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劉徹聽見劉嫖中氣十足的聲音先是一愣,隨後便一仰脖,已是忍不住哈哈笑了出來。
陳玨這廂也被大長公主娘親的一聲怒吼弄得措手不及,隨便揮手招呼過來一個管事和幾個家僕,示意楊得意跟著那些人把劉徹買的雜貨卸下來,又派人去傳信天子駕到,這才無奈地看著劉徹在那裡笑得前仰後合。
「子瑜啊,朕可不知道你身邊缺少女子,難道你真怕了朕梁王叔家的那位妹妹不成?」劉徹說到這裡頓了頓,又笑道:「不如朕哪日在宮中選幾個宮女送你得了。」
陳玨聞言哭笑不得,御賜的宮女看似榮耀,搬到家裡就是一群大麻煩,他看出劉徹是在說笑,乾脆直截了當地道:「陛下,臣這邊用不著……」
劉徹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聽見陳玨如此說反而訝道:「你別不是真的畏妻吧?」
陳玨攤了攤手,道:「畏妻談不上,臣只是覺得成親不過一載,犯不上急著納妾。」
劉徹點了點頭,士大夫中間有跟妻子情深的,成婚後兩三年再納妾的不在少數,因而他也不繼續多問,只是跟陳玨一起隨著引路的下人走向正堂。
不多會,陳玨稍稍落後劉徹半步走進正堂,劉嫖已經收拾了神色,和聲細語地道:「今日我去宮中,聽嬌嬌說你們出宮來了,我一想就知道你們肯定得往這邊來,這不,宴席都備好了。」
春日的午後暖洋洋的,陳玨舒服地坐下來,劉徹飲了一口茶。笑道:「怎麼,有人上門給子瑜說妾?」
劉嫖神色一滯,揮了揮手道:「確實有人上門來說,只是我看玨兒跟芷晴小夫妻兩個好好的,用不著急著添新人。」
劉徹哈哈一笑,對陳玨道:「姑姑怎麼轉了性?」
陳玨笑笑不語,他雖然欣慰,但心中也有幾分奇怪,因而試探性地看向劉嫖。劉嫖見兒子和女婿都在那眼巴巴地望著,只得嗨了一聲,道:「說來話長,這回是陛下的舅舅派人來說親。」
劉徹笑著笑著又是一愣,道:「舅舅,朕哪個舅舅?」
「太中大夫田。」劉嫖道,「田大夫家中有個小女兒,年方十三。說是有意許給玨兒。按說這女子品貌應是極好的。但我琢磨著,怎麼也不能真叫田大夫地女兒過來給玨兒做妾室,所以就沒有答應.」
劉嫖還有一點沒有說,她已經問清楚了,那女子本是田妾室所生,因正妻無子無女才搖身一變成了嫡女。就算田有意送女兒和解。劉嫖自認憑愛子的人才要找什麼樣的好女子做妾室找不到,根本用不著接受田的女兒。
劉徹笑道:「朕看姑姑這話不實!」
陳玨嚇心中一跳,難道劉徹還是為劉嫖方纔那句「香的臭的」生氣了?劉嫖心裡也是一樣的感覺,別是湊巧抱怨了一句就讓劉徹不快了吧?
陳玨母子正納悶的工夫,劉徹哈哈一笑,又抿了一口茶道:「雖說子不嫌母丑,但朕實話實說,朕那位舅舅的尊容。能生出什麼容貌地女兒可難說。」
原本田長的再醜劉徹也不該去挑,然而劉徹自小跟王田兩家就不怎麼近,這幾個月來劉徹對田的氣仍然沒有消,說話的時候自然刻薄了點——至於劉嫖的那一句話,這位姑母跋扈的一面劉徹是見過的,他根本不曾介意,劉嫖如今這樣跟景帝在時比起來簡直就是少有的賢惠公主了。
劉嫖樂得劉徹自己想了理由,順勢訕訕道:「喲。我可沒那麼想……」
陳玨雖說納悶田怎麼忽然轉了性同陳家示好。但還是同劉徹一起說笑著,等到陳家地幾個小輩一一拜見過劉徹得了賞。劉嫖那邊地宴席也已經全然備好。
不多時,陳午和陳須不在家不算,幾個月前入了長安便不曾再離開的陳和隆慮夫婦也坐在席間。
隆慮公主敬了皇兄劉徹一盞酒,道:「春光正好,若是平陽阿姐和南宮阿姐也在就好了。」
平陽不提,劉徹想起寡居至今的南宮公主也是一歎,道:「朕看隆慮侯和你夫妻情深,也沒有什麼不放心,只可惜南宮阿姐至今沒有歸宿。」
劉嫖插口道:「我這邊也一直給南宮挑選著列侯家子弟,只可惜沒有一個能看得過眼,能配得起南宮。」
劉徹笑道:「姑姑莫不是照著子瑜的水準去選吧?」說著,劉徹笑呵呵地看了陳玨一眼,南宮公主可不如芷晴一個梁孝王翁主有福氣。
酒足飯飽的時候,劉徹舉盞哈哈一笑,只覺得這才是皇親家該有的樣子,他又勉勵了陳一番,這才同陳玨一起悠哉游哉地散步著走出堂邑侯府,權當消食.
