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楓嘴唇翕動了幾下,好半天,才澀聲說道:「我……我跟何琴已經完了。」
「啥子完了?到底發生什麼事?」顏輝追問道,心裡隱隱約約覺得很不安。
就在這時,李華含混地解了一句:「這傢伙失戀了。」
「啊?」顏輝和慕容靜嘴張得老大,這個消息對他們來說,太過突然了。
葉楓自嘲地笑了笑:「沒什麼,完了就是完了唄,這下我自由了。」
顏輝熟知葉楓的性子,哪信他失戀了還會這般瀟灑,當下便把目光轉向李華。
於是李華將下午發生的事兒說了出來。
原來葉楓一回到雙江就給何琴發了短信,但對方一直沒回,給她打電話,通了也始終沒人接聽。後來李華陪著葉楓找到何琴租住的地方,發現大門緊閉,問了房東才知道她已經搬走大半年了,據說是經營健身房賺了錢,自己買了一套房子。
後來兩人詢問著找到何琴經營的健身房,等葉楓從健身房出來,只淡淡對李華說了一句:「我跟何琴完了。」
李華追問,他也不再多說。
顏輝心知這件事沒那麼簡單,當下便再三追問,並揚言說要找何琴來當面說清楚。葉楓迫不得已,才坦言何琴已經有了新的男朋友。
葉楓話音剛落,李華「啪」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媽的,誰敢搶我兄弟的女人,老子弄死他!」
葉楓朝李華看了一眼,擺了擺手說道:「胖子,你激動什麼?我拋下她去修道,本來就已經虧欠她了,再說,她一個女孩子家在這社會上,沒個男人照顧怎麼行?在那邊,我們自己都不知道哪天才能回來,難道要人家等一輩子麼?」
葉楓說得雖很豁達,但眉間那股淡淡的抑鬱卻揮之不散。
顏輝僵坐在椅子上,心下啞然。想起葉楓去修道界之前把何琴托付給自己照顧,自己可是拍著胸脯答應下來的,哪曾想現在葉楓回來了,何琴卻成了別人的女朋友,而自已居然對此一無所知。
葉楓見顏輝一臉愧色,默然不語,也知他心裡自責甚重,反倒淡淡一笑,拍著顏輝的肩頭寬慰道:「阿輝,這是我和何琴之間的事,跟你無關。我知道你送了她一間健身房,如今她衣食無憂,我也就放心了。聽說那個人對她也很好,只要她能過得幸福,我也就沒啥好計較的。」
葉楓越是這麼說,顏輝心裡越過意不去。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只要健身房的生意還過得去就沒啥好擔心的,卻從沒想過在精神層面去關心何琴。慕容靜以前倒是常去找何琴聊聊天逛逛街什麼的,但開始修道之後也就聯繫得少了。
「早知道就讓何琴跟小靜一起學道法了,當時也起過這念頭,卻因想和小靜獨處而放棄了。唉,老子怎麼這麼沒用呢?」一念至此,顏輝扭頭朝慕容靜看了一眼,卻正迎上慕容靜同樣複雜的目光。兩人深感內疚,俱都覺得自己沒盡到責任,有負葉楓之托。
葉楓見場面尷尬,也不願好友過多替自己擔心,當下便強笑著打了個哈哈,說道:「緣分這東西,要來的時候擋不住,要走的時候也留不了,再說,我修道之後也沒太在乎這些事兒了,還琢磨著這次回來怎麼跟何琴說讓她另外找個男人嫁了呢,哈哈,這樣也好,省了我一番口舌。」
李華聽葉楓這麼一說,當時便擊掌笑道:「這話就對了,歸元派有哪個人是娶了老婆的?咱們哥幾個能再湊到一塊喝酒吃肉那就是最好的了。來來來,吃肉吃肉,媽的,那些老雜毛根本不是人,每天逼老子吃藥、啃草,那種鬼地方,出來了老子就再不想回去了。」
