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被一場暴雨沖刷過的魯爾西頓城在短暫的停歇後又恢復活力,繁忙的碼頭上,一隊遠洋商船隊正準備拔錨起航。
在碼頭邊的一座特殊小樓裡,一群魯爾西頓商會聯合會的官員正圍繞著薩默斯特領主,一邊竊竊私語,一邊看著正依次離開碼頭的大型海船。
這是魯爾西頓自年初中斷大規模遠洋貿易以來的首次恢復航行,至於貿易的最終目的地,估計除薩默斯特領主本人外,無一人知曉,而那些海船、船長和水手們,也全部是屬於薩默斯特商會的,從另一個角度上,這只不過是一次薩默斯特商會的單獨海上貿易行動,所以那些商會聯合會的成員們都格外眼紅,一大早就紛紛以慶賀的理由前來圍觀。
「老爺……最新的情報來了……」一個僕人從人群裡擠開,跑到了薩默斯特面前,把幾封加急文書遞給了薩默斯特。
看了看身後那一群唧唧喳喳的商人,薩默斯特露出厭惡的神色,一邊在微跛著腳步走到了天台,幾個衛兵一下把樓梯給堵上。
第一封信裡的前半部分內容並沒有讓薩默斯特特別吃驚,有關銀狼已經佔領了混亂群城南方沿海的兩塊領地以及公開和海德堡合作作戰的消息早在幾天就從幾個渠道到了薩默斯特的耳裡,他所關心的只是信的後半段,就是有關埃格哈德親王的秘密侵略軍,如今正以一種特別怪的平靜姿態在和銀狼隔海相望,保持著互不侵犯的關係,而就在信的發送當天,幾座海島小城邦被亞羅特帝國軍放棄了,銀狼迅速填補了空缺。
那個黑暗神使洛菲自從上次秘密前來後就再也沒有出現,而且再沒有其他的使者前來聯絡,這已經讓薩默斯特感到特別的懷疑,早就準備好的物資一直無法運出,而自己派出的秘密聯絡員也音訊全無。可就在幾天前,一個自稱是來自埃格哈德親王控制下的卡萊島的亞羅特帝國軍官秘密到達了魯爾西頓,並出示了印有亞羅特帝國梅蘿蒂長公主私人印信的信件,要求薩默斯特將所有提供埃格哈德親王的物資統統送到卡萊島以備大軍使用。
薩默斯特已經預感到亞羅特帝國又出現了新的風向,因為根據情報顯示,梅蘿蒂長公主應該被埃格哈德和洛菲嚴格控制在手裡,怎麼會突然取代洛菲和自己進行聯繫,再加上如今駐卡萊島的亞羅特帝國軍的平靜表現,不得不讓他覺得這支以侵略南大陸為目的的遠征軍發生了變化,而這個變化,就是以梅羅蒂長公主為中心的。
先是自己的幾支用來支援洛菲的小商船隊被梅蘿蒂在卡萊島進行了扣留,所有物資被沒收,接著又發現卡萊島和銀狼發生了秘密聯繫,一切證據都在顯示銀狼已經和梅蘿蒂之間建立了某種互相利用的關係,而洛菲,則很可能反過來被梅蘿蒂給控制,一場內戰已經演變為三方的角逐。
