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界女神傳 第九部 命運 第十章 亂麻
    「什麼……希克萊小姐被人行刺?」正在書房進行公文批閱的國王巴羅普聽見了這個突然傳來的噩耗,後背發冷,身體一軟就攤坐在御案後,兩眼無光,好久才反應過來,趕緊衝著前來匯報情況的雷恩招手,「現在如何!?」

    「臣已經把克裡斯汀小姐安排進銀狼領事官邸,現在正在全力醫治。」雷恩低頭單腿跪立,垂下的臉上全是壓抑的憤怒,「現在仍在昏迷中,請陛下允臣全力調查此事!」

    巴羅普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女婿,摸著鬍子,臉上的表情慢慢嚴肅,「現在境內叛軍基本平復,但此事一出,說明局勢仍無法預料,能否處理好此事,關係到我魯修斯聯合王國的根基牢固問題。」

    「陛下有什麼需要交代嗎?」雷恩站了起來,英俊的臉上是冷得出水的表情,全身充滿了殺氣,但他並沒有頭腦過熱,聽出了國王另有弦外之音,「還是等厄利珊露達公主回來後再進行調查處理?」

    「呵呵,這就是你們兩夫婦的事情了……」國王巴羅普乾笑了兩聲,面容乾澀,「孩子,你很老實,也很有正義感,但這國家軍政可不是憑借單純的武勇膽魄就可以做到的,想來厄利珊露達和你正好互補。不管外面有什麼謠言蜚語,你們二人必須團結,這是為父唯一想說的話,切記!」

    雷恩若有所思,臉上的怒氣少了很多,慢慢露出一絲微笑,恭敬地點頭,「臣明白,此事就暫時封閉消息,以靜制動!」

    「哈哈,不錯,厄利珊露達沒看錯人,我這個女婿果然不愧是前銀狼南大陸總指揮官!」巴羅普終於把自己的目的達到了,看到女婿能夠冷靜下來,也覺得寬慰了不少,「不過樣子還是要做的,不然首先露餡的是你,先宣佈王都戒嚴吧,你就暗中全力調查此事等厄利珊露達回來,此外王都內外軍力你可全權調動,阿爾伯特將軍估計還在趕往西北邊境的半路上,要臨時趕回來也需要些日子,你就派人把情況向他簡單說一下。」

    「臣遵命!」雷恩聽懂了這些話,不再多說,轉身朝門走去。

    「哦,對了,你還是把希克萊小姐接到王宮裡來吧,雖然現在看來王宮未必如銀狼的領事官邸安全,但這也算是我的一個態度,你必須明白!」巴羅普突然想起了什麼,趕緊補充到。

    這個國王老岳丈真是隻老狐狸啊,克裡斯汀小姐重傷不醒已經是事實,他現在最顧及的應該是阿爾伯特將軍的反應和國內貴族的態度。自己已經算表面上脫離銀狼了,所以不能一副以銀狼的立場和觀點來處理這個事情。但新的身份沒有任何政治背景,對國內貴族的控制力非常薄弱,所以國王岳丈考慮到自己的這些難處,把問題的處理重點都移交給厄利珊露達,說起來還真是個厚道的岳丈。這個國家能到現在,也幸虧有這父女兩個人。雷恩自嘲地甩甩頭,在宮殿走廊裡慢步前進,站崗的王宮禁衛軍都挺起胸膛恭敬地朝這位未來的攝政王、當前的威拉斯托爾公爵行注目禮.

    「啊!原來是威拉斯托爾公爵大人!」

    雷恩剛走到通往一樓的丁字旋回樓梯走廊交叉口上,就看見另一邊的樓梯上走來一位衣著嚴肅的老年貴族,正衝著自己微笑。

    「哦……傑連科子爵大人啊。」雷恩趕緊停住腳步,面帶微笑朝這位王國商務大臣點頭行禮,「您有什麼事嗎?」

    「這個……聽說希克萊子爵大小姐昨天剛到王都,今天就在大街上遇刺,我深是不安。」傑連科邊說著,還偷偷上下打量了一下雷恩,但雷恩那平靜的微笑讓他根本判斷不出現在對方的心態如何,於是趕緊歎了口氣,露出了遺憾的表情,「不知道希克萊子爵大小姐現在的情況如何……哎,真是國家不幸,我魯修斯聯合王國何曾有過如此頑孽之民,如今國勢微弱,宵小蠢動,居然膽敢向我國盟友行刺,實為可惡,望公爵大人嚴懲凶頑!」

