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那小子說……你姓司徒!莫非你是三師兄的姍阿雪?」舒迢被她的稱呼露出驚異的表情,臉上似有喜色掠過,但隨後又恢復了冷靜。
「哼,清爭那老兒是否在這裡?這個醫術不錯的年輕人難道是他的弟子?」舒迢轉念一想,指著肖風凌朝司徒雪沁自作聰明地問道,他對司徒雪沁的父親還是稱呼三師兄,但對於大師兄清淨散人卻直呼其名。
提到清爭散人,司徒雪沁不由流淚道:「不,這位是我的好朋友肖風凌,不是大師伯的弟子,大師伯……他在七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什麼?」這個消息讓舒迢一呆,當年他和清爭散人關係最為惡劣,離開青衣門一個很大的理由也是為了這個,但一聽到對方死訊時,那張臉彷彿又老了幾年,露出相當複雜的感情,有悲傷,有失落,也有無奈……
「既然如此,那麼門主的信物和蔡典……」
舒迢還沒說完,司徒雪沁就小心從懷裡掏出一枚翡翠戒指,說道:「青玉指環和青衣藥典都在我這裡……青衣門自十一年前的糾紛後,一直無人主持大局,以至於現在人才凋零,請師叔不計前嫌,收下達件門主信物,回來主持大局……」
舒迢注視著這枚戒指,目光一陣閃爍,最終歎息了一聲,搖了搖頭,說道:「我當年曾立誓脫離青衣門,永不再回來,怎可出兩反爾?你叫我一聲師叔原也不當。況且你父親閒雲師……當年一直為我們幾個所敬重,如今既然達戒指在你手裡,你就是青衣門的門主,我一個外人,有什麼資格擔此大任?」
「四師叔……」司徒雪沁聲音有些哽咽了,好不容易碰上個同門師叔,沒想到竟然如此固執,連她將門主之位奉送都不願回來。
「司徒門主,這四師叔的稱呼老頭子可擔待不起……閒話休說,我先與這小子進行完賭約再和你敘舊……」他打斷了司徒雪沁勸說地話語.聲音又恢復了冷峻,對肖風凌喊道:「好。小子,我們開始吧!」
肖風凌輕輕握了握司徒雪沁的手。決心利用賭約幫她勸服舒迢,說道:「前輩,我們把賭約的內容改一下如何,如果您輸了,就回青衣……」
「廢話少說!」話還沒說完,就被舒迢阻止了,舒迢指著出來看熱鬧的羅樺。說道:「小子,別說我欺負小輩,我們就三局兩勝制,第一局就以這個人的病來賭賽,由阿雪為仲裁,我們兩人各出一治療方案。寫在紙上,以阿雪來判斷勝負,如果無法判斷。則以實踐治療結果決勝負。第一局落敗的人可以自行擬定第二局的賭賽內容,如何?」
「一切聽從前輩吩咐,不過這要首先徵求這位羅先生的同意吧……」
「我沒意見,祗是有勞兩位高人了!」羅樺閱歷豐富,早看出這兩人都是醫術高明之輩,而自己做這個「賭注」絕對划算,說不定那宿疾今日真能被治癒。
「對了,羅先生的疾病關係到個人隱私,請前輩和羅先生裡屋的靜室去診斷。」肖風凌說地造句話讓羅樺心中十分感動,他正擔心自己「不舉」的隱私被下屬或其他人知道。
「好吧,冬瓜給我守住門,小子,你和阿雪一起進來,我可不怕偷學我地能耐,正好,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本事!」
舒迢十分自信地說道。
四人一起走進了靜室,其他人雖然很想看熱鬧,卻被那胖子冬瓜以身材的優勢擋在了門口,誰都不讓進.吳標趁烏濤不注意,正想偷偷溜走,不料烏濤早就有所察覺,一把抓住他,冷笑道:「想賴帳?哼,沒門!那張字據寫得清清楚楚,雖然沒什麼法律效力,但老子可不是善男信女,要是你小子想不認,隨隨便便就能讓你弄個人聞蒸發,你信是不信?」
吳標冷汗涔涔,趕緊說道:「您誤會了,我明是出去上個廁所……」
