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還未亮,就布上了一層烏雲,轉眼瓢潑大雨隨風飄下。劉進龍來不及詛咒這***天氣,胡亂吃了點乾糧就穿上雨衣衝進了大雨中,換下留守了半夜的戰友,守著大倍率的炮兵觀察望遠鏡,開始保養,天空顯得格外的寧靜。他無意間從望遠鏡中發現遠處一排排密密麻麻的小黑影開始逼進,他揉了揉眼睛,發現自己並沒有看花眼睛,「該死,是日本人!」前線的指揮部電話鈴聲從未中斷過,從多個地段上都發現了大規模的日軍活動,從三路突入了陣地中,日軍動用的兵力驚人,加之他們經過嚴格保密的行動十分突然,前線的陣地多處被他們攻破。
前線的部隊在日軍強烈的攻勢下,開始收縮防禦,那些原本就是為進攻而構築的陣地,防禦力低下,根本不等抵擋優勢的日軍前進。原本準備用於進攻的炮兵瘋狂的向日軍傾洩炮彈,不僅對往來犯的日軍炮擊,那些沒有遭到日軍進攻的炮兵也開始猛烈的轟擊日軍駐守的城市,大地都在轟鳴,日軍的火炮也極力掩護進攻部隊,對中國軍隊的炮兵陣地和步兵陣地也實施了飽和攻擊,戰場上根本聽不清任何聲音,重炮發射和爆炸的轟鳴將人的耳朵震得發蒙,炮彈落入人群中就掀起一陣腥風血雨。
日軍的攻勢來得突如其來,事前毫無徵兆就聚積了這樣大批的部隊,更是敢於用原本就不多的部隊撤離堅固的工事,主動發起進攻。事實上他們大膽的用兵也的確起到了奇兵的效果,一直以死戰不退為榮的中國軍隊也開始撤退、逃跑起來。這樣取得效果是龜縮在工事內根本無法相比的。中國軍隊一直準備進攻,防禦工事只是根絕習慣構築的,卻不想意外的發揮了作用。
一個小時,兩個小時……已經過去了四個小時,大雨有轉小的趨勢,卻毫無停止的意思,蔣銘咬牙切齒的看著暴雨的天氣,「給我接趙新強……喂,是老趙麼?現在偵察機都不能起飛,無論如何你也得給我派遣兩架出去偵查情況……什麼,我知道暴雨天氣在低雲層下飛行的危險,但是現在我必須要知道前線的情況,他***,老子還沒有打過這麼窩囊的仗,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只需要情報,該死的情報,我不能連敵人的情況都不清楚的情況下發起反攻!我需要更多的情報,知道他們到底有多大的規模,知道他們的作戰目的,知道他們主攻方向,你盡量想辦法,出了什麼問題,我來負責!」
趙新強看了漫天的暴雨,時而劃過有些陰暗天空的霹靂閃電,喃喃的說,「***,這種天氣要出去,純粹是***找死,要不是蔣銘瘋了就是自己瘋了,居然答應了他!」他突然看見在想起了什麼,對自己的副手大聲叫嚷起來,「叫趙東帶這他的照相機和膠卷跟這我來,記得叫他至少代兩個照相機!」說完拿起衝鋒鎗和彈夾,在身上掛上了幾個手雷,插上手槍,不忘記帶上了望遠鏡。趙東看了他全副武裝,表示有些不解,還沒有說話,「你也帶上武器和醫藥包,***,這種鬼天氣出去,保不準剛起飛就給閃電劈了下來,要是落在自己這裡還好,要落在鬼子中間可有的受了!」
趙東看著一道閃電的落下,心有餘悸的說,「大隊長,我們真的要在這種鬼天氣出去?」蔣銘看了他,「怎麼,你怕了?你要是害怕,把相機留下,我換別人去!」趙東一聽連忙說,「我那能呢?不過是說現在飛行太危險了,再說大隊長親自駕駛,要害怕也輪不到我頭上。」蔣銘臉色這才好受了些,「他***,老子也不想這個時候起飛,但是他們逼得急,除了老子還有誰能在這***天氣下飛過去?也不用太擔心,老子這次駕駛的是炮兵的那個炮兵校正飛機,那玩意是全木製結構的,總比我們這些全鋼鐵的東西要安全點,老子還沒有打下幾架鬼子的飛機,還不想這麼早就交待在這裡!不過你可要注意了,不僅要注意拍照,還要注意望遠鏡中觀察,搞清楚鬼子的情況,不然咱們這行動也白忙活了。」
