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裡斯汀妹妹,好像你不喜歡看到皇帝陛下?」簡單的沐浴後,塔露夏一邊幫著克裡斯汀換上那煩瑣的宮裙,一邊小心的問著。
「哦……沒什麼……」克裡斯汀推開了一個宮女送來的耳墜,表示自己不喜歡這樣的首飾,「他一個皇帝,整天跑這裡來幹什麼……」
難怪戴林梅莉爾女王陛下會那麼緊張克裡斯汀在皇宮裡,看來就連帝國皇帝也免不了對克裡斯汀有想法。塔露夏仔細看著對方的身材,心裡讚歎到。
「其實皇帝陛下的個人口碑很不錯的……」塔露夏畢竟還是帝國貴族出身,對帝國皇帝的身份自然特別著迷推崇,「皇帝陛下這次生日慶典,聽說各國貴族王室都來了很多千金小姐,還聽說這些邀請內容都是皇太后加上去的,我想……」
「很無聊啊……弄得跟選秀一樣……」克裡斯汀輕蔑地吐了一句,對著鏡子有點不耐煩地把頭飾上的絲巾整理了一下。
「選秀?什麼意思?」
「哦,是我家鄉的一種說法,就是一群女人讓一個男人看來看去,然後挑選自己的妻子……」克裡斯汀笑著趕緊掩飾。
「啊……」塔露夏露出了厭惡的表情,同樣的內容被克裡斯汀這樣一解釋,就突然變得特別齷齪,塔露夏又想起了那個風流而卑鄙的伯爵,心裡就刺痛。
「是不是很過分?」克裡斯汀苦笑了一下,想到自己有可能被拉入某種團隊,這心裡就鬱悶,「但男人很喜歡這個感覺。」
「但是我總有預感……我擔心……」
塔露夏忐忑地跟著克裡斯汀走出了更衣間,剛到客廳,就看見帝國皇帝早已經端坐在主位上悠然自得地欣賞著牆上的壁畫。
「皇帝陛下!」塔露夏趕緊收住了嘴,提著裙邊就蹲下了身子,一邊緊張地看著依然站立不動的克裡斯汀。
「早安,尊敬的皇帝陛下!」克裡斯汀只是行了個標準的宮廷問候禮,就優雅地坐到了位置上,而塔露夏則低著頭站到了她身後。
「是不是戴林梅莉爾陛下來接我了?」克裡斯汀輕鬆地笑著問到。
特裡希海利斯被對方這種態度突然弄得有點窘迫,只好按住這有傷顏面的尷尬輕聲說道:「今天晚上皇太后要在後宮舉行招待晚會,招待各國外交使節,戴林梅莉爾女王也會來,所以你今天沒必要出去了……朕晚上會派人來接你……」說完,皇帝失望地起身朝外走去。
「是您的意思還是皇太后的意思!」克裡斯汀在皇帝將要出門前突然追問了一聲。
「都一樣……朕會安排好一切的。」皇帝長吐一口氣,以釋放心裡的煩悶,「不管如何,朕希望你能在今晚很開心……」
不知道什麼時候守到門外的皇宮禁軍圍上了皇帝,簇擁著消失在克裡斯汀的視線裡。
哦……可能是個機會,終於可以和魯爾西頓男爵見上一面了,還有漢娜萊契……克裡斯汀靜靜地想著一些事情,然後和塔露夏繼續到花園裡散步,一邊詢問著有關劍術學習方面的要點。
特裡希海利斯莫名其妙地又轉到了習慣的地方,那座立著玉石雕像的小花園裡。
頭一抬,就看見了惟妙惟肖的少女石像,皇帝黯淡的眼睛又發出了熱烈的目光,也不管身後的禁軍和伺應官是何等驚訝的表情,幾步就走了上去,慢慢用手在石像表面摩挲。
失望的感覺漸漸消失,一種甜蜜的補償湧上心頭。石像的冰涼慢慢滲透了手指,讓特裡希海利斯為之一驚,突然手一放,身體連退了好幾步。
