炎熱的六月上旬的最後幾天裡,溫布爾堡城內幾乎所有人都在加緊備戰,總數超過一萬五千人的精壯男丁奴隸被組織起來,一邊拉上城牆參與防守,一邊進行最簡單的訓練。由於真正的戰鬥武器少得可憐,所以很多奴隸出身的新兵都使用著一些削尖的木棍、或是乾脆把生鐵綁在木頭上做成簡單的錘,雖然一群群這樣的人站在城牆有點滑稽可笑,不過克裡斯汀能夠從這些人眼裡看到一種極強的熱情和飽滿的士氣。
「哥奈斯,我敢打賭,你肯定不是角落裡那個拿木叉男人的對手……」
尼奇特這幾天一直以這樣的口吻和類似的內容在奚落原來的僱傭軍老大,他帶領的二十多個銀狼騎兵一夜之間就成了溫布爾堡全城最焦點的人群,反而哥奈斯的幾百號人因為以前的所作所為,所以經常遭到原本是奴隸身份的新兵白眼,平時威風慣了點僱傭軍士兵看到越來越多拿武器的前奴隸開始和自己站在同道城牆後的時候,心裡產生的恐懼絲毫不亞於東邊外敵帶來的威脅。
不過克裡斯汀為了保證必要的精銳預備隊,所以把前溫布爾堡僱傭軍的所有兵力都單獨組成了一個大隊,大隊長由哥奈斯的副手擔任,而把哥奈斯本人和一些有帶兵經驗的頭目都調去統領那一萬五千的新兵。倒是滿以為會跟著陞官的尼奇特等人除了繼續扮演所謂的「克裡斯汀小姐護花隊」外,什麼官銜都沒撈到,對這點,哥奈斯也趁機反過來諷刺尼奇特「其實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傢伙」。
備戰的大部分工作都交給了尼奇特和哥奈斯,尤其是到了黑暗帝國軍最後通牒的前一天凌晨,趁著黑夜的暴雨阻礙的黑暗帝國軍的偵察,雷恩親帥兩百騎兵和五百精銳步兵臨時駕駛的總數近兩百輛的運輸馬車終於開進了溫布爾堡城。兩千套銀狼標準步兵裝備和一批急缺的弓弩箭矢補充到了溫布爾堡城防中。
也許是因為前些陣子太過於操勞以及頻繁在光明和黑暗力量間高強度切換的緣故,克裡斯汀發現自己的例假居然提前了幾天。對於雷恩突然出現在眼前,再加上聯想到幾天前雷恩那近乎於非理智性爆發的癡狂言語,克裡斯汀發現自己的心情因為例假的提前到來而變得很糟糕,甚至根本就不想施展任何神力或魔法,乾脆以生病的理由躲在了城主官邸裡,整日躺在床上發呆。
除了因為某些原因萌發的對雷恩的極度恐懼心理因素外,克裡斯汀敢在當前局勢下突然採取這樣的逃避態度,更多還是因為她始終都相信雷恩的軍事能力,她認為城內近一萬七千人的兵力在雷恩的領導下抵抗城東那兩三千黑暗帝國軍應該不是大問題,只要堅持到夏斯林的兩千五百人到來,當前的危機將暫時告一段落,而且銀狼也算終於獲得了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城市。
雷恩似乎也在迴避克裡斯汀,他接受了溫布爾堡的全部守備兵力,就在抵達城堡的當天,他就著手重新安排了兵力部署和編製。不過讓很多人意外的是,兩千套精良的銀狼裝備並沒有裝備到哥奈斯的僱傭軍,而是從奴隸新兵裡挑選了一批人組成銀狼軍團兩個新的步兵聯隊,所有的軍官也重新從自己帶來的人裡面提拔。對於這點,哥奈斯不顧尼奇特的阻攔衝到克裡斯汀的臥室和那位滿臉疲憊和憔悴的少女幾乎爭論了一個晚上,好在克裡斯汀保證在戰後一定說服銀狼進行接納收編,這個僱傭軍老大才勉強露出了笑容。
已經是深夜了,而今天就是黑暗帝國軍規定的最後期限,克裡斯汀有氣無力地躺在床上傻望著天花板,她有種奇怪的感覺,就是總覺得這場城市防守部署動員有點單方面的盲動。難道東邊的黑暗帝國軍真的敢攻城嗎?為什麼前些日子最好的機會他們不一鼓作氣就佔領溫布爾堡城呢?會不會自己想得太單純了?
