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領著頭,君家所有人一早便拜了祖仙,禮畢後便都到了內廳裡坐著聊著話,府裡面的僕子們早就忙個不停,貼對朕呀,掛紅燈籠呀,四處鞭炮聲聲,一團喜慶的氣氛。
一家子人正吃著茶,這時候一個家丁突然跑了進來,就稟道:「稟老夫人,咱們府門外集了好多的要飯的,非要府裡賞些吃食給他們,不然就死賴著不走了。」
君老爺先道,厲著聲,「那些個臭東西也理他作甚,全給我打了出去!」下人就要出去趕人,君老夫人阻道:「慢著,今個兒是什麼日子,莫要弄出什麼事來,就到廚房裡拿出吃得分給他們,儘管著人吃夠,也算給府裡的人集了福氣。」
看了眼穆秋知還不明顯的肚子,眼裡透著濃濃的欣慰。
秋知挨著君默言而坐,幸福的笑顏也感染了冷硬的男人,他看著她的溫美到是一時就閃了神,那般專注,讓君老夫人喜了顏,這個冷酷的孫子總算是開了竅了,心中是又感歎又安心了。
只有君默言無言的冷射了君老夫人一記,那眼神中充滿著讓人心驚的厲色。
秋知道:「奶奶,城裡沒有吃喝的人還多的是,聽說都是被那仙人丹鬧騰的,」她視眼君默言,「若是有人檢舉那害人的東西,由官府插手查封了那藥坊,那不知道要救多少的人呀!」
「默言這事你也知曉嗎?」老夫人恕來是個慈悲的人,雖然面上沉冷著,可心裡卻是熱乎著,不然也不會立下以仁治家的家風不是。
君默言看眼穆秋知,又視眼老夫人,臉上更冷,回道:「知曉。」這起事就再差一點天時,不然他早就把向無雙扔了出去。
巖叔嘴上動了動,看君默言警視著自己到也就沒說出什麼。
老夫人斜眼巖叔,人是跟著她最早的,雖然現在她不管事了,但那觸覺仍是很靈敏的,君默言似乎一點也不想她參於這事,於是只看著秋知就笑道:「秋知心善是個好孩子,不過外頭的事還是交給默言處理著,你呀現在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為我們君家生個白胖胖的大小子,呵呵……」
「是奶奶。」她笑著答道,但並不表示就不管這事了,明明手握著證據,為何就遲遲不告給官府呢?雖然他有他的考量,但是她卻不忍心為一已之私而妄故全城百姓的安危。
秋知有君默言這顆大樹撐著,日子過得當然最為愜意,但時時都聽到下人們傳的消息,一會兒是城外的難民死了上百,一會兒是官府竟派人彈壓起難民,光打死的人也不在少數。這些傳言讓她如今的幸福卻蒙上了一層陰影。
自從大年夜這天,君府裡開門送了難民吃食,接著初一初二……到今天都已初十了,君府門前集的難民是越來越多了,這自在好心的君老夫人意料之外,如今近百的難民堵在府門口,對君府的日常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響。
聽說被趕出城的難民,都不顧性命的試圖衝過城門,就是要到君府來討吃食,而君府門外的這些人,剛開始是只想吃飽喝足,如今卻變得更加過份了,天寒地凍的就有人領著頭要穿要蓋的,一起蜂擁而來,房門是擋也擋不住,給了穿的用的,竟有人要銀子錢,原來許多人多日未服那仙人丹,都壓不住藥性帶來的難受,這模樣到已是成了癮。
被藥性控制的人沒有理智可言,突紅的眼睛就像惡狼般盯著君府,老夫人整日是燒香念佛,就盼著這場浩劫趕快過去,但君府門前的這場事故卻越不可控制,你給人吃穿用度了,人人都集在這裡吃喝拉撒睡,門前是一團髒亂,府裡的人都沒人敢走出去,就連穆秋知想回門的日子也是一拖再拖。
終於是老夫人忍不住了,喚了君默言過房來,問道:「這事你還要拖多久,不要告訴我,你也沒有辦法,所以才一直任著這些人胡來的。」當然是指府門口的人,君默言冷著眼,臉上沒表情,道:「這不是奶奶吩咐的事嗎,給他們吃食,穿度可都是按照你的旨意辦的事。」
「你……氣死我了,如今都演變成這模樣了,你也不怕那群紅眼的狼衝進府裡來,傷著了人可怎麼得了。」
「我當然擔憂,可是奶奶你沒有旨意,我豈敢妄動。」
這麼多年了,她說一句,他辦一事,從來不成違過她的意見,如今卻看來,這是君默言最消極的反抗,卻又是最讓人心痛的反抗,其實他們是可以更輕鬆勾通的,她以為秋知的到來會有所改變,原來當年對他的傷害太過深,他從心裡正忌恨著他們呀!
「就因為你小時候吃過的苦,所以才這麼報復著奶奶對不對,但那時你的身份……我豈能把你和你母親接回來了呢?」
母樣……好久沒聽這個詞了,就因為當時的身份,她卑微的母親滿zu不心願,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拿他解氣同,這心中所受的痛豈是別人能夠理解的。
一正臉色,冷道:「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她生不出兒子,所以才有幸成為君府的少爺!」
「你……」老夫人氣得說不出話,突然聽到門口一聲碎響,像是碗掉在地上的聲音,接著就是一臉蒼白的君夫人。
「婆婆,你們在說什麼?」她步進房裡,心腹是鼓動不停的,臉色蒼白如紙,似乎隨時都會摔倒。「你來的正好!」君默言看著君夫人,在她的記憶裡,似乎從他成年以來,第一次他主動與她說話。
君老夫人又道:「默言啊……雖然你不是她親生的孩子,但是自你來君府,她對你也是照顧有加呀,你怎麼能就這樣說你的母親呢?」
「母親?」他一退,臉上敗笑,「母親就是像她一樣,一有不如意就恐嚇我,要把我送到親生母親那裡去……哈哈……也是,我親生的娘都能恨心對待我,又豈能對這個陌生的女人奢望什麼呢,哈哈……」
「是,她的確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自從奶奶說了她,不是便待你更好了嗎,為何你仍把你親母的氣全撒在她的身上,給你苦的是別人,為何要她來承擔所有,你難道不知道,她才是那個最為無辜的人嗎?」
可老夫人在為君夫人辯解的時候,君夫人卻只是慘慘的淒笑,怨道:「我無辜,你也知道我無辜嗎?哈哈……無辜啊……無辜啊……」她連連的說,已是呆滯了神情。
君老夫人一閃自責,確實,當年是自己非要兒子娶這個女人,而把兒子喜歡的女人趕了出去,卻沒想到,正牌兒媳婦無法生育,趕出去的那女人,卻正懷著君家的子示。
都是她呀,一手造成了兩個女人悲慘的命運,這些年來,她對兒媳婦又是怨懟,是她無能沒有為君家留下子示,又是同情,她得不到丈夫的愛,卻要承受丈夫的背判和族人的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