我這是怎麼了……我是皇帝!她何以讓我如此憂鬱,我可以用任何手段來改變彼此的態度,可為什麼我會放棄,我在消磨自己嗎……特裡希海利斯有點迷茫地再次打量了少女石像,一種莫名的憤怒出現在心裡。
「傳宰相馬上來見朕!」特裡希海利斯眼睛裡的精光一閃,一鼓強烈激發出的自負微笑再次出現在嘴角。
白色的薄紗徐徐落在了少女石像上,這聳立的兩年多、曾經成為特裡希海利斯每日必須的精神糧食被掩蓋住全貌。皇帝冷冷地坐在亭子裡,思索著已經擱下好幾天的重要事情。
「臣參見皇帝陛下!」一個多小時後,一個老人恭敬地出現在亭外。
「進來說話……」皇帝一扭頭,看到拉得維希爾一頭大汗,知道對方肯定是非常匆忙地趕來,心裡覺得很滿意,一擺手,招呼對方坐到了自己一側,「拉得維希爾卿這幾日可算操勞了……」
「這是應該的,這各國使節蜂擁而至,臣打算按照事前安排分別秘密會見,至於最後內容取捨,還需要皇帝陛下定奪……」拉得維希爾發現皇帝今天的處理國務熱情特別高漲,偷偷看了看那亭外水池邊被籠罩起來的少女石像,心裡猜出了大概,一絲不易覺察的微笑出現在臉上,「斯托克王國的使節今天剛到,臣就馬上和他們進行了第一輪會談,就是剛才接到陛下的召見,臣才趕回來的……」
「那個斯道普聽說很聰明……不過他膽量也不小,居然還真的把自己的國王父親軟禁了……」皇帝用手支撐住了他那漂亮的下巴,身體優雅地斜*在了椅子上,「他們願意接受朕的意見嗎?」
「斯托克王國南征軍已經失敗,損失慘重,估計半年之內並無太大舉動。至於斷絕和普洛林斯共和國的關係和聯絡混亂群城打擊銀狼這點上,他們說必須得到斯道普的指示,臣不知這裡面有何意思……」拉得維希爾把大致情況說了一遍,然後看著皇帝深鎖的眉頭,知道對方又有點轉不過腦筋,於是故計重演,習慣地丟出了話頭,「聽說南征軍在關鍵時刻是被銀狼軍給放了生路,而且所有重大損失基本上都是海德堡軍造成的,所以臣以為斯托克王國的態度可能與此有關,不過臣一時半會也猜不完全……」
「呵呵……這有什麼好難猜的!」皇帝被這樣暗中一提醒,恍然大悟,得意地看著老實的宰相,輕聲笑到,「銀狼並不是一群愚蠢的單純土匪,他們這是給斯托克王國一個信號,表示並非和他們作對,銀狼寄人籬下肯定會有被海德堡控制的一天……斯道普只是想利用銀狼和海德堡已經出現的微妙矛盾來度過這個難關,讓他們彼此削弱,等他恢復了元氣,這混亂群城還不是斯托克王國說了算……幾百年了,好不容易等到混亂群城真的混亂了一次,斯托克王國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至於和普洛林斯的關係,不過是和朕討價還價罷了……」
「啊……陛下英明,臣總算有所覺悟了!」拉得維希爾微笑著連連點頭,發現皇帝的反應還是不慢。
「漢娜萊契的人已經到了雷茲多尼亞了吧……這個女人很厲害……」皇帝一招手,宮廷伺應官將一個書卷遞了過來,只見上面寫著此次到帝都的所有國家和地方使節的名單以及詳細下榻地址等信息,「她不是想復國嗎?卿可以去接觸了一下,難得有混亂群城的客人會來帝國一次……不要讓她太失望了,普洛林斯的人一定很喜歡她……」
皇帝想用海德堡的復國願望來拖住斯托克王國……拉得維希爾猜出了皇帝的戰略,他知道皇帝想繼續保持南大陸的低強度混亂,以破壞普洛林斯的勢力滲透。
