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場雨這樣下上一整天的話,光陰河和光陰湖的水位很快就會漲到警戒線,如果雨水持續超過兩天,這個城市就要準備抗洪搶險了。洪水一般都來自夏天,這個季節,這樣大的雨真的讓人覺得有種異象。
因為大雨,機場已經關閉,不論進港出港都被延誤。不光是機場,在洶湧的河水面前,各個碼頭也停止了船隻進出。剩下的,就是公路和鐵路了。其實這也不見得是壞事,至少對我而言應該不是壞事,這就少了兩個進入城市的途徑,不是更好嗎?
但是,我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好的。肖原定是今天回來的,因為這場大雨,她坐的航班肯定被延誤了,這時候飛機也許正在往別的城市飛呢。我想念肖,想得要命,我的心一直在突突突的跳得厲害,我給她發了很多短信。我知道她現在收不到我的短信,等她收到的時候,也許又輪到我不能收短信了。
我很難解釋我心跳加快的原因到底是什麼,對於正在展開的行動,我其實出奇的冷靜和鎮定。小強來電話告訴我,已經按照我的指示放出風聲了。他告訴我說,你這個陷阱並不高明,很容易就被看出來。
我知道。這不是我佈置的陷阱,是劉昊的建議。我明白小強的疑惑。因為我也有這樣的感覺。但是我更明白,即使明知是陷阱,夏雪,或者說血紅玫瑰團還是會上鉤的。有時候獵人與獵物的關係會互相轉換,那就要看到最後,誰的本事更大一些了。
「頭,老太太說要見你。」耳機裡傳來米莉婭的聲音。老太太要見我。算是好事吧,希望她老人家能夠把孤兒院的故事完完整整地告訴我。現在已經比較清楚。血紅玫瑰團的很多殺手都是來自孤兒院地。可能還不止這一個孤兒院。而且,和蜥蜴教肯定也有著非同尋常地聯繫。老太太作為院長,就算下面的人再瞞著她,她也肯定有一些重要的情報。要不然,也不會她一落到我們手中,血紅玫瑰和另外兩個殺手盯上了。
「王靖。二小組外圍巡弋。小雅,國際小組出發機動。」
大雨中,我和劉昊,李天昊以及關飛四個人開著那輛山寨沃爾沃,飛一般的從明秀區往朝陽區趕。如果有的事注定是要發生的,那麼,遲一點發生,還不如早一點發生好。
「蘭局,」路上,我又給蘭若冰打了一個電話。說:「我在你地轄區有個行動,內容保密,不過,我想請你調集一部分精銳警力待命,需要的時候,給我支援。」我沒有向楚局申請武警反恐部隊,這比費事,也很費時。我不敢肯定殺手什麼時候會出現,只是有一種強烈的預感。但是。憑預感我是沒法向楚局申請特警的。我只能就近想辦法。也許。我把行動地點選在朝陽區,一開始就打著蘭若冰的主意吧。
蘭若冰沉默了一下。問:「你要多少人?」
我說:「你們分局刑警隊的骨幹,抽20人沒問題吧?」
蘭若冰很乾脆地回答說:「可以。」停了一下。她問:「小妹呢?」
我說:「你放心。我會保護好她地。」
蘭若冰說:「別讓她受傷。你懂我地意思嗎?」
我說明白。我知道她話裡有話。可我只能就事論事。其實我不敢保證蘭若淅百分之百地安全。誰都不能。我只能一開始就給她配備防彈衣。讓米莉婭注意保護她。可是米莉婭不但要保護蘭若淅。更重要地是保護好史密斯老太太。她地任務很重。薛非龍和米莉婭是近戰搭檔。暴龍外圍巡邏。李韜自行選擇最佳地段負責遠距離狙擊。
我們地人手還是太少。
我最煩堵車。尤其是在有急事地時候。可是。我們剛一進朝陽區。就遇到了堵車。堵車地原因就是大雨中有車輛超速行駛引發交通事故。一輛公交車和一輛私家車追尾。屁大地事。堵了很長地車。
李天昊還很老實的準備去找交警解決問題,他剛拉開車門我就跳到了駕駛座上,將盤子一甩,從人行道上去了。我在人行道上開得並不是很快,所以李天昊很快追上來,關飛給他開了門,這傢伙跳上車的動作倒是十分地敏捷。不過,他一上來就傻里傻氣地說,「頭,這違規了啊!」
不要說劉昊,關飛都有些鄙視他,說:「你在警校裡獎學金拿多了,腦子傻了吧!不懂得什麼叫隨機應變啊?」
雨太大,人行道上也沒什麼人。我們很快的就越過了堵車路段,事發地點沒看到交警,這麼大地雨,交警也是人啊。車載雷達提示我被拍照了,拍就拍吧,反正這車不但是山寨的,而且還是套牌地,拍去!