薩默斯特很難在這三者之間做出選擇,被封鎖在黑暗大陸本土上索萊恩皇帝已經不太現實,埃格哈德親王也面臨著失去卡萊島這樣一個中途海上補給點的困難,而梅蘿蒂,幾乎不太可能,對方太弱小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對方還在和自己的死對頭銀狼在合作。
權衡在三後,薩默斯特決定起航一支船隊前去黑暗大陸的匹克茲島,一方面按照要求給埃格哈德親王送去急需的內戰物資,一方面送去卡萊島發生變化的情報。從這個程度上講,薩默斯特已經把所有的砝碼寄托在埃格哈德親王能夠獲得勝利,而這封信,也似乎預示著自己選擇的正確。
第二封信則有點讓薩默斯特意外。信裡說重病不治的文德裡克王國的戴林梅莉爾女王奇跡般的痊癒,而就在幾天前,逗留在賴斯特城的光明教會生命女神殿主教雯娜離奇死亡,而這一切,都發生在傳言以久的銀狼最高精神領袖克裡斯汀到達文德裡克王國王都賴斯特城後。更有趣的是,具文德裡克王宮裡傳出的小道消息透露,克裡斯汀和以前鬧得全大陸風雨不寧的光明神使秦新外貌極其相似,而她本人也宣稱是秦新的姐姐。克裡斯汀和銀狼的關係、銀狼和梅蘿蒂長公主的關係以及前光明神使秦新和戴林梅莉爾的關係,這一連串的聯繫讓薩默斯特感到頭疼。聯想到銀狼的背後者索羅商會和海德堡,以及在貿易上特別關照索羅商會的文德裡克王國,薩默斯特忽然覺得自己在和一個實力不亞於任何一個中等國家的對手交手,而這個對手的內部各條關係連接,都似乎集中在那個克裡斯汀一人的身上。
看看最後一艘海船已經離開了碼頭,薩默斯特突然有點後悔,嘴裡蠕動了幾下,甚至抬起手指著將要消失在視線裡的船影想要說出取消這次海運的命令。僵持的動作保持了幾秒,他還是忍住了衝動,把信塞進了懷裡,然後吩咐回官邸。
「父親……」米利羅娜突然出現在客廳,手裡拿著一封信,「凱恩斯帝國瓦得魯公爵派人給您送來的私人信件……」
看看女兒如同出水芙蓉般的容貌,薩默斯特一直煩悶的心這才有了點安慰,他何嘗不想過著平靜人的生活,只是這家族遺傳下的身份和責任讓他無法擺脫,側頭望望寬敞的客廳裡懸掛的祖先畫像,薩默斯特突然有種憎恨自己身份的感覺。
「哦?瓦得魯公爵大人會給我來信?」
看看信並非是那種外交公函,薩默斯特就有點好奇了,因為雖然自己在名義上是屬於凱恩斯帝國皇帝分封的世襲爵位,可一向都和凱恩斯保持著相對獨立的外交關係,如今對方似乎在以一種朋友姿態和自己聯絡,難道又有什麼事情要把自己牽扯進去?
一看信的內容,薩默斯特就楞了。信裡寫著所有凱恩斯帝國領地封爵無論爵位大小,都必須在本年十月十七日趕到帝都雷茲多尼亞參加帝國皇帝特裡希海利斯二世的二十八歲生日慶典,而瓦得魯公爵特地在信裡以私人朋友的口氣建議薩默斯特帶上米利羅娜同去。
自己和瓦得魯的關係其實很平常,可對方卻用這種態度來把一封本應該是帝國外交公函的內容透露給自己,甚至還提及了自己女兒,是不是在預示著什麼嗎?