「那銀狼……」拉得維希爾暗示還有最重要的人物沒有提到,眼睛看了看那尊被蒙上的石像,因為他已經從某人口裡得知了克裡斯汀就是石像的本人,「如今銀狼的人肯定潛入了帝都,臣以為要多加小心。」
「卿是指克裡斯汀小姐……」皇帝敏感地順著宰相的目光瞄向了石像,嘴角**了幾下,語氣有點不自然了,「她是朕的客人……雖然很多事情都出乎朕的意料,但這並不妨礙朕的決策……拉得維希爾卿,朕想赦免銀狼,不知道卿以為如何?」
啊……皇帝難道為了她……拉得維希爾心裡暗叫不好,他發現皇帝比他想像中還要偏激,為了一個女子,居然會做出如此的選擇。
「陛下何以如此判斷銀狼對我帝國已經沒有威脅了?」拉得維希爾忐忑地看著皇帝問道。
「文德裡克王國已經暗中克裡斯汀了,甚至已經不算什麼秘密,而真正得罪銀狼的是魯爾西頓,朕需要文德裡克王國,也不希望看到普洛林斯借他們來對付朕……你明白嗎?」皇帝嚴肅地說著,「朕現在不仇視他們了,反而對他們很有興趣,宰相需要理解這一點。」
「臣明白……」拉得維希爾暗暗流汗,對皇帝這樣琢磨不透的古怪心思越來越惶恐,就好像當初下死命令要剿滅銀狼一樣,態度變換得特別快,而這其中的關鍵,似乎就來自於那個克裡斯汀。
偷偷狠盯了眼那石像,拉得維希爾發現自己對皇帝的影響正在逐漸消失,皇帝在某些執念的左右下已經表現出越來越強烈的我行我素。
「其他國家還是按照以前的方案交涉吧,朕倒要看看那些共和國元老院的糟老頭子會做出什麼樣的舉動!」皇帝眼睛裡露出火熱的好勝目光,覺得全身的熱血都在沸騰,彷彿已經身臨其境投入到了那波瀾壯闊的戰場上去了。
「希克萊男爵大人求見!」
宮廷伺應官高聲在亭外喊到,只見路得笑瞇瞇朝亭中兩人走來,四周的皇帝隨從都紛紛對這個三朝元老表示敬意。
「臣先行告退……」拉得維希爾皺起了眉頭,他現在還不想和這個資格比自己還老的大魔導師公開對面,於是趁機離開了皇帝。
「希克萊卿……你是朕以前的老師,就不必多禮了……」皇帝親切地站起了身,和路得在花園裡散起了步。
「皇帝陛下,臣此次回到陛下身邊多有苦衷……」路得謙和跟在從小看著長大的特裡希海利斯,打量著對方越來越成熟的皇帝氣質,心裡湧起了感慨,「看起來太過突兀,陛下不會計較臣這幾年來的不恭吧?」
「老師難道不是按照父皇的意思回來的嗎?」皇帝熱情地回過了頭,看著年歲已高的前顧問大臣,「還救了克裡斯汀,挽回了我帝國的顏面,朕很欣慰。」
「臣就是為此女而來的……」路得把事先想好的話在腦子裡檢查了一邊,然後一副誠惶誠恐地表情,「此事說來有點尷尬……這克裡斯汀正是臣失散已久的養孫女,原名蒂娜……跟隨其弟秦新流落在外,引發諸多事情……」一套編得似摸似樣的故事從路得口裡倒出,動情之處路得還擠出幾滴老淚。
路得判斷出皇帝知道克裡斯汀和蒂娜就是一人,所以除了繼續隱瞞蒂娜的來歷和秦新這個虛假人物外,其他的他全部照實說,甚至把兩年多前洛西林城的事情也講了出來,順便把恩斯維特的事情給皇帝透露了一點。
「希克萊卿!你說的是真的,她真是你的養孫女!?」年輕的皇帝越聽神情越激動,似乎這是他尋找已久的答案,「偉大的神……你是個高尚的帝國貴族……朕可以如此評價你!克裡斯汀小姐不愧是男爵千金,朕早就判斷她不是一般出身,原來還是我帝國貴族!」
