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輝這番話是經驗之談,可他那幫弟子除了骨龍外,誰也沒真正經歷過修道者之間的生死較量,哪裡能一下子明白其中的道理?僅有少數幾個機靈的弟子在點頭,其餘則是你望我,我望你,一片茫然。
在這些混混看來,打得過就狠狠地打,打不過就跑,實在不行就一窩蜂擁上去,仗著人多取勝,哪裡用得著使什麼心機。
在家沉思了大半天,顏輝原本有一肚子的理念想要一吐為快,可一見這架勢,頓時生出一種對牛彈琴的想法,為自己有一群笨徒弟而感到悲哀。
「唉,看來不經過實戰,這些傢伙是不會明白我的意思。」顏輝意興索然,懶洋洋地沖混混們揮了揮手,吩咐他們各自去繼續修煉,自己則走到角落裡抽悶煙。
葉楓見顏輝沒精打采的樣子,自然能理解他的心情,當下便走到顏輝身邊,往他肩上拍了拍,笑道:「別急,慢慢來。」
顏輝無奈地對葉楓搖了搖頭,苦笑道:「阿楓,我現在才明白,讓你堅持每天給這幫傢伙上課,實在是太難為你了。」
站在一旁的骨龍頗有些尷尬地湊了上來,「輝哥,這幫臭小子老是不長記性,待會兒我敲打他們的腦袋去,叫他們長點記性。」
顏輝心頭暴寒,骨龍以為他那幫師弟的腦袋是復讀機麼?短路後敲打一下就能變聰明?
瞪了骨龍一眼,顏輝隨即換過話題,向骨龍詢問起公司的近況來。
「應該還不錯吧。」骨龍隨口應了一句,撓撓頭嘿嘿乾笑了兩聲,又補充道:「你也知道,我一看見那些文件、賬本什麼的就頭大,都丟給手下人打理去了。管他呢,只要有錢賺就行。」
顏輝淡淡地「唔」了一聲,飛龍集團如今各項業務都已上了正軌,後面又靠著司馬家那棵大樹,照理說也出不了什麼大岔子。不過,這畢竟是他們的財路,也不能長期放任自流吧?
想到這,顏輝對骨龍說道:「這樣下去不行,親自去管吧,太累。不管吧,又放不下心。不如這樣,用高薪去挖幾個這方面的人才來,專門負責經營管理。分一點公司的內部股份給他們,年底按公司收益分紅。呃,只要能把公司搞好,也不用吝惜這幾個小錢。這樣一來,我們只需要掌控財權和人事任免權就行了。」
骨龍一聽,頓時醒悟過來,哈哈一笑,朝顏輝豎起大拇指,讚道:「還是輝哥想得周到,明天我就去找人辦理。」
李華在一旁看著這對奸笑中的師徒,鄙夷地豎起中指,「無奸不商,無商不奸,萬惡的資本家啊!」
顏輝朝李華翻了一記白眼,反唇相譏:「貌似有的人作為公司的顧問,每個月拿著幾萬的高薪,卻一天都沒去公司上過班哦。」
顏輝這麼一說,李華馬上乖乖地低頭住嘴。「拿人手短,吃人嘴軟」這個道理李華還是清楚的。
湊著骨龍遞上來的火頭,把煙點燃了,深深地吸了一口,顏輝沖葉楓和李華說道:「今天早晨我回去後想了很多,有幾件事想跟你們商量一下。」說罷,隨手打出一個符咒,在四人週遭布了一個結界。
李華和葉楓心知他有正事要談,也收起了嬉色,留意聽他往下說。
「這第一件事,就是跟特情處那邊關係要把握好。我們固然是一心修道,但也不是兩耳不聞窗外事。國家需要我們出力的時候咱不會含糊,不過……」說到這裡,顏輝微微提高了一點音量,刻意加重了語氣說道:「我們必須首先確保自身安全,如果命都沒了,還為國家作毛的貢獻?」
李華撇撇嘴,哼道:「這個不用你說老子都知道。別的不敢說,要論開溜的功法還真沒幾個比得上你哥哥我的。這就叫『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顏輝點了點頭,表示贊同李華的話,「對了,你回北京後記得給老於吹吹風,就說我們現在可以盡量幫他,總有一天我們也是要去修道界發展的,讓老於有個思想準備。」
李華兩眼一翻,不以為然地回道:「你還怕那老小子到時候不放人麼?老子打不過日本那妖人,還打不過他麼?」
顏輝擺了擺手,苦笑道:「胖子,不是我說你,你這火爆脾氣也真該改改了,你看你這做師叔的都是這德性,難怪一幫師侄也跟著不長進了。」
