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侯 第一卷 長安世家子 第二章 陳阿嬌
    即使一個人不曾讀過史記,不曾讀過資治通鑒,只要他是一個現代人,並且看過幾部諸如《漢武大帝》或者《大漢天子》之類的影視劇,聯繫到這幾個名詞,無論是誰第一個想到的恐怕都會是漢景帝時的梁王劉武,館陶長公主劉嫖和她的女兒陳阿嬌。

    彼時另一個時空一個叫做《漢武大帝》的電視連續劇熱播,陳玨在一些論壇灌水的時候也曾收穫了不少這個時期的歷史知識。

    宋時趙匡胤的皇位到了他弟弟的手上,可是在公元前的西漢王朝可不是這樣。作為一個擁有十幾個兒子的皇帝,景帝從來不可能會想要把他的皇位留給弟弟梁王武,而他們的母親竇太后又分明對小兒子梁王疼愛之極,這就使得這位梁王爺的處境不太妙。

    至於館陶長公主和陳阿嬌,陳玨就更熟悉了。館陶長公主劉嫖是文帝的女兒,景帝的姐姐,她未來的女婿則是中國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漢武帝劉徹——雖然這個女婿劉徹只當了半截,漢武皇帝拿穩手中的權利沒幾年就把陳阿嬌的皇后之位廢掉,將她貶居長門宮,幽禁至死。

    在陳皇后被廢之後,館陶長公主的地位也大不如前,她的角色被漢武帝的同母姐姐平陽長公主所代替。金屋藏嬌的童話破滅了,而未央宮神話中的衛家則在此後的三十幾年中顯赫至極。

    至於堂邑侯府其他人的命運……陳玨回憶到這裡不由打了個冷戰。因為陳阿嬌,劉徹與衛子夫之間的三角關係不同於那些枯燥的歷史典故,反而因為正史及許多說法不一的野史帶上了一絲神秘的色彩,陳玨當年確實是用心地查了許多資料的。

    堂邑侯陳午,陳皇后的父親,在女兒的皇后之位被廢除之後不久就病逝了。而陳阿嬌的兩個嫡出哥哥,在館陶長公主去世後不久,一個與庶出的兄弟們爭奪家產,一個在母親劉嫖喪期中沒有管住自己和姬妾尋歡,全部被劉徹給收拾掉。曾經在景帝一朝和漢武帝執政初期顯赫一時的堂邑侯府就這樣淹沒在歷史長河之中。

    而如今,自己居然成了陳阿嬌的弟弟,堂邑侯陳午和館陶長公主劉嫖的小兒子,陳玨想到這裡驚出一身冷汗。人最可怕的事情就在於未知。如果今天陳玨是附身到陳阿嬌的兩個哥哥身上,好歹還可以用自己的知識趨吉避凶。然而,無論是正史還是野史,都沒有提到陳阿嬌還有一個弟弟!

    他的命運到底會是怎麼樣的?真實歷史上的他是早早就夭折了嗎?如果一切都像歷史上記載的那樣發展,若干年後,他身為一介平民該怎樣在這個到處是特權階級的社會生活?更何況,他真的能順利地成為平民嗎?要知道歷史上陳家的兩兄弟可都是被劉徹逼死的!

    一個又一個問題像一把大鐵錘一般,重重敲擊在陳玨的心上,隨著他的思緒越發紊亂,前世的記憶像放電影一樣,一幕幕一出出在他腦海中閃過。

    這裡沒有他的親人,漢朝沒有他的親人!陳玨的親人在21世紀的一個北方小城,他的爸爸媽媽,姐姐姐夫。他還沒有把學位念出來,還沒有找個好工作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就這麼穿越時空來到了公園前的漢朝,不只如此,在這裡,作為未來外戚家族的一員,陳玨很可能要為自己在這個時空的母親姐姐以及兄長的行為買單。

    「公子,公子,可是身子又不舒服了嗎?」看見陳玨的額頭上冒出一層薄汗,小女孩的眼中多了一絲擔憂,說著一雙小手就要撫上陳玨的額頭。

    剛剛被她從自己的思緒中喚醒的陳玨看到一隻手向自己摸過來,下意識地向後一避。小女孩的手停在半空,陳玨抬頭看見小女孩怔愣的神情,忙學著小孩子的樣子微微皺眉,道:「許是方才吃得多了,渾身上下熱得很,直出汗。」

    小女孩釋然地笑道:「哪是天氣熱呢,春天的太陽再毒也不會讀成這樣,是公子的寒症要大好了。」

    陳玨應了一聲,又裝作迷糊的樣子問道,「你,你叫什麼來著?」

    小女孩聽見陳玨這麼問也不詫異,笑著答道:「奴婢陳小夭,是長公主新指派來服侍公子的,想來是因為公子前幾天受寒症之苦,不曾記得。」說罷又指著屋中另外三個年歲同她差不多大的女孩道:

    「她們是同奴婢一起來的季女,周女和李女。」

    陳玨聞言不由多看了那三個婢女一眼,容貌都是清秀,這時的女子,尤其是地位低的女子往往都只有一個姓氏而沒有名字。至於陳小夭,八成是堂邑侯府中家僕生的女兒。

    重新將注意力挪回現實世界的陳玨發現他住的屋子現在一股悶悶的味道,還帶著一些沒有四散開的中藥味,陳玨眉心一擰,兩個小胳膊一撐就從高不到**膝蓋的榻上跳下來,只是落地時的一踉蹌讓屋中的陳小夭等人揪心不已。