克裡斯汀一直想親自去東邊的樹林去偵察,可前幾日一直在忙著安排城市防守,再加上令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指導思想,她始終沒抽出時間來進行這個行動,眼前的攻城拖延時間已經到頭,也就乾脆放棄了這個行動,她已經在想像明天太陽升起的時候發生在城牆內外的一場血腥戰鬥,想像著勇氣可嘉但毫無作戰經驗的新兵如何同精銳強大的黑暗帝國軍殊死搏鬥的場景,甚至想像到幾天後夏斯林的援兵突然出現在城外對黑暗帝國軍發動了那場決定性的反攻。如果事情真是這樣發展,那銀狼軍團就真的站穩了腳,甚至大量奴隸解放帶來的城市勞動力將徹底改變銀狼軍團完全依附他人的現狀,只是不知道這樣是否又會讓銀狼得罪附近的傳統城邦勢力。
真是的,我怎麼越陷越深了……越想越覺得麻煩,克裡斯汀一把拉過薄被蓋住了頭,賭氣一樣把官邸外喧天的吵鬧聲擋在被子外。
「克裡斯汀小姐……雷恩軍團長要見您……」
忠誠的私人衛隊長尼奇特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克裡斯汀條件發射般挺起了上半身,下了好大決心才從牙縫裡蹦出「進來」兩個字,接著將小被子蹬到腳邊,順便整理了一下裙子,然後依然躺*在床頭,有點緊張的等待著開門。
雷恩的表情很平靜,就像以前常見的那樣還帶點微微的靦腆笑容,克裡斯汀能感覺到對方目前的精神反應還算平和,自己的心情也稍微放鬆了點,於是擠出一絲微笑,招呼對方坐到床邊。
「克裡斯汀小姐……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雷恩好像根本就沒有做到說話的準備,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眼睛不好意思地看著地板,讓人覺得他在敷衍什麼。
如果他能一直保持這樣的態度,或許我就不會煩惱了,但這是他真正的態度嗎?就好像他一直把一些想法隱瞞了兩年多一樣,現在自己都不太明白到底對方還存在著什麼其他想法。克裡斯汀注視著雷恩有點傻乎乎的摸樣,突然覺得對方變得很陌生。
「雷恩……這裡就全*你了,如果能把握住這座城市,以後銀狼的發展將會更好……」克裡斯汀舒了口氣,把一些想法暫時拋在腦後。
「嗯,我會努力的,多謝你一直以來對銀狼的關心。」雷恩突然抬起頭,露出一臉的歉意,「如果以前我有什麼冒犯的地方……請相信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會讓你感到失望和傷心!」
「呵呵,說什麼啊,難道我還會懷疑自己最好的朋友嗎?」
真是個傻雷恩……克裡斯汀看到對方已經恢復正常的表情,心裡塌實了很多,臉上的微笑也自然起來。
「我今天來就是想和你商量的……」雷恩的眉頭微微鎖著,好像有什麼困難一樣,「剛才接到奧特維茨堡留守的莎麗派人帶來的情報,說索羅商會這個月的資金、物資補充將會暫停,所有的發展金將轉移到海德堡去幫助漢娜萊契的軍事行動,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怪了,怎麼凱文會突然擅自做出這樣的決定?難道他一點都不知道南方的局勢嗎?這下可糟了,溫布爾堡到了銀狼的手裡肯定需要進行大規模建設,還需要大量的物資和資金用來擴軍,暫時停止一個月的補充計劃會影響到整個銀狼的行動,凱文怎麼會糊塗到這個地步?