接近目的地,沿途都是很荒涼的空白地段。這是朝陽區的特色,近郊到處都是可以用來拍恐怖片的荒地,路很爛,地上的積水很深。這輛車雖然是山寨貨,但是,除了那一次我和肖去洗馬社區的時候莫名其妙的熄火以外,還從來沒出過什麼大問題。
「頭。」耳機裡傳來李韜深沉的低音,喜歡耍酷的人,聲音都很酷,「你們後面有輛車跟著。」我不知道李韜在哪裡,雨雖然大,但是我相信他依然能準確的在幾百米外命中我的腦袋。前面已經是廢棄的廠區,一片高大而灰暗的樓房像幽靈一樣的沉默和陰鬱。
我問:「你的視線怎麼樣?」
「不太好,能見度太低,而且大雨會改變子彈飛行的速度和路線,會有偏差。」
我想了一下,說:「等我命令。」
這時候就跟上了我,動作倒也挺快的。開車從人行道衝過去的時候,我就感覺到有人跟著我們了。不是我裝逼,我真的有這種直覺。我們沒有直接把車開進廠裡。而是把車停在了廠區外面。李天昊和關飛往兩側分散,我和劉昊從工廠旁邊的小路爬上了一個水泥高台。
我先用望遠鏡觀察了一下,然後遞給了劉昊,劉昊看了一下,說:「兩台車,至少有六個人。已經散開了。要越過外面地開闊地不算很難。叫你的兄弟準備近戰吧。狙擊手最好不要開槍,後面還有呢。」
我想了想也對,就告訴李韜,注意觀察,暫時不要開槍。我和劉昊沒有沿原路返回,而是就順著高台後面地鐵架子爬進了廠區。李天昊和關飛檢查了外圍地幾個攝像頭,現在往廠區內收縮。很快,耳機裡傳來了李真淑的聲音。
「頭,六點方向,兩個。九點方向。兩個。」
大門的位置在六點方向,殺手挺囂張的,直接從大門登堂入室。
耳機裡突然傳來李天昊的喊聲:「警察!現在命令你們放下武器,雙手舉過頭頂。」
靠,林森,你給我找的什麼人啊!
「砰!砰!」槍聲從九點方向傳來,那是李天昊檢查攝像頭以後必經地位置。
「李天昊!」我喊了一聲:「你他媽的不會就掛了吧?」
李天昊在第三聲槍響之後回答說:「頭,我沒事,打中了一個!」伴隨著他的聲音。九點鐘方向又傳來了幾聲槍響。
我看了看劉昊。劉昊撇了撇嘴,說:「菜鳥對菜鳥。」
我忍不住笑了笑。卻很不放心。也許有點瘋狂,但是。我還是做了一個決定,我拿了一支CZ100,遞給了劉昊。劉昊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槍,笑了,問:「下這麼大的注子?」
我點點頭,說:「梭哈。」
劉昊沒有接槍,搖搖頭說:「我不玩槍很多年,有刀嗎?」
我習慣性的喊了一聲「李小傑!」本來是想叫李小傑給劉昊弄一把三稜刺的,喊了這個名字之後,我立刻想起,這個名字的主人再也不能靦腆而實在的回應我的話了。我只能彎下腰,把插在靴子裡的三稜刺拔出來交給了劉昊。他對著刀尖哈了一口氣,說,好東西。
「頭,搞定!」耳機裡又傳來李天昊地聲音,他很想簡潔老練一些,但是耳機裡傳來的聲音掩飾不住一種極度的緊張和興奮。這也許,是他第一次殺人吧。而且還是近距離,面對面的手槍對射。希望他不會覺得罪惡。
劉昊帶著我在廠區裡繞了幾下,我就發現在我們的正前方,有一個穿著迷彩服,頭上戴著個頭罩的人影。正背對著我們,準備從一個備用消防樓梯爬上去。這是一個很好的位置,不但是我們安裝的攝像頭的死角,而且還是流動哨很難巡查到地地方。如果不是劉昊,可能我們一直都不會發現她。直到她沿著消防樓梯爬到主廠房地頂樓,老太太並不在那裡,但是,那將是一個很容易俯覽整個廠區的有利位置。而她地背上,儼然還背著一支用防水套子裝著的狙擊步槍。
這個傢伙地感覺非常的敏銳,雖然我和劉昊都沒有出聲,但是,她卻像背後長了眼睛一樣的,突然就往前面一跳,那下面是一排水泥管道,完全可以掩護她。但是,劉昊手中的三稜刺似乎比我的子彈還要快,在我的槍響的時候,那把三稜刺已經紮在了那傢伙的後頸,感覺直接穿透了她的脖子。
距離,約15米。
我扭頭看著劉昊,吐出了兩個字:「牛逼!」
走近了看,不出預料,這個殺手是個女人。看起來也很年輕,不過,劉昊的飛刀從她的後頸刺入,從咽喉傳出來,睜大著眼睛滿嘴是血的抽搐著。沒救了。不過劉昊下手忒重了點,本來我只是想打傷她,然後套些情報的。