拉掉防雨布的木質飛機被推上了跑道,冒著大雨地勤人員注滿了油料,蔣銘沉著駕駛這個不安於現狀的小鳥,在長長的跑道上滑行了長長的距離,終於在跑道的盡頭將飛機拉上了天空,在低雲層和暴雨下駕駛飛機是個絕對危險的事,只要稍有不慎,就會落得機毀人亡的下場,即使如此對於從暴雨下俯視的奇妙感覺還是讓他們感受到了造物主的神奇。
「我們還是太小看他們,在我們眼皮子低下他們也能玩出這麼多花樣來,很不簡單咧!」李成坤接到前線的報告在震驚之餘立刻就平靜了下來,「我就說事情不可能這麼簡單,要是不這麼來一下,我倒還要奇怪了!」顧正宏笑著沒有說話,對於前線的戰局,他們會向通報,但是具體的實施主動權都在他們手上,對這種困難,他們也有能力去克服,更多的時候,後方的指揮部是全局的協調各個戰場,做出戰略的決策,然後就是……擔負後勤任務,補充兵力、物資等等。
顧正宏望著地圖輕輕的說,「這次日軍可是來者不善啊,能夠利用的東西全給利用上了。別的不說,就光看他們能掐在雷雨天中對我們發起進攻,就知道他們的蓄謀已久,可惜我們的氣象部門沒有能及早發現這點,讓他們佔盡了便宜。我們的戰鬥機和轟炸機都被迫呆在機場,根本不能起飛,對他們作戰的目標也不甚明確,部隊淬不及防,遭受了比較大的損失,好在炮兵部隊都撤了回來。不過前線的油料補給有些問題,兩個大的油料補給站被炸毀了後,前線部隊所需的油料必須要從更遠的地方運送過來,給部隊造成了一定的不便,加上日軍散佈的那些謠言和假命令也給部隊造成了很壞的影響。」
李成坤搖搖頭,「這些問題都是表面的,很好解決。這場暴雨今天都不會停下來,可是明天天氣就要放晴,他們的攻勢也將緩和甚至停頓下來。我有種感覺,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消滅我們的有生力量,事實上他們也無法做到這點。他們的目標更重要的是我們的那些炮兵和航空兵,尤其是航空兵,我們失去了航空兵的掩護,進攻他們會更加困難。即使這些作戰不能取得成功,他的主動出擊也會極大的鼓舞起日軍的士氣,這段時間日軍一直被我們壓制,不斷的經歷失敗,他們迫切需要勝利來鼓舞低落的士氣,那怕是一場小的勝利都足以讓他們歡欣鼓舞!」
「要不要我們通知一下,讓他們注意一下。」李成坤點點頭,重新審視了一下戰場上的佈局,不得不承認,木村兵太郎算得上是一個出色的戰術家,從他佈置出來的環環相扣的攻勢就可以看得出他的戰術水準。李成坤也認識到即將打響的四平攻堅戰可能比預想中還要來得艱苦和殘酷,卻毫不動搖對勝利的信心,畢竟在一場大的戰役中,具有全局的戰略頭腦要遠比擁有精湛的戰術頭腦要管用得多。無論他在四平怎樣的鼓搗,只要不給他發揮的舞台,獨木難支,最終還是要陷入困局之中,等他明白過來的時候,將已是於事無補。
前線進展順利的電報不斷的飛回指揮部,所有的參謀人員臉上都洋溢著勝利的喜悅,一洗多日以來頹廢的精神。木村兵太郎滿意的看著他們的變化,在他心中,僅僅是重新樹立起官兵的自信和對勝利的憧憬就值得發起這場戰鬥!只要按照計劃取得預定中的戰果,那麼局勢就會立刻倒向對自己有利的一面,防守也不僅僅是被動的挨打了。在木村兵太郎思想中,進攻才是最好的防守利器,無論怎樣堅固的堡壘,被動的防守,終會有天被攻破,區別僅僅只是時間的長短而已。
木村兵太郎任關東軍參謀長的時候,曾經長時間研究李成坤的部隊特點,分析為何大日本帝國皇軍在他們面前始終無法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在研究中,他發現了李成坤軍隊中最常用來被教導軍官的一句話,「只要還會作戰,你們就要進攻!」進攻的思想貫穿於他們所有的軍事思想中,那那怕是防守中也不例外,他們認識到,進攻是解決一切問題的最有效的辦法。這給他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帝國陸軍也是崇尚進攻,可是最近幾年中,進攻不斷的受挫,部隊失去了進攻的慾望,他心中就下定決心來改變這一切。用進攻的勝利來鼓舞起士氣,來激起軍隊進攻的慾望!