    「克裡斯汀小姐現在正在銀狼官邸內休養,應該沒有什麼大礙吧?這裡就多謝子爵大人關心了。刺客之一已經被關押,事情會水落石出的。」雷恩含糊地答了句,然後趕緊朝樓下走去。

    傑連科望著雷恩的背影半晌,這才轉身朝國王的書房走去。

    國王陛下書房裡的言語含糊,暗示我不要輕舉妄動,難道他早猜出這行刺之人並非外國搗亂,而是來自本國內部勢力?雷恩剛走出王宮,忽然停住了腳,回頭望著東面巍峨的宮城和背後連綿的貝倫山脈,沉甸甸的視覺壓力一直抵達心頭,似乎又感覺到了以前在文德裡克王國的那種莫名壓抑感。

    這真是個崇尚自由的國家嗎?可為什麼我還是感覺到那種無法喘息的約束。雷恩一邊帶著一隊魯修斯王宮禁軍朝王宮一邊的銀狼領事官邸趕,一邊默默地側頭打量著那明顯氣氛緊張的大街人群.

    位於王宮南邊一側的銀狼領事官邸外如今是人上弦馬備鞍,如臨大敵,一個大隊的魯修斯聯合王國王宮禁軍把寬敞的街道全部封閉起來。

    在領事官邸內,經過國王巴羅普的特別批准,一個中隊的聖女護衛騎士團騎兵和第十一軍團的一個大隊的銀狼官兵在精心挑選核實身份後被特許進城保護領事官邸,加上原本領事官邸內的一個中隊護衛兵力,這座寬敞豪華的官邸內居然一下湧入了近八百人。三步一崗五步一哨,幾乎每隔幾米就有一名銀狼士兵守衛,官邸主樓內外的通道上還不斷有巡邏兵來回巡查,就連樓頂天台都安排了官兵把守。第十一軍團的法蘭科羅將軍將城外軍隊全部委託聖女護衛騎士團團長威廉將軍一併指揮,然後親自進官邸擔任這支精銳衛隊的總指揮。

    四兄弟老二的法蘭科羅將軍火冒三丈,下屬軍官們都紅著臉,士兵們個個緊張,整座領事官邸殺氣騰騰,又隱隱尷尬憤怒。陽光明媚的天氣也蓋不住這座寬敞豪華官邸的陣陣陰冷肅殺之氣,因為這是北大陸銀狼軍的最大恥辱,居然光天白日之下讓克裡斯汀小姐被兩個冒牌的銀狼軍給渾水摸魚了。如果傳到南大陸銀狼軍總部,眼看南大陸銀狼軍遠征黑暗次大陸已經在倒計時,這個消息還不讓倫貝斯將軍那本就冷酷的臉再結上一層冰才怪.

    克裡斯汀的臥室外守衛更加森嚴,每個衛兵的武器都亮出了鋒刃。在法蘭科羅將軍的命令下,凡是要進出房間的人,無論官階多大,都必須經過嚴格的身份檢查核實。

    由創始神信徒裡挑選的精通神聖治療魔法的魔法師和醫術的女軍醫正緊張地圍在床邊,而兩位以前服侍過克裡斯汀的小女孩則緊守在床前悄悄掉淚。

    薄薄的稠被覆蓋下,克裡斯汀一臉蒼白地睡著,秀髮略微凌亂,嘴角居然還是那絲若隱若現的微笑,似乎現在正做著什麼舒心輕鬆的好夢,襯出無限美好身體曲線的被子說明現在覆蓋下的少女基本上是赤身裸體,而兩隻手則無力地耷拉暴露在被子外。

    「克裡斯汀小姐怎麼樣了?」雷恩一走進克裡斯汀的臥室就喊了起來,先前的自我克制一下全丟開了。緊張地越走越快,一下就跪在了床邊,面帶痛苦地顫著手握住了克裡斯汀的小手。

    「公爵大人……」一群人一見雷恩進來,紛紛避讓行禮。

    「還是叫我雷恩吧!」雷恩和厄利珊露達公主的婚事在表面上已經等同公開脫離了銀狼,可他不願意自己來到這樣的地方還被人稱為貴族,所以臉色一下就不好看了,「克裡斯汀小姐現在情況怎麼樣了!?」

