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以為會受到英雄一般的待遇,夾道歡迎、加官進爵,哪知道等來的卻是冰冷的鎖鏈,十三名騎士齊刷刷勒馬停下,憤怒的看著那隊士兵。
道路兩旁幾千雙眼睛也都望了過來,那隊士兵分明感受到民眾的憤怒,但領頭的小軍官依然吼道:「他們分明就是突厥探子,將軍大人親自下令要鎖拿問罪的,誰敢阻攔。」
提到將軍大人,百姓們就都默默低下了頭,元封回望城門處,大門已經緊閉,沒想到捨命攻擊突厥大軍竟然換來一個奸細的罪名,這真讓他出離憤怒,右手暗暗伸向了刀柄,其餘幾個兄弟見狀,也伸手去摸兵器。
眼看就要火並起來,忽然又有一隊人馬擠開人群圍上來,領頭的指著先前那隊人喊道:「他們是我甘州軍的人馬,你們憑什麼拿!」
那邊也不示弱道:「這裡是涼州城,蔡將軍的話才算數,你們算是哪根蔥。」
聽到這裡元封便明白了,原來要拿他們的是蔡勇的兵馬,來保他們的則是大公子的人馬,不知不覺間自己已經參與到涼州奪嫡的鬥爭中去了,但是想不通的是,大敵當前,他們這些人竟然還有心思內鬥,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難民中有許多跑散的甘州軍,此時見到自家兄弟被欺負也都站了出來,對那伙涼州軍推推搡搡,罵罵咧咧,可是這裡畢竟是人家的地盤,漸漸的涼州方面的人馬也增援過來,強敵還在城外,城內就先亂了起來。
滿街都是難民和亂兵,人擠著人,人挨著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忽然遠處一聲吼:「誰也不許亂動,擅動兵器者,以謀逆論處!」
原來是知府大人的侍衛親軍到了,數百名鎧甲齊整的士兵湧過來,用長槍將所有閒雜人等推到一旁,包括那些來捉拿十三騎或者來保十三騎的士兵,領頭的將軍看看元封的千總服飾,道:「知府大人有請。」
十三騎在侍衛親軍的簇擁下穿過擁堵的街道,來到知府衙門的後宅,眾人下馬仰望這座金碧輝煌的宅院,幾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子瞪大了眼睛歎道:「媽呀,皇宮也不過如此吧。」
老王頭哼哼笑道:「要論兵馬,咱們曹大人可能不比皇上多,論錢的話,還真難說,人活一輩子不就是圖個舒坦麼,我要是有錢……」
正說著呢,旁邊的侍衛親軍指著老王頭喝道:「肅靜。」嚇得他趕緊閉嘴,一行人進了院子,解下兵器在廊下肅立著,十幾個士兵站在遠處看著他們,一時間竟然沒人搭理他們了。
雪越下越大,宅子裡人來人往,不停有馬車來到,家丁們才撐著傘將車上之人接下,急匆匆的往裡走,元封仔細觀察那些乘坐馬車而來的客人們,一個個拎著藥箱穿著長袍,分明是郎中打扮,難不成知府大人在這個關鍵時刻竟然病倒了?」
外面亂哄哄一片,府裡也是亂哄哄一片,說沒人管他們吧,還不能到處亂走,老王頭拿著煙袋鍋子想去找人套近乎,剛走出廊子就被人攔了回來,就這樣一直等到晚上,二門裡才出來人讓他們進去。
天已經黑下來,雪還在下,後宅一片銀裝素裹,在***掩映下更加華麗富貴,元封等人在侍衛的帶領下轉過七八道門,終於來到一棟大殿外。
侍衛通傳之後,元封等人被再次檢查了有沒有攜帶武器,這才允許進入大殿,掀開厚厚的毛皮門簾,就覺得一陣熱氣迎面撲來,大殿裡的溫度極高,簡直如同春天一般,地上是厚厚的羊毛地毯,牆上也掛著波斯掛毯,穿著單薄、低眉順眼的侍女來回走動著,大殿內飄揚著一股中藥的苦味。
一個容顏蒼老的人坐在高高的寶座上,鍍金的圈椅外包著白熊皮,寶座附近的壁爐裡,爐火旺盛,檀香木炭嗶嗶剝剝的燃燒著。看到元封他們進來。老人一擺手,旁邊就有人喊道:「大人賜座了。」
涼州這地方的規矩中西合璧,席地而坐即可,元封等人便謝了座,靠近門口坐下,倒不是他們懂規矩,知道自己沒資格往裡面做,而是這大殿裡實在太熱,門口還稍微涼快些。
元封敏銳的發覺,這老人的面龐有些僵硬,嘴角歪著,似乎還有一絲口水留出,想必這就是今日府衙裡郎中雲集的原因,不過此時曹大人已經可以見客,說明病情已經和緩了許多。
那老人指了指元封,侍從明白他的意思,便說道:「大人問你呢,哪裡人,哪年吃的糧?」
元封趕緊爬起來,站到中間位置雙手抱拳道:「卑職張思安,驪靬附近人氏,半個月前才在涼州入伍,暫充騎營軍士,赴甘州後因軍功升為甘州騎營千總。」
老人的嘴角**了一下,顯然是元封的履歷讓他震驚,半個月時間就從大頭兵當上千總,這也升的太快了吧,驪靬那地方倒是出勇士,不過都是金髮碧眼的羅馬人啊,怎麼突然冒出一個漢人來?
