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紅的血,纏滿繃帶的殘肢,泥濘的道路……後方傳來的隆隆的炮聲中,每個人的步伐都顯得格外的沉重,「我們還他娘的要退到什麼地方?為什麼不讓我們幹掉他們?」每個人心裡都寫著疑問,每個人都已經抱著必死的信念準備和敵人同歸於盡。然而一道命令傳來,部隊扔掉了所有無用的物品,炸掉了大炮……這東西在大雨中根本就難以攜帶。無數倒在血泊中的戰友根本無法顧及,背起傷員丟掉了重裝備,部隊開始撤退。大雨早已淋濕了每個人的衣服,卻無法澆熄每個人心中窩著的火,做為一個有著優良傳統的硬骨頭部隊,這種形同潰敗的撤退讓他們格外難以忍受,現在的他們簡直如同喪家之犬。
做為一支能征善戰的部隊,是為了進攻四平配備的一把利刃,他們事實上也並未做好防備敵人進攻的準備,在以往的進攻中也有敵人的反撲,卻不曾想過有如此大的規模和突然,猝不及防下吃了大虧。最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是,總部命令這支還可以戰鬥的部隊退出戰鬥,而此時自己的戰友還在和日本鬼子拚命,他們感覺到的這不是撤退,而是毫無廉恥的拋棄自己戰友的逃命。
譚榮輝背著MG-34機槍,咬牙切齒的想起剛才的一幕,如果不是***炮兵跟上來了,就憑他們哪點人還想衝過來,簡直是妄想。可是步兵畢竟無法和炮兵來硬拚,即使擁有性能優良的步機槍,也抵擋不住日軍的狂轟亂炸,他的副手就是在剛才的炮擊中被炸穿肚皮,陣亡在那裡。他不想看連隊中那些平日高傲的兄弟這個樣子,眼睛一直望著道路兩旁……忽然他發現了什麼,眼前一亮,媽的,干他老娘,拼了!
他走到隊伍後面,找到手臂中彈的連長,說明了他的意圖,連長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在心裡暗暗點點頭,是個好地方。看了一眼他指的地方,在心裡暗暗點點頭,是個好地方。譚榮輝看連長半天不說話,他急了,「這可是個好地方,錯過了可就沒有了。再說這些***我沒有看見他們有坦克,炮兵也一時半會上不來,連長……」連長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誰說不讓你去打那***,我在想怎麼幹!」譚榮輝這時候才知道自己想錯了,樂滋滋的對連長說,「其實啥也不需要,就給我留個機槍幾箱子彈就夠了,保證讓那些***知道咱們也不是吃素的。」
連長看了一下隊伍,迫擊炮早就打光了炮彈,剩下的只有機槍和衝鋒鎗。上級命令撤退肯定還有任務,剛才的一仗部隊有不少傷亡,傷兵必須要運送到後方去,全連留下阻擊也是不可能的。看著譚榮輝興奮的臉,他咬下下定決心,「譚榮輝,如果要你帶機槍組獨自擔任這個阻擊任務,你敢不敢?」譚榮輝一聽就樂了,「絕對沒有問題,我只有一個要求,您得給我足夠的子彈才行!」
部隊在走之前,不僅給他們留下了兩挺機槍和足夠備用槍管,還為他們在可以控制道路高達三百米的斜坡上為他們構築了臨時的機槍簡易掩體和壕溝,連長還特地在簡易的掩體中給他們夾了兩層鋼板,最下面和他們撤離路面的地方都鋪設了一層地雷,連隊中所有機槍子彈都留給了他們。譚榮輝發現的那個地方從下面往上看就是一個射擊死角,火炮和子彈都難以擊中,除非有裝甲車或者坦克來,否則將很難打中在這裡的人。正是看中了這點,他才下決心留下這兩挺機槍,搞不好真的能幹出一些名堂出來,可是當真正的戰果統計出來的時候,他還是被這種戰果嚇了一跳。
