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的興奮喜悅,此時已經變成了憤怒鬱悶,文海很是窩火,幾萬人馬圍捕數百名反賊,居然反被人家壓著打!
別看官兵人多勢眾,但是分屬不同的系統,京兆尹的巡捕營,禁軍步兵,錦衣衛番子,誰也統帶不了誰,雖說皇上下旨讓自己總領全局,但旨意含糊,只是讓自己協調指揮而已,人家陽奉陰違,他也沒有制約的手段
能在京城混的官員都不是傻子,文海做的也有點過火,為了保存實力,籠絡下屬,他驅使禁軍作為前驅,錦衣衛為後隊,可是兩頭不討好,禁軍將領們很不樂意替文海當馬前卒,死他們的兵,成就文海的功勞,誰能高興。
錦衣衛們也老大的不樂意,本來曹公公高昇之後,提督位子應該在他們幾個大檔頭之中產生,現在突然空降一個文海下來,誰能服他,所以這場仗打的效率極其低下,所有人都在等著看文海的笑話。
當然大面子上也得過得去,畢竟皇帝一道道旨意出來,真要放跑了反賊,誰也吃罪不起。
所以大家出工不出力,雖然兵馬眾多,但是沒人願意上前拚命,錦衣衛斬殺了一批禁軍逃兵之後,形勢沒有扭轉,反而更加惡化了,禁軍的將軍們異常惱怒,暗地裡吩咐下去,都別給錦衣衛賣命。
隨著內廠人員的到來,形勢更加混亂,曹公公的權勢和人脈哪裡是文海能比擬的,對於制度上的漏洞他太熟悉了,閉著眼都能給你搗亂,再加上孟葉落這個故意幫倒忙的加入,文海更加掌控不住局勢。
……
乾清宮,一隊侍衛猛衝進來,在皇帝身邊排成密集的隊形,用盾牌和人體組成幾道堅厚的牆壁,皇帝也被迫從高高的御座上下來,一臉慍色躲在侍衛們身後。
刺客進宮的消息如同瘟疫一般傳開,大批御林軍迅速開進後宮搜捕,本該寂靜無聲的紅宮響徹雜亂的腳步聲,宮女太監們嚇得瑟瑟抖,以為又生了宮變,皇帝更是震怒不已。
「刺客是不是於虎?」這是皇帝先想到的,於虎當了那麼多年的御林軍統領,混進宮來並非難事,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後,皇帝稍稍安心,但隨即又暴怒起來。
刺客的輕功甚好,在後宮中放了兩把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但是已經成功的製造了混亂。
深宮大內,刺客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皇家威儀何在?皇帝的安全如何保證,對方肆無忌憚的行為深深地激怒了皇帝,既然不是於虎,那肯定就是目前正在被官兵圍捕的那幫反賊派來的刺客,他們想通過行刺皇帝來解救同夥,抑或是干擾皇帝的指揮,總之是想把水攪渾。
皇帝突然之間有些明白了,這伙西北人的能量太大,不是承平在控制他們,而是他們在利用承平,或許背後還有西涼朝廷的黑手在操縱郎小國也敢觸犯天顏,當真是不知好歹。
皇帝重重一拍龍椅的扶手,沉聲道:「拿朕的披掛來。」
皇帝要御駕親臨,親自指揮軍隊擒拿反賊了,大臣們、將軍們、太監宮女侍衛們好一陣忙亂,曹少欽也跑來伺候,承天門、午門打開,皇帝在如林般的長槍大戟簇擁下開出皇宮。
……
混亂,除了混亂還是混亂,文海已經掌握不住局勢,他感到那些同僚們的態度在一瞬間生了改變,每個人對自己的命令都陽奉陰違,而自己卻只能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老子自己上!」文海一跺腳,領著一幫親信,越過亂哄哄的禁軍們,來到反賊們盤踞的巷口,巷口頭堆著亂七八糟的桌椅板凳還有屍體,形成一道脆弱的防線,即便這樣脆弱的防線,也能擋得住大批禁軍的輪番攻擊,真不知道這幫丘八是真的草包,還是故意給自己搗亂。
海手持一張弓站在高處,充滿血絲的眼睛望著巷子內的情形,大群健碩漢子聚在裡面,大多**著上肉,暴露著堅實的肌肉和五花八門的紋身,頭粗硬,眼神犀利,一雙雙不怕死的眼睛瞪過來,頓時讓文海明白了困獸猶斗這個詞。
再看自己身後那些禁軍們綿羊般的眼神,能打勝仗才怪呢,就算是皇帝親自下旨又如何,他們已經失去了作為軍人的榮譽感,唯一想的就是如何保命。
明天我再向皇上稟明,少不得要砍幾個腦袋。
海惡狠狠地想著,舉起了寶雕弓,搭上了一支狼牙箭,這張弓還是於虎留下的,乃是天下數一數二的好弓,再加上文海的射技,足以百步穿楊。
