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裡城外無數雙憤怒的目光和叫罵譴責聲中,薩西尼亞城的四個城門同一時間轟然關閉。
這是達西斯親自出馬監督命令執行的後果,雖然之前全城戒嚴令早就頒布了,可臨時城防司令修羅特總是以外逃市民過多和民情反應激烈而沒有下達阻擋外出的死命令,那些下級官兵們更是在看在本地父老的情面上採取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如今情況徹底改變了,城門的禁閉,不光阻擋了市民的進出,更是將達西斯有所預謀的傳言的真實性抬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白色的城市在初冬的第一陣寒風中瑟瑟發抖,街道上除了一隊隊全副武裝的士兵外,不再見一個普通路人,部分寬敞的街道甚至成了軍隊的臨時駐紮地。城頭的巨弩剝去了外衣,有著近三米長的身桿上裝配著寒光凜凜的弩箭頭,像一隻隻渴血的獨眼陰森地望著城外;城外的有限平原更是成了上萬軍隊的駐紮地,所有的城外綠化樹木都在一天之內砍伐精光,港口的所有船隻都被限制不准起航,實行只進不出的強制控制。
城東的某座山峰上,一個孤獨的男子正疲憊地躺在亂石間休息。只見此人身穿不知因什麼原因被火焰燒炙破損的長袍,露出布料下塊塊堅實的肌肉,一張被煙熏的發黑的臉和一頭凌亂焦糊的頭髮。
一個簡易的魔法陣佈置在臨時從亂石堆間開闢的平地上,發出低沉的嗡嗡聲,男子無神的眼神時不時地在魔法陣和山下的薩西尼亞城之間游離滑動,似乎在等待什麼。
身體因為經過超負荷黑暗魔法結界的影響變得十分虛弱,殘留的非正常精神反噬結界力量還沒有完全清除,此時的尤里特雖然表面上有著一副硬挺的身板,可是他自己很清楚,如今的身體狀況,就連一隻野兔的攻擊都無法反抗,何況自己已經快一天沒進食了。
冒著精神力控制崩潰的危險,尤里特還是堅持將魔法傳送陣佈置起來,帶有黑暗特徵的魔法信號經由這魔法陣發送出去,將會通知到附近殘留的黑暗教徒前來匯合搭救,起碼尤里特相信,那些事先派出到平原上執行暗殺女祭司娜其婭的部下還沒有受到什麼損失,只要自己還能保證生存,那黑暗教會文德裡克分部就還存在,自己還會重新站立起來的,也不會被總部領袖太過於處罰。
魔法陣發出了異樣的震動聲,男子興奮地趕緊從石堆中爬起,情急之下,身後千瘡百孔的披風被夾在了石縫中,用力前傾的身體在一瞬間撕破了這唯一的御寒之物,身上襤褸的布條讓這個曾經威風八面的黑暗神使看起來更像是個乞丐。
在一陣魔法能量的激盪中,一高一矮兩個身影浮現在陣中,等魔法能量的光芒閃過之後,一位身穿華麗的黑色金邊長袍、有著誇張的袍尾、頭罩蓋住大部分容貌的男子和一位一身鮮紅長裙的女子走了出來。
尤里特的眼睛都瞪大了,眼前的人並不是自己的部下,而是黑暗教會月之森分部的負責人——黑暗神使洛菲和黑暗女騎將拉茹兒,尤其是後者,在自己的策劃下曾經私下動用黑暗魔龍進攻了秦新等人。
「洛菲?拉茹兒?你們怎麼來了?啊,我知道了,是不是你們知道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到,我不是早就給你們發過信號了嗎,如果你們也在的話,那個秦新一定……」
尤里特這時候已經顧及不了自己的黑暗神使身份了,口裡一連串熱情的問候飛了出去,甚至還張開雙手準備朝自己曾經的對頭洛菲擁抱過去,雖然他心裡很是狐疑,不過總歸是一個黑暗教會領導下的黑暗神使,也算是戰友。