當那些日軍冒著大雨興奮的追趕過來的時候,譚榮輝他們六個留下人組成的機槍組,手中都捏了把汗,汽車剛剛通過的時候,就引爆了地面地雷,日軍紛紛跳下車來,譚榮輝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配備上三腳架的機槍有效射程達到了一千米,對射程內的這些目標,以MG-34機槍的撕破油布般的聲音高速的向日軍射擊。子彈像冰雹一樣落在了日軍的頭上,密集的子彈橫掃了日軍,他們處於毫無遮擋物的道路上,只能任由機槍火力瘋狂的傾瀉子彈,那些日軍為了躲避子彈紛紛臥倒爬向在停著的汽車。依靠汽車遮擋,他們稍微鬆了口氣,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從這裡根本就無法射擊到敵人的機槍火力,只能被動的挨打。日軍指揮官看這自己躺在泥濘中的部隊,不得不命令部隊從滿是泥濘的地方爬起來向對面的山頭發起進攻,只有佔領了那裡,消滅的敵人的機槍火力,部隊才能安全的前進。
剛剛開始發起衝鋒,就被兇猛的機槍火力給打回來,進攻的路線並不好走,尤其是被雨水浸透的泥土中,在前進中都要耗費極大的精力,根本不可能一邊前進一邊開槍。只能依靠地面的機槍火力壓制,雖然起不到什麼作用。可惜這些機槍手被譚榮輝重點「照顧」,另一挺機槍負責攻擊進攻上來日軍。兩挺機槍連續不斷的射擊,僅僅在他們更換槍管的時候才會有一小會的時間停止射擊。對這種要命的機槍,日本人算是見識了,那聲音深深的刻在他們的腦子中,每三四發子彈就會擊中一個人,數千人的部隊就被他們兩挺機槍給壓制在這裡動彈不得,迫擊炮、擲彈筒打上去不是打得靠前了就是飛過了他們頭頂,那個鬼地方根本就無法射擊,偶爾運氣好有一發炮彈落在了他們附近,也只能掀起一片泥濘。
……
「大隊長,向右低飛,我好像看到我們自己的部隊了!」蔣銘聽了降低高度,從陣地上掠過,蔣銘全心全意的操控飛機,在大雨下,這麼低的高度只要稍有不小心,飛機就可能撞到地面上去,「你看看小伙子們的士氣怎麼樣?他們可沒有吃過這樣的虧!」趙東連忙透過雨霧迷茫的望遠鏡看,「好像他們士氣還不錯,我看見他們有人笑著向我揮手……」「我再飛低點,你注意點抓緊時間拍幾張照片,注意照清晰點。」趙東有些不解,「大隊長,我們不是來偵查日軍情況的麼?怎麼在這裡拍照起來了?」蔣銘也不辯解,「你個兔崽子,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他***那來的這麼多話,要是沒有照好,看我回去怎麼整你!好了,我要下去了,你準備好,別讓我再飛一次,再這樣飛搞不好就機毀人亡!」
飛機在二連上空盤旋了好幾圈才慢慢的向日軍方向飛去,「連長,剛才開飛機的那兄弟也的確挺猛的,又是下雨又是打雷幹他娘的還敢飛出來,還敢飛這麼低,簡直不要命了!」趙雲山目送那架飛機離開了自己的視線,「他們是偵察機,不管天氣怎麼惡劣,也得出來,即使他們墜毀了,部隊還是會派出別的飛機來。不過他們飛得這麼低,是為了給我們拍照!」「連長,你怎麼不早點說,說了我還能擺個好點的造型,也不至於望著他們大叫大嚷了!」趙雲山拍拍他的頭,「知足吧你,你跑到最前面,估計就你最清晰,保不準回去的時候還能找他們要到這些照片。好了,不談這個了,你去叫班排都來開會,他***,小鬼子擺了咱們一道,來而不往非禮也,咱們怎麼說也是尖刀連,不給點顏色他們看看怎麼行!」