「子瑜,姑父最近很忙?」劉徹隨口問道。
「臣父最近一直忙著跟天工府之間聯絡往來,確實忙碌得很。」陳玨說著,看著劉徹地背影,心道你也知曉陳午最近很忙,怎地還一個勁地往他頭上壓擔子。
劉徹乾笑道:「方纔姑母在席間幾次提到姑父,朕聽著都覺得有愧於她。」
陳玨不由一笑,道:「陛下別看她嘴上說臣父在外亂忙,心裡也很是為臣父高興。」陳玨這話倒不是故意順著劉徹,陳午最近越來越有幹勁,每日撲在官署裡恨不得一日掰成兩日過,一直在全力配合楚原。
劉徹點了點頭,道:「等過些時日韓安國入了長安,朕便親自召他奏對,若是他果真能勝任大農令一職,朕就可以大舉修路了。」
漢對匈奴兵事,有一點便是軍隊轉移輜重運輸速度不快,及不上匈奴騎兵的迅速。每每遇到匈奴人攻城,往往援兵未至,匈奴人已經揚長而去。邊界千里,若要求靈活二字,酌情修馳道必不可少。
陳玨最瞭解劉徹的心思不過,大農令掌管國家財貨,劉徹現如今正是要把他親自提拔的人放在這個位置上,這樣無論將來出兵的軍費還是其他花銷,大漢的錢袋子都掌握在劉徹自己手裡。
陳玨兩人說著說著。話題已經從修路轉至天工府那邊研製地水泥上,楊得意跟在兩人身後擦了一把汗,慢悠悠地走著,他只覺得天子和陳侍中談的話拆來開每個字都懂,合起來便是雲裡霧裡,既然有聽沒有懂,楊得意也樂得清閒。
「哎,那不是……」一陣微風吹過。楊得意四下張望地時候忽地說道。劉徹不快地道:「大驚小怪什麼?」
楊得意躬身賠笑道:「公子,方才轉彎處過去一輛馬車,車中人似乎是午前在九市那邊見過的那位。」
劉徹順著楊得意手指的方向望去,一個僕役模樣的人正在抬一個大木桶上推車,那僕役一雙手還緊緊捂著鼻子,劉徹忍不住狠狠瞪了楊得意一眼。那裡哪有什麼白衣女子的芳蹤,分明是一個運大糞的漢子。
陳玨忍著笑意,在心中替阿嬌向劉徹道了一聲活該,隨後看楊得意那副樣子也有些可憐,還是清聲咬了重音道:「姊,夫,時候不早了,還有好一段路要走。」
劉徹輕輕咳了一聲。立刻加快了腳下的步伐,再也顧不上提心吊膽地楊得意。
堂邑侯府位於未央宮北闕外,距離應徵使者地大行令官署並不遠,不多時一行人到了地,陳玨問道:「陛下,要不要著人通知王恢一聲?」
劉徹毫不猶豫地一搖手,道:「當然不,走。今日我就是你這羽林中郎將地隨從了。奉皇命來看看這些敢於出西域的勇士都是什麼樣。」
劉徹這樣說著,卻習慣性地走在最前面。執戟地守衛方要攔下他,緊隨其後的陳玨取出一塊銅牌一亮而過,那守衛立刻原地站好,陳玨這幾日替劉徹出出入入,守衛早都與他熟識了,還有一個笑著招呼道:「今日倒早。」
陳玨笑了笑,奉旨出遊可不是比平日處理過公事過來得早麼。
走出不遠,陳玨只覺眼前豁然開朗,幾十個青年男子分散在場中四處,只有中間那兩人正在角力,這兩人一個略高一個略矮,但俱是英武不凡,正是張騫和蘇建。
陳玨低聲同劉徹說了這兩人的身份,劉徹點了點頭,神色關注了些,等到張騫終於抓住蘇建一個破綻將對手摔倒在地,劉徹忍不住大叫了一聲:「好!」
劉徹這一聲好頓時把陳玨三人暴露無遺,場中眾人的目光紛紛朝陳玨這邊射來,陳玨地容貌他們是認識地,當下便有幾個人朝這邊圍過來搭話。
劉徹絲毫沒有作為罪魁禍首的自覺,笑著看陳玨在那裡應付上前攀談的勇士們,轉身看見張騫和蘇建原地不動,反而不住地比劃著什麼,似乎在回想方才比試中的不足。
「怎麼不過去?」劉徹慢悠悠地上前,指著陳玨道:「武安侯一句好話,說不定比你們這麼辛苦有用得多。」
張騫舒展了手臂,打量了他一眼冷哼道:「你如此輕看張騫,若非看在你是羽林兒郎,我定不饒你。」陳玨出門在外,身邊常有羽林營的人跟著,這幾日也是一樣,是以張騫竟然將微服的劉徹誤以為是羽林軍中人。
陳玨這會終於安撫好了那些一心向上爬地應徵者們,站回到劉徹身邊,這時他的目光落在蘇建身邊一個少年身上,心中微奇,他前幾次可不曾見過這少年。
那少年輕快地一笑,眉眼間機靈有餘穩重不足,欠了欠身道:「陳將軍,洛陽桑弘羊奉父命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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