這個小皇帝……路得一楞,沒想到對方把這個問題看得那麼重。他原以為皇帝會因為克裡斯汀牽扯銀狼的事情而責問自己,然後自己以一些老資格來化解掩飾這些矛盾,卻不知皇帝居然比自己還看得開。
「克裡斯汀從小頑皮,久失調教,以至於誤入銀狼,讓陛下為之焦慮……臣汗顏……」路得都不知道該說什麼話了,他發現自己苦心積慮思的東西好像很多餘,這個皇帝早就死心塌地拜倒在克裡斯汀的裙下了,根本就不需要自己去掩飾什麼。
「哦……不,她很聰明,而且銀狼有了她以後,其實並未對朕做過什麼,這只是那些大臣們還在忿忿不平……」皇帝愉快地抬起了頭,臉上洋溢著輕鬆的微笑,「朕早就打算赦免銀狼,相信希克萊男爵小姐也會很高興的……」
「陛下的意思是……」
「朕有種感覺……銀狼是被逼著和朕作對,如果沒猜錯的話,應該和普洛林斯有關,朕不會放過真正的敵人,所以也不會去為難這一小撮無知者……」皇帝認真地說著,一臉的快樂,「恩斯維特的暗殺老師和克裡斯汀的事情已經由宰相去處理,他是個公正無私的人,通緝令是他發的,朕需要這樣的大臣……就好像老師您一樣……」
啊……恩斯維特居然是拉得維希爾下令緝捕的……路得暗暗吃驚,他原以為拉得維希爾應該是唯一一個為恩斯維特說話的人,沒想到對方城府如此之深。
「老師,今天晚上的皇太后招待晚會您也出席吧……她老人家最相信您,希望您能消除她的一些疑慮……」皇帝的心情出奇得好,快步走到水池邊,輕輕揭去掩蓋的薄紗,又露出習慣的癡迷目光,嘴裡蠕動呢喃著一些模糊不清的詞句。
哎……還是等事情完全處理完,就盡快讓克裡斯汀消失吧……路得心裡歎了口氣,雖然他現在已經放心克裡斯汀不會再受到多大外來威脅,但目前皇帝這樣的態度,難免不會把克裡斯汀捲到新的危機中並引發災難。
克裡斯汀在下午的時間裡再次忍不住和塔露夏進行了一次劍術對抗,不過這一次她更多得是學習而並非求勝。在撤掉魔法鬥氣的同時,她得到了塔露夏對她弱點的完整分析,也終於明白自己只能依*魔法鬥氣來模擬力量進行戰鬥,此外,她幾乎沒有任何資質成為一名真正的劍士。
雖然這個結果很失望,不過看到自己的魔法已經開始進入真正的恢復期,這心裡失落的自信又再次點燃。她開始體會那股融到自己精神力海洋中的奇特力量,並挖掘其中的特性。
很意外的收穫還是有了,克裡斯汀發現這股力量並非是對自身精神力量的單方面限制,它好像是一種催化劑和練身器,在壓制原本精神力運行的同時在強制改變精神力量的性質,讓之逐漸和它成為一體並在精神力壓制得到突破後表現出原本更強的活力。
克裡斯汀突然想到了以前看過的電影裡男主角在腿上綁的沙袋。雖然這種力量在一開始是種累贅和壓力,但只要自己能適應它並戰勝它的壓力,那本身的精神力量就會得到很大的提高,而且目前看來,這股力量從一開始就並非那種排斥性的力量,似乎在等待著自己完全接收一樣。
不管如何,所有的秘密總會有揭露的一天!克裡斯汀一邊按照自己的理解去適應這股力量,一邊憧憬著自己神力恢復的一天。
再次打開魔法鬥氣,連續一個小時的強力對抗後,塔露夏疲憊地退到了一邊。倒不是克裡斯汀進展神速,而是因為她的魔法鬥氣比上午表現出更強的後續爆發力,這是沒有依*光明之心進行精神力補償所帶來的第一次意外效果,克裡斯汀已經學會用有限的精神力量來激發出更強的魔法能量來組成魔法鬥氣。