「他們的士氣真的很高昂,我看得出,你看陣地上那些日軍屍體和那些受傷了的官兵臉上的神情就可以看得出來。」蔣銘認真駕駛著飛機,點點頭,「這些部隊都是那些能征善戰的部隊,這些挫折對他們來說只是小意思。你知道什麼叫做鐵血軍人,那是面對泰山壓頂而面不改色,我要你拍他們,就是希望把這些東西發回去,讓我們的老百姓也看看,來保衛他們的那些軍人是怎麼樣的一群人!」趙東回想起剛才機會貼近他們看見的那些面孔,上面沒有害怕,沒有畏懼,有的只有微笑和自信,當看見他們陣地上的軍旗和傷員笑著舉槍向他歡呼的時候,就能感受他們心中的那股捨我其誰的氣勢,危難時方顯英豪!然爾,趙東卻不曾想到,他剛剛拍攝的那支軍隊在他們離開後創造了怎樣的戰績,這次拍照的照片也是這支部隊給人留下的最後的相片……
一整日的戰鬥下來,日軍猛烈的攻勢有所減緩,「日軍突破十分迅速,他們遇到的抵抗是激烈而頑強的,這並沒有削弱他們進攻的速度。他們在一系列的穿插包圍後,仍然高速的突擊,部署於這一區域的一個旅的軍隊被分割包圍在其中。此時日軍的戰略目標也大致明確了下來,派遣出去的偵查部隊和一架偵察機的報告,日軍兵力集中,攻擊方向有三個,主要攻擊方向只有兩個,被圍部隊彈藥並不缺乏,日軍對他們展開的攻勢也並不強烈。依照日軍兵力部署來看,他們是想打部隊一個措手不及,佔領關鍵的地段,佈置成外圍防禦。我們在情報人員發來的情報顯示,日軍增援部隊開始了大規模的調動……」
「這些狗娘養的動作倒也不慢啊!該做什麼,你們也不需要我去教了吧。這次指揮部把戰場指揮的權力交給了我們,不打個漂亮仗對得起他們的信任麼?嗎的,也就那麼點軍隊,還敢分兵突進,怎麼著也能把他們給捏死!」指揮部龐大的沙盤上,日軍原本模糊不清的兵力部署也開始顯現出來,他們進展迅速很大的原因是進攻的先頭部隊都使用了他們的坦克部隊,集中兵力開始高速突擊。
對於前線的戰局,李成坤並不擔心,相反他感到很慶幸,他一直在苦苦思索,自己軍隊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依賴起空軍來,每當戰局發展不利的時候,前線的部隊首先想到的就是呼叫航空兵支援。有一支強大的航空部隊固然是幸運的,但是他們也不是萬能的,這種依賴的心裡的苗頭就很有些不對,有極少數部隊甚至失去了空中支援就不會作戰了,這種嬌氣的苗頭必須得到糾正。一支陸軍部隊必須要做到,沒有空中支援是支能征善戰的部隊,有了空中支援如虎添翼,這樣才是真正的戰無不勝的軍隊。看看人家共產黨的軍隊是啥武器,看看西北軍是啥裝備,可人家偏偏就把那些比自己強大得多的敵人打得望風而逃,這才是真正的本事。要是有一天,敵人的武器裝備強於自己,壓制了自己的空軍,就得全靠陸軍自己的獨立作戰,沒有這種品性,靠什麼去和人家拚命?
打仗講究謀略,日本將領打仗中規中矩,可不代表他們放棄了他們狡詐的戰術,相反他們在戰術謀略方面的成就是相當的水準,他們的非常崇尚於進攻和奇襲。這次的行動不僅情報部門沒有得到相關的情報,偵察機也未能發覺他們的意圖,可見他們偽裝技巧的高超。從開始的那次滲透作戰開始到現在都佔著上風,他們考慮的不可謂不周全,連惡劣的天氣也處在他們的算計之中,不過這已經夠了,他們該調動的軍隊已經調動起來了,等他們到了,就該是反擊的時候了!
前線的戰報傳到了奉天城內,剛剛遭受到轟炸的關東軍司令部內一片歡騰,在轟炸中毫無損傷的梅津撫摸著自己碩圓的腦袋,連續下達了數個命令,在四平附近的日軍全速插了上去。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中國人已經亂了陣腳,只要再加強攻勢,很有可能全線擊潰他們,這正是關東軍立下功勳的良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