碌不堪的機場上,沒有人注意到高志航的到來,在火下,到處是地勤和空勤人員的忙碌的身影。如果拉響的不是消防警報而是防空警報,沒有人懷疑這裡是剛剛遭受過一次轟炸。高志航已經沒有多餘的心思來指責這些飽受煎熬的地勤人員的疏忽大意了,他只想知道這次自己到底損失有多大,還有多少飛機正在返航途中。
當他聽到運輸機部隊遭到伏擊的時候,就果斷的下達了撤退的命令,在范清平的配合反衝擊配合下,運輸機部隊脫離日軍的防空火力雖然付出了一定的代價,卻成功的從戰場脫離,萬幸的是日軍的戰鬥機部隊始終沒有突破護衛戰鬥機的防衛圈,否則這批毫無反抗之力的運輸機肯定在劫難逃。日軍的伏擊,的確讓李成坤大吃了一驚,可是震驚之餘,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他很明白,日本人把自己的東西都暴露出來,總比躲在暗處更讓人放心。
然而災難並沒有就此結束,除了那二十多架被擊落的運輸機外,很多運輸機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損,有些返航的運輸機燃燒起來的火焰引爆了還未空投完的彈藥,將飛機炸得四分五裂。更大的災難發生在降落的時候,一架運輸機搖搖擺擺的調整方向強行著陸,卻在降落的時候控制失靈,眼錚錚的看著飛機衝出跑道,撞向遠處空曠處堆積如山的彈藥物資,引起的連環爆炸幾十里外能感受得到。
原本防禦嚴密的運輸機和轟炸機機場就處於戰鬥機和防空火力地嚴密保護下,讓機場和地勤人員放鬆了謹惕。大批地軍用物資並沒有放入倉庫。而是直接就近運送到了機場中距離跑道不遠的地方。尤其是第一次空投的異常順利。加上任務地緊急,為了更快的輸送物資,原本就已經靠近機場跑道的物資又被地勤人員轉移到更靠近跑道的地方了。正是這點疏忽,導致了這次災難的發生。在爆炸發生後,不僅跑道損害嚴重,那些降落的運輸機也受到不同程度地損害,靠近那些物資的地勤人員更是付出了血的代價。
在搶救傷員的同時,大型的機械車已經開始填補被炸開的機場跑道。機械師忍受機場爆炸燃燒和消防車滅火產生的悶熱,對破損的飛機加緊了檢修。高志航並沒有指責誰,官兵們地出發點都是好的,下達的任務這麼緊急,任誰也沒有想到會出現這樣的變故,而且他們也為此付出了血地代價,在那些軍用物資旁的地勤人員幾乎沒有倖免地。高志航問了問身邊機場官員,「有多少飛了回來?」「連同剛才爆炸的那架。一共是二十七架,估計別的機場情況應該會好些,我們這批運輸機是最靠近鬼子高射炮陣地的,傷亡也要慘重不少。」
高志航點點頭。暗自算了算,「現在都還沒有返航的飛機。不是迫降就是墜毀了,不管如何他們都是不能參戰了。這樣算來,這次我們這個機場都幾乎損失了四分之一的運輸機,還不談那些受創的飛機。算上別的機場的損失情況,要繼續執行『鴕鳥計劃』難度可著實不小!這次一不小心,還真的還讓這些狗日的偷了雞,便宜那些狗日的了!」轉身看了一眼還忙碌不堪的機場,「現在能夠回來的都應該回來,立刻把各個機場的統計報上來,統計一下我們的損失情況,動作快點,總部正等著要的。然後對損壞的飛機加緊搶修,我們的任務並沒有結束!」
「我們總結的情報顯示,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有日軍三處火力最嚴密的高射炮陣地,看來是他們佈防的重點。從我們飛行員反饋回來的情報和偵察機反覆的偵查,認為日軍防空火力要密集到這種程度,幾乎要將遼西的高射炮全部都搬到了這裡,事實上,這是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首先來說他們不會如此輕易的放棄了遼西的防空,其次,更重要的是我們的偵查人員至今沒有情報顯示他們將這些防空火力遷移到此。」
