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轉怒為喜,整個昭陽殿的氣氛也緩和了下來,冰意漸退。
敬仁不知卜天究竟說了些什麼,「皇爺爺,他又對你說了些什麼?」他是討厭卜天的,討厭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自己的皇爺爺哪都好,偏偏獨獨私愛卜天。
皇上笑著,他老而機靈的眼睛打量了阿善一番,又把目光移向了坐g上的敬仁身上,「敬仁,阿善可是你請來的?你覺得她如何?」言辭拿捏的恰到好處,雖未明說什麼,但意圖明顯。
敬仁的臉上掠過一絲淡紅,支支吾吾的說:「我們是生死之交。」難道自己就這麼輕易的被看出了心事?要不要向皇爺爺表明?一道聖旨便可以將阿善永遠的留在身邊。不,我不能這麼做,我要的是她快樂。
皇上把敬仁的細微變化看在眼裡,慈目微彎,「有意思。阿善,你也別跪在地上了。」
阿善謝恩而起,腦子裡浮現出洵陽,不愧是父子倆,連口頭禪都是一樣的。pi股隱隱作痛,恐怕癒合的傷又因為長跪而綻裂了。
「阿善,你多大了?」皇上一手拉起阿善的手,宛如慈父般看著她。
阿善受寵若驚,原來卜天的話在他心中這麼有份量。「回皇上,民女十八了。」
「十八,十八……」皇上在口中反覆吟念,「比敬仁年長一歲,不礙事,不礙事。」
「皇爺爺你在說什麼?」敬仁急躁的制止。
「皇上,這事急不得的。」卜天開口解圍,他是有意拉攏敬仁的,等到皇上百年之後,這江山這天下都是會落入敬仁手中的。
阿善不喜和皇上近距離的接觸,微微一笑,不露聲se的抽回手,「皇上口渴嗎?」
說了這麼多話,本沒有留心到滴水未沾,被阿善一語點破,才覺得喉嚨緊,皇上對阿善投來欣賞的目光,「阿善,你要泡茶給朕喝嗎?」
阿善低淺笑,樣子嬌羞剔透,既然卜天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上,何不好好利用一番?「時令更迭,天干氣燥,適宜喝些花茶調理順氣。民女斗膽想為您沏上一杯。」
「別民女民女的叫個不停了,顯得生分。阿善肯為朕沏茶是好事,也別叫朕獨享了,多沏些不礙事吧?」皇上的話語裡有商量的味道,好像他已把阿善列入了寵溺的範圍之內。
阿善點了點頭,「不礙事的。」皇上的意思正好合了她的心思,這一次第三盞茶卜天是逃不掉了。她走到李公公身邊,輕聲對他說,「煩請公公帶路。」
等待片刻,阿善就手端著盛放了五盞茶的托盤走了過來,第一盞呈給皇上,第二盞呈給敬仁,第三盞呈給了卜天。
看著還剩下的兩盞茶,皇上困惑的望向了阿善,「這……」
阿善對皇上行了一禮,「這一碗茶是給李公公的。阿善鬥膽意會了皇上的意思。方才李公公為皇長孫殿下的犧牲自我jing神,實在令阿善佩服,他不僅把自己手腕放到了殿下口中,還在自己受傷後先把殿下放在第一位,忠心可表。皇上說不能獨享,阿善想這裡應該有李公公的一份。不知皇上是不是這個意思?」
李公公應著阿善的聲音,跪於地上,「皇上,這都是奴才的分內之事。」
皇上注意到李公公手腕上的傷,「起來吧,朕說過不獨享的,李公公對敬仁盡心盡力,區區一盞茶也不算嘉獎。」
阿善端起茶盞遞給了李公公,她看到了李公公在接過茶盞後的激動,笑了,如和煦陽光般明媚。
一盞茶,換來了龍顏大悅,也換來了聖上眼中不經意表露的讚歎,阿善暗中竊喜,沾染了卜天的光,這馬屁拍對了。
卜天把茶盞放下,上前坦言,「皇上,皇長孫殿下恐還有些貼己的話想單獨和阿善姑娘說,不如……」
皇上放下喝淨的茶盞,認同的點了點頭,「還是把時間留給他們小輩吧。敬仁,你好好養傷。對了,下月十五的百花誕,阿善也來吧。」
「孫兒恭送皇爺爺。」
聖駕遠離,帶走了凝重的氣氛。
阿善如釋重負般的鬆了口氣,抱怨道:「伴君如伴虎,這道理我算懂了。」
敬仁笑著露出小虎牙,「我看皇爺爺在你眼裡不過是一隻溫順的貓。」
阿善快步走到敬仁面前,假意警告,「你完了,你居然說當今聖上是一隻溫順的貓。這叫他老人家的威嚴何在?如何在百官中樹立威信?」
敬仁笑得更開了,「我是從你的舉止裡意會的,你的毫不懼怕著實令我佩服。皇爺爺都已經動怒了,你還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雄赳赳的慷慨激昂。後來還敢意會皇爺爺的意思,弄了五盞茶。通常,別人遇見這種情況頂多會沏三盞茶,要是換我,我就沏兩盞,給誰都好,就是不給卜天!」