    「雷恩將軍,經過我們的初步診斷,聖女閣下最先喝下的酒裡面同時含有幾種劇毒,刺殺的凶器上也抹是,不過聖女閣下體質神異,這毒性並無傷身大礙,倒是刺客下手狠辣,聖女閣下失血太多,以至於一時無法甦醒。」一個女軍醫小心地捧著一個托盤走過來,只見托盤上面的白布上放著血淋淋的兩把匕首,匕首的鋒刃上明顯顏色不對,「前胸命中心臟一側,後背雖深,但並非致命要害,只是血脈損傷太大……具體後事下官等還無法預料……」

    言下之意,克裡斯汀如今生死未卜。

    偉大的神啊,你是女神,神怎麼會死!如果今天檢閱部隊的時候我多和你說幾句話然後陪你回官邸,就不會出現這些事情了……雷恩難過地把頭*上了克裡斯汀的手,感覺到的只是冰涼。

    「這群王八蛋!」抬起頭來的雷恩嘴唇都快咬爛了,眼睛裡噴著火,突然站起身體,對著一房間的銀狼官員露出了凶光,「今天誰是負責克裡斯汀小姐安全的護衛軍官!」

    「是領事官邸幕僚次官厄修達中隊長!」一個軍官小心地看著這位在銀狼軍團裡實際上還擁有和阿爾伯特相同權利的高大青年說到。

    「把他給我抓過來!」雷恩將身上紅色的魯修斯高級軍常服胸前幾個扣子死命拽開,一臉陰冷得可怕,「居然會讓幾個小雜碎得逞!簡直無法容忍!」

    沒人敢求情,就連房間裡另一位高級將領法蘭科羅將軍都一直站在窗台前沒有回身說話。不多時,一個一臉慘白、解去武裝的青年軍官單腿跪在了雷恩面前,身後還站著兩名表情嚴肅的銀狼士兵。

    簡直怒不可忍,雷恩突然抬起一腳就狠狠地踢在厄修達的肩頭,只見年輕的軍官上身微微一晃,硬扛了這一腳,然後依然默默地低著頭。

    「你這個混蛋!為什麼當時不阻止克裡斯汀小姐去參加什麼破爛祭酒節,你這個臨時衛隊長是不是喝酒喝多了!?」雷恩已經快失去了理智,英俊的臉都出現了抽搐,只是憤怒的眼神深處是深深的悔恨和痛苦。

    沒有說話,厄修達只是低著頭,拚命克制自己的痛苦情緒,但男人眼淚還是不經意流了下來,一顆顆打在地板上。

    「把他帶出去,以玩忽職守之罪軍法處置!」雷恩顫著身體,握著腰間劍柄的右手不停地扭著手指,狠不得親自把這個臨時衛隊長給砍了。

    一聽是這樣的罪名,所有的在場銀狼軍官的臉都白了,雖然他們能理解雷恩將軍和克裡斯汀之間的關係和友情,但同樣知道這意味著厄修達被帶出房間後只能是死路一條沒,何況如果不是厄修達事後處理果斷,很難說半路上克裡斯汀就嚥了氣。

    「先暫時撤職關押吧……」一直在窗前背著大家的法蘭科羅將軍終於回身緩緩走了過來,額頭上的那一小塊海藍色的印記特別明顯,「雷恩將軍,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很遺憾。這很明顯是有人預謀的,克裡斯汀小姐昨日才到這裡,今天中午就遇刺,說明對手非常熟悉我們銀狼和魯修斯城,起碼也是準備充分,這一點上,責任並非厄修達中隊長一人,說起來你我二人都脫不了干係。」一揮手,厄修達被人帶了下去。

    聽見法蘭科羅將軍終於開口求情了,一屋子的人都鬆了口氣,雷恩也冷靜了下來,無神地打量著天花板。

    「你們都出去吧!」法蘭科羅看看現在也沒什麼實質上的治療行為,乾脆退下了眾人。

    「王都在案發之後就進行了封鎖,我打算請阿爾伯特將軍回來,我帶隊去西北前線,收拾那個馮托斯大混蛋!」雷恩吐了一口氣,面色緩和了不少,甚至還帶著一絲輕蔑,「這裡就麻煩法蘭科羅將軍照看一下。」