「行了……尤里特!你難道不知道你已經觸犯了教會的禁令嗎?」
洛菲冷冷的話語將尤里特一下定在原地,落魄的黑暗神使一怔,微微側過頭,又迎上紅裙女子的鄙視目光,心裡一下就明白了不少。
「哼!我就知道你們會對付我……大膽的拉茹兒,折損我亞羅特帝國精銳的黑暗魔龍的責任難道要誣陷到本神使的頭上嗎?」
紅裙女子的臉色陰了下來,本想開口呵斥,被一邊的洛菲一個手勢打住了,恭敬的一退,走到魔法陣旁邊,雙手一張,一股強大的魔法能量覆蓋到陣上,只聽得魔法陣一聲尖銳的轟鳴後,本來閃耀流動的魔法陣能量瞬間停歇下來。
「你們?你們想幹什麼?」尤里特似乎預感到了什麼,身體一退,警覺地*在一個大石旁,全身開始微微發抖,可是嘴上依然是一副嚴厲的語氣。
「呵呵,尤里特啊,難道我會相信是戈萊亞和拉茹兒私自決定動用黑暗魔龍的嗎?你是怎麼想的,難道我會不清楚?其實……你獲得的那道來自本土的秘令,本神使也同樣有一份,不過……」
洛菲哈哈大笑起來,聽得尤里特似懂非懂。
「既然你也知道了命令的內容,為什麼現在為難我?……你剛才說的不過是什麼意思?」
「也沒什麼,只是教會的另一位長老在傳達命令的時候順帶給了我一封信,要求我無論如何要和您對著幹,您應該知道是什麼意思!」
尤里特全身一震,心裡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戈萊亞和拉茹兒在一戰之後就突然退縮的原因,不由得狠狠咬著牙齒。
「你們想要找借口除去戈萊亞,就想出煽動他私下動用黑暗魔龍來幫助你的方法,無論成功與否,這違反教會禁令之罪都與你神使大人無關,還說什麼急需我們的援助,真是卑鄙!」
紅裙女子橫眉怒目,在封閉了魔法傳送陣後走到洛菲身邊,揭穿了尤里特掩藏在心裡的秘密。
「我也是奉教會長老的命令行事,這有關我亞羅特帝國皇基穩固的大事,為皇帝陛下做事,無可厚非!」
尤里特心下一橫,也不再掩飾什麼,他認為自己到底還是經過教會識別洗禮後確認的黑暗神使,不可能被這樣的人刁難到底的,想到這兒,身體直了許多。
「荒謬!難道為了一個所謂的威脅,連個孩子都不放過?戈萊亞才剛剛十五歲,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一切,也沒人會告訴他,你們這樣做,太過分了!」
拉茹兒漲紅了臉,拳頭握得緊緊的,似乎很想衝上去痛毆對方一樣。
「哼,還說沒人會告訴他,那你們的消息又從何而來?皇帝陛下早就知道帝國內部有人在陰謀叛亂,所以拜託教會長老進行調查,看來你們就是叛亂份子!」尤里特傲然地挺起了胸膛,語氣辛辣。
「哈哈,尤里特閣下果然厲害,居然這麼快就把我們的底細都看出來了?不過,你還是誤會了一點,我們並不是什麼叛亂分子,只是覺得這皇室內部的問題不該由我們外人來影響,我只知道戈萊婭是我忠誠英勇的部下,至於他以前的身份,不在我的興趣範圍,只是你……黑暗神使尤里特,一夜之間就放棄犧牲了三個黑暗騎將,而且還是很不光彩的出賣行為,甚至還在關鍵時刻為了性命和光明神使談和,你該如何向教會和皇帝陛下解釋呢?」
「你們……你們怎麼知道?胡說!全是胡說!他們是被秦新魔法打死的,與我無關!」尤里特一聽洛菲的話,馬上驚恐地叫了起來。
「算了吧,你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