海銳利的眼神在巷子裡掃著,憑著他的經驗,很快確定了一個反賊頭目,弓箭手瞄準的時候是精力最集中的時候,煞那間文海忘記了周圍的噪雜,全神貫注瞄準著自己的獵物。
就在狼牙箭射出的一瞬間,一聲銳利的嘯叫響起,文海的瞳孔急劇收縮,因為他知道那是箭矢射的聲音,能將箭矢射出這種破空之聲的人,天下只有三個,一個是師父,他老人家已經死了,還有一個是自己,剩下一人就是師兄於虎。
等他想到這些事情的時候,已經晚了,因為箭矢比聲音來的更快,文海胸前血花飛濺,精緻的魚鱗甲葉片漫天飛舞,這是一支破甲箭,深深地貫入文海的右胸,他手中的寶雕弓瞬間飛出,狼牙箭不知道射到哪裡去了。
旁邊的錦衣衛們大聲呼救,舉起盾牌護住文海,端起火銃再看四周,哪裡還能找的到箭之人。
海重傷,不得不退出戰場,這樣一來,現場更加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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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巷,禁軍王千總正在來回踱著步子,今天實在倒霉,本來在姘頭家正玩著葉子牌,忽然被傳令兵叫回大營,說是錦衣衛有令,協助捕拿反賊。
聽到這話就讓人生氣,錦衣衛算個什麼鳥東西,居然命令起禁軍爺爺來了,不過人家有皇帝的手諭,還不得不服軟。
王千總強打精神領著部下前來助戰,好在他的兵馬不算精銳,只負責圍堵即可,打了大半夜,就看見一夥伙血淋淋的禁軍同袍從前面撤下來,看的他心裡直打鼓,暗地禱告菩薩,千萬別讓反賊往自個的防線上跑。
正唸經呢,忽然一騎奔到,騎士舉著令箭高聲道:「左翼後營王大海聽令。」
王大海認識那是總兵帳下的傳令兵,趕緊拱手道:「接令!」
「賀總兵有令,待會有健銳營的兄弟從前面撤下來,令你部接應,務必嚴防死守,堵住反賊。」
王大海大吃一驚,居然連健銳營都用上了,要知道那可是駐紮滁州的部隊,看來最近京城駐軍的變動還真是大。
正想著呢,前面火光沖天,又是幾聲爆炸,磚石亂飛,小的們嚇得蹲在地上抱著頭,王千總剛要往牆角里藏,忽然看見火光中影影綽綽走出些人來。
王千戶瞇著眼睛一看,只見火光中走出一隊傷兵來,個個盔歪甲斜,渾身帶血,為一人穿的也是千戶的服色,罵罵咧咧走過來:「,反賊太厲害了,這百八十斤差點就交代在這了。」
一嘴的滁州口音,應該就是健銳營的夥計了,王大海上前招呼:「弟兄們辛苦了?」
對方顯然是疲憊至極,沒精神和他搭訕,隨便抱怨了幾句,便領著傷兵們慢吞吞的撤走了。
王大海看的直搖頭,健銳營可是精兵啊,看他們的塊頭就和自己手下這幫廢物點心不一樣,這樣的精兵都能被人家打殘,何況自己?
……
京城南部聚集了大批的士兵,而且由於前期的京營禁軍大清洗,很多軍官互相不認識,朝廷的指揮方式也很混亂,到底是錦衣衛統一協調,還是皇帝親自調派,誰也說不清楚,反正有令就接便是,京城裡這些當官的都是位高權重,哪個都惹不起。
城牆上的守軍遭受到來自城外的打擊,軍官不敢擅自開城出擊,逐級上報到皇宮,可是此時皇宮正在鬧刺客,沒人管這茬事,等了半天,終於接到錦衣衛提督的命令:開城追擊!」
於是城門大開,上面火把通明,照見下面一隊人馬開過來,按說追擊應該派騎兵才是,可是這隊兵全是步卒,而且盔甲服裝很不嚴整,身上血跡斑斑。
守將多了個心眼,問他們是哪個營頭的,對方回答說是滁州健銳營,這下守將更犯嘀咕了,半個時辰前健銳營的旗號還從下面經過,說是去水西門協防,這會怎麼又承擔起追擊之責了,不對頭啊。
下面站著的自然是西涼的好漢們,他們幾百號人渾水摸魚,扒下死人的衣服盔甲穿上趁機混出了包圍圈。
當然這和孟葉落、葉開的努力有關,若不是孟葉落故意打亂部署,假傳命令,葉開混進皇宮製造混亂,他們可沒那麼容易混出去。
百密一疏,還是被擋在了城門前,眼瞅著自由就在眼前,元封心急火燎,可是又不得不虛以委蛇,敷衍著上面人的問話。
忽然後面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元封猛回頭,只見一隊騎兵追了過來,滿眼都是明黃色,不好,皇帝親自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