「啊……克裡斯汀妹妹……如果你一直這樣恢復下去,其實劍術技巧已經不重要了,你完全可以用魔法鬥氣就可以打敗任何騎士……」塔露夏羨慕地看著對方身上那層淡黃色的氣霧狀光暈,把劍插回了劍鞘,「難怪傳言說你是偉大的女魔法劍士,看來你不需要使用攻擊魔法就可以抵消掉一個傳統劍士的戰鬥鬥氣。」
是嗎……可以後我的對手是神,他們的神力可不是輕鬆可以抵消掉的。克裡斯汀想起了那場和光明戰神的戰鬥,對對方那種具有強大破壞力的攻擊感到後怕,而且看起來,戰神並非使出了全部實力。倘若當時不是對方發動那種高強度神力攻擊加速了他的神力消耗,或者當時還有其他光明神在場,難說自己現在還能不能站在這裡亡羊補牢。
帝國宰相官邸。
「大人……克裡斯汀的魔法能力好像恢復了……」黑暗中,一個消瘦的男子全身籠罩在長袍下,神情冷漠而麻木,不時地捂著胸口咳嗽幾聲,看起來就好像得了什麼重病。
「我是迫不得已的……恩斯維特……」拉得維希爾轉過了身,靜靜看著這狹小房間裡的皇帝私人護衛魔法師,露出陰冷的表情,「現在只有等待時機,讓克裡斯汀和銀狼做出一些惹火皇帝陛下的事情,那時候你的罪名也就少了很多,說不定還可以完全扳倒所有的罪名,成為英雄。」
「我無所謂……我有我的誓言,我已經達成了成為皇帝陛下私人護衛魔法師的願望,剩下的,就是戰勝希克萊,對此,任何犧牲我都可以接受……」恩斯維特的臉色蒼白,長期使用咒術已經使他的體質急劇下降惡化,強大精神契約力量在帶來極大的滿足感的同時,正在吞噬他的生命,「我並不是完全在幫你……」
「哦……我知道,你有偉大的神在照顧你,給予你力量……」
拉得維希爾諷刺了一句,他不懂魔法,只是聽說咒術這樣的魔法是通過消耗自身精神和生命能量來祭祀求得某位神靈的契約力量,越是強大的力量發動,就越會減少壽命、惡化身體。拉得維希爾其實很喜歡這樣的合作,沒有任何掛慮,對方在達到他那單純目的的時候並不瞭解自己這個帝國宰相的真實秘密,這是個很安全的合作環境。
「全帝國的貴族都看著你,知道嗎?你不是孤獨的……」拉得維希爾臉色變得有點溫暖,仔細地撫摩著手上的戒指,「帝國的敵人必須消滅,不然當所有的敵人聚集在一起的時候,我們光榮的凱恩斯帝國貴族就會失去自己的家園。」
「那……宰相大人可以明說……」恩斯維特預感到自己的生命已經快到了極限,於是不耐煩地說著,「還有什麼人需要我除去?」
「海格拉德斯……」拉得維希爾冷冷地拋下這句話,就出了房間。
夜幕來臨,在龐大的帝國皇宮中的後宮中,一場規格極高的聚會剛剛開始。
從後宮大殿前的廣場開始,一隊隊身穿華麗金色鎧甲的皇宮禁軍就如同雕像一樣排出了整齊的歡迎儀仗,這些經過精心挑選的英俊官兵個頭高大,身材魁梧,漂亮的鎧甲在包裹他們挺拔身材的同時也對外炫耀著凱恩斯帝國的強大,但他們守護的,卻只是一座根本就沒有任何威脅的皇家後宮而已。
一群群各國貴族邁著優雅的步子在草坪上漫步,陸續走進那巍峨的後宮正殿,綵燈晃動中,一位位婀娜多姿的貴族千金輕搖小羽扇,或掩嘴遮面,或孤傲挺胸,鶯鶯燕燕、羞羞怯怯、斯斯文文,搖頭顧盼中談笑擺腰,個個國色天香、高雅端莊。