洛菲說完,揚起右臂在空中打了個響指,不多時,天空中出現了一個黑點,朝著洛非飛了下來,最後停在洛菲的肩膀上,發出咕嚕的嘶鳴。
這個小黑東西大小和鳥差不多,只是全身並無一片羽毛,瘦得皮包骨頭的身子骨上長著一個醜陋的鳥頭,背上是一雙蝙蝠狀的飛翼。
「是……是黑暗蜂龍?好你個洛菲,居然用黑暗魔獸來監視我!」尤里特身體一軟,斜*在了石頭上,嘴唇發白。
「現在你還要說什麼,可以都告訴我,我可以把一個陣亡黑暗神使的遺言傳達給教會的長老,讓他們深刻緬懷您的……」洛菲還是一副哈哈大笑的樣子。
「不!你們不可以這樣,你們沒權利這樣!我是黑暗神使,是神的代言人,只有教會最高領袖和黑暗天命之子皇帝陛下才能決定我的生死……不……不可以……」
「可是您是陣亡的啊……難道要皇帝陛下或是領袖來審判一個陣亡的黑暗神使?」拉茹兒嘲諷地說著。
「你們這樣私自處罰一個黑暗神使就不怕被教會同樣審判嗎?別忘了,我還有部下即將趕來,我已經給他們發了信號,就算你們現在殺了我,也同樣逃不了干係的!」
尤里特瘋狂地跳了起來,眼睛佈滿了血絲,他想出手,可是體內的混亂精神力根本就無法提供給自己一絲魔法能量來使用,現在的他,只能用一種歇斯底里來發洩怒火。
「哦……就是那些去偷襲光明教會祭司的人啊?好像幾天前拉茹兒在那裡解決了幾個蒼蠅,不知道是不是他們?」洛菲笑地越來越古怪了,最後乾脆背過身去,走到懸崖一邊觀看起風景。
「你們……你們居然幫助光明教會……你們才是該死之徒,會被黑暗大神處以極刑的!」
一個手勢過後,黑暗女騎將慢慢走到已經神經崩潰的尤里特身邊,一隻手罩住了尤里特的頭,魔法能量的光芒開始聚集,又慢慢擴散開來……
「拉茹兒,我只能幫助你到這個地步了,至於你們以後的行動,還是必須在我的命令下進行,畢竟,你們是黑暗騎將,知道嗎……」
洛菲靜靜地回過頭,看著空曠的山頂,歎了口氣。他一直有著自己的想法,可是秦新這樣一個突然冒出的光明神使將整個事情都攪和得如同爛泥一樣,將一個本來可以成就的功績變成了泡影,不過,自己還是得到了一個很感興趣的消息,就是有關戈萊亞的身份,本來他就一直懷疑這個拉茹兒長期監護的少年,現在更肯定了自己的某些猜測,或許這對改變自己在教會的地位會有所幫助。
「知道……閣下,很感激你能幫助我,現在我們該怎麼辦,薩西尼亞已經沒有我們一兵一卒了……」
「回月之森,將事情經過匯報教會長老,就說尤里特貪功冒進,我們救援不及,以至於行動失敗……」
「是……」
一個新的魔法傳送陣打開了,兩人消失在光芒之中。
光明歷278年冬,黑暗神使、十二黑暗冥神將之一的馬得烏斯#83;布倫#83;尤里特在文德裡克王國薩西尼亞城戰死,黑暗教會文德裡克分部全軍覆沒……
薩西尼亞城東的薩森河道上,飄蕩著一隻獨木小舟,悄悄地行駛隱蔽在河岸邊的水草叢中,船上或坐或躺著幾個年輕人。
「特使大人……您不舒服嗎?要不您先睡睡?」女祭司雯娜從天亮開始就發現了戴林克的臉色不對,以為對方一夜沒合眼後身體開始疲倦了。
「不……謝謝……沒什麼……老伯,還要多久才能到啊?」戴林克勉強利用自身的精神力運行才壓住了舊病復發,看看天色已經將近正午,不由得擔心起路程來。
圖荷裡老人在船後小心地搖著槳,微笑著說道:「特使大人放心,再過一會就可以上岸了,這條路只有我知道,不過,想要越過封鎖線就不可能了,那裡有阻攔網。」
「雯娜,這老人可*嗎?」戴林克悄悄地附著雯娜的頭側問道。
「沒問題,他是一個教會信徒,而且我被達西斯軟禁在會所的時候,他幫我打探過不少消息。」女祭司放心地點了點頭。
