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周圍都是密林山野,就算在白天都容易迷路,況是夜晚。
雪音正在疑惑他們能否平安離開,密林中傳出了男子的低喚道:「飛虎、花豹,是你們嗎?」
馬背上的男子聽到聲音,尋聲而去。
剛進密林,週遭便傳來眾人的聲音:「爾等救駕來遲,請王爺恕罪!」
美珠與雪音被人粗魯地從馬背上掀開,重重地跌在草叢中,春日的草叢像軟軟的毯子。
美珠呻了一聲:「寶妹妹,對不起,是我害了你!」
雪音剛站起身,兩個士兵過來,yu將她捆縛起來。
「各位官爺,求求你們了,不要傷害寶妹妹。她不會武功,身子不好,不要綁她……」
飛虎冷笑道:「看不出,你還有幾分姐妹情義?」
眾人只是將肥胖體壯的美珠捆起來。
月夜下,雪音靜靜地站在密林中,一切都晚了,這些官兵就是剿匪的。
「楊拓!」
「末將在!」
「在一個時辰內勿必剷平女兒寨。能抓則抓,不能便殺,不得放過任何一個匪賊!」
「是——」
美珠不可思義地看著那個俊美非常的愛郎,他居然是王爺,他居然要剷滅女兒寨,而她卻不得不站在一邊看別人剷除女兒寨。
老天!
可一切都晚了,後悔一夜孤行強擄非人,後悔不該被他的mei色所惑。女兒寨,四十年的基業今兒都得毀於她余美珠一人之手。
「娘、大姨娘、三姨娘、四姨娘,還有……我的姐姐妹妹們,是美珠對不起你們,是美珠引狼入室……」美珠懊悔不已,事到今日又能如何,她看著數千名官兵站在一排,將女兒寨團團圍住,人人手握弓箭,只要他們引弓一射,箭一離弦,立即就會著燃山寨內的房屋。到那時,山寨一片慌亂,數百人必會驚慌失措,從裡面奔跑逃命,而外圍卻有無數的官兵。
「嗖——嗖——」耳邊是離弦的箭紛的聲音,東院著火了、正義堂著火了、南院也著火了……箭到何處,何處著火,在箭的前方綁著一團浸過燈油的布條。
美珠嚎聲大哭:「娘……姐姐們……妹妹們是我余美珠對不起你們……」拼盡全力掙扎著身上的繩索,可她卻被兩名彪形官兵緊緊地制住,走不走,動不能動,唯有滿臉淚痕。
柴英好奇地看著身側的纖纖弱女,她竟不似余美珠那般哭鬧,平靜得令人出奇。她定定地看著女兒寨內越來越大的火焰,似在沉思,但終是無語,在絲帕的後面,他不知道那是一張怎樣的容顏。
她說話的聲音像極了一個人——凌雪音,甚至連她的眼神與氣質都與凌雪音有著某種驚人的相似。
「冷寶兒,你為何不吵?」花豹按捺不住。
雪音反問:「我為何要吵?」
看自己的親人困於火海,看自己的身邊人喪命,不是該向那個肥胖女人一樣又哭又鬧麼?
柴英道:「花豹,吩咐下去,叫將士們休得放過一個人,反抗者殺,降服者抓。」
女兒寨化成了火海,女人的呼救聲,孩子的哭聲,馬兒的鳴嘯聲夾雜在一起。火光映紅了她的臉龐,她的眸子明亮而黑漆,映著熊熊烈焰。
「娘!娘……美珠對不起你……」
雪音再也聽不下去了,「美珠姐不必自責,這不是你的錯。王爺為了剿滅女兒寨,不惜甘作誘餌,朝廷必是下定了剿匪的決心,這樣的結局不過是早晚而已。」
美珠細細地審視雪音,「妹妹不害怕麼?」
「為何要害怕?因為害怕就可以免去罪罰麼?」
柴英立即對這相聰慧、冷靜、淡然的女子刮目相看,太有意思了,在這賊匪窩裡,居然還有這樣的奇女子。
「冷姑娘可想知道,本王會如何對你們?」
雪音凝望著火光:「王爺的心思,民女如何能猜得著。」
「那冷姑娘不妨猜猜看!」
她笑,「就算我猜中了又有何意義?我說是這樣,王爺會那樣處置,一樣不是徒勞麼?」
果真是個聰明女子,連他的心思都看得清楚明白。
火更大了,映紅了半片天,黑夜變成了白晝。
火海中衝出幾個逃命的孩子,有官兵拋過一條繩索:「不想死的就一個接一個地把手套起來……」
或許是孩子未能聽懂,有幾個依舊在奔跑,飛箭離弦,雪音看著他們緩緩倒地。
多可愛的孩子,小的才五六歲,竟然成了箭下亡魂。一陣剜心之痛捲來,她微閉雙眼,不敢讓自己繼續去看這種場面,腦海中浮現出幾個片斷,在燃燒著烈焰的帳篷,飛舞著兵器的將士,許多人被箭射中,6續倒下,而後來又有無數人湧上,接著倒下。
痛!頭很痛,彷彿要炸裂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