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飛搖了搖頭,輕歎一聲!他不能不佩服張浩文在時機上的把握,這樣一來,在洗牌的過程裡,牌官的手只要顫一下,就足夠導致混亂了!
在來賓們的關注下,新的牌官行到賭桌前,掃視了一周,示意雙方切牌!易飛向張浩文伸出手,示意讓先!張浩文凝神盯著這副撲克,默然片刻,閃電般的站起身來切牌卡一彈而去。
卻見切牌卡就如閃電般切入撲克裡,與此同時,張浩文的手就藉著彈牌之勢突向前,手驀然掠過撲克上方,然後緩緩收了回來!易飛忍不住皺起眉頭把目光瞥向這個對手!
這一招是如此的熟悉,他很快想起來了,手沒廢以前,自己不一樣會這一招嗎?借風勢偷牌,以及利用切牌卡偷牌!這都是他很久沒有用過的招了。
不是他不想用,而是以他的手速,斷然做不到。既然做不到,那就不要奢望了。但他沒有放棄,沉吟片刻,他能夠看見就在方纔的剎那之間,切牌卡彈出兩張,而張浩文本身也自牌面上偷了兩張!
深思了片刻,迅速在腦海裡計算著,很快算出張浩文偷去的四張牌分別是黑桃K和方片Q,黑桃九和紅心五各一張!這些牌頗為分散,這就有些棘手了。盤算了一下,他忍不住笑了,既然如此,那就切一疊能夠讓張浩文換牌也沒用的牌吧!
就在他手中的切牌卡接近撲克之時,易飛的目光蹩過一臉沉靜的張浩文,隱隱感到幾分不對勁!千萬莫要中了計,給了自己這樣一個警告之後,他的動作停頓下來,造型怪異的一動不動!
蕭靈愕然望著場內的易飛那個突然凝固的怪異動作。禁不住側過臉去望著米亞。遺憾的是,小米亞聳了聳戶,沒有給出任何答案,她一樣在為易飛的動作感到迷惑不解。
「有詐,一定有詐!」紐頓目不轉睛的盯著場內,幾乎是立時便得出了答案。向身旁的溫尼解釋:「易飛一定是察覺到有什麼不對勁了!」
究竟有什麼不對勁?易飛不喜歡倚靠第六感,可是他不能不承認。這虛無飄渺的玩意很多時候都可以給他很正確的指引。所以,他確信自己一定是遺忘了什麼!
全場人都在非常緊張和好奇,就連布林和庫克這兩個評論員亦納悶之極,不知易飛究竟想玩什麼。只不過,沒人意識到張浩文沉靜表情之下究竟隱藏著怎樣巨大的情緒波動。他同樣很緊張,事關這一次賭局的勝負,不能不緊張,他惟有期望易飛沒有看破他的致使絕招!
可是,地獄妖的致使絕招究竟是什麼?易飛攪盡腦汗。忽然間一道靈光掠過,頓時恍然大悟!剛才在張浩文偷牌之時,他那極是細膩的耳朵聽到了極細微的刷一聲!
那是什麼聲音?既然有了聲音,易飛想要判斷出來,那就實在不難!回憶著張浩文方纔的手法,眉心緊緊皺在一起。換了是自己有那麼強的手速,在那麼眨眼之間,除了偷牌還可以做到什麼?
啟動到偷牌。再到藏牌!易飛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向張浩文意味深長地笑了笑,直笑得地獄妖的心裡發涼!易飛知道了,有腦海裡模擬了一下之後,他很快就得出了最接近答案的可能。
最大的可能就是。張浩文偷的牌沒有全部帶走。試想一下,易飛憑著自己以前的手速,很快便可模擬出。苦味張浩文憑風勁偷掉牌面的兩張,就在那瞬間再塞回撲克堆裡,那是絕對有希望可能做到的。起碼易飛可以肯定,苦味是換了他以前的右手,就可輕易做到。
把偷來地牌塞進牌堆裡,那看上去彷彿沒有意義。可是,易飛很清楚那意味著什麼,如果他少算了那兩張插隊的牌,就會導致全盤錯誤。想到這裡,他就忍不住冷汗直冒,幸虧第六感總能及時發揮作用!
既然明白張浩文幹了些什麼,接下來的事就簡單了太多。回憶了一下文教的摩擦聲音有什麼不同,是什麼方位傳來的。易飛很快便笑了,慢吞吞的把切牌卡插在牌裡!
牌官僅僅發了兩張牌,張浩文心裡那一線希望就如小火苗被傾盆大雨淋熄了一樣,木然望著易飛牌面上那張黑桃K!易飛能夠看穿他的絕招,那就自然可以站他的想法全盤落空。這一局不過剛剛開始,可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張浩文胸中泛起絕望,他沒有後悔,走到今天這一步,始終都是他自己在邁著步伐。師父的願望,他知道自己是做不到了,也許今後的賭業將全部屬於易飛,沒有人能夠做得到!