極為寬敞的後宮正殿裡已經聚集了數百位各國貴族和名瑗千金,一群群身穿高檔禮服的僕從端著托盤,把一杯杯濃郁的美酒和新鮮的果汁送到賓客的手上,大殿的角落裡,有支樂隊正演奏著輕柔的曲譜,幾個年老的貴族站在旁邊聽得搖頭晃腦。
「祝皇帝陛下健康!」
年輕的帝國皇帝每走過一堆人群,就會聽見一片頌揚和讚辭。他只是禮貌地以晚會半個主人的態度微微點頭,然後又走望另一群人,和那些他認為有價值的人談上兩句。
「啊……真是個偉大的皇帝!你看他的腳步,多麼高貴,這是男人的典範……」一個身穿深藍色華麗宮裙的年輕貴族小姐搖著小扇,癡呆地看著從面走過的特裡希海利斯,臉色泛紅,對著身邊坐著的另一位身穿樸素雪白長裙的少女悄聲說著,「哦……希維裡小姐,您應該寫首詩來讚美這個偉大的皇帝!這個美麗的夜晚不正是您文采發揚的最好機會嗎?」
「他確實是個不錯的人,已經不需要用累贅的文字來裝點……」
希維裡知道面前的貴族小姐就是自己祖國的敵對、希洛王國福斯那頓親王的小女兒波麗亞門塔郡主,但現在看來,對方似乎是那種長居深宮的嬌氣小姐,完全對國家大事一竅不通,能夠吸引對方的,恐怕都是鮮花、衣裙、首飾和某些愛情的幻想,而當前希洛王國正在受到普洛林斯的侵略的事實卻絲毫點燃不了對方的愛國熱情。
「這很需要!您不知道……時間可以讓人蒼老,但文字卻可以記載永恆,這個美妙的一刻如果無法停留在歷史裡,這是對大陸的不公平!」波麗亞門塔顯然很不滿意,拚命地扭著頭在人群裡搜索著特裡希海利斯的背影,一張小臉通紅,「如果我能和皇帝陛下說上兩句話,或許可以打消我對您的失望。」
「哦……那您可以試試,波麗亞門塔郡主……」希維裡目光游離,她已經對身邊的希洛王國郡主失去了任何談話的興趣,只是緊張地在四周張望著,因為就在進入大殿不久,那個調皮的少女拉爾夏婭又不見了。
「希維裡小姐……」
一個身穿和波麗亞門塔相比更為端莊高雅的黃色宮裙的少女微笑著走到這個特殊的角落,輕扭腰姿坐了下來,希維裡趕緊禮貌地站起來行了個禮。
「厄利珊露達公主殿下今天心情也不錯啊!」希維裡笑著對著黃裙的少女說著,然後親切地握住了對方的手,「這是個嘈雜的地方,公主殿下可是一向不太喜歡這樣哦!」
「開心就好……我看你那麼緊張,是不是在等『他』啊?」
由於兩國的關係很密切,所以魯修斯聯合王國的厄利珊露達公主自然和普洛林斯共和國的名人希維裡成為了閨中密友,她口中所說的「他」就指這次普洛林斯共和國使節團的格利亞斯將軍。
希維裡的臉微微發紅,有點尷尬地搖搖頭說道:「他不來最好,這個環境可不適合他那樣的軍人。」
「希維裡小姐的未婚夫?嗯,格利亞斯將軍也算是個不錯的男人!」一邊的波麗亞門塔插上了嘴,臉上充滿了崇拜的神色。
「是嗎?可他侵略過你的祖國……」希維裡的臉色逐漸嚴肅,她實在不想看到一個王國的貴族小姐在有關國家的榮譽上麻木到這個地步。
「優秀的男人是沒有國界的……我從不吝嗇對優秀男人的讚揚,起碼我的教養讓我必須對他尊敬……難道希維裡小姐不願意接受我的誠意嗎?」
波麗亞門塔的認真表情看起來是那麼天真,對此,希維裡和厄利珊露達都面面相覷,心裡苦笑不已,也就不再和對方談論這些話題。