克裡斯汀還以為雷恩是在單方面錯誤理解了凱文的意圖,可當雷恩拿出莎麗派人送來的凱文親筆書信的時候,才意識到事情正是如此,好不容易放鬆的心情又開始變壞。克裡斯汀連續看了兩遍信的內容,差點控制不住怒氣想要一把將信給扔出去,好在雷恩在旁邊一直看著,克裡斯汀這才微顫著手將信放在了床頭。
「可能海德堡有很大的困難,現在銀狼和索羅商會必須依*海德堡的港口進行貿易進出,而且海德堡也算是目前銀狼和索羅商會的最大者,如果海德堡出現了意外,銀狼和索羅商會也會很困難,凱文這樣的決定也許是對的。」
克裡斯汀把思路整理了一下,把自己的推測講了出來,雷恩連連點頭。
「估計東南角的巴得瑞克堡的局勢也和這裡差不多,你還是派人潛過去打探點消息,如果可能,爭取這次一道把巴得瑞克堡也佔了,然後盡量封鎖邊境,不要讓這一帶的真實情報洩露出去,免得周圍其他城邦緊張銀狼,如果可能的話,還是把這兩座城市的前城主都找回來,讓他們為銀狼遮掩耳目,不過奴隸的問題必須解決!」克裡斯汀又補充到。
「這個我會去辦的。」雷恩站起來行了個軍禮,「你這幾天身體不好,就不用操心了,我保證明天把黑暗帝國軍給打趴下!」說完就走向了房門。
「等等……」克裡斯汀突然想到了什麼,趕緊喊住了雷恩,「哥奈斯的那些人其實還不錯,只是習慣了一些以前的生活,這個城市能堅持到銀狼到來也算是他們的功勞,我看你就同意收編他們吧,或許以後還能用得著。」
雷恩只是點頭,然後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門外。
他真的想通了嗎?克裡斯汀有點隱隱的擔憂。如果真如莎麗所說的雷恩是個很含蓄壓抑的人,那很難保證雷恩不會在心裡繼續保持著一些想法,還有銀狼和魯爾西頓乃至和凱恩斯帝國的深重恩怨,都有可能再次發生一些隱瞞自己的行動,看來銀狼也未必是自己可以長期呆的地方。克裡斯汀歎了口氣,扯下了頭髮上紮成花飾的絲巾,在手裡揉弄成一團,心裡充滿了矛盾。
終於迎來了黎明的曙光,溫布爾堡城頭佔滿了近三千身穿銀狼制式鎧甲的士兵和一萬多簡陋裝備的解放奴隸,其中大部分精銳兵力都佈置在東面城牆上,一具具強弩裝上了箭支,鐵鍋裡燒著沸騰的開水,從城內建築裡拆卸下的石塊堆放在城頭。
雷恩靜靜地站在城牆一處高塔上,注視著視線盡頭那片依然冒著炊煙的大片樹林,身後是一干神色緊張銀狼軍官。
「軍團長,怎麼沒有動靜啊?」一個軍官忐忑地從窗口縮回了身體,面露疑色,「他們真是黑暗帝國軍嗎?」
雷恩緊鎖著眉頭,他也不知道這是為什麼,直覺告訴他今天一來的氣氛就不對勁,可他找不到原因,估計這和自己完全不知道對方任何兵力部署情報有關,就如同一個瞎子在和人賭博,連對方到底動沒動什麼手腳都不知道,而昨天晚上和清晨派出的偵察兵到現在還沒有一個人回來,不知道是否都被黑暗帝國軍給攔截消滅了。
「軍團長,快看,有動靜!」
一個人突然大喊了起來,幾乎所有的軍官都衝到高塔的了望窗口望外看,只見大約三十多名身穿黑色鎧甲的騎兵出現在視線裡,朝著城堡緩慢而來,然後直接停在了城頭遠程火力的最大射程以外駐足觀望,看樣子在進行戰鬥前的偵察。
「派騎兵去把他們驅逐開,注意不要追遠了!」雷恩找高塔的樓梯走去,一邊發佈了命令。
城門打開,一個中隊一百名銀狼騎兵排成戰鬥隊形朝那三十多個黑暗帝國騎兵奔去,就如意料中一樣,那群黑暗帝國騎兵在銀狼騎兵發起衝鋒前就拔馬而回,而銀狼騎兵在追擊一小程後也反回了城堡,城頭的新兵們都發出了大驚小怪的歡呼,似乎自己已經取得了第一場勝利。