仔細一想,薩默斯特恍然大悟。帝國皇帝如今青春正盛,英俊儒雅,年近二十八歲卻依然獨身,各地貴族和豪門無不翹首以待,而自己做為在大陸上最舉足輕重的帝國貴族且有一女名聲在外、正當芳齡,自然會受到一些權貴的關注,這瓦得魯公爵,就是在乘機推舉自己以此接近皇帝。
想到瓦得魯這人在帝國貴族裡的下三流能力,估計就是希望和自己建立友好關係並通過舉薦米利羅娜給帝國皇帝而繼續抬高他的身份地位,皇帝是他外甥,如果米利羅娜能成為皇后,也變相和自己成為了親屬關係,有自己這樣富可敵國的*山,這樣的政治把戲太明顯不過了。
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微笑,正要把信撕爛,一抬頭,又看見了祖輩的畫像,這手上的動作就停了。
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薩默斯特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忙暈了,這麼就忘了這祖宗的發展史。家族的歷史正是薩默斯特家的第一代家主依*凱恩斯帝國才走到了今天,經過幾百年的歲月,魯爾西頓雖然已經成了實際上的獨立國家,可凱恩斯帝國爵位還是沒變。自己一直在苦惱魯爾西頓的前途和家庭的命運,怎麼就沒想到再次依*凱恩斯帝國呢?亞羅特帝國已經在混亂,現在自己幫哪一家都無法猜測後果,甚至還會因為繼續保持這樣暗中的身份而讓家族走向絕境。
回到帝國的懷抱,洗掉一切的因果,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吧……薩默斯特忽然覺得這似乎是上天注定送來的解救機會。銀狼和索羅商會的潛在威脅、亞羅特帝國的緊緊相逼、各國勢力的貪婪目光,現在幾乎任何外來局勢變化都在把薩默斯特家推向滅亡,按照祖先受接受的任務,薩默斯特家很可能在這次光明和黑暗大戰後就完成他的歷史使命,無論成敗都會消失,這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的。
「米利羅娜……到父親這裡來……」薩默斯特定了定神,忽然覺得輕鬆了不少,於是和善地對著女兒招了招手。
米利羅娜看著父親露出少有的微笑,不知道是什麼好事情發生了,乖巧地走到薩默斯特身邊,然後雙手握住了父親拿杖的手。
這就是我的女兒,聰明、美貌、純潔,論教養、論才學,她將超過全凱恩斯帝國那些所謂的名門貴族,論身份、論地位,一個控制著光明大陸大部分貿易的魯爾西頓男爵父親也比任何一個門閥大貴族地位尊貴,這一切不是最好的條件嗎?女兒是自己的唯一,為了不讓米利羅娜背負家族既定的命運下場,自己就算是死也要保全她的幸福,而那個帝國皇帝,就是女兒最大的幸福保障!薩默斯特默默地看著女兒那張秀美恬靜的青春臉蛋,心裡充滿了感慨。
「父親……您在想什麼?」米利羅娜眨巴著水靈的大眼睛,看著父親嘴角那一絲淺淺的、又略帶激動微笑,覺得今天對方很奇怪,「是不是信裡有什麼好消息?」
「米利羅娜……你很像你母親……不過你比她幸福,因為她認識了我……」薩默斯特的眼睛裡隱隱出現淚光,趕緊把頭側過了一邊,「兩個月後是凱恩斯帝國皇帝陛下的生日慶典,父親是帝國的魯爾西頓男爵,所以必須去參加……你平時很少離開魯爾西頓,這次就陪父親去那裡玩玩……」
米利羅娜一楞,她發現父親今天真的變化很大,平時基本上不允許自己跟隨他參加任何外交活動,甚至連自由外出都受到很大限制,可如今卻親口說出將帶自己去雷茲多尼亞遊玩的話,難道父親轉性了?