「皇長孫殿下啊,你就可憐可憐我吧,我當時可是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呢,能臨危不亂,有條不紊的為自己辯解,喝一碗自己沏的茶不過分吧?」阿善把茶具收到托盤裡。卜天,你也喝了。
「過分啊,不過還有更過分的,你居然也給卜天一盞!」想起卜天那副卑躬屈膝的樣子,敬仁就很厭惡。若是有一天皇爺爺不在了,一定會叫他哪裡來的回哪裡去,別呆在這裡霍亂朝綱。「阿善,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討厭卜天?」
阿善停下手,定在原地,「他是皇上身邊的紅人,我一個平民百姓怎麼敢討厭他呢?這樣的人,我攀附還來不及呢。」
敬仁注意著阿善,沉思片刻,「阿善,無論生什麼事了,我都會站在你這邊,給你力量,做你的依靠。不管你遇見了什麼樣的困難,只要我能幫你的一定會用盡全力的幫助你的。」語氣誠懇,真摯感人。
阿善的心又被敬仁的話溫暖了,鼻尖有些酸澀,「謝謝你,敬仁。」除此之外,她不能多說什麼。仇是她一個人的,在復仇這條路上注定要一個孤軍奮戰,不能牽扯到其他人,更加不能牽扯到敬仁這樣善良的人。
敬仁笑著加了一句,「只要你願意,我就當肉盾為你遮風擋雨,為你擋住明槍暗箭。」說話間,好像又想起了什麼,「這個卜天究竟對皇爺爺說了些什麼啊?」
阿善用手指輕輕戳了下敬仁受傷的腿,看到了敬仁因為疼痛而呲牙咧嘴的表情後,滿意的笑了,「肉盾?你還差點,太瘦弱了。要在我遇見危險時為我擋住明槍暗箭,那至少也要先養好腿。」
「等我腿好以後絕對會叫你刮目相看的。」敬仁不甘心的說道,他看著阿善,「阿善,你應該是知道卜天對皇爺爺說了些什麼的吧?我注意到那時你的表情有些怪異。」
耳際傳來一片溫熱,蔓於臉頰,阿善眨了眨眼睛,「等我想告訴你的時候就告訴你,保管令你大吃一驚。」
「你的意思是不是叫我等上個三年五載啊?」
「不會,我保證在我離開昭陽殿前,肯定告訴你。」
「那好吧,可是現在幹什麼啊?」
阿善拿出攜帶在身的檀木小盒,交到了敬仁手上,「這是你對皇上的一份孝心,你收好了,在一個適當的機會親手交給皇上才好。」
敬仁打開檀木小盒,盒中安靜的躺著醒鈴草。「阿善,你真傻,假如你把這草藥呈給皇爺爺說不定……」
「我傻嗎?我只知道這是你險些丟了性命才採到的藥草,應當由你親手交給皇上。無論怎樣,我都不會去拿著醒鈴草向皇上邀功行賞的。更何況,我們是朋友。」阿善的話鏗鏘有力。
「看來我不能拿看待小女子的目光看待你了。」敬仁對阿善是又敬又愛,可她口口聲聲在說:我們是朋友。這樣的話,在不動聲se中深深的刺痛著敬仁的心。朋友,大概距離執子之手還需要漫長的一段路吧。手中的醒鈴草帶來的是姻緣還是孽緣呢?「阿善,你有沒有注意皇爺爺身上的味道?」
阿善蹙起眉,思索片刻,回味起皇上身上的味道。那是一股特別的香氣。「想起來了,那股味道很好聞。」
「那就是龍的口水味。是九五之尊的專屬。」
「龍的口水味?」阿善領悟,原來是龍涎香。她看著敬仁,四目相對。二人心照不宣的相視笑了起來。
美好易逝,時辰已經不早了。
阿善站著陪敬仁聊了一天,看看漸黑的天色,是該離開的時間了。「好好養腿傷吧。以後我再來陪你。」
「你也一樣,謝謝你帶著傷陪了我一天。」敬仁憐惜的看了眼阿善,「養好身上的傷再來看我。要是王府裡再有人欺負你,你就差人來昭陽殿告訴我。」
「嗯。」阿善用力的點了點頭,轉身邁開腳。原來這事敬仁也知道了,哎。
「等一下,阿善……」敬仁又把阿善叫住了。
「還有事?」阿善停下步子。
「那個,卜天到底說的什麼?」
阿善喘了口氣,「他說,阿善的面相是鳳相,他日定會母儀天下。」說完,一腳跨出門檻。
不用看也能猜出來敬仁肯定又臉紅了。
晚晴風光yi旎,風輕且緩。阿善跟著領路的太監在偌大的皇宮走著。卜天,你葫蘆裡到底賣的是什麼藥?鬼都知道你已經認出了我,你想做什麼?
給讀者的話:
對不起大家!我是傳文的那個傳錯了汗,劈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