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在野外,面前有一片開滿菊花的花海。月含羞牽著狼牙,道:「我聞到花香了,好香呀。是什麼花?」
南門飛笑了笑道:「是菊花,黃色的菊花。」
「如果我能看見就好了,菊花一定很美。」
「是的,很美。佳人一笑百花低頭,千金不換三年長留。」
「南門哥哥,你在說什麼?」
「怎麼看,你還是最美的。」
「謝謝。」
「黃色如海,佳人如帆。隨浪逐流,悠哉悠哉。紅色如火,美人如凰。隨風擺舞,美兮美兮。」
「南門哥哥,你又在說什麼?」
「火鳳凰。」南門飛注意著月含羞的表情。
「你見過火鳳凰?」
「沒有。鳳凰是傳說中的百鳥之王,你見過火鳳凰?」
「咯咯咯……南門哥哥你開什麼玩笑?鳳凰既然是傳說中的鳥中之王,而我又只是個瞎子,怎麼見過呢?」
「是嗎?看到你站在這裡,我就想到一句詩: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
「咦?有我的名字,羅姐姐的名字,還有邢雲的名字。」
「邢雲是誰?」
「我有提過的,她是那個壞人的妻子。」
「哦?」
「落絮無聲春墮淚,行雲有影月含羞。行雲有影月含羞,為什麼,為什麼?」月含羞不斷地重複最後三個字。
「月姑娘,你怎麼了?」
「那個壞男人見不到他的妻子才幫我取名叫月含羞,我月含羞是邢雲的影子,是她的影子。這句詩就像預言一樣,形容我太合適不過了。」
「這句詩不是這麼解釋的。」
「不管怎麼解釋,我看就是這個意思!」
「也許吧。」
「你也這麼說。」
「不是的。因為傳言這詩有魔咒。」
「魔咒?看來是命中注定,我被他甩了。」
「甩?」南門飛起初想試探月含羞的口風,可是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沒有結果。但從月含羞的嘴裡最起碼知道在這句魔咒的口訣裡隱藏的最後一個名字「邢雲」終於出現。落絮指的是羅絮,這正是南門飛三番兩次想與羅絮洞房未成而表現出「失望」的真正原因。無聲指的就是無聲琴仙嗎?行雲是指邢雲嗎?這句詩中藏著四個人名:羅絮、吳聲、邢雲、月含羞。四個人都出現,究竟誰的胸口上有火焰般的朱雀圖案?
南門飛又試探道:「江湖上還有一些趣聞,你想不想聽?」
「什麼趣聞?快說,快說。」
「你知道刺青麼?」
「刺青?是什麼人?」
「不是人名,而是一種技術的名稱,也稱之為文身。有些人在自己身上刺上各種不同圖形的圖案。」
「好看嗎?」
「當然。」
「我也要刺青。」
「你身上沒有這種文身?」
「我身上怎麼可能有。你身上有對不對?」
「刺青是要用細小的針扎皮膚,一點一點……」
「不要往下說了,好可怕。我還是不要刺青好了。」
「有些是為了作為在江湖上的標記去刺的青。有些是父母為了將來認自己的棄嬰而在孩子身上刺的標記。」
「認自己的棄嬰?」月含羞聽到這裡,眼淚不由在眼眶裡打轉。
「月姑娘,你怎麼了?」
「真的有認親的標記嗎?」
「有!」
「刺青的標記!」月含羞的眼淚從臉上悄然滑落。
「月姑娘,我是不是觸到你的傷心事了?」南門飛一直都在注意著月含羞的任何一點表情的變化。
「南門哥哥,你一定要幫我找到古什麼金什麼。」
「上回你讓我找它是為了試探我與你做朋友的誠意,這次……」
「大哥哥說過,它是我人類的父母認我的標記,刺青的標記。我曾經讓大哥哥幫我找,但他從來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大哥哥對我的要求總是一一滿足,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不肯為我找那個東西。」
南門飛聽到月含羞的話,不由大吃了一驚。起初,他認為月含羞讓他尋找古佛金樽是為了為難於他。沒有想到,原來在逍遙山莊之前,古佛金樽真正的主人竟然會是這個瞎子。月含羞還是不太明白刺青的涵義,但她卻說了刺青標記,更讓南門飛認為月含羞就是他多年尋找的朱雀。他想找個機會察看月含羞的身體,他想證實自己的猜測。
月含羞真的有可能就是隱藏著魔力的異族嗎?