顏輝一聽李華提起修道的事,注意力也一下子被吸引過來。看著他狼吞虎嚥的樣子,笑著說道:「也沒見你身上減幾兩肥肉,我還真佩服你的生存能力。對了,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
李華嘴裡含著肉食,咕噥了幾句,也沒人聽清,葉楓卻主動接過話頭,說起了別後的情況。
原來他們二人被龍空道人帶入修道界後,便在歸元派內修煉道法。他們的師傅龍言道人已經隕落,因此二人在派內終是寄人籬下。雖說一眾師伯師叔顧念舊情,也常指點二人功法,但好歹中間隔著一層關係,畢竟不如教授自己徒弟時那麼盡心。
俗話說,人走茶涼。修道界也同人間界差不多,歸元派的門人中也不乏勢利之徒,眼見葉楓和李華無所倚仗,便對其頤指氣使,於是,諸如許多掃地挑水之類的雜活便自然落在二人頭上,頗是吃了一番苦頭。
好在二人資質都不算太差,加之歸元派為求速成,也讓二人服食了一些丹藥,所以三年時間不到,二人的法力便提升到了煉氣後期的水平。
不過,由於他們道基不穩,所以無論如何努力,卻始終不能跨入化神期的門檻。
「對了,歸元派後來去找血神宮尋仇沒有?」顏輝突然想起這茬,插嘴問道。
李華「噗」地吐出一塊骨頭,用手抹了抹發亮的油嘴,憤憤不平地說道:「找了啊,不過有用麼?聽說聯合了幾個門派去尋仇,最後全都灰溜溜地回來了,後來也就不了了之。龍言老道是個好人,不過其他人麼,我看人品也不怎麼樣。」
顏輝「哦」了一聲,打手勢示意葉楓繼續往下說。
其實,歸元派收留葉楓和李華只是為了達成龍言道人的遺願,如今二人的修為足以延年益壽,在人間界自保無虞,也算對得起死去的龍言道人了。所以到後來歸元派的掌門見他倆修煉的進展甚緩,認為他們沒有修道的潛質,便隨便找了個借口將他們打發回人間界。
顏輝聽完葉楓的講述,釋然道:「你們以後也別回去了,今後就跟著我,咱哥幾個自己練。」
「跟著你?我們現在可都是煉氣後期的高手,你那成不成啊?」李華捏著一隻螃蟹腿,一邊啃一邊咕噥道。
顏輝朝李華橫了一眼,「煉氣後期就算高手啊?那豈不是我那些徒弟都算高手了?」
葉楓和李華一愣,齊聲叫道:「徒弟?」
顏輝面露得色地點點頭,笑道:「對了,還沒跟你們說,你們走了之後,我收了二十幾個徒弟,呃,就連小靜也在跟我學修道,如今,他們也都到了煉氣後期的境界。」
李華一聽,猛地把手裡的螃蟹腿一扔,怪叫道:「好你個顏輝,早點咋不好好教我們?害得我們跑到那什麼鬼元派去吃了幾年苦。天啊,兄弟如衣服啊……」
李華正鬧騰,葉楓也是一臉狐疑地向慕容靜問道:「阿輝說的是不是真的?」
「不信啊?呵呵,我隨便叫一個來給你們看看。」顏輝搶過話頭,摸出手機給骨龍打了一個電話,讓他趕緊到君逸大酒店來拜見兩位師叔。
「師叔?哈哈,眼鏡,咱倆在那邊輩分最低,沒想到回來卻白撿了二十幾個師侄,長輩分啦!」李華哈哈一笑,心情陡然又好了起來,站起身拉開門吼道:「服務員,再拿幾瓶1573來。」
不多時,骨龍便屁顛屁顛地趕了過來。葉楓和李華一見是他,先是微愣,隨即明白顏輝已經掌控了雙江黑道。
骨龍進來後,一見桌上好幾個盤子都已經見底,馬上吩咐服務員添了幾道菜,此舉大得李華讚賞,高興之下直稱骨龍有出息,比他師傅強。
