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阿善的眼角淌出了淚,她在夢中囈語。「姐,你別走……」夢境中被一片皚皚霧氣籠罩,洛雪一身白衣對阿善說:我希望我的妹妹是快樂的。說罷,便消融於瀰漫的大霧中了。「姐,別走。」
猛的,身子被顛了起來,慌張的從夢中驚醒。「這裡是哪裡?」一邊疑問著,一邊撩開眼前的帷幔,看見一個熟悉的背影在駕馭著馬匹前行,「石頭?」
石然一手拿著韁繩,一邊轉回頭,「你醒了?睡的如何?這條路比較顛簸,忍耐一下。」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阿善困惑的蹙起眉。
「這裡是京城的郊外了。」石然想起了洛雪昨夜跪在地上求他的情景。
夜晚,淒涼。
石然獨自一個人踏進了洛水居,屋子中只掌了一盞燭燈,豆大的火焰實在照不了多遠。洛雪靜悄悄的坐著,伴著銀色的月光,看見石然跨進了洛水居的門檻。
「王妃……」石然禮貌的稱呼。
「為何要這樣稱呼我?」有一半神情是隱匿在黑暗中的,所以外人很難看出洛雪的悲涼。「你不是說過,我們是朋友嗎?」
「是,我們是朋友。」石然瞧了瞧四周的漆黑,「為何不多點幾盞燈?」
「不點了,既然我們是朋友,就答應我一件事情吧。」洛雪拿起桌子上收拾好的包袱,走到石然面前,「你帶著阿善離開吧,這裡不適合你們。」
「阿善?」石然想起下人們好像說阿善被洛雪關進柴房了,「阿善真的在柴房嗎?」
洛雪從腰帶上解下鑰匙的繩子,扣到了石然手中,「這是柴房的鑰匙,你就趁著夜色帶著那丫頭離開,有多遠就走多遠,最好永遠別回來了。」
「為什麼?」手心上的鑰匙是冰冷的,石然把鑰匙攥緊,「為什麼要我帶她走?她要是不想離開,依著她的性子怎麼會輕易要我帶她走?」
「她現在睡過去了,你能帶她走的,把她帶走吧!」洛雪緩緩跪了下去,「求你帶她走,什麼都別問。」
月光照到洛雪臉上,照出了她臉頰上滾tang的淚,石然的心亂了。「好好好,我答應你,我不問,你起來。」一邊倉皇的說著,一邊扶起了洛雪,「阿雪……」
洛雪抿嘴,把即將流出的眼淚藏進了心中,「那你就去柴房找她吧,我已安排好了,只要你肯帶她走,就能順利走掉。在這個王府中只有你才能帶她走!」說著,把手中的包袱強行扔到石然懷中,「這裡有銀兩與乾糧,夠你們走的。」
……
「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阿善顯得有些不耐,狂一般的搖著石然,把石然從昨夜的回憶中搖回了現實。「石頭,你告訴我,我們這是要去哪裡?我應該是關在柴房的,為什麼會在馬車上!?」
馬車因為阿善不停的搖晃石然而開始晃悠起來,動搖西蕩的宛如喝醉了一般。
「別搖,別搖,再搖馬車散了。」石然努力的控制著馬車。「你想去哪裡就去哪裡。」
「真的?」
「嗯。」
「好,調頭!我們回去,回王府去!」阿善半帶命令的語氣說著。
石然果斷的否決了,「不行,除了王府,除了京城,我們哪裡都能去。」
「為什麼不行?」阿善抬頭看了眼空中的太陽,現在已快接近晌午了吧?