米利羅娜側頭一想,也沒想出什麼大的問題,於是欣喜地點頭說道:「謝謝父親……不過……我想情阿爾佛雷德少爺能陪我一起去……」
「他現在是斯托克王國軍軍官,又在參加南征,怎麼能陪你去?」
又是那個包徹爾的孫子……薩默斯特愉快的心情一下就消失了,他用憐惜的目光看著女兒的臉,心裡暗暗歎氣。
米利羅娜不止一次請求薩默斯特以魯爾西頓領主的身份去疏通斯托克王國的上層關係,以求把阿爾佛雷德退役,薩默斯特實在耐不住女兒的請求也曾經通達過斯托克王國的大臣朋友,可返回的消息說阿爾佛雷德斷然拒絕了這個要求,並表示他將履行一個真正軍人的職責,南征結束才返回魯爾西頓,對此薩默斯特也就不再多管。可如今米利羅娜又提出了這點,明顯是暗示薩默斯特再次努力把阿爾佛雷德弄回來。
「那是他自己的選擇,我們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這你就不要管了!」薩默斯特強硬地結束了話題,然後起身朝自己的書房走去。
「可是父親……」
米利羅娜失望側過了身,看著薩默斯特的身影消失在走廊裡,眼睛裡閃出幾點淚光……
克裡斯汀這幾天一直努力進行神力控制的恢復性精神力運行。眼看已經進入了八月中旬,離斯托克王國軍和海德堡軍正式接觸交戰的日子相差無幾,可自己的感覺依然很疲憊,無法用強大的神力來擺脫目前的困境,看來那神秘力量一擊之下對身體的內傷比想像得還要嚴重。
和克裡斯汀有點焦慮的心情相比,戴林梅莉爾則是天天喜笑顏開,總是在匆忙地結束朝會後就賴著克裡斯汀玩一天,不是在王宮花園裡散步賞景,就是拉著克裡斯汀微服出宮在城裡城外溜躂遊玩,完全一副貼心小妹妹的摸樣,這讓克裡斯汀很尷尬。
兩人今天又是微服出宮,身穿做工精緻的夏季禮裙站在薩森河口某塊沙州上看風景,一隊王宮禁衛軍遠遠地守在一側。
「陛下……」
「早說了,姐姐叫我戴林梅莉爾就行了!」
克裡斯汀笑笑,表示自己又忘了這一點,於是有點忐忑地說道:「戴林梅莉爾……你應該已經十八歲多了吧……有中意的人了嗎?」
「我的心只屬於秦新……」戴林梅莉爾的臉色有點不好看了,「沒有任何男人可以取代他在我心裡的位置!」
克裡斯汀知道就會有這樣的答案,雖然自己這幾天總在有意無意地去改變對方的這種消極心態,可一說最關鍵的地方,戴林梅莉爾就會特別警覺。
想到這個問題不能不解決,克裡斯汀也就不管了,嚴肅地說道:「可是如果有一天你發現,秦新其實根本就不值得你愛或是你根本就不應該愛他,那對你就不公平了!」
「他為什麼不值得我愛?我為什麼不可以愛他?」戴林梅莉爾臉色緩和了點,好像已經適應了克裡斯汀對這些話題的探討,「除非……除非他從頭到尾都在騙我……」眼睛突然眨巴幾下,露出很調皮的表情,看著克裡斯汀直笑,「姐姐熟悉自己的弟弟吧……你怎麼知道他會騙我,他為什麼要騙我?」
這個……好像又說卡殼了……不過還是很感動的……克裡斯汀走出幾步,突然回頭說道:「那你覺得我會騙你嗎?」
「姐姐人那麼漂亮,人有好,怎麼會騙我呢?除非……」戴林梅莉爾露出一絲神秘的笑容,「除非秦新和姐姐一起騙我,所以我才會那麼相信你們,不過,我想姐姐不會的,秦新也一定不會!」
克裡斯汀身體微微一顫,她隱約覺得戴林梅莉爾這段時間對自己的依賴就好像在把自己當成秦新,除了那稱呼和語氣不一樣外,幾乎一切動作習慣都好像一位熱戀的少女正全身心投入在愛河裡一樣。難道她已經覺察出了自己就是秦新,或者是把自己當成了另一種替代品?
