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兵敗下去之後,便未再衝上山來,但卻聚在山下久久不去,似乎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觀望了一陣子,估計元兵在短期之內不會攻來,便吩咐五行旗眾和少林僧眾把守各處要道,防止敵人偷襲,讓群雄各自去休息。
一切吩咐完畢之後,我又回到了自己的住處,只見雪盈已經回來,眾女圍著她在議論著什麼,小昭的臉色極不自然,似是隱藏著相當的悲憤。
「出了什麼事?」我問。
眾女一齊圍攏上來,雪盈深深吸了一口氣,道:「夫君,你可知道殺害小昭妹妹父親銀葉先生的人是誰?」
我略微一愣,腦中忽然跳了一下,以前的一個大膽的推測浮上了腦際,忍不住開口道:「可是光明右使者范遙?」
眾女一齊愣了一下,皆是一片難以置信的神色,雪盈張了張口,道:「夫君是怎麼知道的?」
「只是我的一個推測而已,怎麼,真的是他?」
雪盈點了點頭,「是他,他當著綺兒姐姐和我的面承認的。」
「綺兒呢?」
「唉……」雪盈又歎了口氣,「夫君,你還是隨我來吧!」
我無言地點了點頭,伸手握過小昭冰涼的小手,和眾女隨著雪盈向外走去。
我們一眾人等默不作聲地在山路上行走著,在少室山後山頂的松林中,我終於發現了綺兒和范遙。兩個人之間隔著十餘步,靜靜地站著。范遙面色鐵青,低著頭愣愣地望著地面;綺兒卻是面色慘白,仰著頭,望著天空,眼神空蕩蕩地,眼眶中盈滿了淚水。
我們遠遠地站著,望著他們兩人。良久,綺兒一聲幽幽長歎,收回目光,凝注在范遙身上,道:「我再問你一次,為什麼要害銀葉大哥?」
范遙靜靜地站著,一句話不說,甚至都也不動。
綺兒咬了一下嘴唇,道:「你還是不肯說麼?」
范遙抬起頭,望了綺兒一眼,又收回了目光,啞聲道:「我不說,你也應該知道的,又何必再問?」
綺兒沉默了一陣,道:「好,我不問你了,今日無論如何我也要為銀葉大哥報仇,我發過誓,要以兇手的鮮血來奠基他……」說著她緩緩跨前一步,拉開了架式,「我要出手了!」
范遙將雙手背到身後,一抬頭,道:「這是我欠你的,今日還了你也好,你出手吧,我是不會還手的。」
綺兒一咬牙,右手一揚,一掌劈了出去。
「砰」地一聲,范遙踉踉蹌蹌地後退,面色瞬間一片慘白,嘴角血跡殷然。
身子劇烈抖了抖,范遙吃力地吸了幾口氣,道:「你是另有奇遇吧,掌力不知比以前強了幾倍。」
綺兒點了點頭,右手又舉了起來,沉聲道:「你還不還手?!」
范遙長歎了口氣,重重地點了點頭。
綺兒纖手一揚,又是一掌劈了出去。
「噗!」范遙噴出了一大口血,砰地一聲仰天重重摔倒。接著他雙手在地上一撐,艱難地站了起來,前胸劇烈地起伏著,嘴角的鮮血滴滴噠噠往下淌。
「還手啊!」綺兒咬緊下唇,又舉起了右手。
范遙閉著眼,吃力地搖搖頭,鮮血甩得衣衫上到處都是!
綺兒一閉眼,一咬牙,重重地拍了出去……
我縱身而上,攔在了兩人之間。綺兒這一掌完完全全印在了我的身上。饒是我有神功護身,還是被擊得後退了兩三步。
在眾女的驚呼和「夫君」的喊聲中,綺兒和范遙雙雙睜開了眼睛。范遙喊了一聲「教主」,吃力地向前邁了一步,卻又重重地跌坐在地。綺兒急奔向我,關切地道:「夫君,有沒有傷到你?」
我搖了搖頭,苦笑道:「沒事,不過綺兒啊,你這一掌的勁力還真不小啊!」
「夫君,你為什麼要阻止綺兒復仇?」
「你是我的妻子,他卻是我的手下,試問你們中間有了糾紛,我不出來調解誰來調解?」
「夫君,殺人償命,天經地義,這件事是我們之間的是,夫君沒有加入的餘地,而且,我在銀葉大哥靈前發了誓的,一定要為他復仇!」
「銀葉先生在你心裡很重要麼?」我咬著牙問。
「當然!」綺兒一口回答,隨即她愣了愣,有些驚慌失措地問:「夫君,此言是什麼意思?」
我哼了哼,「沒什麼意思!」
「夫君,你生氣了?」綺兒有些擔心地問。
我扭過臉去,沒有說話,緊接著長歎了口氣,道:「你老實跟我說,在你心裡,究竟是我重要還是他重要?」
「什麼?!」綺兒驚惶地連退三步,「夫君,你此言何意?」
「何意?!」我猛然轉過臉去,瞪視著她,道:「你當著我的面說他在你心裡很重要,你還問我何意,該我問你才是!」
月兒湊了過來,小聲道:「夫君……」
我扭頭向她瞪了一眼,吼道:「你閉嘴!」
月兒被我嚇住了,眨著一雙大眼睛可憐兮兮地望著我。大概是我從來沒有如此聲色俱厲地對待過她,讓他驚慌失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我轉過頭,繼續對綺兒道:「今天,如果報仇的是小昭,我什麼都不說,我也什麼都不做。可是你,你是我的老婆,卻為自己以前的男人這麼拚命,我受不了!你知道嗎?」我大聲吼道:「我受不了!」
說著,我一聲厲嘯,拔空而起,對著松林一通狂劈,剎那間。一陣陣喀嚓喀嚓的急響,一株株碗口粗細的松樹倒了下去,樹倒枝落,松針漫空飛舞,又像下雨一般密密麻麻地落了下來,一片狼籍!