    「這樣不好吧,畢竟將軍閣下現在是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公爵,這件事情等著你來處理是最好的。」法蘭科羅笑著拍拍雷恩的肩膀,一臉溫和地看了眼床上還在沉睡的克裡斯汀,並沒有雷恩等人那種彷徨的焦慮,「打仗的事情就交給我們吧,好歹馮托斯也算你大舅子,親戚見面就火並總不是好事。」

    「讓厄利珊露達和對交道吧,這些骯髒的傢伙!」雷恩一想起床上的少女就心裡做疼,現在連看得勇氣都快沒了,「我還是不適合呆在王宮裡,戰場才是我的家……」

    「哦?雷恩將軍也認為這些刺客是魯修斯聯合王國的頑固貴族分子?」法蘭科羅眼睛裡閃出精光,露出了微笑,「你的老岳丈這下可是比誰都頭疼,要防銀狼、防普洛林斯、防國內貴族之間的矛盾,甚至還要防銀狼和國內貴族之間的矛盾。」

    「法蘭科羅將軍也認為和國內貴族有關了?」雷恩點點頭,露出無奈的表情,「其實國王陛下已經暗示我了,要我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局勢混亂不可收拾,所以我打算帶軍去前線。」

    「那你的公主老婆怎麼辦,她一個女人家出頭做這些事情,你這當老公的也忒狠心了吧,就不怕她也被這些貴族……」法蘭科羅說到這發現雷恩臉色一驚,知道自己說重了些,趕緊閉上了嘴,露出了尷尬的笑容,「別當真,這只是盡量把事情往壞的地方考慮,好做充分的心理準備,估計你岳丈也是這個意思,你自己多考慮一下吧。」

    「呵呵,沒想到法蘭科羅將軍心思如此細膩,有你在這裡,我也就放心了,哎……又是和貴族打交道,怎麼都覺得又回到了文德裡克王國和凱恩斯帝國……不過卻輪到了我。」

    雷恩露出了苦笑,簡單聊了幾句後就和法蘭科羅走出房間,其他的女軍醫和侍女這才進屋繼續照料.

    克裡斯汀被刺殺不久,魯修斯城就首先封鎖了城門只進不出,接著雷恩以國王巴羅普的名義下達的戒嚴令更是讓緊張的市民陷入了一種恐慌。街道上全是全副武裝的王都衛戍軍團巡邏兵,每一個外出的市民都會被連續盤查,被就比往年蕭條了不少的祭酒節的更是冷清,大部分市民都選擇了乖乖地呆在家裡,一座陽光自由的城市轉眼間就變成了一座二十萬人的大監獄。

    整整兩天兩夜,雷恩都守在克裡斯汀的臥室裡,除了女軍醫們給克裡斯汀清洗傷口換藥的時候不得不出門,幾乎雷恩就成了臥室裡的全天職守衛兵。

    六月十日,一直到窗外又是陽光普照的新一天,雷恩這才終於昏昏沉沉地趴在床邊模糊睡了過去,當有人進來拍他的肩膀的時候都沒有了反應。

    「啊!厄利珊露達公主殿下!?」幾個女軍醫和兩個小女孩一看走進臥室的少女一身華麗的淡黃色宮裙,趕緊退到一邊行禮,「雷恩將軍已經兩天沒合眼了,他不願意去休息,所以……」

    不知道出事情的厄利珊露達剛被人以遠距離傳送魔法連續接應送回魯修斯城,就聽說了這個驚人的消息,剛收復了西邊邊境要塞的那份喜悅瞬間就消失無蹤。只是簡單的沐浴後就趕緊趕了過來,一走進領事官邸,就感覺到一股異常沉重的氣氛。

    「沒什麼,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想在這裡多打擾一下。」

    厄利珊露達在女軍醫的指引下悄悄觀看了下克裡斯汀的傷勢,當得知生命已無什麼大礙的時候終於鬆了口氣。

    傷成這樣,也難怪這裡都是銀狼的女軍醫而不是父王派來的宮廷御醫,現在誰也不敢說誰是無辜的。厄利珊露達看著這些醫術並非很精湛的女軍官們個個忙得焦頭爛額,心裡明白了一點。又看看新婚丈夫那明顯蠟白的臉,心裡隱隱做疼。

    哎……雷恩,我知道你以前肯定喜歡過克裡斯汀小姐,她已經成為了人們心目中的創始神聖女,她永遠在你的眼裡都是無比高貴聖潔的,如果我變成這樣,你會這樣守著我嗎?厄利珊露達呆呆看著床邊昏睡的丈夫,忽然心裡湧起一絲醋意,不過生性清雅淡薄的她很快就轉過了神,把這點小女人的心思深深溶解消化在心裡。