戰局雖不明確,前方部隊的捷報頻頻傳來,中國軍隊落荒而逃,日本士兵甚至已經開始嘲笑起中國軍隊,已經越來越會逃跑了,居然進攻的部隊全力追趕也趕不上他們。無論是留守的還是進攻的士兵,臉上都露出了笑容,這樣如驅趕喪家之犬一般的驅趕那些過去幾年內一直壓在他們頭上的中國軍隊,那種感覺是外人難以體會的。他們已經忘記了疲勞,忘記了泥濘的道路,忘記了瓢潑的大雨,心中只有一個目標——徹底的擊潰那些中國軍隊!
然而他們很快就發現,中國軍隊也並非如他們想像中那麼好對付,已經收縮起來的中國軍隊強大的戰鬥力很快就讓那些冒失的日本軍隊嘗到了厲害。這些已經被鼓舞起士氣的日本士兵發揮了他們悍勇的作戰特點,不懼傷亡的瘋狂發起進攻。前線所有的部隊都成立了決戰敢死隊,命令下達後,無論付出多少傷亡也不肯退卻,在他們優勢的兵力和瘋狂的攻堅下,防線還是一點點的被他們撕裂。
付出了重大的傷亡,日軍進攻的道路終於被打開,源源不斷的軍隊開始長驅直入的發起進攻。木村兵太郎對局勢的發展感到十分的滿意,苦心準備多時,幾乎騙過了所有人的軍事準備並未白費,為了保密,他甚至未和友軍溝通,僅僅利用守城部隊發起攻擊。事實上,他這一做法也取得預想中的效果,也不可避免的帶來了一些負面的影響,最主要莫過於援軍距離過遠,進攻的後勁不足。投入軍隊進攻的部隊已經超過了留守在城內的部隊,這些進攻部隊都是訓練有素的野戰部隊,和城內的很多臨時改編的部隊戰鬥力不可通論而喻的。
在取得了預想中戰果的同時,木村兵太郎也不得不為進攻兵力的缺乏而頭疼不已,為了進攻他已經投入了近四萬的主力部隊,隨著戰線的蔓延開來,兵力也越來越分散,進攻兵力的也開始顯得不足。自己手中能夠抽調的部隊都已經被派遣出去,中國軍隊在四平附近還部署了相當的軍隊,如果將城內的軍隊也派遣出去,那麼他們很快就會攻克這裡並切斷後路圍殲這支部隊。要維持部隊的攻擊力,唯一可以採取的方法就是集中兵力發起進攻,這樣雖可以取得戰果,卻難以取得戰場的控制權,也更容易被敵軍圍攻。他心中很清楚,那些中國軍隊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潰敗,他們僅僅是撤退而已,只要他們聚積了足夠的力量,反擊隨時會降臨在自己的部隊頭上。他始終不曾忘記,中國軍隊奉行的進攻思想,「只要還會作戰,你們就要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