愧又不得忍氣吞聲,站在一邊臉全是紅了。
「我還有半個小時」陳先生看了下他手腕上那個老式的貴重的表。「然後我就不得不離去參加一個很重要的會議,今後也許不能再來了。」。「所以」他簡潔的說「你們還有半個小時來說服我。我將到對面的一個房間去。然後半個小時我再入來,如果你仍是未做到使我的印象改變很是抱歉了。謝生!!」他冷淡打了個招呼後,就走了過去。謝意的臉色頓時變得蒼白。他當然明白他到了怎樣的關頭了。
不過那位先生似也於心不忍,他走到門口處,停了一下。「謝生,你的確是個擅長設計的人才,但是你卻對於展現表現這方面欠缺知識。一個好的模特可以使許多不起眼的東西也生輝起來。那個人必須擁有的是一種魅力,他向林紫紋望了一眼「以我看來,在這屋子中,只有這位小姐也許還有些內涵呢」跟著他就消失在門邊了。
那位先生走後。整屋子的人全陷入了一片沉默,雖說遭到損害的是謝意財力,但是那位先生的高傲卻是使所有人都臉上無光。過了一二分鐘後。那些工作人員正想安慰老闆時。謝意卻是從那一種震撼中醒了過來。「紫紋,你跟我來。」他招呼林紫紋,當先便向辦公室走去。
在辦公室中,林紫紋一進門。謝意便是把門掩上了。「紫紋,你也聽到陳先生的話了吧」
「嗯,是的」林紫紋說道。
「那就成了。紫紋現在我要你做一件可輕易做到,卻能幫了我極大忙的事」謝意道。
「真的嗎」林紫紋已是感覺到接下來要說什麼了,於是答時有點言不由衷。
「我想你也明白,那就是你來做模特,當然我會付更多……」但他還沒說完。便是遭到了林紫紋斷然拒絕「對不起,謝總,我不能」
「為什麼?」謝意很是驚訝,「我可以給你三倍,不四倍的薪水,不是指你一個人,還包括那四個人的……」他匆匆忙忙便要取出錢夾來,「哦,我知道,我可以先付一半,不三分之二……」
「不是這樣的」林紫紋苦笑道」謝生,我不……不是為了你的錢……「
「那又是為了什麼」謝意急急道。
「那是因為,就算我肯幫忙,只怕也進不了陳先生的法眼」林紫紋只好找這個理由來塞搪了。
「不過陳先生說過你是他最欣賞的,如果你不能,誰還能呢」謝意焦灼的說「紫紋,我知道你也不一定能使陳先生回心轉意,但是你的希望是最大的啊。紫紋,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已是和上海總公司反臉了的。我這次來西安,就是要勝得一個機會。不再受制於人。其實我為這次展會已是基本費盡了資本了,不知我為什麼要在這裡舉行,而不是搬到其它更好的地方去呢,因為我這是背水一博,不勝則亡了。而陳先生的公司則是控制了西北大部份的市場,因此他決定了我的生死存亡!!」
說到這裡,他淒然一笑:「紫紋,你可是知道我倒下不要緊,但是我還有家人,妻兒老小……」
「好吧」林紫紋沒等他說完。她就馬上答應了。謝意的確打中了林紫紋要害:她富有同情心,是不能忍心看到有苦難發生自已面前的。
她的話剛一脫口。謝意馬上神色一振。出門去安排了。他彷彿立時又恢復了冷靜,開始全力以赴應對眼前困境時。林紫紋見他這副信心滿滿的樣子,甚至想提醒他還不能這麼樂觀。但是她還是沒說出口來。一者說了也是有害無益,二者她的心也有點亂,以前穿女裝全是寧欣親手換扮。雖說感覺有點怪,但是她還是可以忍受。只是卻是要自已心甘情願穿上女式裝,像一個模特一樣走出去。就難免使她感受到反感,但是她還是把反感壓下去,注意不讓它露出來。
「既然答應了,就不應後悔了」這是她的信條。那麼就在這一段時間中把自已當成真正的女性吧。她就是這麼從心底這樣微帶譏嘲的。後來那幾個女職員進來。本想為她換衣的。林紫紋婉拒了,她自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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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間是怎麼的,沒人記得清了。就算在場的所有人人都一樣,在林紫紋展示完最後一件夏季女裝後。陳先生就宣佈他可以馬上簽訂謝意渴望欲穿的合同。並且將原額增加了三分之一。這一切無疑是林紫紋得到了極大的成功。至於那過程,卻是誰也記不清了,就是在場的人,他們也是講不上來,他們共同感覺是發了一場夢般,極美,極引人,使人不覺沉入天中,以至醒後一片茫然。
也許用陳先生一句話說來更適當些「我本來就認為她會創造奇跡的,但是想不到她會創出這麼大的一個」
當然,這一切林紫紋只怕她本人最清楚,但她是一向諱莫若深。即使到了後來。她已不是那麼執著年輕時的信念時,她還是不肯說。其實何必說呢。那天下午,那發生的奇跡就讓它這麼朦朧下去吧。因為徦如它有朝一日變得清晰如水了,歷歷可見了。,那麼它還是奇跡嗎??因為奇跡總是有著幾分神秘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