再看看戴林梅莉爾那張天真純潔臉,聯繫到對方為把自己留在文德裡克所做的一切事情,克裡斯汀突然覺得對方城府好深,那掩藏在清純微笑後的心思是那麼不可琢磨。
「姐姐……上次你說到秦新九歲出過的大醜,今天還沒給我說秦新十歲時候的事情呢……」戴林梅莉爾看到克裡斯汀沉默的表情似乎有心事,趕緊上前幾步拉著對方的手坐到了河邊。
望著遠方的海天一線,克裡斯汀把兒時的記憶又翻了出來,慢慢開始講述那曾經經歷的幸福時光,而戴林梅莉爾又把頭*在了她的身上,靜靜的聽著……
這天的晚餐特別豐盛,克裡斯汀也特別高興,因為戴林梅莉爾答應的第一批援助物資已經正式起航了,不過十天,這批超過任何一支索羅商會大型海上運輸船隊裝載量的精鐵、糧食和銀幣就將抵達法西爾港,並將在返航時直接收購囤積在那裡的混亂群城物產,這將極大地銀狼和索羅商會的運做。
本來已經養成了比較謹慎的生活態度,不過可能因為今天兩人心情都特別好的緣故,克裡斯汀和戴林梅莉爾都在輕鬆的音樂中喝了不少酒,一直到酒量不怎麼好的克裡斯汀已經有點暈呼呼的時候,才搖晃著身體在宮女的攙扶下走回寢宮。
按照戴林梅莉爾的安排,克裡斯汀這段時間一直是和戴林梅莉爾睡在同一寢宮的同一張大床上,暗中知道這點的大臣們也沒有什麼意見,他們認為這不過是女王陛下對前光明神使秦新的一種特殊情感轉移,反正兩人都是女的,也鬧不出什麼大事情,所以也就默認了。
今天的酒好像特別有勁,喝的時候還不覺得有什麼,可過了個把鐘頭,強大的酒勁讓克裡斯汀滿臉通紅,馬虎地洗了個澡,也懶得像平時那樣必須先等戴林梅莉爾睡著了自己才睡的習慣,穿著睡衣一頭就倒在床上。
忽然覺得好舒服,有一種想做夢迴憶以往男人生活的念頭,這是自己一年多靜思調整以來第一次又想起這個問題,而且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可能這和自己今天下午在城外沙洲上談起了十歲時的事情有關,這些清晰的往事在被自己經過時代模糊處理後講出來,覺得特別有意思和親切。
感受著陽台外吹進的涼爽晚風,克裡斯汀拽著床單就進入了沉睡……
「陛下……這……這不好吧……」茜麗絲忐忑地看手上那套折疊得特別整齊的王宮禁衛首席騎士長夏季常服,眼睛裡露出尷尬的神色,「難道陛下還在懷疑她?」
「嘻嘻……無所謂啦!我只是好奇克裡斯汀姐姐如果經過打扮,會不會真的就和秦新長得完全一樣!我知道她是女的!」戴林梅莉爾露出狡猾的笑容,一邊把手上取來的首席騎士長專用佩劍放到了那套衣服最上面。
茜麗絲知道今天的晚餐被動了手腳,一種並非毒藥的催化藥劑被加入了葡萄酒,人喝了後就會加速醉倒而陷入類似深度無知覺的狀態,且醒後很長時間都會全身無力,還會產生許多莫名奇妙的幻覺,她不知道戴林梅莉爾為什麼要這樣做,難道僅僅是因為好奇?
兩人進入了國王寢室,一眼就看見了沒有蓋夏季薄被的克裡斯汀正像小綿羊一樣蜷在床上呼呼大睡,半透明的睡衣透出動人的少女曲線,在酒精作用下白嫩中散發著紅潤的肌膚吹彈即破。
在文德裡克王宮裡的林蔭道上,戴林梅莉爾輕鬆地走在最前面,而身後幾個宮女在高級女官茜麗絲的帶領,正用一副擔架抬著一個人跟著,擔架上是一位被薄被蓋住全身的少女。而一行人的行走方向,就是前公主寢宮。
房間裡經過了特別的裝飾,紅粉色的幔帳掛滿了房間,微弱的燭光把房間染成一片朦朧,如果不是那被綢緞遮掩的木門和窗戶實質上的存在,整個房間看起來就和夢境一樣。
辭退了所有人,茜麗絲把克裡斯汀上身扶起來*在背墊上,然後輕輕地褪去克裡斯汀那僅有的單薄內衣,本身是女生的茜麗絲也對克裡斯汀那完美到極致的身材發出陣陣驚歎,一邊紅著臉將對方的長髮紮成男子的馬尾,一邊小心地將準備好的衣服給對方穿上。