說到這裡,顏輝把手裡的半截煙蒂往外一彈,又繼續往下說:「說起來我當初也太急功近利了,只是想著要讓他們盡快速成,忽略了心境修煉的引導。」
葉楓見顏輝自責,當下出言勸慰道:「阿輝,這也不全怪你。怎麼說呢,心境這東西還和文化修養有關,你這幫徒弟文化底蘊太差,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改變的。」
顏輝點點頭,說道:「不錯,他們這幫人多數都是小學沒畢業就出來混社會的,難得有幾個初中文憑的都算是高學歷。所以我在想,得讓他們每天抽出一點時間加強這方面的學習。」
顏輝話音剛落,骨龍瞪大了一對眼睛吼了起來:「不是吧?你要我們去學校讀書?」
「我說過要送你們去學校麼?就你們這幾十張瘟神臉,就算我想把你們送去上課,你以為有學校敢收麼?」顏輝沒好氣地回了一句。
「哦。」骨龍一聽不用進學校,這才鬆了一口氣,繼續問道:「那還補什麼課,讀什麼書啊?」
「不讀書?不讀書你能把這麼大的公司管理得下來?」顏輝笑嘻嘻地反問道。
歎了一口氣,顏輝接著說道:「老實說,我也不想逼大家,但是你看看你那幫師弟,都拽成啥樣了?三句話不離一個『操』字,連打坐入定的時候都在分心想著『嘿咻嘿咻』,這樣的心境,別說是大神通,我看一輩子連出竅期都突破不了。」
骨龍聽顏輝這麼一說,當下也不吭聲了,畢恭畢敬地站著,代表一幫師弟聽訓。
葉楓這時接過顏輝的話頭,緩緩說道:「阿輝這個主意不錯。修道,首先要注重修心,要是心都沉不下來,境界就永遠不能提高,更別說磨練心性了。」
李華站在一旁,一邊挖鼻孔,一邊沖葉楓哼道:「心境?說得那麼好聽,你看阿輝平時又哪裡斯文了,不也是出口成『髒』?只不過這小子慣於掩飾自己,既要當婊子,又要立牌坊而已。說白了,就是說即使是遠近聞名的蕩婦,也得在家門口立一塊貞潔牌坊。」
李華這番話說得格外直接,饒是顏輝臉皮一向不薄,也聽得面紅耳赤。不過,難聽歸難聽,卻是一語道破了顏輝心頭的想法。
尷尬地咳嗽了兩下,顏輝含含糊糊地應道:「呃……差不多就是這樣。不過呢,胖子你娃就不能換一個斯文一點的說法?」
骨龍剛在顏輝面前吃了癟,這次想掙表現,拍著胸脯說道:「輝哥,待會兒我就找幾個兄弟去市裡幾所大學打聽打聽,弄幾個會教心境的教授過來給兄弟們上課。要是他們不來,老子帶人綁也要把他們綁過來……」
骨龍正說得興起,突然發現顏輝臉色不對,葉、李兩人也都用一種古怪的眼光看著自己,連忙止住了話頭,忐忑不安地看著顏輝。
「我是讓你們學習,不是讓你們去搞綁架,非要逼我罵人?靠!」
忍不住罵了骨龍一句後,顏輝頓了頓,調勻了氣息又繼續說道:「不光是要學點文化,還有待人接物的基本禮儀什麼的要學,另外,衣著打扮也得注意一下,你看,你看……」
顏輝說著,往十幾米外一個正在比劃劍招的混混指了指。三人循著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那混混上身套著一件皮爾卡丹的襯衣,僅扣了兩顆紐扣,袖子胡亂捲著,下身穿著一條膝蓋破了兩個大洞,已經辨不出本色的牛仔褲,腳上汲著一雙人字拖,一副典型的痞子打扮。
眾人再往場中掃去,其他人大體也都是這等造型。
顏輝皺緊了眉頭,抱怨道:「名牌襯衣、牛仔褲、拖鞋,一個個比外面那些暴發戶還難看,都成什麼樣?要不要再拿毛筆來在額頭上寫幾個大字——『我是黑社會』?」
顏輝越說越怒,沖骨龍吩咐道:「明天你就帶著他們去學社交禮儀,等學好了,就安排他們進公司上班,唔,白天上班,晚上修煉!不願意上班的,就找關係送他們去當城管。」
葉楓、李華、骨龍三人聽到最後一句,俱都暴寒。
前段時間各地都不斷爆出城管掀攤打人的八卦醜聞,讓混混們去當城管,這不是讓他們上街被吐口水麼?這年頭,混混的名聲也比城管好啊!