聽到女祭司如此一言,戴林克這才徹底塌實下來,轉過頭來注意躺著的秦新和茜麗絲。
少年還在沉睡著,緊鎖的眉頭似乎做著什麼緊張的夢,佈滿灰塵的臉依然那麼秀氣,再仔細看看,越來越覺得熟睡的秦新散發著一種古怪的味道,細長的眉毛,紅潤的小嘴,小巧的鼻樑,陰柔多過剛陽,就連那暴露在戰士半指手套外的手指,看起來都那麼纖細柔軟,忍不住用手握住,感覺軟若無骨,再裝做觀察病情的樣子摸摸他的額頭,發覺皮膚細滑柔嫩。
衝動之下,想要伸手去揭開對方的鎧甲,突然一隻手從旁邊攔住了自己,抬頭一看,只見女祭司對著
自己微笑著,於是尷尬地說道:「特使大人……秦新現在身體很不好,需要休息,你就不要打擾他了。」
紅著臉縮回了手,說道:「雯娜,我只是看他這身鎧甲束得太緊了,想稍微解開點,好讓他睡舒服點。」
「哦……那我來吧,您是大人,這照顧病人的事情就我來吧,再說,他是我的病人,難道不需要我來確認嗎?」
女祭司狡猾地和戴林克交換了一個位置,讓戴林克*著茜麗絲坐下自己則解下外袍,將秦新的身體蓋了起來。
幹什麼啊……我怎麼有這樣的想法,難道他不是男的嗎?他那種木呆呆的模樣根本就是十足的嫩頭小子,虧他還是光明神使,不過,他昨天的表現確實很不錯,不然,很難說自己能夠活著走出薩西尼亞,說起來,自己已經兩次欠了這小白臉的情了。戴林克靜靜地想著,突然想起某天茜麗絲給自己說起的某個想法,不由得臉上暗紅起來。
這個戴林克,差點就讓你發現蒂娜的秘密,哎,可憐的蒂娜,你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拌成男的呢?還有你,戴林克,難道你也真是這個身份嗎?一邊的女祭司也在思考,她在想像一旦戴林克和秦新彼此都知道了對方的身份會是怎樣的場景,因為從一開始,她就隱約覺察到了戴林克與眾不同的地方,熟悉各國高層的她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某個人。
「好了,各位大人,已經到了,從這兒上岸,沿著那條廢棄的水渠就可以到達北城外的平原,從那裡可以直接看見負責封鎖平原的軍隊營地。」
就在兩人都各有所想的事情,圖荷裡老人將船停在岸邊,悄聲地將兩人從思考中招回現實。
「老伯,你現在打算去哪裡?」戴林克禮貌地說到。
「反正這薩西尼亞城是回不去了,乾脆我在這兒等你們吧,說不定還有用得著我老頭子的時候。」老人勉強笑了笑。
「那這樣吧……雯娜,我們一起帶著他們去軍營,我去見這兒的指揮官丘普斯將軍,畢竟他是國王陛下委任的賴斯特衛戍軍團統領。」戴林克想了想說道。
也沒什麼太大的反對意見,反正現在已經是進退兩難,再過的顧及也沒有意義,女祭司雖然感覺不是很對勁,可也找不出什麼更好的辦法,只好同意,於是在老人的幫助下,三人或背或抬地帶著兩個病人朝衛戍軍團的營地走去。
駐紮著三千人的文德裡克王都衛戍軍團顯然受了什麼很大威脅,整個防禦重心都放在了南邊,高高的防騎兵柵欄鹿角排列在營地四周,一隊隊的步兵集合在營地中,所有的皮製營帳上都潑灑上河水以防止火攻,軍營外的圍欄邊每隔幾步都有固定的哨兵在監視情況。
再望向南邊,更為龐大的軍營整齊地排列在薩西尼亞的北城門外,除了隱約可見一隊的士兵在巡邏外,還能望見不少騎兵在來回奔馳,看樣子達西斯對王都衛戍軍團已經戒備多日了。
「誰?速速通報身份,不然格殺勿論!」
一行人正在*近營地,就聽見不遠處一個全副武裝的衛戍軍團士兵在高喊,並且隨著喊叫,一大隊弓箭手出現在軍營圍欄邊,張弓對著戴林克。