偷偷側頭,茜麗絲發現戴林梅莉爾在給克裡斯汀裝扮的過程中特別認真,那種眼神簡直看不出絲毫開玩笑的意思,緊緊地閉著嘴,眼睛幾乎不眨,細緻到把衣服的每個邊都整理好,這種態度簡直就像一位女人在給自己丈夫穿戴衣服。
一個小時後,一位英俊清秀異常的少年就平躺在戴林梅莉爾的床上,只見他一身筆挺的文德裡克王宮禁衛首席騎士長軍常服,雖然身體顯得瘦弱,可就是這種看似不經風的樣子散出一種少有的蓬勃英氣和傻楞的大男孩氣質。
茜麗絲手心都出汗了,她發現束了胸經過偽裝的克裡斯汀簡直就和秦新是一摸一樣,一個美若天使的少女經過這樣一打扮,就好像完全變成了另一個人,還是一樣的身體,一樣的容貌,可味道就完全不同了。
「秦新……她是秦新?」茜麗絲摀住了嘴,連續後退了幾步,直到身體*在了牆上才停頓下來。
「你出去吧……沒我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許進來……」戴林梅莉爾顫抖著聲音,臉色嚴肅中透著激動。
房間裡只有克裡斯汀和戴林梅莉爾兩個人,一陣陣涼爽的風透過那一副副薄紗幔帳吹進了房間,飄舞捲動起一片搖擺的紅粉色波浪。
靜靜地坐在床邊,一隻手輕輕地撫摩著克裡斯汀的臉,眼睛上下打量著這具經過打扮的身體,戴林梅莉爾的眼淚就流出來了,接著將頭*在對方的胸前,聽著那均勻的呼吸和心跳,戴林梅莉爾覺得自己也陷入了一種真實的幻覺中。
走到衣櫃前,戴林梅莉爾換下了身上的國王禮裙,從裡面翻出了以前的公主裙裝,小心地穿上,然後坐到梳妝台前梳理化裝,不過一個小時,高貴美麗的女王就變成了清秀乖巧的戴林梅莉爾公主。
從梳妝台上早就準備好的一盆清水裡去取出毛巾,然後輕輕的、一遍又一遍地擦拭克裡斯汀因為醉酒而通紅的臉,把陣陣清涼滲透到對方透著熱氣的皮膚裡。
連續的清涼刺激把克裡斯汀弄醒了,慢慢睜開眼睛,覺得到處都是模糊一片,還有不少紅粉色的花瓣在眼前飛以及感覺到的陣陣涼爽微風,把頭扭過一邊,朦朧中露出一塊黃色的影子,隨著眼睛的視力聚焦,慢慢那個影子開始清晰,一個少女的身影出現在梳妝台前,好像正在很仔細地挑選台上的首飾,這個場景怎麼那麼熟悉啊……
那不是戴林梅莉爾嗎?她怎麼穿著以前的公主裙子?克裡斯汀終於辨認出那個沒有回頭的少女是誰了。
看看身上,克裡斯汀嚇了一跳,自己怎麼穿著一套王宮禁衛首席騎士長軍服啊,伸手摸摸頭,也是以前曾扎過的馬尾,再看看四周,根本就不是國王寢宮,這是哪裡啊?
仔細想想,好像自己是喝醉了,那也應該……難道是做夢?克裡斯汀現在的腦子因為藥物的作用變得特別模糊,再加上一些恍惚的幻覺在不挺地出現,她開始真以為自己在做夢了。
「秦新……父王要你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出席宴會……」戴林梅莉爾回過了頭,語氣很平靜,梳妝台上堆著一大堆首飾,看著克裡斯汀進來,微笑著連連招手,「快來幫我看看選那種首飾……」
這……這是以前秦新身份和戴林梅莉爾最後一次見面的場景……克裡斯汀覺得頭有點隱疼,視線有模糊了點,但是腦子裡還是記起了這句話。
有點拘禁地從床上走下來,覺得身體特別軟,那種莫名的虛弱感和腦子裡的模糊幻覺讓她遺忘了習慣性的精神力探視,疑惑地看看這間映著紅粉色燭光的房間,克裡斯汀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麼刺激而進入了這個夢鄉。幾片以為幻覺飛過花瓣從身前飄下,克裡斯汀下意識地用手接過,卻發現穿手而出。