南門飛看到月含羞哭得傷心,他拿出絹帕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將她擁入懷裡。月含羞輕輕地將他推開,道:「我不會有事的。我不會像其它女人一樣只會躲在男人的懷裡哭泣。」
「堅強的女孩子。」
「女人的堅強是相對而非絕對。大哥哥說過,要我學會受傷。」
「你應該被人疼愛,不應該只懂受傷。」
「疼愛是有期限的。一旦期限到了,不懂受傷就會更受傷。在愛人之前應該學會受傷。」
「又是你大哥哥教的?」
「嗯。」
「我對你的疼愛絕對不會有期限。」
「大哥哥都有,你怎麼可能沒有?」
「又是你大哥哥說的?」
「嗯。如果他死了,就是期限到了。」
「原來是這樣。那就在有期限的期限裡讓我疼愛你好嗎?」
「疼愛我?你學會了受傷嗎?」
「嗯!是嫉妒!」
「什麼?」
「嫉妒!」
「誰?」
「狼牙!」
「為什麼?」
「你常與它親熱,還親它。」
「咯咯咯……」
「讓我吻你好嗎?」
「等我長大了再說吧!」月含羞笑了起來。
「你已經長大了。」南門飛想偷襲月含羞,狼牙朝他支牙出了警告。
「狼牙,別這樣,他是我的南門哥哥。」狼牙不聽,朝南門飛狂吠。「咯咯咯……」
「你在笑什麼?」
「看來狼牙也在嫉妒。」
「我還沒有吻到你,它嫉妒什麼?」
「狼牙只准我吻它。就像你們男人的那種霸氣一樣,自己的女人不准別人碰。」
「那你承認是我的女人還是那個人的女人?」
「我是大哥哥的女人。」
「你是你大哥哥的妹妹,不能稱之為女人。」
「難道我不是女人?」
「你是。」
「那不就結了。我還是女人。」
「你在故意地戲弄我。」
「是你先戲弄我的。」
「我哪有。也不敢。」
「你說要疼愛我,要我做你的女人,要吻我,要——這不是戲弄我嗎?」
「我這麼認真的表情你沒有看見?」
「我是瞎子!看不到你的表情。」
「有道理。」
「咯咯咯……」
「你能聽出我認真的口氣。」
「咯咯咯……」
「又傻笑,別避開我的問題。」
「如果我喜歡上你,你會像甩羅姐姐那樣甩我。」
「我早說過,不會。」
「沒有憑證的諾言你當然可以這麼說。」
「你好多疑,不相信任何的誠心。那你怎麼會接受他的?」
「你是說狼牙?它很可愛。」
「你在岔開話題。」
「咯咯咯……你不怕大哥哥打屁股我還怕呢。」
「怎麼又扯到打屁股上去了?」
「你在威脅我喜歡你。」
「你也說過,男人有著這種霸道。」
「你不怕我大哥哥打你的屁股?」月含羞用幼稚的口吻問道。
「你在威脅我不喜歡你。」
「咯咯咯……你不怕狼牙咬你屁股?」
「忘了他為什麼不忘得徹底?狼牙畢竟是他的狗。」
「曾經是,現在不是,它是我的。」
「你也會說這句話?你曾經是他的女人,現在不是。你是我的。」
「你說話越來越像我了,我好像有一點喜歡上你了。」
「是嗎?那我太高興了。既然你有點喜歡上我了,就讓我從牽你的手開始吧。」
月含羞往後退了一步,她身上的鈴鐺出叮叮噹噹的聲音。「你的身上有狼的狡猾。」
「狡猾的是狐狸。」南門飛在說暗語,月含羞有一個外號叫狐媚娘。
「狐狸不是狼嗎?」
「當然不是,它們不是同一種動物。」
「不同的種類。嗯,知道了。」月含羞點了點頭,笑著牽著狼牙繼續前行。
南門飛在背後注視著月含羞,他現這個瞎子小姑娘不太普通。說話雖然有時候顛三倒四,但每句話中似乎暗藏玄機。南門飛是這種人,所以他的小心使他也懷疑別人的話裡有話。也許根本就沒有什麼雙關,也許有無意中的雙關。
一路前行,月含羞始終不離狼牙。在狼牙的庇護下,南門飛想幾次對月含羞下手都未遂。月含羞笑的聲音,身上有節奏的鈴鐺聲都充滿著一種神秘的色彩,讓南門飛總想入非非,總想靠得她更加地近,總想揭開這個秘,總想揭開異族的面紗。
菊花林海裡穿行,月含羞邊走邊唱:
一江煙水晴嵐,兩岸人家接畫簷,芰荷叢一段秋光淡。
月含羞嬌小的聲音,讓南門飛聽了更加地喜歡。也許曾經在南門飛的眼裡,月含羞只是他的獵物之一。但慢慢的,他覺得月含羞的身上似乎有一種吸引人的魔力將他拉過去。玉面公子南門飛,憑他的堂堂相貌,接觸過的女人形形色色。說到美麗,絕對不會讓月含羞排上號。說到溫柔,也絕對不會有月含羞的份。說到嬌弱,更不會與月含羞扯上半點關係。然而,這個還未成年的小姑娘卻讓玉面公子南門飛為之著迷。原因是什麼?也許是月含羞身上隱藏的秘密,也許是她身上散出來的誘惑魔力。就像探寶冒險的人一樣,喜歡一步一步地跟蹤目標,直到揭開全部的秘密。否則那種吸引力不會消失。貪婪與佔有慾的操縱使不甘心的南門飛總想佔有月含羞。但月含羞有特殊的身份,她是古劍遊俠古楓影最疼愛的媚眉,是孤傲冷漠的殺手劍醉傲峰相中的女人。這兩個極端危險的男人在江湖上沒人願意與他們扯上半點關係。自命風流,人品相貌在別人眼中是人之龍鳳的玉面公子想挑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想證明著什麼。也許是這種種的原因,使得南門飛想走近月含羞,甚至有越軌的企圖。
當月含羞唱著歌時,遠遠的傳來一個男人學女人唱歌的聲音,接著唱道:「看沙鷗舞再三,卷香風十里珠連。畫船兒天邊至,酒旗兒風外颭。愛殺江南。」
南門飛環顧四周並不見有人,他走近月含羞時卻見她臉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