「我是國王陛下派來的特使戴林克,這是我的身份證明,快去通報丘普斯將軍見我!」
戴林克思索了一下,上前幾步,從衣服裡取出一個卷軸,遞給了前來盤查的軍官。
軍官用懷疑的眼光看了看這幾個身穿已經改變了徽章的文德裡克制式鎧甲的人,將卷軸扔給一個士兵,後者趕緊朝中軍跑去,剩下的人依然用手中的武器對著戴林克。
丘普斯正坐在營帳裡飲酒,只是酒品已經不是前些日子從薩西尼亞城專門送來的高檔葡萄酒,這個高大的將軍無力地端著酒杯,眼神迷離,似乎有什麼壓抑的事情一直無法解開。
「報告將軍,外面有人說是國王陛下派來的特使,要見將軍!」一個士兵在門外高聲喊到。
特使?國王陛下果真還是派人來了……難道他知道自己和薩西尼亞地方官有關係了?丘普斯來不及多想,馬上扔掉了酒杯,接過遞上來的卷軸,慌忙打開,只見上面印著文德裡克國王的私人信印,心裡有了一點相信,再一看內容,嚇了一跳。
「告赴薩西尼亞衛戍軍團,吾特命戴林克秘密擔任王國特使前來公幹,非緊急情況不得暴露其身份,持此信前來者,衛戍軍團上下惟命遵之……」
好個惟命遵之,難道一個特使就剝奪了自己的領軍權利,我倒要看看這個戴林克特使是個什麼人。
隨即命令士兵將戴林克等人迎入中軍,還沒等自己將軍裝整理好,就見一個少年大踏步走進營帳,對著自己笑著。
火紅的頸齊短頭,清秀的臉蛋,大大的眼睛,還有那寬大鎧甲下的瘦弱身體,怎麼越看越眼熟……
「丘普斯大人,王都一別,身體可好啊!」
戴林克故意讓雯娜等人在營帳外等候,隻身一人進去,他不想讓一些事情複雜起來。
「您是……啊……您是戴林梅莉兒公主殿下!臣參加殿下!」
丘普斯終於從腦海裡找到了和眼前這個少年特使相符合的影子,趕緊一個躬身,向戴林克行了一個標準的宮廷簡禮。
丘普斯以前曾經擔當過宮廷禁衛統領,對王室成員很是熟悉,也是看著戴林梅莉爾公主長大的,所以對面前這個女拌男裝的公主殿下一下就辨認了出來。他也早就清楚這個公主的才能,只是萬萬沒想到國王陛下會膽大到把自己的寶貝給派到這樣一個危險的地方。
從忍受不了巨大的誘惑而接受達西斯的第一筆賄賂後,丘普斯就開始後悔了,本來是按照國王命令進行對達西斯的半監視行為,沒想到自己一到這裡,幾乎所有的中高層軍官都收到了薩西尼亞城送來的禮物,自己又不想頂著治軍不嚴的罪名,所以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反而按照達西斯的暗示進行著表面上的公務,直到事情越來越明顯,封鎖平原的任務越來越不得人心,再加上軍隊裡暗中參與走私聖水的行為越來越公開,而那些沒有得到好處的下級士官和士兵們的情緒日趨惡化,讓自己最終走到了進退兩難的地步,如今達西斯突然改變了對自己的態度,大批的軍隊頂在家門口,大有自己稍有妄動就加以消滅的架勢。而這特使又突然前來,不知道是否預示著自己的前程就此瞭解。
「大人不必多禮,此時乃非常時期,我也是奉父王之命前來緊急公幹,不知大人是否事先得到父王囑托?」
「是,陛下吩咐臣在此地嚴加封鎖平原,不讓瘟疫擴散……」丘普斯忐忑地說著。
「哦?只是這樣,我看大人是不是忘記了什麼?我就提醒大人吧,陛下的意思是,如果達西斯有所圖謀,衛戍軍團務必加以清剿!難道大人在這裡習慣了清閒的日子?」戴林克嚴肅地說著。
「是的……臣不敢忘,當以公主殿下之命是從。」
戴林克輕舒了口氣,背著手在營帳內走了兩圈,回頭說道:「大人,如今達西斯謀反之事已然暴露,勾結黑暗教會、散佈瘟疫、盤剝國產,薩西尼亞城儼然國中之國,你當尊奉父王之命,帶兵討逆!」