整個白天東邊的黑暗帝國軍營地都沒有消息,而溫布爾堡城頭的守軍卻不敢鬆懈,按照事先的安排進行輪番的高度警戒,生怕黑暗帝國軍來個突然襲擊。這樣的緊張氣氛一直持續到半夜才稍微緩和下來,幾乎所有的新兵都被一種緊張心情折磨得疲憊不堪,似乎比真正的打仗還讓人勞累。
床上的克裡斯汀也得知了這個消息,一個不好的預感出現在心頭,著急之下趕緊讓尼奇特找來了城裡的大部分軍官,將就著她的臥室就召開了緊急會議。
「克裡斯汀小姐,昨天晚上我們就派出了人繞道前往東南大陸半島的巴得瑞克堡去探聽情報了,估計要三天以後才能有消息回來。」雷恩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至於我派出前往東邊黑暗帝國軍營地去偵察的人一個都沒有回來,估計已經全部被消滅了!」
黑暗帝國軍好像比自己還小心,難道他們的真實意圖並不要是攻佔溫布爾堡?或者是想麻痺自己然後乘機以另種方式發起進攻?克裡斯汀現在才發現自己其實對軍事謀略完全是一竅不通,只會依照看到的東西進行判斷,如果對方稍微耍點花樣,可能自己就會被拉進圈套。想到自己如此興師動眾的結果只換來一天的緊張,克裡斯汀就覺得臉上燒乎乎的。
「雷恩,要不我帶我的部下去偵察,這一帶我最熟悉不過了!」
一個身穿大隊長制服的軍官在角落裡舉起了手,不光是用語很不標準,就連這軍事會議發言的禮節規矩都不懂,克裡斯汀因為半躺在床上,所以也沒看清人群後面那個人,不過估計那人一定是個新手。
人群騷動了一下,那個發言的軍官走到了床邊,克裡斯汀這才發現此人原來是哥奈斯,看來雷恩已經聽從了自己的意見,正式把僱傭軍收編了。
「好吧,你帶一些人去,不過要小心,前面的偵察已經失敗了,實在得不到什麼情報還是回來,我可不想還沒開打就損失一批老兵!」
雷恩忽略了對方這些不符合軍營規矩的言行,微笑地點點頭,得到命令的哥奈斯興奮地三步並做兩步走出了房間。
「雷恩……你是經過實戰的人,如果換做你是對方的指揮官,你會怎麼解釋這樣的行為?」克裡斯汀輕聲問到,「可能你也知道了,這此黑暗帝國軍居然給了這座城市幾乎十天的時間來考慮是否投降,而且好像並未封鎖要攻擊這裡的消息,難道他們事前就真的不怕有人會組織抵抗?」
雷恩聽完克裡斯汀的疑問後身體一震,突然聯想到了去年夏季發生在普洛林斯共和國和希洛、米亞斯王國聯軍之間的「第二次塔恩河戰役」,當時的普洛林斯軍總指揮海格拉德斯採取了聲東擊西的戰術誘使聯軍主力東移,結果三萬普洛林斯共和國軍主力悄然向西轉移渡過塔恩河,擊潰了聯軍最薄弱環節的防線,然後長驅直入一直打到宗教名城福斯那頓城下,造成大陸震動和光明教會干預。
一串冷汗出現在雷恩的額頭,只見他有點不自然地說道:「克裡斯汀小姐……如我們掌握的情報來看,黑暗帝國軍事前已經脅迫控制的城邦除了這個溫布爾堡外,好像還有東南大陸半島上的巴得瑞克堡,如果大膽地猜測一下,其實黑暗帝國軍第一個真實目標其實應該是巴得瑞克堡才對。他們散步想要攻佔這裡的消息,估計就是為了把可能前來救援的其他勢力吸引到這個方向來,畢竟他們的兵力也有限,當地的城邦真要拚死自保的話,只要集合幾家的勢力就完全可以阻擋他們的行動。」
「難怪前段時間黑暗教會的黑暗魔法師會突然出現綁架恐嚇奧特維茨堡的海穆登特,原來他們早就在附近城邦領地實行各種手段來打擊當地領主、城主的抵抗意志!用少量的兵力盡最大的努力來恐嚇阻攔混亂群城的聯合干涉,真是太狡猾了!我們都上當了!」
