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們都不說話,小喜下意識的伸出一隻手指,杵了杵汀凝的胳膊,是軟的!
汀凝感覺異樣,但沒有在意。
洛雪有些尷尬,出聲訓斥道:「小喜,不得無禮!」
小喜立即縮回手,低下頭,「人家就是想知道王妃是人還是鬼嘛。」又抬起頭,用漆黑、亮如星辰的眼睛上下審視起汀凝來,「王妃,你還活著?」
「小喜,你怎麼這麼放肆!」洛雪動怒。
汀凝反而笑了,抓起小喜的手,貼到自己臉上,「小喜,你來momo,看看我是人是鬼?」
手心碰觸的地方是暖的,比自己的手還暖,小喜驚訝的笑道:「是活的,活的!」
「小機靈鬼,如果我現在還在王府定叫下人狠狠打你的pi股!」汀凝佯裝生氣,瞪了一眼小喜。
小喜懂得察言觀色,知道汀凝只是逗自己玩,開始賣乖,搖著汀凝的手說:「王妃,小喜只是關心你嘛。你好端端的就被說成病逝了,叫小喜擔心了好一陣子呢。」
「討打的丫頭。」汀凝把右手食指彎曲,在小喜的腦袋前敲了敲。
小喜借題揮,摀住頭,「疼死了,小喜不敢了。」話一出就把他們全都逗樂了。笑過之後,小喜好奇的問:「王妃,你幹什麼要放著好端端的王府不住,住進著簡陋的房子裡啊?」
「因為王府的生活不適合我啊。」汀凝看看窗外,「大嬸,也快回來了,我去燒水做飯。」
「王妃,還是叫小喜去吧,你陪小姐聊聊天吧。」小喜知道分寸,雖然汀凝已不是王妃,但自己還是一個下人。
屋子裡剩下汀凝和洛雪兩個人了,汀凝走到窗戶前,「妹妹也很好奇,我為什麼會離開王府吧?」
洛雪抬起頭,卻只看見了汀凝的背影,落寞且單薄。「嗯?」
「對於一個不愛自己的男人,留在他身邊又有何用呢?」汀凝始終忘不掉那日洵陽對自己說過的話,每一句!全部都牢牢的記在心裡。
那夜,洵陽踏進她的房間,她欣喜,g上對著他說:「你看孩子多可愛。」
洵陽抱過孩子逗弄一番。
「孩子還沒有姓名呢。」
「名字我已經想好了,叫孝廉。孝順的孝,廉潔的廉。」說著,洵陽又把孩子交還給汀凝。
汀凝逗弄著孩子,「好名字,孩子,你有名字了,以後可千萬不能辜負爹爹的期望啊。」
「我對這個孩子沒有期望。他注定是一個不受人疼愛的孩子。」
「什麼意思?」汀凝的手停了下來,嘲笑起自己來,癡心妄想的以為他對自己是有感情的,這句冰冷的話,又把自己剛剛拼完整的心撕得粉碎。
「這個孩子叫我有陰影,如果不是因為他,洛雪會無端被父皇奪取孩子麼?」洵陽的臉上看不出表情,茶色的眸子暗淡無光。
汀凝的心涼了下來,「是不是如果沒有洛雪,百花誕上死的就是我們母子倆了?是不是?」
洵陽點點頭,沒有隱瞞,「是。」
「為什麼?為什麼要這麼對我們?」汀凝努力保持平靜,看來她的猜測是對的,自己曾深愛的男人要置自己於死地。
「如果你活著,洛雪就不會去當王妃。」
「我跟了你將近三年,難道就抵不過一個洛雪?難道在你的心裡就沒有一點我的位置?」
洵陽負手而立,沒有說話。
「哈哈哈。」汀凝放肆的大笑起來,從未有過的解tuo,「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告訴我為什麼?給我一個理由!」
「話已經說明,你還需要理由?」
「話都已經說明,區區一個理由還能挽回什麼?」看來我所做的準備不是多餘的了,也許我有一天我會死在這王府紅牆之中。
想到這裡,汀凝的眼睛氤氳起來。
「姐姐,既然你要離開,就有你的理由,如果你覺得這麼做值得,就無需向我說出事情的原委。」洛雪看到她用袖子擦拭眼淚,明白她定是有她的苦衷。
「妹妹可曾好奇過,管家為什麼要幫我麼?」汀凝又挑起一個話題。
「好奇過,不瞞姐姐知道今天我才知道管家為什麼能伴隨王爺左右,他越縝密越可靠就越叫我難以相信會幫著你離開王府。」
「呵呵,我也很難相信。殺手玄空這個名字,妹妹應該聽過吧?」汀凝轉過身子,看著洛雪。
「玄空?難道……」
「沒錯,管家的名字在王爺把他帶進王府時,就沒有被提起過了。那段日子,外面風言風語的傳,殺手玄空從宗人府中逃出。參與這件事的有我爹,他們以為做得天衣無縫,卻不想被我現了蛛絲馬跡,我去質問爹爹,爹爹親口承認,並囑咐不許叫我說出去。於是,我把這件事記在心裡,萬一生什麼事情,還可以拿這件事要挾他。」汀凝笑了笑,「你也許會好奇,我為什麼會叫襲衣去叫管家吧?」