慢慢的,幾位貴族千金依次前來入座,都加入了這場青春少女間的談論,氣氛逐漸熱烈起來,靦腆的嬉笑中大家不約而同的都把話題集中到了那個帝國皇帝身上。而希維裡和厄利珊露達則因為個性和觀點比較接近,所以很少去理會這些充滿懵懂愛情的話語,只在一邊單獨地寒暄著。
大殿正門方向傳來一陣騷動,一些堵在正門附近的貴族們紛紛避讓。只見一位身穿高檔裙袍的美麗少女在一群女官下陪伴下慢慢走進來。
「戴林梅莉爾陛下……」一位負責接待的宮廷伺應官趕緊走了上去,「敝國皇太后陛下已經為您安排了位置……」
「哦……不,我看那裡很合適……」戴林梅莉爾微笑著環視了一下大殿四周,發現了某個角落聚集著大量的貴族少女,心裡一個念頭冒了出來,「我想皇太后陛下現在肯定很忙,我就暫時坐那裡吧!」
宮廷伺應官張大了嘴,因為他看見戴林梅莉爾指的地方居然是皇太后暗中安排的用來招待那些侯選未來皇后的女子的角落,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解釋。
「啊!戴林梅莉爾國王陛下!」
希維裡看到那個和帝國皇帝平級的文德裡克王國女王居然徑直走到這樣的角落,忽然有點緊張。在她的小呼下,四周的各國貴族千金都帶著不同的表情,或嫉妒、或冷漠、或開心地紛紛站起來行禮,而且根據身份禮儀規矩,都必須是下位對上位的宮廷大禮。
「我姐姐還沒來嗎?」戴林梅莉爾看了看這圍成半圓的沙發,沒有發現克裡斯汀,心裡就有點緊張。
「您姐姐?哦……克裡斯汀小姐啊……」希維裡恍然大悟,趕緊搖頭,「還沒來,不過她的妹妹可來了。」
「她有妹妹?」戴林梅莉爾迷糊了,「她什麼時候有妹妹了?」
「您怎麼忘了?」希維特笑著看了看四周,想從中把某個少女給抓出來,「秦新不是收養過一個叫拉爾夏婭的妹妹嗎?克裡斯汀小姐是秦新的姐姐,那自然也就是拉爾夏婭的姐姐了!」
「哦……」
原來這樣,她們都不知道其實秦新和克裡斯汀就是一個人。戴林梅莉爾尷尬地點點頭,表示有印象,於是挨著希維裡坐了下來,四周的貴族小姐一下子都停止了議論,各種複雜的心情表露在臉上。
在圓形大殿的另一頭*牆的地方,是一圈台階圍繞的寬敞主位,菲麗羅爾皇太后整開心地坐在位置上,四周的各國代表都紛紛聚集著,向著這個慈祥的貴婦致敬問候。
菲麗羅爾一邊應和著貴族們的問候,一邊用眼睛仔細看著對面角落裡的那群少女,還不時地點頭,露出微笑。
「希克萊男爵,看那些孩子們多可愛!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菲麗羅爾笑著對身邊站立的老人說著,「我們都老了,想當初,先皇第一次遇見我的時候,您也是陪著先皇身邊。」
「呵呵,那時候臣剛剛成為先皇的私人護衛魔法師呢。」路得謙和地對著皇太后說到,對方這席話又讓他想起了前皇帝克勞斯特。
「以您的眼光,認為誰比較合適?」菲麗羅爾眼睛都快笑成一條縫,用扇子遮住嘴,悄悄地側身詢問路得,「皇帝也不小了,這帝國不能沒有繼承者,你這個當老師的,也應該站出來說他兩句。」
「皇帝陛下為國操勞,淡漠兒女之情,應為我帝國貴族效仿才是,不過這選後之事也確實該有所考慮了。」路得看到了皇帝在一群大臣間談論事情,感慨這個帝國空有大群貴族,可真正關心國家的人卻寥寥無幾。