稍出了口氣,我雙腳在地上點得幾點,借力而起,向林間飛射而去。身後傳來眾女的呼喊聲,我沒有回頭,也沒有停步,反倒加快了腳步,穿林而去。
不知不覺中,又到了那晚和哥哥談心的地方。我依舊在大樹下的青石上坐下,閉起雙眼,穩定著心頭的煩悶和不快。
一段時間之後,腳步聲響了起來,我沒有睜眼,但我聽得出來,是月兒和雪盈。兩人走到我身邊停下了腳步,接著輕輕坐了下來。接著是小昭母女,芷若、敏敏、最後是八個丫頭帶著纖纖婷婷姐妹。每人都沒有說話,都是靜靜地坐著。
也不知過了多久,一陣陣山風吹來,空氣中有了涼意。「啊嚏!」纖纖的噴嚏聲在耳邊響起。我心頭一動,睜開眼睛,只見月亮已經掛在了天邊,四下已經暗了下來。月光下,十多雙眼睛在關切地望著我。
我解下外衣,給纖纖披在身上。纖纖眼中閃過一絲動人的溫柔,小聲道:「謝謝夫君。」
我點了點頭,抬起頭,望著天邊的月亮,歎了口氣,道:「你們有什麼話就說吧!」
雪盈伸手捅了一下綺兒,綺兒抬頭望著我,怯生生地道了一聲,「夫君……」
我「嗯」了一聲,生硬地道:「什麼事?」
「綺兒知錯了。」綺兒幽幽道了一句,接著將頭深深垂了下去。
「你錯在哪裡?」
「綺兒……綺兒……」
「說啊!」我瞟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覺得自己根本沒有錯,一切只不過是我在無事生非,你只不過是為了安慰我,才這麼說的,對吧?」
「夫君,不是的!」綺兒的身子猛震了下,泣道:「綺兒知道,夫君是太在乎綺兒,才會如此發怒。綺兒身心既屬夫君,原不該再去關注以前之事,綺兒種種不是之處,還望夫君原諒……」
綺兒的眼眶中淚光瑩然,透過那重由淚光構成的晶瑩薄霧,可見那縷縷不絕的柔情,千萬斗愛,便在這凝眸的一瞬了……
我心頭一軟,長歎一聲,道:「算了,我原也不該那般吃醋的,他畢竟已是個死人。」
「你啊!」雪盈喟然道:「貌似風流處處情,實則內心真性情。這次為了綺兒姐姐之事如此震怒,相比待其他姐妹也是一樣,大家雖然為你擔心,卻也忍不住暗暗欣喜呢!」
「范遙之事,最後怎樣了?」
月兒怯生生地道:「月兒拿了夫君的療傷藥,給他服下了,綺兒姐姐說她不再追究了,以後便由小昭妹妹負責,這仇究竟報還是不報,便看小昭妹妹自己了。」
我聽得月兒的聲音一直在發抖,不由得好奇地瞟了她一眼,「你怎麼了,生病了嗎?說話怎麼這個樣子?」
月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泣道:「夫君是不是不喜歡月兒了?」
我一愣,「誰說我不喜歡月兒了?」我移過身去,溫柔地替他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乖,不要哭了,無論如何,夫君都不會不喜歡我的月兒的。」
「可是……可是……」月兒抽抽噎噎地道:「剛剛夫君為什麼對人家這麼凶?」
「哦……」我恍然大悟,一伸手把她攬進懷裡,安慰道:「剛剛我是心情太激動了,沒辦法控制自己。好啦,不哭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再說,這麼漂亮的一個美人兒,整天哭哭啼啼的怎麼成?來,笑一個!」
「人家剛剛哭完,哪那麼快就笑得出來嘛!」
「笑不出來?那好,我來幫你!」我一伸手,從她衣領中摸了進去。
「啊……不是那裡……夫君好色……欺負人家……」
我忽然停住了在月兒胸前做怪的手,望著月兒嬌紅的小臉,道:「月兒,你這裡好像又大了。」
「啊!」月兒的臉立時紅到了耳根,小手不依地在我胸口捶打著,「討厭!討厭!討厭!……」
於是,在大家的哄笑聲中,一場不開心的氣氛便此消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