李成坤眼睛望著作戰參謀剛剛標明的位置,略一沉思就明白日本人的用意,「看來他們佈置也是煞費苦心了的。我們這次栽的不冤呀!」顧正宏也點點頭,「的確如此。看他們佈置的地形就知道,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樣在短短數天內,在我們眼皮子低下把高射炮運送到這些險要的地方的。藏得也夠深的,甚至為了躲避我們的偵查,放棄更好的地形,將陣地佈置在這幾個地形複雜,叢林茂密的地方。他們這一手玩得的確不錯,但是這種鬼把戲,玩一次就足夠了,被看穿了別想再從我們這裡討到什麼便宜。」
「話不能這麼說,我們已經大意了一次,更加不能小看他們。他們現在暴露出來,必定有所倚仗,我們不得不防啊!看來,這場惡戰不可避免了,目前的情況下,我們首先要做的是不管用什麼辦法,也必須端掉日軍的防空陣地,確保『鴕鳥計劃』的順利實施。」李成坤隨即給高志航下達了「徹底消滅日防空力量」的命令,然而稍候傳來的情報讓他不得不慎重了起來,「在遼寧的情報人員傳來消息,日軍又從朝鮮和本土調遣大批的飛機入遼,數量不明。」
接到的消息讓李成坤陷入了沉思,顧正宏卻是先反應過來,「我看不管日本人有什麼詭計,我們都必須先下手為強。他們這次很顯然是有備而來,我們如果不能在這批日本戰鬥機投入戰鬥前解決掉他們的高射炮陣地,那麼往後要解決掉他們只會更加困難。」「我贊同你的觀點,只要拔掉了這顆毒牙,那麼我們接下來的戰鬥無疑會輕鬆很多,希望這次老高他們那裡能夠順利些。」
實上他們兩個人都很清楚,現在要剛剛執行過兩次作炸機部隊再次出戰地難度有多大。可是已經沒有時間留給他們休息了。凌晨這些小伙子就開始準備。他們比運輸機更早出現在戰場上空,為第一次空投掃清障礙。第二次空投他們一半以上地轟炸機同樣隨運輸機編隊行動,到現在一直都沒有空閒的時間停下來。到現在。天已經黑了,作戰任務卻又下達,如何不讓這些忙碌了幾乎整整一天的小伙子們疲憊不堪,但是時間不等人,即使身體再疲憊,也必須搶在日本人前面摧毀日軍地面地防空力量。
—
高志航在暮色中目送這些戰鷹的起航。心裡默默的為他們祝福,希望這些小伙子們都能夠平安的回來。當他看見一架架的戰鷹順利的升空後,稍鬆了口氣,這些平日並不能引起他注意地小環節,現在也讓他的大腦飽受煎熬。現在還經常駕機飛行的他當然很清楚,一天內幾乎沒有什麼休息的情況下,連續三次起降作戰對飛行員的身體有多大的影響,或許有一部分身體素質異常優秀的人可以支撐下來。但大多數人都是靠意志來支撐起來的。人可以靠意志支撐,可是卻不能趕走疲憊。在這個時候,平日並不是十分困難和危險地事情也很容易出問題,尤其是在起飛和降落的過程中。
編隊在飛行中一直保持了無線電的靜默。整個編隊都是靜悄悄的,畢竟日本鬼子地戰鬥機也非擺設。只要把他們招惹出來,就會有不必要的麻煩。白天護航地戰鬥機還能夠發現這些日軍並加以攔截,可是到了晚上,能見度很低,日軍很容易衝破攔截,很可能會對轟炸編隊的任務產生一些麻煩。大批的轟炸機跟著領航飛機按照預定的路線將要飛抵轟炸目標上空的時候,領航飛機打開電台,解除了無線電靜默,向指揮部報告,「我編隊已順利抵達目標上空,請指示。」