「襲衣應該是管家的女兒吧?」洛雪也沒有隱瞞的說出自己的猜測。
汀凝的臉上先是吃驚,但馬上肯定的說:「沒錯,妹妹是如何猜到的?」
「最開始的時候,我以為襲衣是王府的暗人,可是在暗牢的時候,奴兒假扮襲衣,只能假扮她的外表,卻不瞭解她不喜歡說話的習性。如果是一同接受訓練的暗人,我想不會不知道這一點的。」洛雪看了看汀凝,繼續說:「襲衣中毒的時候,是管家在照顧她,自我進府以來,從沒有看見過管家照顧過誰呢,如果說這個是王爺吩咐的,理由未免有些牽強,王爺又怎麼會吩咐一個男人照顧襲衣,於情於理都要找丫鬟照顧才是,於是我想襲衣和管家的關係定非一般。」
「妹妹果真聰慧過人。」
「姐姐美言了,其實襲衣是管家的女兒,我也是今天才知道的,冬雲來求我的時候,我犯難了,因為如果找府裡的太醫,定會把姐姐還活著的消息抖露出去,襲衣卻認真的對我說去找管家幫忙。在府裡,襲衣和管家接觸的機會並不多,一個丫鬟就算是暗人,也不能輕易請動管家吧?」
汀凝為洛雪倒了一杯水,「看來妹妹比我更適合王府的生活,我的察言觀色,我的圓滑老練,都是在我進府後才學會的,妹妹聰穎,懂得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有這樣的紅顏知己伴在王爺身邊,是王爺的福分。」
洛雪低下頭,我當真會能適合王府的生活?王爺,玄空,「玄空……姐姐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要不無端提起這不該提的名諱做什麼?」
汀凝走到洛雪身邊,拉起洛雪的手,「王府之中現在就剩下妹妹一人,妹妹本性善良,日後萬一有小人算計,大可拿著管家的忌諱要挾他,他能活著走出宗人府,隱姓埋名在王府,還是會擔心自己的身份被人知道的。否則,他又怎麼會輕易答應幫助我們母子倆呢?」
看著眼前已不再是王妃的汀凝,洛雪不由得佩服起來,她連自己的將來都想到了,感激在心底反覆翻轉,「謝謝姐姐。姐姐想得真是周到。」
「在王府久了,早就習慣往遠處看了,做了三年的王妃,已叫我身心疲憊,雖有錦衣玉食,卻無時不再擔心,王爺孤高的性情,二十歲封為豫王,坐擁西北兵權,素來和太子不和,倘若太子真的登基,王爺會真的屈服麼?」說到這裡,汀凝微微笑笑,「當時,我還想了很多呢,現在想想真是多餘,誰會料到太子會被可琴毒死?不過,帝王家中,兄弟殘殺的事情還少麼?」
「兄弟殘殺?」洛雪想起洵陽對自己承認殺了太子洵隆的情景。難道姐姐早就知道?
「愛一個人就會注意他的舉止動作,哪怕是一個細小的行為,我跟王爺三年,注意了他三年,他的變化又怎麼會察覺不到?有時候甚至會愛屋及烏的觀察起妹妹來,這件事妹妹也是知道的,不用我再明說什麼了吧?」
「嗯……」洛雪對汀凝的佩服之情又加了幾分,她這個王妃做得很到位。「姐姐,以後會叫孝廉回王府麼?」
汀凝把目光放到孝廉身上,已經睡熟的小孩,嘴角揚著微笑,單純而明淨,「我不想叫他回到王府,經歷那爾虞我詐。我倒希望他能快快樂樂的長大,然後娶親,生子。」
「姐姐,又想得太多了。孝廉才幾個月大的孩子,你就把他以後的事情都想了。」
「我就說她是沒事幹了,天天算計著孝廉長大後的事情。」買賣大嬸走進屋子,接起洛雪的話茬。「你看孝廉這麼小,你都為他想好了,他還能不能有自己的想法啊?」
「對,對,對,娘說得對。」汀凝聽話的應和著。
娘?
汀凝忽而皎潔一笑,「這是我乾娘。」
「我去給你們張羅飯菜去,你們繼續聊,我剛剛回來時,看見廚房還有一閨女,笨手笨腳的連個火都不會生,弄得滿臉的黑。」說著,賣面大嬸朝著門外走去。
「滿臉的黑?難道是小喜?」洛雪「噗」的一下笑出聲來。
汀凝也笑了,「貌似是的。」
不要怪小喜笨,她自打被洛雪買進梅園,就是陪洛雪寫字讀書的丫鬟,哪裡做過煮飯燒水的粗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