劉昊殺人的時候眼神很凌厲,檢查屍體的又變得很猥瑣了,不住捶胸頓足的說:「靠,身材這麼好,我怎麼能用都沒用就殺了呢!」看到他那種神態,我真懷疑他有奸屍的可能。為了對死者表示尊重。我趕緊把他拉開了。
第一波戰鬥很快就結束了,總共擊斃了5個殺手。全部都是女的。罪惡啊罪惡。現在男人比例失調,好多男地找不到老婆呢,我們卻在短短的幾分鐘裡就射殺了5個女人。額,用「射殺」這兩個字太YD了點,雖然這是事實。我詛咒那個血紅玫瑰,丫地自己當殺手就算了。幹嘛拉了這麼多年輕女孩陪她死呢?她們雖然不是都漂亮,但至少身材都不錯。去做小姐也好啊,說真地,我心裡堵得難受。
不過,我記得劉昊之前說,第一批殺手至少有6個人。現在卻只有5具屍體。還有一個呢?劉昊說,他也不知道了。整個廠區雖然裝了很多攝像頭,但是,廠區太大,存在太多的死角。動用衛星監控需要獲得高級的授權。我們曾經用過,但那都是有軍方參與的情況。或者,至少有雪冰魂參與,她素來也不是那麼呆板和墨守成規的人。而這一次,我們更多的只能靠自己。
我只有命令外圍地李天昊和關飛退到廠區北角。那一帶是工廠的污水處理區,一排曲曲折折的水池和管道,盡頭是一座兩層的小平房。水池裡積著一些雨水,房子後面是一條排污渠,裡面露出一片黑褐色。也積滿了雨水。這個小平房最大的好處就是結實。而且視野很好。當然,如果用RPG的話。也是個很好打擊的目標。
我和劉昊走進小平房的時候,李天昊和關飛正在壓子彈。除了他倆,裡面就只有一個人因為負傷而離隊很久的秦煙。除了她,就是一台特種筆記本。就是一個筆記本,沒有花花綠綠的線路和附加設備。
劉昊看了看我,我對他笑笑。讓秦煙把筆記本轉過來。在筆記本地屏幕上,出現了一個美國老太太的頭像,而從她身後的背景來看,她顯然是在一輛車裡面。只不過,是一輛很寬敞,而且設備很齊全的汽車。
「史密斯小姐。」我雖然覺得這樣的稱呼很扯,但是,現在是我有求於她,我不得不盡量的尊重她的習慣。「很高興見到你,為了你的安全,請原諒我們只能以這樣的方式見面。」
老太太理解地點了點頭,說:「我能理解,謝謝古警官對我地關心和照顧。」
老太太的身後有一個熟悉地腦袋晃了一下,我微微一笑,真正照顧她的可不是我,而是我地「忘年交」蘭若淅。
我吸了一口氣,說:「我盡量長話短說。史密斯小姐,我的夥計通知我,說你想見我。我想,你應該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對我說。關於你的孤兒院,我不得不殘忍的告訴你,現在那裡已經被查封了。我們在裡面遇到了殺手組織的成員,而且,還有一條秘密地道連接著社區裡很多地方。這些東西你都知道,我想你應該還知道得更多。」
老太太沉默了一下,說:「對不起,孩子,我以為我的努力可以感化他們。我也一直以為從孤兒院出去的孩子能過上幸福的生活。我早就知道我錯了,可是我還天真的抱有希望。這些年,孤兒院裡發生了很多事情,孤兒院的很多女孩被抓去進行非人道的訓練,這些,我都知道。我只是強迫自己相信,我看到的和聽到的都不是真實的事情。是魔鬼變幻出來的噩夢。」
用我們中國的話說,就是自欺欺人。我很同情她,一個老太婆,背井離鄉這麼多年,以為自己做了多麼大的好事,救了很多人,到頭來卻發現自己不但沒有救人,反而害了很多人。這絕對帶有一種毀滅性的效果。
老太太很中國的歎了一口氣,說:「我知道,現在才說出來太晚了。但是至少,還有一些孩子得救,你能告訴我,那些嬰兒現在還好嗎?」
我說:「當然,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那些嬰兒得到了真正人道的,充滿愛心的照料。」
老太太點點頭說:「那我就放心了。我建議你們解除對我的這種嚴密的保護,我已經老了,他們想對我做什麼,就隨便他們吧。不要再有人為了這件事受到傷害,我也不希望為了我,你們拿著武器對對付自己的同類。上帝創造了人類。不是為了讓我們自相殘殺的。」