    看了眼丈夫那明顯粘滿汗漬的領口,知道丈夫幾乎就是人不解衣一直守著,心裡也暗暗歎息,一伸手,就要去解下那把沉重的長劍。

    剛一拽開繫帶,厄利珊露達就感覺雷恩的身體如觸電一樣有了反應,還沒繼續動作,就看見雷恩鼓著眼睛一下跳了起來,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手,另一隻手按住了自己的肩膀,還一臉的陰冷殺氣看著自己,不過那佈滿血絲的眼睛裡並不是清醒的,朦朧之中似乎還在做夢一樣。

    「啊!雷恩!手好疼!」

    厄利珊露達疼得差點連眼淚都快出來,身體一軟就倒在了床邊,差點壓住了克裡斯汀,幾個女軍醫發出驚叫紛紛衝過來阻止雷恩這神經質般的衝動,接著門被撞開了,十幾個銀狼衛兵在第一時間全部舉著武器,也沒看清楚就把房間裡的人全部用武器抵住了。

    「啊……雷恩將軍,實在對不起……」帶隊的軍官也是神經過敏了,一看並沒有什麼問題,趕緊紅著臉帶人退出了房間。

    「……厄利珊露達……你怎麼來了……我還以為……」

    雷恩被這一陣混亂終於從模糊中清醒過來,看著新婚妻子兩眼含淚斜*在床邊,一隻手還被自己死死捏著,臉一紅,趕緊鬆手,然後輕輕將對方拉在身邊,幾個女軍醫都識趣退出了房間。

    「嗚……你弄得我好疼……你好過分……」厄利珊露達的委屈終於在丈夫的軟語下爆發了,眼淚一顆顆地滴下,身體縮在床邊的椅子上不停地顫抖,「我看你一直沒睡,就想把你的武器解下來,也好減輕一些負擔……」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不要哭。」

    如此金枝玉葉的公主老婆被自己這樣一嚇一抓,手腕上頓時出現了明顯的紅印,雷恩這下快抓狂了,本就不擅長對女生進行表達的他更是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自己的妻子,情急之下只好使用以婚男人的老套路——將老婆抱在懷裡哄。

    「好了,不疼了……」厄利珊露達的眼淚還沒幹,就露了甜滋滋的微笑,紅著臉將丈夫的肩膀擠開,完全不像是已經結了婚的女子,「說說克裡斯汀小姐的事情吧……我剛回來,父王估計這幾天處理國事太累,現在還在休息,所以我就先來這裡了。」

    雷恩歎了口氣,一邊小心地吹著公主老婆的手腕,一邊把前天發生的事情一一講給了厄利珊露達。

    「父王的意思是刺殺的主謀是國內的貴族,只是不知道是哪些人,也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厄利珊露達一隻手環抱胸前,另一隻手支撐著下巴,文靜地在房間裡慢慢走動,「情況有三:第一,是我哥哥的擁護者干的,企圖讓銀狼發生混亂,以方便他的回國,順便發洩對銀狼的不滿;第二,傾向普洛林斯共和國的貴族,他們和我哥哥有一定聯繫,但事實上這些人根本就不關心國家的獨立問題,想以此來討好普洛林斯共和國以及打擊銀狼;第三,就是傳統守舊貴族,他們擔心銀狼會顛覆我魯修斯聯合王國,所以憑著所謂的為國家著想的觀點甚至是討伐異教徒的口號來實行刺殺,以表示對銀狼和創始神教信徒的仇恨。」

    雷恩一楞,心裡漸漸湧起強烈的欽佩,沒想到自己的老婆剛一來就馬上想到了那麼多,而且一下就分析出了現在魯修斯聯合王國內部的派系勢力,果然不愧是北大陸有名的公主。想到這裡,心裡更加不是滋味,覺得自己能娶上對方簡直就是滑稽之極,這裡面的刻意成分明顯比一見鍾情的所謂愛情要多得多。

    「想什麼啊?」厄利珊露達發現丈夫的眼神有點不對,還以為對方被自己的分析嚇著了,趕緊走過來溫柔地用雙手架著對方的肩膀,「你可是前銀狼的將軍啊,這點小事可不會難到你哦!」

