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機,最近奉先如何?」
在曹府的後花園裡,有一個涼亭,彎彎的四個簷角,像只欲展翅高飛的雄鷹。亭內坐了曹操、張鋒、郭嘉,賈詡幾人,曹操集團中精於算計人的都在其中。
這涼亭就是當日曹操求張鋒當蔡琰大哥的地方,只是時間將進過去了一年。周圍的景色也沒變,只是亭邊的池塘裡已經結成了厚厚的冰,幾個小孩子在曹丕的帶領下,歡快的在冰面上滑著,哪怕撲通摔一個大跟頭,也會帶著臉上結成冰稜的淚水,笑著再起來跟著曹丕**後面跑,一陣銀玲般的咯咯聲,撒滿了冰冷的雪中世界。
蔡琰含著笑遠遠的注視著幾個孩子,不時回頭朝曹操這邊看上一眼。那個能讓自己又重新對生活充滿信心的男人正在黑著臉說著什麼,大概又是在動腦子想坑誰了。
管他的,只要他對自己好就行!
嫁雞隨雞。
旁邊那個不時會有一臉壞笑的小子,明明比自己小,偏偏命運又安排了他成了自己名義上的大哥,雖然每次他都會變著法子來氣自己,可是她知道,他其實對自己很好很好,一點也不計較自己曾經在十幾年前把他推入冬天那冰冷的水中。
有這兩個男人在,蔡琰覺得哪裡都是春天,都有明媚的陽光和和煦的春風,一點也會覺得有一絲寒意。
知道他們在談正事,蔡琰選擇了遠遠的守望著他們。雖然曹操不會介意自己去旁聽,更有時他會問自己意見,可惜雖然自己書讀得多,對這種勾心鬥角的事還是出不了什麼力。
不像那小子,一肚子壞水!
雖然肚子在腹誹他,可是嘴角卻不由自主的翹起一絲弧度。
「岳父,我也旁敲側擊的跟大哥說過,他說他以後行事,會顧忌到家人和兄弟之情!」
曹操輕歎了口氣,「但願如此才最好!」把手放在涼亭裡石桌上的炭爐上正燙著的酒上捂著,「否則我又要頭疼了。劉協小兒這次封奉先為執金吾,擺明要拉攏人心,偏偏又不讓奉先接近貴人……嘿嘿,如果是我,心裡也會不舒服。所謂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樣還不如把奉先擱置一旁不聞不問呢。」
郭嘉笑嘻嘻的喝了一口氣,一股暖意從喉到胃延伸開了,不禁得長長的啊了一聲:「諒如此小兒怎能與主公相提並論?主公只用一隻手,便能將他**於股掌之間。」
曹操心情不錯,笑罵道:「少拍馬屁!不過有一事的確讓我心情不錯,貴人有了劉協的骨肉,想是離皇后之位不遠了。哈哈!」
張鋒、郭嘉加上幾乎不言不語,一直在一邊悶聲喝酒的賈詡齊齊離座行禮道:「如此恭喜國丈大人了!」
曹操更是高興得合不攏嘴:「好說好說!」
賈詡自歸曹操以來,一直低調行事,平時無事就呆在家釣魚看書,也不串門,除了老曹親自請的宴會是一個也不去,這讓本對他有些忌憚的曹操也慢慢放下心來。
他知道自己跟張鋒、郭嘉不一樣,他們一開始就跟著曹操,又有大功,自然有一個瘋、一個浪的本錢,自己除了夾著尾巴做人,好像沒別的選擇。
郭嘉偏著腦袋,不懷好意的看了看老曹,又看了看張鋒,一張烏鴉嘴讓張鋒恨不得脫下鞋把他當成一隻蟑螂一樣的打死:「我說知機,你一早便有了兩個妾,一年前又大婚,為何你夫人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你看劉協都有了,你那……」郭嘉一雙賊眼往張鋒下身一瞟,「是不是有心無力啊?」
張鋒一張俊臉頓時漲得通紅,右臉上還留著一道長長的紅色傷痕看上去也變得不是那麼明顯了。
「你……」唯一一次牙尖嘴利的張鋒被郭嘉噎得說不出話來。是個男人被別人這樣說,心裡都會不爽。哪怕是個太監。
這一下連曹操臉也變色了:「知機……」
賈詡一張面無表情的臉也抬起來,漠然的神色上終於浮上一絲關切:「有病你就說,這事可耽誤不得的。」
張鋒有事自知,這種事說出來也沒人信,總不能把玲兒拉來作證:「其實鋒哥很厲害的啦……」
「總之我絕對沒事!」張鋒氣鼓鼓的坐下,偏過頭去不理郭嘉。
「那……要不把張仲景請來給知機看看?」曹操也是好意,可是聽在張鋒心裡更像是諷刺。
一直被張鋒壓得死死的郭嘉終於找到了出氣的機會,暗自偷笑不已。
就在張鋒被搞得面紅耳赤之時,一個侍女遠遠的從走廊轉過來,在亭外施一禮道:「丞相大人,糜主簿求見!」
「請!」張鋒出了一口氣,終於不把注意力放在自己下半身了,這該死的郭嘉!下次你再去青樓,通知嫂子捉人去!