原來真的是做夢啊……很奇妙的世界,這是以前的時光,眼前的戴林梅莉爾是不真實的……
克裡斯汀露出微笑,也沒有掩蓋自己的女聲,輕鬆地走過去站到戴林梅莉爾身邊,然後開始仔細從一堆首飾裡挑選自己中意的樣式,然後笑著給戴林梅莉爾戴上,而戴林梅莉爾則恬靜地接受克裡斯汀一切選擇。
「你真的很美……」克裡斯汀看著戴林梅莉爾穿戴完畢,於是笑著後退幾步看著。
「你不是要去救娜其婭嗎?」戴林梅莉爾臉色平靜,眼神恍惚,似乎有很大的心事,「快去快回……」
這個……這是夢啊,我怎麼快去快回,難道要我在夢裡也演一場戲嗎?克裡斯汀晃晃腦袋,把一些雜亂的念頭給拋開,可她發現自己怎麼都無法集中起精力去思考更多的事情。
戴林梅莉爾又幽幽說道:「你一定要小心,馬上我們就要成婚了,本來今天晚上的宴會父王和母后要宣佈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萬一你……」
「不要說了……現在我哪也不去……就在這裡陪你……」
克裡斯汀的眼睛有點濕潤了,她發現自己依然還在感動,不過這種感動只能在這種夢裡給戴林梅莉爾以補償,她覺得自己在夢裡是絕不能讓對方失望的。激動地走上幾步,把戴林梅莉爾從座位上拉起來,然後走到床邊坐下,輕輕地摟住對方的細腰,把頭*在對方的紅色長髮上,感受著如同真實的髮絲香味。
戴林梅莉爾此時的心情就難一平復了,她的眼淚正在偷偷流下,越來越多,到最後已經染濕了克裡斯汀的肩頭,只是哽咽著說不出一句話。
「你哭什麼?」克裡斯汀有點奇怪了,怎麼對方這哭泣的感覺都那麼真實呢。
「不……沒什麼……我很高興你能陪我……我要你永遠陪我……哪怕我並不能真正和你在一起……」戴林梅莉爾突然抬起頭,淚眼朦朧地看著克裡斯汀那張有點驚詫的臉,咬著牙輕聲說到。
「好……今天我就陪你……」克裡斯汀的眼淚也流出來了,她發現自己終於還是在夢裡暴露出了自己的真實的感受,原來自己從頭到尾都沒有忘記對方,自己無法在現實給與的永生相拌,在夢裡也無法實現,雖然她知道這夢一定會醒,但她依然覺得不能第二次去傷害對方,因為就算在夢裡,她依然還是女人。
「來……喝了這杯水,就陪我聊天……」戴林梅莉爾掙脫克裡斯汀的擁抱,走到一邊的桌子前,倒了一杯清水,遞給了克裡斯汀,「給我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
克裡斯汀想都沒想就喝光了這杯略微有點甜的水,然後摟著戴林梅莉爾就開始講述故事,而戴林梅莉爾則一直在靜靜聽著、靜靜流淚……
慢慢的,意識又開始模糊,克裡斯汀一頭倒在了床上,再次昏睡了過去,而戴林梅莉爾則一直坐在她身邊,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
天亮前,當茜麗絲得到信號再次進入房間的時候,只見床上的克裡斯汀已經褪去了那身男裝,又恢復成原本的少女內衣,還是那麼嬌俏清秀、美麗動人。而自己的國王,已經拿著那套換下的騎士長制服泣不成聲了。
黎明前的朦朧中,一行人抬著克裡斯汀又返回了國王寢宮……
「哈!克裡斯汀姐姐!你好懶啊!」
一大早,克裡斯汀就在一片麻木的頭暈目眩中被戴林梅莉爾吵醒,揉著發酸的身體,總覺得沒有休息夠,看看身邊匍匐著的戴林梅莉爾,發現對方正拽著自己的內衣調皮地拉扯。