經雷恩這樣一分析,克裡斯汀終於恍然大悟,臉都白了。難怪當初連銀狼和索羅商會用盡了腦汁都沒能滲透到巴得瑞克堡展開貿易發展,原來奧秘在這裡!甚至現在還沒有一點巴得瑞克堡的消息,估計黑暗帝國軍已經完全把那個半島給封鎖了。想到巴得瑞克堡是混亂群城東海岸和法西爾港並列為僅有的可以停*大型海船的港口,她就感到害怕,算算時間已經都過了那麼長時間,想到自己裝黑暗神使打聽到了黑暗帝國北伐軍還有整整一個軍團沒有登陸,心裡就覺得毛骨悚然。
「雷恩,你現在可以動用的野戰兵力有多少!」克裡斯汀氣得嘴唇都快咬出血了,半躺在床上的身體在微微發抖,兩隻手緊握著拳頭,接著一把從床頭抽屜掏出南大陸的地圖死死看著東南部的那個狹長半島,眼睛裡露出既後悔又憤怒的目光。
「夏斯林的兩個聯隊兩千五百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這裡,起碼要休整一夜才能行動,如今城內的實際可用兵力加上新收編的前僱傭軍還不到一千五百人,如果再把素質放寬點加一些新兵進來,估計最多可以有三千人!」雷恩看了看身邊的軍官們,露出了為難的表情。
「如果我建議你馬上帶這三千人去就救巴得瑞克堡,你會不會覺得是去自殺!?」克裡斯汀現在後悔死了,她知道因為自己的判斷失誤,將把一座港口設施完備的大海港拱手交到黑暗帝國軍手裡,不久之後,又一個黑暗帝國軍團很肯定會出現在大陸上,到那時,兩個軍團合計上萬人的黑暗帝國軍將在黑暗教會魔法師的協助下橫掃周圍這些弱小的城邦,而區區幾千的半生不熟的銀狼軍團根本就無法阻擋。
「這不可能!就算我可以帶兵東去,東邊的黑暗帝國牽制兵力也會死命阻擋,說不定我們匆忙中還會中他們的埋伏。現在著急已經沒用了,出發的兵力現在可以馬上集結,但是否出發還是要等哥奈斯打聽到具體情報回來再說,順便派人趕緊北上奧特維茨堡,把情況給海穆登特說明,叫他也派兵南下。」
雷恩馬上展現出非常冷靜的頭腦,起碼在軍事領域,他的戰術指揮判斷能力將遠遠超過克裡斯汀,不過他還是停佩服克裡斯汀能在這樣的局勢下還能引導自己分析出這些問題,而且還能表現出一定的果斷,就是這一點,就比自己的那個糊塗妹妹不知道高了多少倍,心裡是又愛、又驚、又歎。
「你知道,不到萬不得以,我們不能讓其他人知道黑暗帝國軍要入侵南大陸混亂群城的消息,這會引起全大陸的恐慌,只要局勢我們還能盡量控制,就不要發生這些事情。」
克裡斯汀的眼神有點黯然,她都不太明白自己為什麼要那麼保守這些秘密,可能自己一直在僥倖想以自己的能力把光明和黑暗的戰爭之火掐滅在萌發狀態,可目前的局勢似乎已經在朝自己無法控制的地步在蔓延。
「那好吧……我們就說是一群海盜想要佔領巴得瑞克堡,以前的事情都是這些海盜在搗亂,讓海穆登特發兵支援我們剿匪……」
雷恩猜不透克裡斯汀為什麼到了這個地步還在固執,不過他已經改變了自己的態度,轉以一種無條件服從的態度來對方。
「算了,時間緊迫,還是我去吧!你就安排大家趕緊準備!」
克裡斯汀也懶得去理會小腹某個部位產生的陣陣疼痛,一下從床上爬了起來,走到陽台上當著眾人的面在地面劃出了一道遠距離傳送魔法陣,一陣金光後身影消失了。
「所有軍官聽命!」雷恩第一個從驚訝中回過神來,臉色嚴肅得可怕,周圍的軍官都唰的一下站得筆直,「馬上集合隊伍在城中廣場集合,命令其他人嚴守城防。」
說完,當場指定了幾個臨時城防軍官,然後帶著一行人匆匆離開了克裡斯汀的臥室。尼奇特看著從大門裡走出的一串臉色鐵青嚴肅的軍官,緊張地連軍禮都忘了,等到眾人剛一走完,就匆忙跑進臥室想看看克裡斯汀,結果眼前的臥室一片空蕩蕩的,自己的大姐大連個影子都沒有,驚訝地張大了口連連擦著眼睛,連同身後幾個跟進來的衛隊士兵都一副莫名其妙的表情。
