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很深,雪很厚,風愈加猛烈。
長長的腳印,很快被風雪消除,風雪中的身形卻是筆直的,移動的雕像一般,白色的雕像,他的身體已經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積雪,他的腳步很穩,每一步都是相同的距離,甚至在雪地留下的腳印都是一樣的深淺。
雪花歡快的落在他鼓動的披風,與披風的雪連為一體,躺在了披風。
披風的帽子蓋住了夜天暗紅色的長髮,只有額頭偶爾蹦出一根不安分的髮絲,髮絲晃動著晶瑩的六角冰花,在夜天的眼前左右搖動。夜天的眼睛是閉的,夜天無法睜開眼睛,風雪太大,而且即使睜開,視線中也是一片雪,別無他物。
夜天的記憶很好,他按照施明光的路線,再次回到了原地,巨大的石柱依舊巍峨聳目,夜天沒有駐足,施明光已經將路線告訴了夜天,夜天筆直的身軀,繼續前行。
對夜天而言,如果不出現意外,他是不需要睡眠的,只要不是戰鬥,任何時候對夜天都可以說是休息。
夜天並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但現在最重要的是走出去,出去。這就是夜天現在的想法,雙腳只要不斷的移動,走出這裡是遲早的事。一個人在不是睡眠的休息時,總會忍不住去思考,去回憶。
夜天的腦中閃斷著一些不願提起的片段,然而在許多時候,一個人努力去壓制一種想法或是情感之時,事情往往適得其反。情感總是那麼的難以琢磨,墨蓮的身影和這猛烈的風雪一樣,環繞在夜天的周圍,唯一的不同之處就是,風雪環繞的是夜天的身體,墨蓮環繞的是夜天的心。
無奈的歎息一聲,自嘲的一笑。腳下頓時加大的力道,厚厚的積雪覆蓋住夜天的小腿,用力拔出腳,再次踏入積雪中,夜天頓時感覺雙腳踩在積雪的聲音也不錯,總比這呼呼的風聲好聽。
風雪停了又起,起了又停,夜天沒有去刻意記下晝夜的變化,每日只是不停的行走,其間,夜天想了很多,也想到了很多。夜天的腳步越加的隨和,越加的自然,如同呼吸一般,夜天自己並沒有刻意去讓自己移動,夜天甚至懷疑的想到:「人生出雙腳和雙腿,或許就是為了行走。」至此,夜天微微一笑。
或許是夜天已經習慣了表情的冷漠,現在夜天的笑只是在眼睛裡,夜天的眼睛和一般的人眼睛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因為蟒目,即使是平常,夜天的眼睛依舊讓人忍不住生出寒意。此刻夜天的笑,就像是一塊寒冰中包裹的火焰。兩種極致的融合,奇怪的是,卻是那樣的自然,彷彿原本就該如此。
夜天想到了樂樂,他知道自己的眼睛,很少有人敢直視自己的雙眸,尤其是陌生人。而樂樂在第一次見到夜天時,卻是直視著夜天的雙眸,夜天在那雙純真的眼中沒有看到任何的膽怯和恐懼。至此,夜天才對樂樂另眼相待。將其看作為自己的小妹妹一樣。
相界的溫暖記憶,已經沒有了。夜天不由得想起了爺爺,夜天眼中的笑意頓時消失了,爺爺離開了,但自己現在甚至不知道爺爺是死去何人之手,寒枯死前的話,夜天自是不會忘記,自己唯一的線索就是懷中的畫像,這張口福酒樓老闆親手畫下的像。無論他們是不是與寒枯一道而行。應該也是東帝宮的人,而且自己已經答應口福酒樓的老闆,此人非死不可。自己現在的目標就是東帝宮。
夜天的眼中,殺意毫不掩飾的釋放,絞碎了近身的風雪。
滄桑的土地終於到了盡頭,夜天走出了這條古樸的路。一個顯眼的牌子,在陽光中份外的醒目,「勞累以西」四字映入夜天的眼中。幾間精舍都是只有房頂的巧屋,裡面三三兩兩的坐著人,每方人都靜靜的喝著手中的液體,夜天並不認識那是什麼,這些人面帶倦意,顯然是經過了長久的旅程。
精舍的主人,顴骨微微凸起,眼睛奇小,嘴也很小,四肢給人瘦弱的感覺,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夜天,繼續忙碌自己手中的綠色液體,夜天也覺有些口渴,剛想說什麼。立即想到了一個頗為嚴峻的問題,這裡是不是也使用星晶,如若不是自己不是身無分文嗎?夜天頓時犯難了。
看了一下,那陌生的綠色液體。轉身便要離去。「且慢。」身後傳來一聲,夜天回過身。精舍主人,頭也不抬的說道:「既然已經來了,為什麼不坐下休息,喝杯樹酒,緩解旅途的勞累。」夜天望著他,沒有說話,因為他不知道該說什麼?