我說:「不是每個人都相信上帝的。上帝也管不了這個世界上這許許多多地事情。」
老太太沉默了一下,說:「他們都是惡魔的化身。他們是異教徒。」
我想。對於老太太來說,我其實也是異教徒。當然這麼說並不準確,因為我是個沒有信仰地人。不是這個教,也不是那個教地。當然,現在已經不是中世紀了,任何一個宗教。都沒有權力把別人指為異教徒並加以消滅。
老太太接著說:「他們用毒品和咒語來控制人的靈魂,讓那些人心甘情願的為他們獻出一切。每隔一定的週期,他們會選擇一個年輕美麗的女性來作為祭品,他們會給她吸食毒品,並且向她灌輸一端的天堂理念,最後,她在這種異端地蒙蔽下,用自己的身體和鮮血向那個黑暗中的魔鬼獻祭。」
這些我都知道了,在K市那個俱樂部裡經歷的那一幕活劇,已經解開了關於死蜥蜴和自殺案之間的謎團。只不過。經過老太太的陳述,就不再是我個人的猜測,而是作為人證證實了這個案件的真實存在。
「你知道毒品掌握在什麼人手裡嗎?還有,組建,訓練殺手的組織是不是也由你所說的異端、魔鬼提供經費?他們地訓練場地在什麼地方?裝備的來源呢?」這才是我最關心的問題,當然,我也知道,要老太太完全回答這些問題,似乎有些強人所難。
老太太搖搖頭說:「很抱歉。我不能回答你的這些問題。」
「是不知道。還是不能說?」
老太太說:「我不知道。不過,這個孤兒院是以我的名義註冊的。我們的經費都是來自於社會募捐。但是由於社區與外界一直處於一種牴觸和拒絕溝通的狀態。實際上,很長時間以來。孤兒院的經費都非常地緊張。能夠維持到現在,完全得益於一個不知名地慈善家的捐助。他每年固定地給孤兒院捐助25萬元,保證孤兒院每個月教師和孩子最基本的生活費。我們地教師都是沒有工資的,純粹是出於義務和責任心在孤兒院裡工作。」
我忍不住說:「你或許應該說,是那個魔鬼用毒品交易的錢來養活孤兒院,並且派出爪牙,在孤兒院裡挑選用來培養殺手的孩子。」
老太太搖著頭說:「不不不,不是這樣的。這筆每年固定的捐款,與魔鬼無關。瑪利亞不止一次向我盤問捐款的來源,可是,我始終都沒有告訴她。孤兒院裡的教師,也不完全是魔鬼的爪牙,她們真的是一些志願者,只是我不能很好的保護他們。那個魔鬼我知道,他是個異端的大祭司,現在也應該還住在社區裡面。他掌握著整個社區所有異端的力量,我只知道他身材很高大,是個雄壯的男人。我聽到過瑪利亞和他說話,他的聲音是很有特點的男低音,很有磁性,我甚至以為他是個歌劇演員。」
我想到了俱樂部裡見到的那個大祭司,那個大祭司的聲音就是很有磁性的男低音。
我問:「你說的大祭司有鼻音嗎?」
老太太想了想,說:「沒有。瑪利亞叫他大祭司,他和瑪利亞是情人關係。他們會用迷藥把我迷昏,然後在我的房子了做一些骯髒的事。甚至有時候只是把我捆起來,他們似乎根本不擔心我會去告密。」
那個瑪利亞也是個很重要的人物。很可惜,當時為了救老太太,左翔宇把她幹掉了。左翔宇還掛了彩,他救出老太太就是立了大功,只可惜他沒有能堅持到上級給他發勳章。
我問:「你為什麼不報警?」其實問也是白問,她的回答和我想像的完全一樣,為了那些無辜的孩子。我又問:「知道大祭司的具體住址嗎?」但是我知道這也同樣是白問,她不可能知道。我放棄了這些問題,直接問:「那為你提供經費的又是什麼人?」
老太太說:「肯定是個善良的人。」
暈,什麼邏輯!
我耐著性子說:「史密斯小姐,我想知道的是他的身份。這對案情有很大的幫助。」
老太太在思考,不過我有把握她會告訴我的。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筆記本的屏幕閃了幾下,就在一片雪花中失去了信號。
頭,秦煙說,有電子干擾。
我知道是電子干擾,不但筆記本失去了信號,我們的耳機裡也只剩下了一片雜音。
操!
嗯,今天兩更並作一更了。回家太晚,有點趕,肯定有不少的錯別字,多多見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