在他的聲音剛剛傳出去,地面上分佈很廣十幾個地方突然幾乎同時燃燒起大火來。看見這些火光,轟炸編隊迅速的分成幾支小編隊。各個小編隊的領航員飛機,大多飛到距離火光四五公里的地方扔下了數枚照明彈,當他們看見了日軍防空陣地的輪廓和執勤的日軍加以確認後,就果斷的將飛機上剩餘的炸彈全部扔了下去。後續的轟炸機也跟在他們後面不斷的把炸彈傾瀉在地面的日軍頭上。
原本在夜色中,要分辨出轟炸目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不要說找到那些有專業空防技能且掩藏得如此之深的日軍防空部隊了。值得慶幸的是,白天的那次交鋒中,日本人幾乎暴露了所有的高射炮的位置,無論是航空部隊還是地面部隊的炮兵觀察員對日本人的陣地位置都大概有了底。所以航空兵要求范清平的地面部隊在轟炸的時候加以配合,預先商量好了日軍各個高炮陣地的位置,並按照日軍高炮陣地的規模和位置,詳細的規定了地面點火的地點和大小,航空兵部隊就可以根據這些火光作為參照物找到日本高射炮的位置。
在中隊緊張準備摧毀日軍的防空陣地的時候,日本地面的陸軍的士氣被這突如其來勝利推上了。在這幾年的交戰中,除了開始還能在和李成坤部的交戰中佔據上風外,後來基本上是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原本一直為他們所看不起的中隊,在幾年中一直沒有停止他們前進的腳步,從輕重武器裝備,到士兵的身體素質,軍官的戰術素養,都得到了全面的提升。毫不客氣的說,他們面對的這支中隊已經是一支可以與他們勢均力敵的部隊,再沒有任何人敢輕視他們。尤其在他們身上,日本陸軍一直就沒有能痛快的打過一次勝仗,這不能不說對士氣有很大的打擊。
山田大佐看著還在為擊落如此多的中國飛機歡慶的士兵時,不由想起了當初在日本時候聽滿洲住屯軍介紹中隊時候那無比藐視的神情。事實上中國的軍隊也的確不堪一戰,無論從那個方面,帝國皇軍都要比那支所謂的中國「正規軍」強多少倍。在滿洲以及其後與中隊之間的戰鬥也的確證明了帝國皇軍的強大戰鬥力。當初幾乎佔領滿洲全境,佔領奉天,繳獲數之不盡的財富和武器裝備的時候士兵沒有歡呼,因為他們知道敵人太弱小,取得再大的戰果也是理所當然的。然而現在皇軍的士兵卻在為敵人航空兵的一點點損失而興奮,原來在這近十年的交戰後,雖然不承認,但是皇軍的官兵已經默認了對面的中隊是一支和自己一樣強大的軍事力量。
更為可怕的是,這些年來的戰鬥,皇軍一直都被李成坤部困擾,壓根就沒有能打出一個漂亮的仗來。參謀本部的制定的反擊計劃,不是失利,就是因為種種原因腹死胎中。在經歷了幾次失利後,駐紮在滿洲的關東軍雖然武器裝備一再的得到補充和加強,可是士氣卻一再低落,甚至極少的士兵產生了畏敵思想,這在以前根本是難以想像的。雖然山本很鄙視那些思想脆弱的膽小鬼,可是也明白前線的士兵對這些年一直沒能戰勝的敵人有種什麼樣的壓力在身上。
然而這次木村參謀長的到來,著手佈置的一系列的作戰計劃,儘管也出現了一點點的問題,可是還是給中國人造成了巨大的麻煩。范清平兵團是塊難啃的骨頭,圍困起來被打了這些天還是生龍活虎,抵抗之頑強令人刮目相看,可是畢竟他們已經被團團圍困了,已經在劫難逃,如果不出意外,這將會是關東軍與李成坤部交戰來取得的最輝煌的一次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