已經過了半夜,在漆黑夜幕的掩護下,一支三十人的銀狼騎兵用厚布包裹了馬蹄,憑借熟悉的地理環境悄然地接近了溫布爾堡東面幾里遠的稀疏叢林,只見黑壓壓的廣闊樹林中沒有一絲篝火的光亮,好像一切都在沉睡。
「頭兒……」
「混蛋,現在應該叫我哥奈斯大隊長!我們現在是銀狼軍團的軍人,不是雜牌僱傭軍了……真是土包子改不了習慣……」
哥奈斯壓低了聲音臭罵了身後的部下,一邊悄悄地拔出了武器,在留下十人看護馬匹後帶著其餘二十人鑽進了漆黑的樹林,朝著預定的黑暗帝國軍營地摸去。
面前是一片從樹林裡砍伐掏空出的營地,在頭頂一絲月牙灑出的微弱月光下可以看見到處都是整齊的帳篷和一堆堆殘留熄滅的篝火,營地的面積和規模可以判斷出這裡曾經駐紮了不下一千人的隊伍,不過現在看來這裡並沒有任何有人的跡象。
「大隊長……好像黑暗帝國軍都撤了?」一個士兵小心地把頭探到一頂帳篷門前仔細聽了聽。
「媽的!居然敢玩我!早知道他們只有一千來人,我還怕什麼!」
哥奈斯有點後悔自己當初的逃跑打算,不過摸了摸胸前的銀狼徽章,也覺得是種收穫,於是吩咐幾個人分散警戒,然後帶著剩下的十來個人朝營地正中央那堆似乎是因為行動匆忙而遺留下的大堆物資走去。一聲慘叫發生在身邊,微弱的月光下最開始喊自己「頭兒」的士兵已經倒在了地上,接著又是幾聲如同彈簧擴張的聲音傳來,身邊的慘叫聲也跟著多出了好幾個。
「媽的!大家小心,有埋伏!快撤出去!」哥奈斯臉都要氣青了,沒想到自己那麼小心還是遇上了埋伏,一邊腳步往後退一邊憑直覺避過了一支弩箭,開始大聲招呼部下朝樹林外撤退。
一群黑色的人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四周,接著營地中央那一大堆東西的後面也閃出了一些手拿強弩的人影,幾個火球魔法落在了營地裡,擊中了幾處篝火的殘堆,一下騰起高高的火焰,光亮下十多個銀狼士兵的身影全暴露了。不過幾秒種,哥奈斯等人就和四面圍上的身穿黑色鎧甲的士兵交上了手。
「快跑回去!」
哥奈斯這時突然展示出他身為前僱傭軍隊長的實力,雖然他不會什麼戰士鬥氣,可體格健壯,力氣出眾,強力砍刺下接連放倒了三個黑暗帝國軍士兵,把幾個被圍困的部下從包圍圈中救出來,一邊帶著在新一輪攻擊下僅剩的不到十人退往營地西面。
又是弩箭破空的呼嘯,被哥奈斯拉扯著後退的一個負傷士兵的背部被連續幾支弩箭射穿了鎧甲,一下就撲到在銀狼大隊長身上,口裡吐出了粘稠的鮮血,一張臨死抽搐的臉在火光照耀下異常猙獰。哥奈斯被這樣衝撞了一下,還沒站穩腳,一支斜射來的箭也擊中了自己的大腿,身體重心在巨痛下失去了平衡,一個趔趄就半跪在地上,只是用劍支撐著身體才不至於倒下,艱難中另一隻手還拉著中箭的部下,正在撤退的同伴一下都圍了過來。
「大隊長……你快走!弟兄們在這裡拼了!」
重傷垂死的士兵不知道從哪裡來的力氣,突然猛力轉過了身體,背上的幾支沒入鎧甲的箭尾赫然入目,只見他揮舞著武器,像同伴大吼一聲就衝向了前來追擊的幾十名黑暗帝國軍。
不知道是否是自己同伴這樣的壯舉刺激這些本身膽小的前僱傭軍士兵,反正在這一聲視死如歸的號召下,剩餘的銀狼士兵都鼓著血紅的眼睛擋在了哥奈斯面前。
哥奈斯狠命地折斷了大腿傷口外的箭桿,在同伴身體的掩護下忍住巨痛跑向了西面,他指望樹林外面負責看守戰馬的士兵能躲過這場伏擊。不斷地遠離黑暗帝國軍營地,而身後部下的喊殺聲也越來越虛弱,等到他快跑到樹林外的時候,幾乎已經聽不見身後的兵器格檔聲了,反而是前面出現了激烈的打鬥和喊殺。
十個士兵還剩下五個人在戰鬥,只見十來個黑暗帝國軍士兵在圍攻自己剩下的最後一點人,哥奈斯狂吼一聲就衝了過去,如同一頭受傷的野獸。