老人招手讓侍從過來,低聲問了幾句,侍從也低聲解釋了幾句,老人聽罷做恍然大悟狀,侍從微笑著抬頭問道:「大人問你,半月前在涼州殺死二十餘名突厥歹人的好漢可是你?」
元封頓首道:「正是卑職。」
老人笑了,輕輕擺了擺手,侍從便道:「爾等退下吧。」
元封等人退出了大殿,被安排在偏殿裡休息,忙和了半天連一口熱飯都沒吃上,被曹大人召見了也沒賞賜也沒封官,就這樣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算了,眾人不免滿腹牢騷,坐在凳子上罵罵咧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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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一挑,剛才那個陪在曹大人左右的侍從走了進來,此人中等身材,四十歲左右的年紀,生得儒雅俊朗,看到元封等人在發牢騷,他也不動怒,反而招手讓人抬進來兩隻烤全羊,還有一大筐囊餅和兩罈好酒。
「張大人,這是你們的晚飯,請慢用。」侍從說道。
「多謝,敢問大人是?」元封客客氣氣的問道,雖然對方行動很低調,但他敏銳的察覺出這個人對曹大人的影響力頗大,是個不能小瞧的角色。
「呵呵,說來在下和張千戶還頗有些淵源呢,半月前提刑司有個案子報到衙門,說軍方轉來一樁案子,某人隻身殺死二十多名突厥人,在下當時就覺得此人是個英雄,碰巧前方軍報到了,突厥大舉進攻,下官就寫了手令讓他們放人了,沒想到短短半個月,這位英雄便成了在下的同僚,真是……扯遠了,下官周澤安,知府衙門的一個幕僚而已。」
「原來還是救命恩人。」元封驚道,當場就要下拜,周澤安趕緊扯住,有這樣一層關係在,話就可以挑明了說了,周澤安一介讀書人,也和這幫大兵坐到了一起,拿著小刀子割肉吃,拿著大碗喝酒,他一邊喝一邊問元封:「張千總今日大發神威,以十三騎阻攔突厥百萬大軍,大振我涼州士氣啊,想來也是張千總為報答大公子的知遇之恩吧。」
話裡有話啊,元封頓時警覺起來,他莫不清楚這個周澤安究竟是哪方面的人,此時說話必須哪方面都不得罪才行,他才不想捲入這個爭權奪利的漩渦中去呢,稍微斟酌了一下便道:「大公子的知遇之恩,在下自然是沒齒難忘,但今日面對突厥大軍之時確實沒想那麼多,當時就是覺得咱也是堂堂的爺們,手裡拿著刀胯下騎著馬,怎麼能眼瞅著突厥人屠戮咱們的同胞,想著想著就衝上去了,其實後來也怕,一身汗都塌透了。」
周澤安輕笑了兩聲,讚道:「張千總是性情中人,難得啊,來來來,咱們乾一杯。」
喝了這杯酒,周澤安剛要開口,外面忽然喧嘩起來,有人跑來稟告:「周先生,大公子和舅爺在外面打起來了,您快去看看吧。」
周澤安聞言立刻站了起來,卻又偷眼觀察元封,元封只當沒聽見,繼續喝酒吃肉,周澤安道:「抱歉,在下去去便回。」
片刻之後周澤安就回來了,一屁股坐在元封旁邊道:「真是麻煩啊,外面兵臨城下,自家人卻又鬧個不休,今天在城牆上就把知府大人氣得中風了,幸虧不重,要不然不等突厥人攻城,涼州就先亂了。」
元封道:「周大人所言極是,眼下應當同仇敵愾應付突厥人才是,某雖是大公子部下軍官,但也知道好歹,此時斷斷不是內訌的時候啊。」
周澤安讚許的點點頭:「張千總不但勇武過人,而且深明大義,能得此人才真是涼州之幸,今日在城上知府大人就對你讚譽有加,想重用於你呢,只是……」
元封這才知道周澤安代表的是知府大人這方面,心中便有了底,抱拳道:「周大人乃是張某的救命恩人,形同再造,有什麼想說的只管開口,風裡火裡一句話。」
周澤安哈哈大笑:「快人快語,痛快,知府大人就是怕張千總糾葛於大公子和舅老爺的鬥爭中去,現在看來是多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