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哥……是你,真的是你!」穆秋知一把扯開了車簾子,裡面坐著穿海青色錦衫的男子,狹長的黑眸,眼角微微上勾,只是往昔熟悉的桃花眼,如今又凍上了層寒冰,略顯蒼白的臉頰泛著讓人心疼的冷漠,因穆秋知癡眼的注視,微皺的凌眉,毫不掩飾眉眼間的厭惡。
「拾哥…是我呀…秋知,你的妻子秋知呀……」她眼淚模糊,疊聲喚人。凌進聽聞,往裡一看,君默言正走了出來,臉上厭惡冷酷,在所有人驚愕的注視之下,他一腳便掀開了穆秋知俯在馬車上的身子。
「小姐……」還好這次何香有了注意,下意識就接住了人。
「何香,他是拾哥,是拾哥呀……」她激動不已,眉間欣喜異常,何香看著人雖是拾哥模樣,可氣質卻更冷更肅,看人的眼神如利箭般犀利,「姑爺,真的是你……」有絲驚訝,有絲不信,更在人的冷霜注視下露出了些許的膽怯。
就連凌進都驚得呆了下,他指人,「你……你怎麼會在這裡……」憶起那叫成大的車伕說的話,他駭得眼直,「你是君默言!怎麼會是你?」
君默言冷著臉看他們表現,雙手成拳,就連成大臉上都出現厭惡,莫不是又有人來亂認關係,不過這群人的演技到是高明的多,而且也夠貪心的,他掃眼穆秋知,「相公?」這是他剛剛聽到的,不要說君大少爺不相信,就是在圍的人群也沒敢相信,視女人如猛獸的君默言會娶親。
除非太陽打西邊出來!
「放肆!」君默言大喝傳來,「成大,你在做什麼,把這婦人拉開……弄髒了我的車子!」成大慢拍應了聲,見穆秋知又靠著馬車過來,他的臉色也相當慘白,他可沒忘記君老夫人的交待,大少爺與女子親近很可能會生窒息的毛病,而少爺出門除了他這個趕車得下人,隨行的小廝都沒有,這麼堅巨而光榮的任務,當然是他成大的責任。
大佛啊……差點把這麼重要的吩咐給忘記了!
「拾哥,你是我的拾哥呀……」穆秋知哪裡能走,可成大哪又敢讓她再張牙舞爪,終是抵不過男子的力氣,她始終再難碰到君默言的一隻衣角。
「拾哥嗚……你是我的拾哥……嗚嗚……」
何香心痛,「小姐……」她看著君默言,眼神怨恨,可他卻如冷刻的天神般居高臨下,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只是冷著眼看著這一幕,非常的陌生。
何香在身後扶著秋知,朝君默言喊來,「姑爺,你難道忘記了小姐了麼?」
「拾哥……你為何會這般陌生的看著我,我是你妻子呀,秋知呀……拾哥你還記得桃花鎮嗎,穆府……穆秋知,拾哥……」她亂語紛紛,似乎只為讓人想起她,臉上似痛,似喜,一臉深情,卻是騙不了人眼睛的。
就連周圍本是看熱鬧的人群,都有些疑了心,莫非這個瘋魔的婦人,與君家大少一年的失蹤當真是有關?
「他娶妻了……可這近一年怎麼從來沒有回來過呢?」
「肯定生了什麼事才耽擱了下來,我就說這『活閻王』的君大少是必不會就此失蹤的,可不是,原來是藏在鄉下地方,養了jiao妻,嘿嘿……」
……
君默言耳聞這些誹語,臉上一沉,只覺穆秋知那臉上眼清鼻泣更加厭惡,可一聽那句「……穆府……穆秋知……」這般熟悉,立即在腦中迴旋,才憶得這女的就是向無雙講的那礦山的主人。
「成大,帶她上車!」他指著穆秋知。
秋知臉上欣喜癡狂,自是她自己未現,那大喜的糊亂的小臉,看在人的眼裡是多麼的邋遢。君默言是決不會與女子同座,他拔起身形飛身坐在了馬背上,「放手!」如刀子的利眼,刺得凌進心裡一重,那天生王者氣勢,在他面前的人,無不低微一頭。
用不著成大扶人,穆秋知自己爬上了馬車,她正要交待著何香幾句,只聽馬車「叱」一聲飛起向前,最後只傳來她的驚呼,和何香擔憂的大喊,「小姐……」那馬車既已消逝在街角。
「天……君少爺真的娶親了,那婦人是他妻子!」還圍著的人群都驚訝的自語,彼此大感不相信,可人都被接著走了,不就是成認人的身份麼?
這也是穆秋知的認定,馬車駛得極快,她坐在車裡震得有些難受,因此再難吐出一句話來,本是見到相愛的良人,可是有千言萬語要告訴他的!
「叱」一聲,馬車停了下來,成大先掀簾子看人,他也在猜測大少爺這般把人帶回來,難道真如這婦人所言不成,若這樣……這可就是君家大少奶奶不是!
「您……您沒事吧!」他聲音透著客氣,有些許恭敬,只是琢磨了半天,著實不知道怎麼稱呼人。
穆秋知摔得七昏八素,只覺心中作嘔難受得推開人,就趴在車上往外面嘔起來。
「成大把人帶到『清風閣』!」君默言只交待一句,便閃身進了府裡大門,臉上厭惡倍增,只想戰決,了了礦山的事。
等穆秋知醒過神來,人已消逝沒見了,一抬頭大門上掛著「君府」兩個斗大的金字……她裡驀得慌起神來,拾哥……君府……為何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可是思念的人就在這裡,尤不得她多想,心裡認定了,是拾哥!
成大看人眉眼慌張,進府裡就到處張望,似在尋著什麼,又似看著府中豪華,眼中驚訝感歎。他眼裡閃了閃,到是對這瘋魔婦人的熱心有些消退,明覺著人就是一鄉下土包子,再有那穿著的衣衫,是城裡婦人們早就過時不穿的衣衫,頭上裝飾也就靈星幾點,素顏朝天,剛剛那大哭大鬧,臉上更糊得一團亂,頭也散落了下來,在成大眼裡到還沒見過這等邋遢的女人。
還說是少爺的妻子!
少爺連正眼都沒看人一眼,下車就讓他帶著進來,成大越覺著這婦人是騙了人,只不過他們家大少爺是何等人,可早就拆穿了她。
七拐八拐,經過重重花簇庭院,重重樓閣,僕子丫頭一從又一從,雖對她有些驚訝,到是都未集來亂嚷嚷,果真是大府下人,規矩森嚴。
大約走了一刻鐘時候,穆秋知從前院一直跟著人,成大的腳步略有些快,她緊緊跟著喘了氣,停了腳下來,才看到一座簡樸的兩層木樓聳立在眼前。
「我只能帶你到這裡,大少爺……」剛這樣說,樓裡傳來一清亮的男聲,還顯稚嫩,「成大哥你去吧,她由阿安帶進去。」
一個半大的少年步出樓子,頭裹布巾,面目清秀,含笑的眼睛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他著一身jing質的灰藍下人服飾,穆秋知現經過一路來,君府下人的衣衫都成統一顏色,男僕著灰藍,婢女灰白,衣口領口都帶有細小刺繡小碎花,穿著講究,面目成靜,若人沒有表情,到是給人一種壓悶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