    「呵呵,是吧……」雷恩不自在地裂裂嘴,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然後嚴肅地問道:「這麼複雜,你這樣一說,嫌疑的範圍就太大了。」

    「是啊,所以父王的擔憂是對的,我們的矛頭只能對準前兩者,他們也最容易結合在一起,而最後者反而是最難處理的,希望千萬別是他們!」厄利珊露達擔憂地垂下頭,手指撥拉著丈夫頸下的扣子,神情有點尷尬,「我知道,銀狼肯定會因為這件事情在國內比較被動,又不敢太過張揚,市民的猜忌也會越來越多……你會很辛苦的。我現在在想,上次你被刺殺是否也和這此有牽連。」

    「上次?上次已經明確了,是你哥哥做的,我倒沒什麼……不過現在這次刺客也抓到了一個,就是等你來了一起審問!」雷恩的精神來了,將武器整理好,拉著公主老婆就要往外走,結果一下被對方反過來拉住了。

    「怎麼了?」雷恩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你還是留在這裡吧,我會安排人把生活用品送進來的,不過你也要多注意休息……」厄利珊露達體貼地摸了把丈夫的臉,看看四周沒人,羞著臉把身體*在了對方身上,「克裡斯汀小姐還很虛弱,如果她醒來能看到你,一定會恢復很快的,審問的事就我來吧……」

    她不會嫉妒嗎……哦,她是公主,現在是我的妻子,她是賢惠的,我不能這樣猜忌她,你應該感到羞愧!雷恩又莫名其妙地心裡難過,憐惜地親了下妻子的額頭,就打開了房門,招呼衛兵送走,然後準備去沐浴更衣。

    哎……雷恩,我不想讓你去審問,因為很多事情你如果真知道得太清楚,你會難過的,你會認為這個國家是黑暗的,它需要你的守護而不是鄙視……天啊,厄利珊露達,你在欺騙你的丈夫,他不應該值得你尊重信任嗎?你在傷害他,你太可恥了……難道你真得希望他守在希克萊子爵大小姐身邊嗎?你是他妻子啊,你也在奔波中勞累了,你有權利把他留在自己身邊!他應該去關心你,而不是其他女人!啊……你真得吃醋了嗎,你不再是公主了,你已經淪為了粗俗的女子,你在為自己的心虛而煩躁!

    一路上,厄利珊露達心裡出現了反覆的矛盾,越想心裡越不是滋味,不知道為什麼,居然又含上了眼淚,四周的王宮禁軍都莫名其妙.

    陰暗的監獄裡守備格外森嚴,平常的普通王國軍衛兵都臨時換成了王宮禁軍,一個中隊的兵力居然擁擠在某條只有一百多米的監獄通道中,任何進入的人都必須經過國王的親自批准才行。

    眼前的狹窄牢房中單獨關押著一位還穿著銀狼軍制式鎧甲的年輕人,為了防止自殺,手腳都被綁著,似乎在押送過程中受到了少許毆打,所以臉上帶著青淤,嘴角還留著凝固的點點血漬,一頭短髮蓬鬆而骯髒,只有兩隻眼睛還冒著用不妥協的精光,不過眼神迷離,看樣子已經遭受了不小的精神壓力了。

    「之前有人審問過嗎?」厄利珊露達小聲地詢問著負責看守的軍官,當得到的答案是否定的時候,這才放下了心。

    「來人,把他的繩子解了……」厄利珊露達看了眼這個年紀最多不過二十歲的青年,心裡有點難受,趕緊命令人鬆綁。

    「啊……公主殿下,此人押送過程中極為頑惡,臣怕他……」禁軍軍官聲音很低,面帶難色。經過克裡斯汀被刺殺一事後,連這些魯修斯聯合王國的王宮禁軍官兵都間接成了驚弓之鳥,生怕步了銀狼的後塵,把這位金枝玉葉的王家公主給傷了,趕緊搖頭。

    「那帶到審訊室吧再審吧,你們多派點人就是了……但是不能讓其他外人進來。」厄利珊露達無奈地點頭,然後退出了牢房.