發狂的銀狼大隊長幾乎沒用什麼招式就將好幾個黑暗帝國軍士兵給砍死,本來佔上風的人們開始發生了動搖,不知道是誰下達不要追擊的命令,剩下不到十個的黑暗帝國士兵馬上回退了幾十米,然後舉起了盾牌組成一個嚴密的小型步兵防禦陣形。一看對方放棄了進攻,哥奈斯趕緊招呼最後三個部下上馬,然後朝西面的城堡狂奔而去。
才奔出不到五十米,從身後兩側的樹林邊就飛出了一顆顆大威力的暴烈火球,緊追著四個騎兵身後炸開一團團碩大的火球,連同落點的泥土都掀到了天上。一個騎兵被一顆火球擊中了,猛烈的爆炸聲甚至掩蓋了應有的慘叫,只見那個士兵連人帶馬都被炙烈的火魔法能量給撕成碎片,變成了從天不斷零散下落的肉塊和金屬殘片。
「媽的!原來他們用魔法師來攻擊我們!」
哥奈斯正要指揮最後兩個部下採取迂迴的奔跑路線,可還沒等命令出口,就感覺到身後的傳來一陣猛烈擴大的高溫氣浪,等火球魔法爆炸的餘音消失後,再也聽見不其他的馬蹄聲了。
哥奈斯全神關注地控制著馬匹跑著Z字路線,直到身後的暴烈火球再也無法接近到自己百米的範圍,才改成了直線黑暗中的高大的溫布爾堡跑去。
腦子越來越模糊,傷口似乎有無數的雙小手在撕扯著碎肉。哥奈斯知道自己所中的箭肯定有毒,而剛才自己的劇烈運動已經讓毒素開始在全身蔓延,他不知道自己能否活下來,但是現在,他必須把情報交到雷恩手上。
已經快要接近城堡外的市區了,哥奈斯已經意識模糊,他把馬頭對準了通向城堡大門的大道,用最後的力氣揮了幾下馬鞭,接著就全身無力趴在馬背上昏死了過去……
一片金光出現在溫布爾堡主城城主官邸的某間臥室外的大陽台上,等魔法能量的餘波隱去後,一身嫩黃色禮裙的克裡斯汀已經站穩了腳。剛一踏進臥室,就看見尼奇特正*在緊閉的大門上昏昏欲睡。
「尼奇特?你怎麼還呆在這兒?」
克裡斯汀似乎心情有點不好,疲憊地歎了口氣,走到了忠於職守的衛隊長面前,一個精神刺激魔法把對方從昏沉中驚醒。
「啊!克裡斯汀小姐!」尼奇特嚇了一跳,趕緊挺直了身體,又好像想起了什麼,一把拉開房門,對著門外站崗的士兵露出詢問的目光,「克裡斯汀小姐回來了怎麼不告訴我一聲?」
門口兩個衛隊士兵都傻了,他們明明就站在這兒,根本就沒有看見克裡斯汀進屋啊,兩個人都尷尬地連連搖頭。
「別大驚小怪的,我用的是傳送魔法……」克裡斯汀擺了擺手,面向了尼奇特,「雷恩軍團長他們現在在幹什麼?」
「軍團長他們現在正在傷兵營裡開會,剛才囑咐我務必在這裡等您回來,然後叫您趕緊去那裡一趟,好像出去偵察的人回來了,不過……」尼奇特說話的表情有點不自然,「不過只回來了一個人……就是哥奈斯……」
克裡斯汀心裡驚呼了一下,趕緊提著裙邊朝官邸走廊深處跑去,因為軍中的傷兵營正安排在官邸內的中心大草坪內。
克裡斯汀剛走到走廊出口就聞到了外面飄進來的一股好像是燒焦的味道,接著就看見傷兵營的角落有幾個士兵在清理一個火堆,也沒去在意這些就焦急地走進寬敞的帳篷,只見裡面站滿了銀狼軍官,為首的雷恩一臉鐵青,所有的人都沉默不語。
「人呢?是不是受傷了!?」克裡斯汀直接走到病床前,可是眼前的床位上並沒有傷者。
雷恩深呼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說道:「一個小時前……哥奈斯一個人回來了……腿上受了很重的箭傷……已經死了……」
「死了?腿上中箭怎麼那麼快就死了?」克裡斯汀有點不相信這句話,她回頭看了看四面站立的銀狼軍官,發現不少人的臉上都露出深深的恐懼和因為看到了什麼噁心的畫面而扭曲的臉部肌肉紋路,心裡開始微顫,「是不是……有毒……」