烏濤嘿嘿一笑,對一位黑衣人說道:「阿虎,你跟著他,三天之內,讓他交七十萬出末,要不就把他弄到國外去當黑礦工或者把他弄戲了賣到泰國做人妖去,這小子做人妖應該能賺大錢.」
黑衣人應了一聲,吳標卻面無人色地癱了下來:「三天……」
靜室裡,才一會,舒迢已經對羅樺地陽瘺之症下了結論:「舌淡苔白,脈沉細,若兼心脾損傷者,貝圖有心悸膽怯,失眠等證,觀你面色蒼白,精神不振等狀,必有陽事不舉,或舉而不堅之症.」
肖風凌皺起了眉頭,他開始也是這樣判斷的,但所開的金匱腎氣丸卻無法應治此症.舒迢沉吟了一陣,又問道:「羅先生,以前那些醫生一定給你開過不少補腎的藥吧。」
羅樺連連點頭,事實上,他自己也在一些廣告的驅使下盲目地吃了不少「補藥」。舒迢冷哼了一聲,大罵起那些庸醫來,肖風凌知道他為什麼生氣,他也曾經警告過羅樺達件事,因為不明病理,盲目地補腎不僅不能治病,而且還會使腎氣的陰陽更加紊亂,從而使腎虛更加嚴重,甚至長期服用還會加重腎臟負擔,引起尿中毒等新的症狀。
舒迢罵了一陣後,看著有些不敢抬頭地羅樺,說道:「你雖有腎陽虛微象,但那僅是原因之一,既然你有車禍在先,心中一直疑慮腰背,恐怕『不舉,的主要因素還是因驚而瘺,《景岳全書陽瘺》篇說』忽有驚恐,則陽道立瘺,亦甚驗也『。這是因為驚恐傷及腎氣。宗筋弛縱,以至於陰器瘺而不用。」
肖風凌心中一震,舒迢的結論與他心中的估計居然不謀而合,舒迢見肖風凌有些吃驚地樣子,暗暗得意,把治療方法寫在一張紙上面,交給司徒雪沁。肖風凌由於起先曾替羅樺診斷過,所以也沒有浪費太多的時間,就是仔細詢問了一陣車禍地情況,也寫了一張紙。由司徒雪沁收下。
身為裁判的司徒雪沁看著舒迢的紙條,一會兒便露出瞭然地神色。而看到肖風凌的紙條,卻微微一皺眉。顯得有些驚訝。
「阿雪,怎麼樣?」舒迢可不認為肖風凌能勝過自己,傲然問道。
司徒雪沁露出一個苦笑:「四師叔,阿雪無法判斷,祗能看實際效果了。」
舒迢對此並不覺意外,他倒不是小瞧司徒雪沁的本事,青衣門的嫡傳醫術.誰敢小瞧?但他也看出司徒雪沁和肖風凌似乎十分親密,心中略有偏袒也在情理之中。
他性情古怪,脾氣也十分倔強,經常任意而行,以前就因此和凡事溝規矩的大師兄清淨散人關係惡劣,雖然他已經破教出門.自認不再是青衣門人,但聽說大師兄去世,而青衣門現在人才凋零後。心中對青衣門地關心反而更加強烈起來。他素來最敬重三師兄,也就是前門主司徒閒雲,所以對他的女兒也很有好感,愛屋及烏之下,連心中主觀地認為她有些偏袒情郎也不以為意了。
在舒迢地提議下,由羅樺本人抓來決定,如先抓中並治癒的便為勝者,這樣一來,就算兩人地治法一模一樣,也能憑運氣分出勝負,對此肖風凌自然沒有異議.結果,羅樺抓的是舒迢的紙條,這下令舒迢更加欣喜,自己今日的運氣如此之好,這個徒弟怕是跑不掉了。
舒迢的治療方法是:一、指壓「肩外俞」和「手三里」兩處穴道,「肩外俞」位於背部第一胸椎和第二胸椎突起中間向左右各4指幅處,指壓此處對體內血液流暢,肩膀僵硬、耳鳴非常有效。指壓要領是保持深吸氣狀態,用手刀劈。在劈的同時,由口、鼻吐氣,如此重複數十次。「手三里」位於手肘彎曲處向前3指幅,用手按就痛之處,指壓此處對精神鎮定有效之外,對齒痛、喉腫也很有效,要領同前,重複十次。
二、然後以針灸之術,取任脈,以足少陰經穴為主。斜用補法,同時配合灸法,以補腎壯陽。主穴在命門、關元、腎俞、太溪四穴,配穴為心俞、神門、三陰交等穴道司徒雪沁是內行,知道這位師叔的第一步是以擊穴手法除去焦躁,使患者身體血液暢通無阻,從而使得肉體和精神都得到舒暢,這是一種精神性地療法;而第二步的斜灸是斜對舒迢所斷定的羅樺功能障礙的主因「命門火衰,腎陽不足」而採用的斜灸手法,取命門等四穴補腎壯陽;關元為足三陰與任脈之會穴,補之能壯人身之元氣,培元固本壯陽;心俞、神門、三陰交補益心脾。這兩步可看出舒迢經驗豐富,用法老辣,不愧是青衣門上一代有著「怪醫」之稱的高人前輩。
