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桃花鎮的桃林綠意成萌,枝條樹丫上小小的花蕾含苞yu放,些許花蕾卻已張開了小嘴嫩芽,鮮艷的粉紅羞澀得露了出來。這滿山遍野的桃林就是桃花鎮上大家族穆府所有,據說,穆府當年就是靠這一大片桃林家,現在穆府主人已遷居到繁華熱鬧的「暮城」大宅,而祖宅裡只有穆府大小姐穆秋知居住。
已近深夜,入春的夜晚清冷無比,穆秋知縮著手撮了撮,拿書的指尖似乎都給凍僵了。她看得正如迷,也不知道那小花匠和那小姐到底能不能在一起……小心的看眼房門,還好沒什麼動靜。心想著必需趕快看完它才行,藉著微暗的燭火,秋知看得專注而興奮。
「小姐……」一聲女人的呼喚從門外傳過來,帶著微斥之意。
秋知秀美的小臉立即一苦,又來抓包哦!
跟著房門被推了開,一位三四十歲的清秀婦人走了進來,
奶媽臉上閃過好笑,眼上卻是一瞪,立即抽掉她手中的書,「怎麼又在看這些個雜書,黑燈瞎火的可不要傷了眼睛。」奶媽順手丟進了裙包裡。
又被沒收了,秋知捌捌嘴,卻沒有反對。
「奶媽,都這麼晚了你怎麼還不睡啊?」伸個懶腰,這會才感覺真有些泛了,毫無形象的打了個喝欠「喝……」。
奶媽拿著兩個羊皮熱水袋子放進錦繡真絲被窩,有意無意的再次提道:「小姐你真的不去大宅嗎?」
秋知小臉微微一沉,失了柔和,片刻後才輕輕說道:「不去。」這裡住得好好的,何必換地方,去了那……好看的柳眉皺得更深,只會給人添麻煩,徒增煩惱罷了。
奶媽微笑得走近她,替她解著辨,她的頭黑如瀑布,絲滑而柔順,長長的辮子已齊tun部。
叫奶ma的婦人,這時一抹深笑露出眼底,打趣的道:「老爺信上說,明天是暮城商業大家君家,君老夫人為孫子挑選媳婦的宴會哦。」笑mi瞇的停了頓了一下,偷看了眼仍然沉著的小臉,笑意更深,接著說道:「說不定,小姐你去了還真讓君少爺看上,就此飛上枝頭作鳳凰哦。」
秋知嘟嘟嘴,瞪了眼奶媽,像是知道她在拿自己開心,對奶ma的猜測卻是根本不心動。
奶媽笑意加深,又煽動說道:「當上君家少奶奶,在老爺面前從此揚眉吐氣,又奪了那二小姐心心唸唸的好夫婿,豈不氣死了二夫人,自然給大夫人報了仇,這麼一石三鳥的好機會,你當真的不去?」
秋知一臉沒好氣,瞪著奶媽,「說不去就不去,奶媽不要再提了。」聲音裡有絲生氣,奶媽笑笑沒在意,繼續為她整理。
自從她出生,爹就對她不聞不問,時間一長,她都不覺得自己還有這麼一個叫爹的人。這次來信要她前去大宅,從信上看就知道,是為了明天君府的選親宴……
秋知清冷一笑,有個妹妹穆夢婷不夠,還要她去湊熱鬧,怎麼?是要加個雙保險麼?且不說,讓人青菜蘿蔔的挑三撿到四多丟人,只是大宅那一屋的親人同伴,想想要和他們相處就吃不消,大家都習慣這樣的相處,何必打破這表面的平靜呢?
房裡靜靜悄悄的,只有漱洗的聲音,秋知見奶媽沒再嘮叨,只是一臉曖昧不明的笑臉,反而不自在,道:「奶媽,雖然很氣爹冷落我和娘,娘過逝他都懶得來看一眼……」秀美的小臉上凝著傷痛。深深的呼了口氣,似乎這樣才能壓住心裡的難受。輕輕的繼續開口:「可是,我一點都不想報復他們……那個人使終是我父親,他的另一個女兒是我同根生的親妹妹……我…我恨不起來呀!」
低低啞啞的聲音,苦澀中帶著微泣。奶媽也是歎著氣,「秋知,好秋知……」溫柔的把她拉進懷裡,輕輕的撫mo著她的頭,喉嚨裡暗暗的壓下心酸。
「奶媽,你說我這樣是不是太不孝,只顧自己安樂,都不替娘親抱不平,好像真得不孝順的樣子!」埋在奶ma的懷裡,心裡好過了一點,悶聲的輕輕說著,似在問奶媽,卻更像在問著快記不清模樣的母親。
奶媽輕輕笑著,眼角滲出了晶瑩,「夫人最愛小姐,最能體會小姐的心了,也是最希望小姐幸福的人,你當然是孝順的,夫人在天之靈可是明明白白的,一定會保佑她最可愛的天使,一輩子都幸福平安。」
不要像她,苦了一輩子。
秋知一下抬起頭,急著說道:「是吧,母親絕不會怪我沒有為她報仇的,對吧,對吧奶媽?」
那雙晶亮水動的眸子閃得奶媽心痛,含淚輕輕的點頭,再次拉她入懷,緊緊的抱住她嬌小的身子。
心裡念道,夫人啊,小姐生得很好,真得很好,溫和善良的心態總是先為別人著想,別看她小小年紀心裡裝得事可多了,又體貼下人,秀美的小臉總是帶著笑容,府裡鎮上的人們都喜歡她。雖然她仍然和老爺不親,也是老爺太過冷落她了。再一年就雙十年華,老爺也不為她將bsp;想到這裡,奶媽媽決定,明天讓管家何伯寫封信給老爺,問問小姐的親事作何打算
秋知深深埋入奶媽胖胖的懷裡,悄悄的在她衣襟上擦了眼淚,母親,母親啊……
此時夜更深了,冷風呼呼的刮著,好像這天要變了。
暮城君家,黑夜裡的君府大宅,仍然顯示著它的富麗堂皇,不可一世的森然地位。
君家現任當家,已是二十五歲的君默言,在這樣的一個夜裡更加沉默寡言,面無表情的俊臉顯得有些蒼白,一雙深遂的黑目灼灼的盯著桌上跳動的燭火,那紅艷生輝的眸子,卻顯示著主人並不像面上看來的平靜。
君老夫人剛離開。
她說,明天是他定親的日子……她說,向府的長女是最佳人選……她說,他必需為君家留下子示……她說……她一直在說,一直說……
而自己永遠是她,已被遺忘的她,如今已害怕自己的她,他生命裡最重要的三個女人cao縱的工具,工具啊……
君默言一點一點閉上冷眸,清俊的臉上露出可能算是第一次,被稱著笑的動作。卻只是提了提嘴角,再次睜開眼睛,紅艷的眸子披上了一層攝人的寒冰,目光一調,轉向門口,「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