骨龍深怕這個話題繼續下去,趕緊向顏輝問道:「輝哥,你放心,我保證他們會乖乖去上班的。」
顏輝「唔」了一聲,點頭續道:「還有一件事。以前我原以為達到化神期的修為在人間界就算高手了,現在才知道我這想法過於天真,人間界的高手遠比我想像的要多得多。」
葉楓接過話頭說道:「阿輝你也別想太多了,以前在歸元派的時候,我聽師門的長輩說過,因為什麼結界通道出了問題,出竅期以上的高手是很難到達人間界的。在人間界,化神期的修為,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顏輝皺著眉頭說道:「現在看來,在人間界混,光憑化神期的修為是遠遠不夠的,一個出竅期的修道者就可以把我們全部人揍得滿地找牙。再說了,我們修道的時間短,比我們修煉時間長的人大有人在,我們在短時間內很難超越他們。」
李華兩手一攤,鬱悶地說道:「照你這麼一說,我們以後都要夾著尾巴做人了?」
顏輝遲疑了半晌,才又說道:「這捷徑麼,也不是沒有……」
李華一聽,頓時來了勁,急忙追問:「什麼捷徑?快說,別吊哥哥胃口。」
顏輝嘿嘿一笑,說道:「我第一次去歐洲辦事的時候,從洋人手裡搶到一塊玉符,是當初秦始皇傳給『戰神』白起調兵遣將的虎符,裡面蘊含著強大的真元,我在想,能不能想個辦法把那些真元納為己用。」
三人一聽,紛紛面露喜色,李華更是怪叫道:「靠,這麼好的事你咋不早說?狗日的肯定是想吃獨食。」
顏輝「呸」了一聲,回道:「吃毛的獨食,虎符裡的真元強大無比,以我一個人的力量,根本承受不住。」
葉楓插嘴問道:「阿輝,那虎符裡的真元,你知道怎麼吸收麼?」
顏輝搖了搖頭,老實回答:「不知道。」
「不知道還說個屁。」李華使勁翻了一個白眼,臉上又浮現出鬱悶神色。
顏輝不理會李華的白眼,繼續對葉楓說道:「但我有過類似經歷……」
接著,他便把自己以前機緣巧合從玄木簪中吸取真元的事原原本本說了出來。
當聽到顏輝險些被玄木簪裡蘊含的真元弄得經脈寸斷而亡之時,李華不由咋舌道:「乖乖,就那破簪子那麼點兒大就這麼厲害啊?」
葉楓為人比較謹慎,沉聲問道:「阿輝,你估摸那白起虎符裡蘊含的真元我們四個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顏輝認真思考了片刻,搖了搖頭。
顏輝這估計卻也沒錯。當初《天機訣》的創始人將白起誅殺後,將其元神煉化,連同一縷戰魂封印在虎符之內,留待後世有緣人。白起生前法力高絕,實已達到足以破空飛昇的境界,是以虎符內蘊藏的真元之強大,實在是讓人心驚。
眼見顏輝搖頭,骨龍也有些著急,「輝哥,我們這麼多人,加在一起也不行麼?」
顏輝擺了擺手,說道:「這事不是你想得那麼簡單。虎符內的真元一旦宣洩出來,以我們的修為,絕對控制不住。怕就怕非但沒能助長功力,反倒丟掉了性命。」
骨龍咋舌,不再吭聲。
明明手裡拿著寶貝,卻不知道怎麼使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種無奈的感覺相當難受。
沉默了半晌,顏輝突然見葉楓嘴皮翕動了幾下,卻沒說話,便開口問道:「眼鏡,你是不是想到什麼?」
葉楓眨巴眨巴眼睛,徐徐說道:「剛才我在想,既然虎符裡的真元龐大到人力不能駕馭的地步,那能不能通過陣法來壓制呢?」
陣法?顏輝心裡一動。
長期以來,他一直想的都是怎麼將那真元吸收到個人體內,用自身的法力去駕馭虎符內的真元,卻從沒往陣法那方面去想。此時得葉楓提醒,頓時眼前一亮,就如同一個人鑽進了死胡同,突然有人為他指引了一條明路一般,心思豁然開朗。
猛地一拍大腿,顏輝由衷地讚了一句:「眼鏡,還是你小子腦子靈光,我以前咋就沒想到呢?哈哈,陣法,陣法,我咋就沒想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