    雙手輕輕地拍了拍,拍掉根本不存在的灰之後,陳玨邁開他的兩條小短腿,緩緩向門口走去。

    就在陳小夭以為陳玨要走到院子裡去,急忙要跟上時,陳玨忽然停住了,一屁股坐在門檻上,將胳膊肘支在膝蓋上,雙手托腮。

    歷史上的陳阿嬌是在做了幾年太子妃以後才成為皇后的,現在的陳阿嬌就連太子妃都不是,可見現在還是漢景帝登基沒幾年的時候。

    陳玨抬頭仰望著天空,那是一種澄澈的藍色,與21世紀北京的天空是完全不同的兩種色彩,空氣中沒有汽車尾氣的味道,只有草木植物和泥土的氣息。

    望著這本該在他生活的時代兩千餘年前的湛藍天空,陳玨清醒地認識到,他真的回到了漢朝。不久前見到的長公主,並不是他潛意識裡認為的古人NPC,她是他未來的責任,同時也是陳玨在這個時代少數能依賴的人。

    現在在位的是景皇帝,陳玨出神地想著。再過一些年,那個被人戲稱為劉野豬的皇帝就會登上歷史舞台。

    漢武帝的時代,男兒有大漠上劍指長空馬踏匈奴的衛青霍去病和龍城飛將李廣,有通西域的張騫和著史記的司馬遷,有一賦千金的司馬相如和辯才過人的東方朔。

    漢武帝的時代,女子有驕傲飛揚的陳阿嬌和獨霸未央宮的衛子夫,有傾國傾城李夫人和鳳求凰後白頭吟的卓文君,有淮南翁主劉陵和一手捧起衛家的平陽公主。

    這樣的時代,既然上天讓他重生為堂邑侯和館陶長公主的兒子,金屋藏嬌又怎樣?未央宮神話又怎樣?既來之則安之,生為男兒,與其自怨自艾,為何不能融入整個時代的洪流,憑著他超出時代的見識來掌握自己的人生呢?

    爸爸,媽媽還有姐姐姐夫。陳玨閉上眼睛默默祈禱:請你們好好地生活,如果……這個位面時空的後世還有你們,請你們看著我!

    「寶兒,你怎麼坐在這裡?」軟軟糯糯的女聲在陳玨耳邊響起來。

    陳玨睜開眼,發現他的面前有一個大大的陰影,將太陽的光線都給遮住了,還好陰影很快地移開了,還學著陳玨的樣子坐到他的身邊去。

    陳玨微微瞇了瞇眼,映入眼簾的是一個嬌俏的小小女孩,她穿著一身看起來華貴不凡的紅色衣裳,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流光溢彩,襯得肌膚更加白皙如雪,雖然尚未長成,已經能看出來是一個標準的美人胚子,眉宇之間與館陶長公主也有著五分相似。

    這就是陳阿嬌了,館陶長公主的女兒嬌翁主,難怪竇太后會這樣寵愛她。陳玨想著,也用糯糯的童聲回答著:「我坐在這裡想,阿姐為什麼還不來找我。」

    「我這不是來了麼。」七歲的陳阿嬌不認為小小的弟弟會對她說瞎話,神采飛揚地說著她想與弟弟分享的事。「你知道嗎?皇帝舅舅要立太子了。」

    陳玨心中咯登一下,面上不動聲色地道:「立誰?」

    陳阿嬌看著陳玨嚴肅的小臉咯咯地笑了:「寶兒,你怎麼是這種表情?你知道什麼是立太子嗎?我告訴你哦,太子,就是下一任的皇帝。下個月,栗娘娘那邊的劉榮哥哥就是太子了!」

    原來是劉榮。陳玨暗自鬆了一口氣,這樣就好,他有更多的時間來長大,籌謀自己和堂邑侯府的未來。

    「還有呢!」陳阿嬌沒有注意到她的弟弟已經走神了,還在自顧自地說著:「劉彘,王美人生的彘弟弟要被封為膠東王了,可是膠東是什麼地方?」

    膠東是什麼地方?陳玨冥思苦想了許久,發現自己的腦海裡確實沒有一點這方面的印象,大概是因為歷史上劉徹因為一天都沒有去過他的封地,所以也就沒有多少人注意這個地方。劉徹被立為膠東王的那年是四歲還是五歲來著?總之,他還是個小屁孩呢,即使他未來是中國最有名的皇帝之一,現在的劉徹,仍然是一個頂著「小豬」名字的小屁孩。

    「還有別的好玩的事情麼?」陳玨愉快地微微抬頭問,發現他的額頭只到陳阿嬌的下巴,心中又是一陣鬱悶。

    阿嬌聞言皺起秀眉,過了一會輕輕搖了搖頭:「似乎還封了誰做什麼官,我不記得了。我只記得榮哥哥和彘弟弟的事情。」頓了頓,阿嬌又笑道:「寶兒,你還弄不清楚彘弟弟是誰吧?你可是和他同一年生的呢?他的生日是七月初七,你的生日是九月初九,你只比他小兩個月呢。」

    陳玨微微一怔,沒想到自己還跟劉徹有這樣不算緣分的緣分,不過自己的生日倒是挺好記的,正好九九重陽,只是不知道漢朝的時候有沒有重陽這個節日。

    「寶兒,我……」陳玨等著聽阿嬌要對他說什麼,卻半天沒有等到下文,再抬頭的時候發現阿嬌幾乎要將頭低到領子裡了,不由得一樂——此時的阿嬌,委實還是個小女孩那。  
本站首頁 | 玄幻小說 | 武俠小說 | 都市小說 | 言情小說 | 收藏本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