在舒迢地治療下,羅樺感到身心舒暢,而後面的斜灸貝]使他下腹發熱,平時萎坎沒有感覺的部位竟然開始有雄起地跡象,心中不由狂喜,馬上就要出去帶著妻子回家一試「效果」,舒迢卻自信滿滿地對他說,在斜灸期問不得進行房事,反正他已病根全去,也不急於這一時之快,這話讓年紀不小的羅樺鬧了個大紅臉。
在羅樺千恩萬謝之下,舒迢大剌剌地受了他夫妻兩人行的大禮,羅樺答應舒迢這幾天暫時不回去,先住進附近的度假村,等到判定真的根治了,再離開此地,順便檢驗一下賭約的勝負。
「小子,也許老頭子判斷錯誤也說不定,再說,就算你輸了,三局西勝,你還是有機會的嘛!」舒迢故意對肖風凌說了一句,口氣卻似在安慰自己真正的徒弟一樣,彷彿肖風凌已經是他「囊中之物」。
肖風凌也沒往心裡去,說道:「我倒希望自己這一局真的輸了,那麼羅樺夫婦就不會再被那隱疾困擾了。」
舒迢眼中露出讚賞之色,鼻中卻發出哼聲,不屑地朝門外走去,卻把學著他朝肖風凌冷哼的冬瓜大罵了一通,看得出來,他還是很看重肖風凌的。
當晚,舒迢也不去司徒雪沁請烏濤為他安排的度假村賓館,而是拉著哭喪著臉的冬瓜就在診所後的臨時休息室睡下,司徒雪沁出於對師叔的尊重,沒有勉強,但自己也留了下來,以示禮貌。
說來也巧,這天晚上正好是肖風凌值班(輪班制,每天晚上診所留一個人以應付緊急情況),於是,在烏濤和唐紹古怪的笑容中,肖風凌一早就被他們扔在了診所。
下午忙完一陣後,入夜後,診所變得十分清閒,無聊的肖風凌本想藉機和舒迢討論下醫理,哪知道這老頭一心想保持個高姿態,以便賭局結束時完全折服他,所以根本沒給他說話的機會,讓冬瓜把他「請」了出去。
無奈之下,肖風凌去房間找司徒雪沁,不料發現連她也不見了,不由有些鬱悶,朝後院的山丘上走去,那裡是他平時晚上無聊時最常去的地方,那裡地勢較高,上面頗在平坦,躺著吹點夜風感覺很舒服,更主要的是那裡可以方便地看到診所附近的所有情況,不會耽誤正事。
他走到山丘才發現,原來一直找不到的司徒雪沁也在這裡,而且他平時最喜歡的位置正被她「霸佔」著。
司徒雪沁見他走上來,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地說了一句:「你也喜歡來這裡啊?」
說完,兩人都笑了,肖風凌在她一旁坐了下來,感覺著輕拂著臉龐的舒適涼風,說道:「我平時沒事的時候,最喜救在躺這裡看星星了。」
「你也喜歡?」司徒雪沁露出一絲訝色,肖風凌看著她笑了。
「我們很多愛好都是相同啊……」
看到肖風凌罕見地直視著自己,絲毫沒有以前的心虛時,司徒雪沁反倒有些不自然了,肖風凌躺了下來,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看著夜空中月光皎潔,繁星點點,讚道:「今晚的星星好漂亮。」
司徒雪沁點了點頭,仰望著美麗的星空,兩人一時似乎沒什麼話說了,有種特別的沉悶。
良久,司徒雪沁終於開口了:「其實,我從小就喜歡看星星,媽媽曾對我說,傳說夜空中的每一頭星星,都繫著一個人的魂靈,當人的靈魂遠離軀殼而去時,他所繫的星辰也會隨之殞落。我那時明有幾歲,最喜歡在這種夜晚躺在媽媽懷裡,一邊看星星聽她講星星的故事,並封這個傳說深信不疑。然而,直到有一天,媽媽就在這樣的夜晚中……永遠離開了我,那晚我真的看見一顆流星的隕落,我相信,那就是媽媽……」
肖風凌的心,也隨著她的淚水而收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