    「尊敬的小姐,難道我們偉大的魯修斯聯合王國就沒有一位正直的大臣來取得我嘴裡的消息嗎?」犯人狂妄地大笑著,幾個禁軍忍不住拳打腳踢,但是絲毫不敢洩露厄利珊露達的身份。

    從口音上判斷應該就是本國人,但厄利珊露達同樣猜測此人多半不是王都居民,畢竟自己經常在王宮外走動,所以大部分市民是不會不認識自己的,由此看來刺殺主謀一定考慮很多,找了幾個非本地人來執行刺殺。

    「不,我不是來審訊你的,我只是來看看你的傷勢如何……」厄利珊露達一身普通禮裙,所以看起來就好像是臨時找來的女醫生,「我只是不希望你在審訊前就因為身體問題而死掉,那樣的話,你背後的主人可就高興得很。」

    「我的傷勢算什麼,這個國家才是病入膏肓,外國人如此小視這個國家,需要治療的不是我!」年輕人一臉的狂熱,兩隻眼睛露出輕蔑的神色,「尊敬的國王陛下被蒙蔽了眼睛,國家最大的敵人應該是銀狼,雷恩這個野蠻人居然佔有了我們尊敬的厄利珊露達公主殿下,這個國家正在被吞噬,這才是所有臣民的悲哀!是恥辱!」

    「住嘴!」

    厄利珊露達一聽又說到自己和雷恩婚事,知道連這樣非本地人的普通國民都有著對這件婚事的牴觸心理,可以想像兩百四十萬國民中的態度了。感覺如同從頭到腳被澆了一桶冷水般冰涼刺骨,心裡陣陣發疼,一怒之下拍案而起,臉也氣紅了。

    「……」

    四周的王宮禁軍都把眼睛看往了其他方向,厄利珊露達這才知道自己明顯失態了,趕緊忍著怒火又坐了下來,只是心跳得特別厲害,反觀不遠處被隔離在鐵柵後的犯人居然被自己嚇楞了。

    「你的意思是,你所做的應該是英雄之舉了,你和你的同黨……哦,還有主使的人都是為了國家著想了?這就是你要對我說的?不過我只是個醫生,你說的我不感興趣……」

    厄利珊露達吐了一口氣,提著裙邊走急匆匆走出了監獄,她已經有點害怕再聽見這樣的話,也許是憤怒這樣的腔調,也許是難過這樣的無知之人,但更多的,則是一種心虛,因為她能感受到那些王宮禁軍們的目光,那是和犯人有著類似的目光,似乎都對銀狼有著擔憂。

    都在譴責這場婚姻嗎?其實我真得愛雷恩!他是我的丈夫,值得我去愛,不是嗎?厄利珊露達覺得現在好難受。

    這都是忠誠的國民的正常反應,但他們永遠都不瞭解政治,或許他們正因為不瞭解政治,所以反而比自己和大臣,甚至是比國王父親都能看得更直接、更清楚。他們做錯了什麼了嗎?其實沒有……

    但是經過這樣最簡單的一番結束,雖然心情差到了極點,但厄利珊露達還是放了點心,因為她直覺上感到這個刺客背後所代表的主謀並非屬於狂熱的國家保守主義者,那番交代明顯是一種被利用或是事先早想好的話,不然不會對以個以普通醫生身份出現的自己說得那麼自然明瞭。

    曾經自由灑脫、文雅穩重厄利珊露達發現自己已經被磨滅了不少曾經值得驕傲的自我感覺,帶著沉重的心情回到了王宮,她要去見自己的父親,去接受父親的教導甚至是安慰.

    國王寢宮。

    「丫頭,還哭,都那麼大人了,說不定過段時間自己也會當孩子的母親,怎麼還跟個小孩子似的?」巴羅普憐惜地摸著趴在自己身上的女兒的漂亮長髮,「雷恩應該在銀狼領事官邸吧?那裡有人照料,叫他回來陪陪你。」

    「不用了……」厄利珊露達紅著眼睛把頭*在父親的胸前,漂亮的臉蛋因為剛才父親提起了孩子的事情而變得緋紅,一絲幸福的微笑出現在嘴角,「克裡斯汀小姐還沒脫離危險,他在那裡也好……」

    「呵呵,那你哭什麼……你長這麼大,我還不知道你的心事,是不是那個犯人說……」

    巴羅普不愧是一個精明的老狐狸,一下就猜出了女兒今天情緒不好的原因,除了雷恩待在外面不回來外,很大部分原因還是因為出現了他預料中的審問試探結果,這樣的論調算是最刺激女兒的了。

