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三天過去,鐵正長仍舊沒有醒來。鐵玉蘭看上去非常著急,眉間總是掛著焦慮。她因為公司事情忙,不能總呆在正長身邊照顧,可她又不放心讓別人來代替她。
雖然她被告知謀害正長的兇手是陳俊,已經畏罪跳崖了,但她還是放心不下。看護的警員有增無減,除了醫生和護士外,她誰也不准接近鐵正長。
唐澤自送父親回家後,一直留在醫院,也在等著鐵正長醒來。他對鐵玉蘭的做法感到十分不滿,可又無可奈何,她是鐵正長的姑姑,她有權這麼做。所以唐澤只能每天往老楊病房裡跑,一邊照顧老楊,一邊等待著。
老楊勸唐澤耐心點,他說鐵玉蘭的動機絕非那麼簡單。唐澤問其原因,老楊笑而不答,只是讓他多留意隔壁的動靜。唐澤深深相信這位老幹警的直覺,便依話行事。
第四天上午,9點左右,唐澤照例走去老楊的病房,手裡拎著剛剛買來的黑魚湯。經過鐵正長病房的時候,他習慣性地朝門口看了看,卻現門是開的。唐澤便不覺停下來觀望,看見鐵玉蘭正抹著眼淚從裡面走出來,身後跟位高個子醫生。
唐澤一怔,她哭什麼?莫非正長他……他剛想到這裡,鐵玉蘭已經走到門口。她看見是唐澤,趕忙擦擦眼淚,沖唐澤生硬笑一下,算是打了招呼。然後她走下樓去,坐進那輛黑色的轎車離開了。
唐澤怔怔的愣了片刻,看見一個護士正從病房裡出來,便上前去詢問鐵正長的病情。護士似乎認得唐澤,便歎聲說:哎,他啊,剛剛醒來了一次,誰知我們剛把他姑姑喊來,他就又昏迷了,情況似乎比以前還嚴重,醫生說,他大概是見到親人太激動了,就讓他姑姑先離開,過陣子再來看他,這不,他姑姑剛才傷心的哭著走了。
噢……唐澤沉吟著,和護士道了聲謝,垂著頭繼續往老楊那邊走。可他走了不到兩步,身後忽然有個聲音喊他:喂,前面的先生,你是唐澤嗎?
他趕忙止步轉身,見鐵正長的門口站著另一位護士,正在衝著他招手。他點點頭,疑惑地走了過去。
我是唐澤,有什麼事嗎?
病人鐵正長醒了,他點名要你進去,護士笑吟吟的說。
什麼?他真的又醒了?唐澤的語氣有些詫異。
是的,進來吧。護士笑著說,又轉身和門口的幾個警員說明情況,便把唐澤帶了進去。
病房內乾淨而散著淡淡藥味,鐵正長頭裹著厚厚的紗布,躺在病床上,目光淡定地睜著。望見唐澤進來,他輕然笑笑,聲音略顯虛弱地說:澤哥,你坐。
唐澤慢慢走進他,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他的每一個動作都十分小心,生怕弄出什麼響動來,驚壞了鐵正長。他此刻覺得正長就像個佈滿裂紋的花瓶,稍不小心他就會碎掉。
鐵正長依舊笑著,朝唐澤打量了一會,便對旁邊的護士說:麻煩你們出去一會,好嗎,我有話要和澤哥說。
兩個護士對望一下,便笑著出去了,並且叮囑唐澤千萬別讓他再受什麼刺激。
鐵正長等房門關好後,說:澤哥,我姑姑走了嗎?
唐澤微笑說:走了,醫生說你又昏迷了,怕你受刺激,讓她過陣子再來……你現在感覺怎麼樣,好些了嗎?
鐵正長輕輕的笑了:澤哥,這些我都知道,我其實並沒有昏迷,我是裝的,我只是不想見她。
不想見她?
是的,原因,我待會再說,我現在要告訴你一些事,關於佛瞳的事,還有狗蛋……
鐵正長說這話的時候,神色很恬淡,再沒有先前的那種激動和茫然,彷彿要講一件與他無關痛癢的事。而且他語流暢,不再像以前那樣的偶爾口吃。
唐澤對這一變化暗自稱奇,他想這可能是因為他頭部受傷的緣故。
他對他說:正長,不急,你先養好身體,這些事以後再說也不晚。
不,澤哥,如果不說出來,我會憋的很難受,我的良心會永遠不安,況且,現在如果不說,我怕以後再沒機會說了……鐵正長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又補充了一句道:澤哥,你不要再勸我了,你仔細的聽著吧,我要說了……
唐澤見他執意要說,沒敢再勸他,便默默的傾聽著。
漸漸的,唐澤明白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