「呵呵,戴林梅莉爾可是國王啊,怎麼能如此頑皮!」克裡斯汀把鬆散的頭髮抹了下,然後輕捏了下戴林梅莉爾的臉,她突然發現今天對方的眼睛佈滿了血絲,就好像一夜都沒休息一樣,「你是不是昨天晚上失眠啊,這可不好,你還要處理國家大事呢!」腦袋一沉,有點暈,全身也沒有力氣,克裡斯汀說完這句話就又躺到了枕頭上,「以後我們不要喝那麼多酒了……」
「喝酒好啊……昨天晚上我做了一夜的夢……」戴林梅莉爾突然露出很神秘很嚮往的笑容,把頭*在克裡斯汀的耳邊,「告訴你……昨天晚上我夢見秦新了……好感動……他說要一輩子都會愛我、陪我……」
一驚,腦子裡想起了那場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的夢境,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出現在腦子。覺得可能是巧合,克裡斯汀露出了微笑,輕聲說道:「那是夢,夢會欺騙人的……你還是自己學會自己生活,難道你想每天都生活在夢裡?」
「那姐姐呢?是不是很喜歡做夢?如果夢裡才有你真實的世界,你會放棄嗎?」戴林梅莉爾把頭*在克裡斯汀的懷裡,撒嬌地說到。
「如果真是夢……我放棄不放棄都不重要了……那總會有醒來的一天的……」
克裡斯汀靜靜地說完,就走下了床,然後幾個宮女走進來,為她穿上了一身潔白的宮裙,銀閃閃的首飾裝點下,一位清秀高雅、含蓄莊重的少女又出現在房間裡。
看看為自己戴首飾的茜麗絲那副奇怪的驚詫表情,克裡斯汀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
「陛下……今日接到凱恩斯帝國外交公函……」維納頓伯爵從大臣裡走出,恭敬地行禮,「凱恩斯帝國皇帝於十月十七日舉行二十八歲生日慶典,邀請陛下……邀請陛下和光明神使秦新的姐姐克裡斯汀小姐前去參加……」
「知道了……這個皇帝,自己過生日就行了,還邀請全大陸的國家去湊熱鬧……」戴林梅莉爾笑著擺擺手,「他怎麼也開始注意我的克裡斯汀姐姐了,好像他應該很忌諱才是……」
維納頓看見今天戴林梅莉爾又有點精神不振,眼睛佈滿血絲,知道對方昨天在宮裡又和克裡斯汀玩了一夜,這心裡就暗暗歎氣,他擔心國王的大病初癒的身體會因為這樣不知疲倦的夜生活而再次出現意外,於是偷偷看了眼身邊的約拿子爵,希望對方能說上兩句勸導的話。
「陛下……這帝國皇帝舉行如此盛大的生日慶典,我想其目的必定還是與當前南北大陸的局勢有關,我想陛下能夠親臨凱恩斯帝國,也算是為緩和局勢做點努力。」約拿顯然誤會了維納頓的意思,還以為對方要自己勸國王答應這件事情。
「那好吧……到時候國內就維納頓和約拿兩位大人全權負責,我和克裡斯汀姐姐就去一次,我倒要看看那個皇帝有什麼打算!沒其他的事情就散會,小事情就你們二位處理了吧。」
戴林梅莉爾打個哈欠,堂下的大臣們都面面相覷,覺得這段時間國王雖然情緒不錯,可心思好像根本沒在國家上。
「陛下……臣有一言……」維納頓終於忍不住了,幾步趕上正要退出大殿的戴林梅莉爾,「臣發現陛下近日身體疲勞,希望陛下多以國家為重,保重身體要緊……」維納頓看看一邊的茜麗絲,露出一絲譴責的怒容,「克裡斯汀小姐雖然是已故秦新大人的親姐姐,可畢竟非我文德裡克王國王室,如此長期居住宮殿而且陛下以姐姐相稱,恐傳出去讓各地貴族猜忌……」
「你什麼意思?難道我對克裡斯汀姐姐的救命之恩進行報答還有錯嗎?」戴林梅莉爾大怒,一張小臉泛紅,瞌睡也醒了不少,「好像你兒子的那位心上人也是克裡斯汀姐姐救的吧……這些話就不要說了……」
「是……是……」
無奈地看著女王消失在走廊盡頭,維納頓歎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