待骨龍給李華和葉楓敬酒之後,顏輝才將自己和骨龍合作開辦公司之事大略說了一遍。因為有慕容靜在場,很多細節不便細說,只含含糊糊地說公司賺了不少錢。
酒足飯飽之後,李華摸了摸渾圓的肚子,意猶未盡地問顏輝有沒有安排什麼餘興節目。顏輝拿眼徵詢地望向葉楓,卻聽葉楓說想回去陪陪父母。
顏輝心知出了何琴那件事,葉楓也提不起什麼興趣,於是吩咐骨龍開車將葉楓和李華分別送回家,他和慕容靜則搭出租車回臨江苑。
回到家,顏輝先去洗澡,等他從衛生間出來,見慕容靜呆呆地坐在沙發上,心知她還惦著何琴的事,當下微歎了一口氣,走到慕容靜身邊坐下,低聲道:「各人有各人的緣法,這種事誰也強求不得。」
慕容靜抬起頭看了顏輝一眼,幽幽說道:「阿輝,我在想,人家都說在愛情的世界裡,距離不是問題,你說,距離真的不是問題麼?」
顏輝一把將慕容靜摟入懷中,笑道:「傻丫頭,想這麼多幹嘛,反正我們又不會分開。」
「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這話說來簡單,真要做到卻又何其艱難。只有真正在無數個漫長黑夜中,獨自對著空蕩蕩的屋子,忍受過寂寞啃噬的人才能深深體會到,那是一份怎樣的絕望和無助,而往往也是這種人,在經歷了無盡空虛的煎熬之後,便如一個恐慌的溺水者,哪怕有一絲絲的溫情傳遞過來,也會將之當作救命稻草,牢牢地抓在手中。
苦守一份遙遙無期約定?還是把握觸手可及的幸福?想必何琴也曾猶豫不決過,這抉擇是殘酷的,而她最終的放棄,誰又能說是做錯了呢?
唉,在這世界上,愛情要面臨的考驗實在是太多了,相愛容易相守難,兩個人真要執手偕老,又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一念至此,顏輝突然衝口問道:「小靜,如果我也一去那麼多年,你會等我嗎?」
慕容靜抬起頭,朝顏輝白了一眼,嗔道:「你又想去哪?別忘了我也會飛的,你去哪我就去哪,哼哼,這輩子你別想逃出我的掌心。」
慕容靜的話雖然貌似凶狠,但聽在顏輝耳裡卻比什麼甜言蜜語還受用。有此佳人相伴,夫復何求?
就在顏輝沉浸在幸福中時,葉楓卻獨自走在悶熱的街頭。
他在家門口下了車,看著汽車絕塵而去,他卻無意上樓,心頭空蕩蕩的,只是漫無目的地往前走。
在路邊的煙攤買了一包香煙,點燃了,狠狠抽了一口,看著煙霧氤氳,葉楓心中想的卻是跟何琴相識相愛的點點滴滴。
往事如煙,多少夢戀纏綿,三年後驀然回首,煙已散,夢已遠!
昏昏沉沉中,葉楓竟又走到「青春旋律」健身房附近。眼角無意瞥到對街一個熟悉的背影,三年了,那背影還是一點沒變,只是那背影的旁邊卻換作了他人。
在這一瞬間,葉楓心裡湧起一股衝動,他多想衝過去,抓著何琴的手告訴她:「回來吧,最愛你的人是我……」
可是直到何琴的背影消失在路的盡頭,他終歸還是沒有邁出半步。過了良久,葉楓才已經燃到盡頭的煙蒂扔到地上,狠狠地一腳踩了上去。
煙已熄,愛已滅!緣分到了限期,一切就將這樣雲淡風清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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