    「我沒在意……他們不懂罷了……」厄利珊露達勉強恢復了平靜的微笑,孝順地整理著父親前胸被自己弄得亂糟糟地衣服領,「我不會計較的,現在我只希望克裡斯汀小姐能快點好。」

    「是啊……現在局勢複雜,聽說海格拉德斯遞交的辭呈,普洛林斯共和國最高元老院一直在考慮你那個混蛋哥哥的意見,要不是現在光明聖都沒了帝國大軍重兵壓境,估計共和國早就拿我們開刀了。」巴羅普歎了口氣,蒼老的臉上滿是憂鬱,「那個混蛋帶走了四個精銳軍團,好在銀狼的阿爾伯特將軍還算懂些道理,讓你去收編招降了哲姆利德的新兵軍團,不然真得就不好辦了。」

    「父王不用擔心,阿爾伯特將軍已經帶六個軍團趕往西北前線了,除了協同保護王都的一個銀狼軍團外,其他三個也出發北上了,最多幾天,他們就會在邊境防禦。」厄利珊露達笑著安慰父親,「還有個好消息,南大陸的倫貝斯將軍也海運兩個軍團過來了,估計也就是這幾天到達,克裡斯汀小姐想得很周到。」

    「兵力我倒是覺得夠了,不過總覺得不塌實……」巴羅普摸著鬍子若有所思,「想想,到時候邊境上同盟軍一共十三個軍團,可銀狼就佔了九個,反而我們做為國家的主人才四個軍團,這總指揮一職按道理不應該由我們的將軍擔任,可不用我們的大臣將軍,國民的情緒一定不好處理。」

    「父親……您就明說了吧,要雷恩去就行了……」厄利珊露達看見這個已故母親口裡形容的「老狐狸」又在耍口頭把戲的時候,嗔笑著拍了把父親的胸口,「不過您也知道,大臣和國民對雷恩的身份還沒有完全接受,雖然他現在是我王國的公爵……」

    「這好辦啊,馬上我就提升他為威拉斯托爾親王!不光是我女婿這麼簡單,還是國家的王室親王!」巴羅普狡猾地瞇著眼睛,「起碼也比派那些窩囊廢大臣要好得多,而且也表面上迴避了由銀狼的阿爾伯特將軍當總指揮的麻煩。你就在王都幫助父王處理希克萊子爵大小姐遇刺的事情吧。」

    「父王你太偏心了!」

    厄利珊露達一聽那麼快自己的丈夫就正式成為了王室的親王,心裡也樂滋滋的,高興之下又開始撒嬌,逗得老國王一個勁樂。

    他要去打仗了……哎……厄利珊露達微笑的背後又多了一絲惶恐。

    「對了,還有個最新消息剛到,聽說海格拉德斯單方面在他的家鄉宣稱希克萊子爵大小姐是他的未婚妻,只是希克萊大小姐沒有公開表態,你合適一定要關注一下,切記!這關乎國家的安危!」

    「啊!希克萊大小姐被海格拉德斯宣稱為未婚妻!」

    厄利珊露達吃驚地摀住了嘴.

    夜晚了,在離魯修斯聯合王國王都以西幾百里的平原上,一大隊騎兵正高速朝王都方向而去,而首的是位身穿雪白騎士甲的高大清秀青年,緊跟在他身後的則是一位女軍官。

    從昨天臨時接到創始神信徒秘密急信開始,阿爾伯特幾乎想都沒想就把大軍指揮權交給了布克穆斯將軍,然後帶著明尼雅和聖女親衛隊的官兵一路馬不停蹄朝魯修斯城趕。

    阿爾伯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如此衝動,只是覺得內心非常慌張,似乎克裡斯汀正在病床上虛弱而焦急地呼喚著自己。整整一天,一群人除了必要的戰馬休息外,幾乎就沒有停止前進,連騎兵正常行進都需要三天的路程居然被他們用一天的時間就趕過了,但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每個騎兵所攜帶的三匹戰馬只剩下了一匹,其他的全部累死在半路上。

    克裡斯汀,堅持,再過半天我就到了!阿爾伯特消瘦的臉上雖然很平靜,但狠狠**的馬鞭能看出他內心的緊張不安,似乎生怕因為少揮出了一馬鞭就永遠失去了什麼。

    明尼雅和那些忠實的聖女親衛隊官兵都默默地緊跟在阿爾伯特後面,他們也在暗暗祈禱著上蒼,希望偉大的創始神聖女能再次綻放出偉大的神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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