這句話一說出,丘普斯一頭大汗,他知道這個公主肯定已經調查了不少他和達西斯親密往來的事情,沒有直接說出來,就是在給自己一個補救機會,可是他目前有苦說不出,門外不下一萬的薩西尼亞軍隨時都可能將自己區區三千人踩平,自己依然擺脫不了身敗名裂的下場。
一個念頭突然冒了出來,丘普斯暗中咬了咬牙,鎮定了一下心神,說道:「本來該按陛下和公主的意思行事,不過如今事態有所改變,恐怕就我這三千人,無法達成任務啊,我看公主殿下不如暫時留在軍中,待國王陛下大軍到來,再一舉殲滅叛逆如何?」
說完,一揮手,大喝一聲「中軍警備」,大批的士兵舉著盾牌長劍湧入大帳,將戴林梅莉爾包圍了起來。營帳外,雯娜等人也被一群士兵給武裝包圍了,稍有舉動,就會被亂劍砍死。
「大膽,難道你也想造反嗎?」戴林梅莉爾氣得一張小臉通紅,雖然她知道被達西斯的賄賂充填的丘普斯有可能會違抗自己的命令,可沒想到對方會無禮到這樣的地步。
「不!臣不會背叛國王陛下,只是局勢微妙,這三千王國子弟不能白白犧牲,所以還請公主殿下少安毋躁!」丘普斯陰著臉說到。
就在丘普斯話剛剛說完,只見一道寒光閃過,公主的手上突然出現了一把短劍,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周圍的士兵一陣慌亂。
「我是王國公主戴林梅莉爾,奉父王之命接管衛戍軍團,所有士官一律聽命!」
周圍的帶隊的軍官們面面相覷,疑慮地看著自己的長官,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呵呵,本人身繫王命,難道你們想違反軍令嗎?」丘普斯冷笑一下,對著四周帶隊的軍官露出威脅的目光,看得那些平時吃了不少賄賂的軍官都低下了頭。
戴林梅莉爾一眼就看出來了這裡面的玄機,知道自己的努力終於白費了,這三千王都衛戍軍團從上到下都身上裝滿了賄賂,他們都清楚以後可能面對的懲罰,也怪不得他們在這個時候和丘普斯默契到一塊兒。而且自己要讓衛戍軍團做的也是自殺式進攻,她只是想利用這三千人進拖延達西斯的行動,以讓自己父王得到警示不至於被達西斯暗算,只樣的犧牲也難怪這些軍官不敢接受。
歎了口氣,將短劍放在了自己脖子上,說道:「大人,既然你有所決定,我就不勉強了,但是,我希望你能放了我的同伴,他們都在和達西斯的作戰中受了傷,已經沒有什麼戰鬥力了,放他們進平原,不然……」
「這個可以,不過臣這幾日要得罪公主了,但是臣保證,一旦國王陛下攻打薩西尼亞,臣當一馬當先,討伐叛逆,以正衛戍軍團之名!」
戴林梅莉爾也懶得去揭穿對方的把戲了,她知道對方現在在扮演牆頭草的角色。如果達西斯成功,他大可想自己這個公主獻上,以求得富貴,如果達西斯勢微,他馬上可以配合王國軍圍攻薩西尼亞城,最後還能以忍辱負重保護公主的名義洗刷掉所有的罪過,反而是大功一件,而且放走秦新、雯娜等人,還可以迴避和光明教會的日後衝突,以丘普斯的眼光,難道他看不出來門外的人何種身份?
走到門外,和雯娜對望了一眼,露出遺憾的表情,女祭司也從開始的混亂中已經清楚了事情的大概,不由得歎氣。
「雯娜,他們會帶你們進入平原的,等事情結束後我們再相見吧……」
說完,一揮手,幾個士兵走過來幫忙抬起了秦新和茜麗絲,朝已經打開的軍營北門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