精舍的主人淡淡的說道:「出門在外,誰不會偶爾有些難處,小兄弟只管休息,不需要多想。」他的話語很誠懇,毫無做作之態。夜天也想藉機詢問一下,東帝宮的路如何行走。信步踏入其中。精舍中的其他人只是先前向這裡看一下,隨後一切都回復如常。
夜天使用流力控制好甲骨臂的重量,坐在精舍的主人的對面。精舍的主人打出一杯綠色的液體放在夜天的面前,夜天感到一種植物的清香撲鼻而來,不過這清香中卻有一股猛烈的氣息,夜天低頭看著杯中的液體。
精舍的主人,奇怪的看著夜天:「小兄弟沒有喝過樹酒。」他的話頓時引得其餘幾間精舍中的人,轉頭側視。夜天理所當然的點了點頭。精舍的主人笑著問道:「那你平時都喝什麼?」天的話語剛出,所有的人爆發出一陣狂笑。
「原來是未沾過酒的奶孩子?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人,今天的運氣真是不錯。」一個粗獷的大漢說道,他的話自然引得旁人再次大笑。夜天皺了皺眉,暗道:「沒喝過酒又怎樣?」抬頭見對面精舍的主人也是一臉的笑意,夜天頓時瞪了他一眼,端起杯中的樹酒,一口灌了下去,香醇的植物氣息,自口腔中傳來,暗道:「這就是樹酒嗎?不就是比水多出了一些味道而已。」
夜天還沒有放下手中的杯子,腹中竄出一股刺激性氣息,直奔夜天的頭部,夜天的臉頓時憋的通紅,喉嚨中的氣體眼看就要噴出,夜天死死憋住嘴,臉色越來越紅。
精舍的老闆,搖頭微笑道:「樹酒可不是那樣喝的。」夜天終於憋不住了,他的嗓子癢的難受。不住的咳嗽起來。夜天這時卻忽視了甲骨臂,只聽一聲脆響,夜天的座椅頓時四分五裂,地面的房子也被夜天壓出了一個深坑。五間精舍連接在一起,同時狠狠的震動幾下,所有人的目光全都注視著夜天,如果沒有這讓人不解的震動聲,或許這些人會放聲大笑,但此時,這些人的目光充滿了好奇,甚至還有一些夜天不願看到的目光。
夜天心中暗自警覺起來,這件事情可能不會這麼容易過去。精舍的主人頓時大笑一來:「小兄弟,你的運氣還真好。」這次就連夜天也是一臉的不解。
精舍的主人,掃視了其餘人一眼:「我在建造這幾間精舍的時候,發現了一個不妥之處,但已經無法改造,使得這幾間房子像一個空中樓閣一般,懸在地面幾寸處。這次小兄弟的無心之作卻是解決了困擾我多年的問題。應當好好犒勞小兄弟一番。」聽了精舍主人的話,那些旅人才轉會了自己的目光,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失望之色。
夜天感激的看了精舍的主人一眼,雖然不明白他為什麼說謊幫自己。但夜天知道這是自己的甲骨臂超常重量引起的。精舍的主人,自身後取出一個綠色的葫蘆,遞給夜天,笑著道:「這是答謝小兄弟的。」夜天站起身,接過這綠色的葫蘆,夜天自然明白他的意思,並不是所有人都會相信精舍主人的一面之詞,夜天發現仍有不少人,仍在暗中虎視眈眈的瞄著自己。在夜天接過葫蘆的瞬間,才有幾人不甘的收回目光。
夜天坐在另一張座椅,精舍的主人又打出一杯樹酒放在夜天的面前。夜天當然知道不可能所有的人都相信精舍主人的話。但能夠打消大部分人的心思,夜天已經很高興了,他可不想現在就冒尖。
「我叫夜天。」這是夜天進入精舍後說出的第一句話,夜天覺得精舍的主人是一個可以深交的朋。因為,他沒有問夜天任何不該問的話,便讓夜天進來免費飲用他的樹酒,也沒有深究夜天身的秘密,反而將夜天從剛才的險境中解救出來。都可以看出精舍的主人的品行。人的品行往往體現在許多細小的事情。而在互不相識的陌生人身,表現的更加明顯。在相界這樣一個強者生存的環境中,許多人都持著明哲保身的心態,別說陌生人,就算是熟知的人,在危機的時刻,也會不聞不問。
精舍的主人,端起了自己手中的樹酒,碰了一下夜天的杯子。夜天尷尬的看著桌子的樹酒。精舍的主人微微一笑:「樹酒應該小口的喝,多喝點你就會喜歡它。」夜天懷疑的端起樹酒,精舍的主人,喝一小口,淡淡的說道:「荊樹,就是我的名字。」精舍的主人發現夜天的表情沒有任何的變化,不禁暗自點點頭。
精舍中的其他人聽到這個名字,身體明顯一陣,有些還在打夜天主意的人,連忙打消這尋死的貪念,暗自抹了把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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