「因為我答應過某人要帶你離開的。」石然停頓了片刻,「我們離開,離開這裡。你本來就不屬於京城。」
「誰說的?是王妃嗎?」
「你別問了。」石然不想回答阿善,彷彿擔憂自己會去問阿善,為何洛雪會跪下來央求自己帶阿善走。
阿善冷然一笑,明亮的眼眸隨即暗了下去,望著遠處的青山,幽幽的說著:「想不到真的是她。石頭,我不回去了,既然你願意帶我走,就要負責到底哦。不把四周都遊覽遍了,我是不會要你丟下我的。」
「呵呵,好。」石然暗暗的鬆了口氣,「我們要去哪裡呢?現在我是車伕,你是主子,全權聽候你的調遣。」
「我還沒有想好。只是想到以後都不會來京城了,感覺怪怪的,我想再喝一口京城郊外的溪水,你可不可以幫我打?」阿善祈求著看著石然。
石然微微一笑,「好,等我,我去給你打水。」跳下馬車,向著遠處的溪邊走去。
阿善看著石然遠去,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阿然哥哥,對不起,那是我姐姐。」語罷,掉轉了馬頭,揮動趕馬的鞭子,馬鳴長嘶,向著王府奔馳而去。
聽見馬鳴聲,石然放下皮水壺,大叫道:「阿善!」可不管聲音多大,阿善都聽不到了。「你為什麼要騙我?」心頭一陣荒涼,如同秋寒葉落般蕭索,卻也是眼睜睜的看著馬車漸行漸遠的消失。
「對不起,我不能放下我姐姐。」阿善又狠狠的揮動馬鞭,以更為迅的度前行著。一邊前行一邊在腦海裡勾勒著與石然遊山玩水的情景,後又猛烈的搖著頭,搖碎了憧憬的畫面,破碎的畫面像摔碎的瓷器灑落了一地,而她像是赤著腳行走在上面,滿腳的鮮血,滿身的瘡痍……
還未等馬車挺穩,阿善便迫不及待的跳了下去,逕直奔向品菊軒,卻與洵陽撞了個照面,「快去……快,去品菊……軒。」
「嗯,正要去。」洵陽稍稍穩住阿善,連停都不停的向著品菊軒走去,心慌亂極了,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生。
這裡距離品菊軒不過是幾十步的距離,很快便到了。只是呈現在眼前的畫面,令他們都傻傻的定在了當場。
卜天上前去扶宛如枯葉一般搖搖yu墜的洛雪,失聲的大叫,「王妃!王妃!」
而站在不遠處的敬仁手執短刀,銀亮的刀身上還殘留著鮮艷奪目的血跡。他看看倒下的洛雪,又看看自己手中的短刀,不敢相信的向後退了兩步,「不,不,不是這樣的。」他依稀記得自己是被卜天叫到品菊軒的,可才走進這裡便看見了洛雪,但還未容得說什麼,就好像失去了所有感覺,渾渾噩噩的昏了過去,等到醒來時,就是現在這個樣子了。
洛雪的臉色蒼白,直勾勾的盯著卜天,虛弱的說:「你好狠,連敬仁都要陷害在內。」
卜天也像洛雪一般,以只夠兩個聽見的聲音說:「這是你該面對的,你放心,就算是你死了,我也不會要你消停的。」
「就算是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洛雪說完最後一句話,便嚥氣了。
卜天一副悲痛yu絕的樣子,大聲呼喊,「王妃,你醒醒,你醒醒。你放心,你的遺言卜天定會幫你實現的。」
阿善趕忙跑到卜天身邊,把他推到在一旁,抱住洛雪,「你放開她!」眼淚如斷線的珍珠,吧嗒吧嗒的落下,落到洛雪的臉頰上,「你放心,我會救活你的,你別走。」
洵陽無力的把眼睛閉上又緩緩睜開,「卜天,告訴我這是怎麼回事!?」
卜天擦了擦微微紅腫的眼,「回王爺,卜天也是剛來沒多久的。來到這裡就看著皇上拿著那把刀刺向了王妃……」
「你胡說!」敬仁反駁,扔下手中的凶器,跑到洵陽面前,「五叔叔,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殺嬸嬸,我沒有殺她。」
洵陽看著卜天與敬仁各執一詞,一時難斷,或者說,他不想去計較誰是誰非。「來人,送皇上回宮!」
「五叔叔,我真的沒有殺嬸嬸。」
「夠了!」洵陽凌厲的打斷,他的眼底翻滾著烈焰,彷彿一個不小心就能把整個豫王府熔成灰燼。「來人,送皇上回宮!」
兩個佩刀侍衛,恭敬的遣送敬仁離開了。
洵陽這才放下剛毅,走到洛雪身邊,把她攬進懷中,憐愛的說著,「洛雪,你在跟我開玩笑是不是?你在怪我因為公事耽誤了看畫,才裝死懲罰我?」
阿善從懷中取出隨身攜帶的最後一顆定魂丹送入洛雪口中,「吃了,吃了,就會好了。」
卜天靜靜的看著他們三個人,掠過一道不易察覺的笑意,又被悲傷掩蓋,「王爺,卜天想幫王妃實現她未完成的心願。」
「什麼?」洵陽眼眶漸漸泛紅,「洛雪還有什麼心願?」
「王妃說,要您娶她妹妹過門,這就是她的心願。」卜天垂下眼簾,彷彿是在為洛雪默哀。
「妹妹?」洵陽又把洛雪摟得更緊了,「我不要,我只要洛雪一個人。洛雪,你為什麼會有這樣的心願?」
「王爺,這是王妃的遺願,請您幫她實現吧。」卜天中肯的說。「王妃最大的心願就是看著您迎娶阿善。」
「胡說!」阿善吼著反駁著,一種茫然無措的感覺襲遍全身,明明知道卜天在說謊,可卻不能找出理由反對他。「你胡說!我姐姐不可能留下這樣的願望,況且,我姐姐沒有死,你憑什麼說是遺願?王爺,你相信阿善,我姐姐只是失血過多,她沒有死,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