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慶的慶功宴結束了,可是有兩個人,卻一夜輾轉反側怎麼也沒睡著。
一個是馬超。
馬超的生活是簡單而空洞的。
在西涼那一畝三分地,馬超見到的,除了老實得拿槍一嚇就會灘倒在地的漢人,就是個性彪悍,敢於抗爭的羌人。但是在馬騰的威名下,馬超很小的時候就很自信,或者說是一種盲目的自負。
那種條件下,他不可避免的養成了目空一切的個性,他以為西涼就是整個天下,自己就是天下第一,人生唯一做的事,就是帶著手下,在自己後花園一樣的西涼地界橫行。
可是今天他看見了武將的另一種生活,那種象呂布剛才一樣,激動的接受著曹操的祝賀,享受著眾官由衷的稱讚。
呂布有著足夠自豪和驕傲的本錢,哪怕他從前有過不小的污點。可是就是憑他在并州的一役,使得匈奴從此真正的臣服於大漢,并州、河東、河西的漢民從此不必再擔心來自匈奴的生存威脅。
這足以使得呂布的大名名垂青史,萬世流芳,哪個武將不想如此?在這個重文輕武的時代,誰不想揚名立萬?
掃滅異族、開疆拓土的成就和榮耀,是打打土匪和盜賊那種小打小鬧完全不能比擬的。就算打的是另的諸侯,也只是民族之間的內部戰爭,總會有人貶損你,詆毀你;而對於異族來說,整個大漢都只會為你喝彩!
漢武大帝的榮光已經過去了很多年,可是一直乏善可陳的歷年戰績讓人們對衛青、霍去病念念不忘,可是現在人們已經有了新的人物可以值得一提,那就是呂布。
馬超暗暗決定,呂布就是他趕超的目標,總有一天,他要站在榮耀的巔峰,讓自己的名字,比呂布更響亮,更耀眼。
另一個,則是少年曹丕。
他則是被曹操那種睥睨下天下的氣勢給震撼了。
就好像當年劉邦見到秦始皇出巡的儀仗時,那句「大丈夫當如是也」。他發現當一個人的權勢大到了像他父親曹操一樣的時候,整個天下也盡在手中。
劉協算什麼?一個傀儡皇帝而已,聖旨上的哪句話不是曹操點過頭,他才有資格蓋上自己的玉璽?
張鋒算什麼?名氣再大,曹操讓他往東,他不敢往西,曹操讓他打狗,他不敢攆雞!
郭嘉、賈詡更不算什麼,一群不懂帶兵,只會動嘴皮子,只會動壞腦筋的文弱書生,就算他們真的有通天徹底的本事,還不是一天到晚圍著曹操打轉,絞盡腦汁給他出主意,獻計策,就是怕有一天自己失寵?
我要做那樣的人!
曹丕暗想到,有一天,他要成為父親那樣的人,一人之上,萬人之下……
不不,那還不夠,如果真的有一天,大權在握,天下兵馬,糧草,甚至百官萬民,都是自己說了算,那麼……為什麼不能再進一步?
那麼從現在開始,就需要自己的班底。
夏候兄弟不用說了,張鋒、郭嘉那一班人也是,對曹操死心踏地的,肯定沒有機會。賈詡嘛……
這個老頭倒可以考慮一下,他從來就沒有自己立場的,既不請客,也不呼朋喚友。
對了對了,這個新來的馬超,他可是地地道道的新人!
馬家在西涼的勢力那麼大,應該可以幫到自己。最重要的是,他是個真真正正的新人!
而且,他也生擒了劉豹,肯定也有些本事的。如果自己現在開始示好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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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也沒睡下,雖然年紀大了,喝酒之後總會有些頭疼。
穿著一衣白色的中衣,在郭嘉、賈詡面前不用那麼拘謹,懶洋洋的躺在躺椅裡,兩隻手不停的按著太陽穴。
本來這種按摩的事自有人做,可是曹操的書房,並不是每個人都能進去的。不知道有多少大事都是在這裡密謀產生的。
郭嘉和賈詡都在喝著醒酒湯,郭嘉向來是無酒不歡,今天喝的也不少,而賈詡從來都是淺嘗則止,他需要時刻保持著清醒的頭腦。
「文和。」
賈詡聽見曹操喊自己的名字,忙放下那只還盛下一點混濁液體的白色瓷碗。拱手做出一付垂耳聆聽狀。
「馬超今日表現如何?」
「回主公,據某觀察,馬超今日神情激動,似是感觸頗深,不像作偽。」
曹操咧開嘴呵呵笑了兩聲。
「知機的眼光果然不錯,這馬超要是好好培養,應該也是一員奉先般的猛將,只是太年輕啊……」
「年輕人,總有弱點的。看到溫候的樣子,估計他也心動了。對這些打打殺殺的武將來說,不就是為了個封妻蔭子嗎?」郭嘉也放下了瓷碗,呷了呷嘴,一付意猶未盡的樣子,感情是當酒來喝了。
「錢財、官職、榮耀,能給的都給了,如果這馬超不動心,我也沒辦法了。」
曹操看著郭嘉一雙眼睛貪婪的望著那只白瓷碗,在當時的工藝水平來說,這種已經幾乎用肉眼找不到一絲瑕疵的白瓷碗已經算是稀有的東西了。
而呂布激動的時候居然打碎了一隻……
「你要是喜歡,就拿回去吧。」曹操對於郭嘉,總有著特別的縱容。
程昱、劉曄,都是辦事一絲不苟的人,他們不止一次在曹操面前說郭嘉過於散漫,放浪形骸,可是曹操總是一笑了之。
從頭到尾都能有這種待遇的人,除了張鋒,就只有郭嘉了,別人都在曹操面前大氣都不敢多喘幾口,可是這兩個,一個瘋,一個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們存在似的。
「多謝主公!」郭嘉像個得手的賊一樣嘻笑著,也不顧碗上還沾著水滴,就直接往懷裡揣。
「看你這出息!」曹操笑罵著,這一下連頭疼也似乎好得多了。也許這就是曹操特別縱容他的原因?
郭嘉每月的俸祿算不得少,可是家裡就是在曹操手下人中數得著的窮。
「如果馬超可用,主公可想過用在何處?」
「就帶他的兩萬人歸子修如何?反正子修要攻幽州,去多少人也不嫌多。」
「但憑主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