雖然糜竺投靠曹操的日子也不算太短,卻一直在主簿這個位置上動彈不得,倒不是他不想升,只是他官商這個身份又坐這個位置實在是再合適不過了。不論老曹要採辦什麼東西,他都知道在哪裡可以用最合適的價格買,絕不會上當吃虧,加上這對他自己的生意也有好處,結果後來自己倒是不想動彈了。
這糜竺平時見誰都是一張笑臉,可是清楚他的人都知道,這傢伙談起錢來是油鹽不進,從沒下錯過手,該賺的一分不少。
他也從原來一個翩翩少年郎,開始向當年的喬瑁那樣橫向發展,小跑的時候,那規模已具雛形的肚子象身上繫著個輪胎不停上下抖動。
「主公!」糜竺大口喘著氣跑到曹操面前行了個禮,看樣子是從門口一直跑進來的:「那張村被擄走的匠人已查到下落了,確是在袁紹處,已經開始邊授徒邊打造盔甲,名鄭渾!」
「鄭渾!」
「鄭渾?」
這名字聽在四人耳朵裡,卻是不同的反應。曹操等人聽了,只覺得迷惑,陌生。而張鋒聽了,卻覺得好像自己原來同居的女友,分了手才知道她是李嘉誠的孫女的感覺!
我日啊,三國裡唯一……不,唯二的兩個出名的高級技工就這麼白白從自己兜裡被人翻走了。
還有一個是馬鈞,不過他應該跑不了,本身就是魏的地盤上長大的。
「此人,可否暗中除去?」老曹問道,倒不是他問能不能除掉,是問容不容易除掉,現在的袁紹再傻,也知道有了鋼作主料的盔甲對戰場上的士兵有多大的防護作用。
「恐怕不易!據探子回報,袁紹特意將此人連同所有的匠人全遷至軍營中,平日巡邏警戒的軍士,至少也有八千之眾,而且皆是精銳之士,由大將文丑親自坐鎮。」
眾人皆倒吸一口涼氣,袁紹這回總算是精明了一次,這事就難辦了,難道眼睜睜的等袁紹造好盔甲武器打上門?
「主公,所謂先發制人,屬下提議秋收之時當主動伐袁,縱不能全勝,也能分其心,使其不能安心經營!」郭嘉說道。
「岳父,小婿也附議!」張鋒說著,不忘給郭嘉一個惡狠狠的眼神,後者全然一付「不爽你來搞我呀」的賤賤表情。
「只是……以何理由出征?師出無名,恐劉協及百官那裡不好交待。」曹操臉上為難了起來。
倒不是老曹真的尊重劉協他們,只是名不正,言不順,若是皇上那是通不過,那向來善打輿論戰的曹軍也要在民心上吃虧。
雖然老曹也看袁紹不順眼很久了,老早之前都是一直對自己這裡那裡指手劃腳的。只是那時還沒實力反水而已。
現在不同了,老曹手下四個州,袁紹滿打滿算才三個,雖然他那三個州經營的時間久一些。而曹操手裡的徐州還是一整個亂攤子。
「主公真是小事糊塗,大事精明!」郭嘉這話明著又在拍馬屁了,「我們找上他,不如讓他先過來找我們……」
其實曹操還真沒想到,「奉孝的意思是……」
「嘿嘿,袁紹這人好面子,只要太史將軍過去鬧上幾陣,不怕他不惱羞成怒,把頭主動伸過來給我們敲……」
看這人說的,把袁紹說得跟王八似的。
不過還蠻貼切的。
「嘿嘿——」聽他說得有趣,包括賈詡在內的五個人都瞇著眼睛笑了。
蔡琰遠遠的又聽見這邊笑成一片,看見張鋒臉上熟悉的陰險笑容,心裡想,又是哪個傢伙又要倒霉了,又看看自家男人,也是如出一轍的笑。
「啐!」蔡琰憤憤不平的想到,把完全無辜的張鋒又當成了罪魁禍首,「真是近墨者黑,近朱者赤!阿瞞平時可不是這麼個猥瑣樣!都是那小子帶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