「對了,聽皇帝說,你失散以久的孫女今天也要來,看他的表情還挺神秘的,希克萊男爵也想對我這老婆子保密嗎?」菲麗羅爾皇太后笑嘻嘻地抓住了路得的手臂,身體離開了座位,然後在路得的帶動下朝皇帝走去。
「皇太后陛下費心了,我那孫女久未歸家,性情古怪,恐驚嚇了您和皇帝陛下。」路得尷尬地笑著,一邊緊看著大門方向。
「希克萊男爵還是那麼幽默,一個小丫頭有什麼好嚇人的!」菲麗羅爾一邊回了幾個貴族的禮,一邊側頭看著老人,「好歹她也是我帝國貴族出身,也比某些不知好歹的野丫頭要強百倍。」
「是啊!是啊!」
路得臉上都要苦出水了,他猜出對方說的野丫頭是誰了,可現在他說什麼都晚了,只好看克裡斯汀的表現了,能得到菲麗羅爾皇太后的諒解的話,那克裡斯汀就真算平穩度過第一個大關。
「偉大的水精靈,褪去你的羞澀!」
大殿的一角有點熱鬧,只見一堆年輕的帝國貴族整圍繞著一位身穿紫色禮裙的美麗少女。只見少女面前的桌子上用幾百個透明水晶酒杯堆砌成一座高高的透明金字塔,塔的最底部是個扁平的大托盤。幾個宮廷僕從按照這個少女的指示把一瓶瓶鮮紅的葡萄酒給傾倒在托盤裡,只到酒液快要淹沒托盤邊緣。
魔法咒語的吟唱下,托盤裡的紅色酒液開始出現有活力的自然迴旋流動,速度越來越快,可就是沒有一滴酒在高速旋轉中灑出托盤。四周的年輕貴族們都發出一聲聲喝彩,不光是因為這魔法,更多的還是那個少女嬌美可人的相貌。
一雙雙色瞇瞇的眼睛在托盤和少女身上來回轉動,這些帝國貴族們雖然不知道這個少女是誰,可每個人從一看到她開始,就進入了癡迷的幻想狀態,如今又配合著對方進行這樣的魔法,已經忘卻了這個大殿晚會的主要人物。
一團水霧狀的魔法能量滲透到了托盤中的紅色酒液中,這時候奇特的現象出現了,一絲絲酒液居然開始順著最底層的酒杯高腳往上流動,像一條條紅色的小蛇蜿蜒向上,然後一縷縷地鑽進酒杯裡打著滾,接著又從酒杯裡分出新的酒液細流繼續向更高層的酒杯進發。
無數的紅色小蛇慢慢彙集成片,華麗的紅色潮流由下自上把每隻酒杯裝滿,到最後,托盤裡已經沒有一滴酒了。
人群發出了歡呼,連遠處的帝國皇帝和皇太后都驚動了。兩個帝國身份最高的人都側目望去,一眼就看見了在貴族群中的那個活潑少女。
「現在,大家可以喝了!」少女狡猾地退到一邊,並沒有去接那些酒杯,反而從身邊的侍從手裡接過了另一杯酒,然後得意地看著一群貴族蜂擁而上。
「轟!」
所有的酒杯都突然裂成碎片,整個紅色的金字塔發生了倒塌,鮮紅的葡萄酒如瀑布一樣從垮塌的水晶塔上傾瀉而下,然後落在托盤上又飛濺而出,把*近的每個人都撲了一身。
「哈哈!太好玩了!」
少女都要笑彎腰了,那些遭到戲弄的貴族不但沒有生氣,還一個個一邊掏出手帕擦拭一邊大肆讚揚,有幾個人甚至緊走到少女身邊,邀請對方在今天晚會上跳舞。
「拉爾夏婭!」
希維裡不知道什麼時候擠進了人群,一邊抱歉地對著四周成紅色落湯雞的貴族點頭,一邊拉著對方的手朝座位走去。剛死死按到位置上還沒來得及教訓,就發現正門方向又出現了變化。
「克裡斯汀#83;海利斯#83;希克萊男爵小姐前來問候皇太后陛下!」
唯一的宮廷接引辭唱居然發生在一個聽起來有點陌生的貴族小姐的進場過程,全大廳的人們都停止了說話,然後都好奇地把頭扭向了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