「恩……」雷恩有點難受地扭了扭脖子,按住了因為回想當時的場景而想吐的衝動,「從沒見過的毒……傷口很快腐爛,而且迅速擴散到了全身……我們已經把屍體燒了。」
是黑暗腐毒……克裡斯汀冒出了冷汗,她知道這肯定是黑暗帝國軍動用的毒素武器,如果不能在最快的時間內治療,一個小傷口都可能要了人的命,也哀歎這樣的場景讓銀狼軍官看見了不知道會對士氣產生多大的影響。
「……他……沒說什麼嗎?」克裡斯汀遺憾地低下頭,好半天才抬起頭小心地問到。
「他只說了一句……東面的黑暗帝國軍大部分都連夜撤走了……」雷恩歎了口氣,指示所有軍官都退出了帳篷,然後上前幾步,「哥奈斯能活著逃回來,那些黑暗帝國軍一定會加緊東撤,而且他們今天才回撤,估計巴得瑞克堡還沒有被佔領,我打算一個小時後帶隊出發,爭取盡可能地拖延他們攻擊巴得瑞克堡的時間,不知道奧特維茨堡的海穆登特的援軍什麼時候到?」
「不會有援軍的……」
克裡斯汀輕咬著牙,盡量控制住自己的情緒,然後走出了帳篷,雷恩又是驚訝又是遺憾,只好跟了上去。
「奧特維茨堡已經收到了海德堡的同盟邀請,海穆登特雖然沒表示明確的北上支援意圖,可是我看得出來,他目前不敢動用自己的一萬常備軍,而且他根本就不相信南邊的是普通海盜,他很聰明,他只打算利用我們來穩定他的領地。」
克裡斯聽回想起那艱難的一個多小時的交涉,海穆登特既感激自己最終把領地內的威脅給清除掉,又十分禮貌地以北邊局勢緊張回絕了南下支援的建議,只是答應提供一萬銀幣的軍費給銀狼,這樣的行為終於讓克裡斯汀徹底認識到了混亂群城的本質——不到威脅最根本的利益,他們是絕不會和任何人成為朋友共進退的,就算是,也是某個階段的利用,而銀狼就被利用了。
「你還要繼續對其他領地隱瞞黑暗帝國軍的事情?要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雷恩有點擔憂這個少女的想法會不會把事情弄得過於被動。
「盡量拖延到我們控制住南邊的局勢,就算全大陸都知道了,只要黑暗帝國軍沒有繼續出現在大陸上,那些大國就不會以討伐黑暗帝國軍的名義來趁機瓜分這片土地,難道銀狼不需要這樣的一個可以獨立發展的空間嗎?」克裡斯汀淡淡地說到。
「原來……你還是為了我們著想……」雷恩有點感動了,可又露出深深的擔憂,「那我們只能孤軍作戰,你打算怎麼辦?」
「集中最強力的戰鬥力,吸引部分黑暗帝國軍不得不在巴得瑞克堡領地邊境上和我們當一場阻擊戰,只要我們能佔據到一點優勢或是表現出讓他們擔心的戰鬥力,他們很可能會選擇先北上邊境打敗銀狼軍團,再放心南下半島攻城!」克裡斯汀靜思了幾分鐘,把自己的想法告訴了雷恩。
「吸引他們主力到內陸和我們決戰?那我們不是……」雷恩有點為難了,他知道就算集中了夏斯林的部隊,自己也不過五千多人,而且對方還有那麼恐怖的毒素武器,一旦士兵受傷就等於陣亡,這樣的消耗就算頂過了這一輪攻擊,也阻擋不了黑暗帝國軍強行發動的第二波進攻。
「不……不怕,只要他們遠離了城鎮……我就好辦了……」
克裡斯汀露出了陰冷的微笑,她打算用最簡單的辦法去抹殺掉對方的苦心……
雷恩呆呆地看著這個表情大變的美麗少女,從對方漂亮的黑棕色眼眸中似乎看到了無邊的陰森殺氣,高貴的氣質中透露出的已經不是讓人舒心的感覺,而是一種巨大的震懾和強大壓力,不由得感到陌生,他聯想到了一年半前在文德裡克王國王都萊斯特發生的那場肅清反叛貴族的事件,那個冷血而殘忍的女神似乎又出現了……
「好吧……」雷恩慢慢俯下身體,行了個極其恭敬的半跪禮節,嘴裡輕微地唸唸有辭,「神與我同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