想到師父,張浩文更是心情激盪莫名。他想起師父告訴他,要想對別人狠,首先就要對自己狠。現在他對自己狠了,結果,他輸了!其實,他知道自己在第一局決出勝負之後就已經輸了,易飛已經在心理上給了他摧毀性的打擊,也許被摧毀的還不止是他的信心,還有更多人!
木然的眼神讓易飛微感心酸,卻見張浩文眼裡流露出一縷絕望,緩緩的望著他道:「你什麼時候決定先解決我的?」
易飛望著張浩文的眼神,忽然有種頓悟。沒有人想死得不明不白,張浩文更不希望他是個聰明人,更希望能夠在臨死前揭開疑團。易飛沒有猶豫,很快便給出了答案:「三年前我的右手廢掉之後。」
張浩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不知是該佩服易飛心機深沉,或者還是該佩服什麼。惟有苦笑望著易飛,遲疑半晌才道:「其實你的手和我沒關係!」
「我知道!」易飛淡然一笑,眼角餘光撇向來賓席上的紐頓,頓時讓那傢伙感到坐立不安:「那已經不重要了,該來的遲早都會來!沒有人可以逃得過去!」
就這樣,第三局賭局的牌甚至還沒有發完。雙方就在這全場的目光關注下侃侃而談。若換了其他人,一定感到那有多麼滑稽,可紐頓的心卻漸漸沉了下去:張浩文輸了!
他寧願面對張浩文,而不願意自己地對手是易飛。因為他可以捉摸到張浩文的思路,但他捉摸不到易飛的思路。一個沒腦子的壯漢永遠沒有一個有頭腦的孩子可怕,雖然張浩文不是沒腦子。但易飛也絕不是孩子!
「英格為什麼會那樣?」張浩文這一輩子笑的次數也許加起來都沒有今天那麼多,他想弄明白的事有很多:「為什麼選我?」
「英格有內奸!」易飛淡然一笑。對於快死了的人,他沒有半點保留地。畢竟,張浩文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只不過,雙方的立場才導致了對立。
「克萊格!是他!」張浩文幾乎不假思索便脫口而出,只是,在他的神情間卻沒有半點憤怒,或許他已經感到非常疲倦了。
「選你,是因為他把你推上了主席的位置!」這倒不太容易回答。易飛總不能告訴張浩文,因為他的風格容易捉摸:「泰格正在重大轉型中,正是你最弱的時候!」
易飛在肚子時慚愧了幾句,無論是張浩文還是紐頓,他都有計劃,都是胸有成竹。當然,一切依然要跟著形勢走,大西洋城既然在沒落。泰格既然在轉向歐洲。那麼他若不趁機吞吐下,那就未免太愚蠢了!
「恐怕還是因為我最弱吧!」張浩文苦澀的坦然給出了答案,只不過,他依然沒有想到。真正制約了他發展的,關鍵仍然在於他統治了大西洋城這一點。
易飛默然,驀然抬起頭來望著來賓席上的紐頓,加強了語氣沉聲道:「紐頓,想聽就下來,不需要躲在來賓席上偷聽!這一切與你有關。」
紐頓鬱悶的望著場內的易飛和張浩文,不太情願那麼下去,但他很清楚這碼事真的少不了他。苦笑一閃而逝,迅速轉化為羞澀的微笑,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下走到了場內!
到了這時,雙方的牌都發完了,但雙方卻彷彿一點也不在意桌上的牌,就好像一點也不在意那數以百億計的財富似的。反而自顧自的在那裡以閒聊的方式聊起天來,這讓來賓席上的賓客們如何不納悶好奇極了!想不到這時再下去一個,看上去竟有了幾分三足鼎立之勢。
很顯然,作為最清楚他們三人之間恩怨和立場的布林望了一下尷尬的氛圍,無奈的對著話筒說:「易飛、紐頓和張浩文,他們不僅僅只是賭桌上的對手,還是商場上的勁敵。由現在來看,易飛和張浩文之間似乎已經分出了勝負,地獄妖更像是在交代後事!」
且不論布林多麼無奈的解說,場內三人各站一方,就如三人本來的立場一樣,涇渭分明。紐頓那害羞的笑容實在讓人深惡痛絕,他掃視了易飛和張浩文一眼笑道:「易飛說得對,推舉你做主席,本來就是為了吸引易飛的關注!」
張浩文沉著的點了點頭,就彷彿那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一樣!他明白了易飛和紐頓的意思,紐頓是故意推他上主席這個位置來吸引易飛的目光,逼易飛轉移目標先剷除他。
想到這裡,張浩文只覺得慘然無比:「我明白了,我想,易飛即便沒有達成收購。恐怕紐頓,你也在後面加大收購力度,最終會與易飛站在同一陣線!」
「當然!」紐頓瀟灑的聳了聳肩:「如果他失敗了,很快就會脫手,我趁機接下來,加上本來持有的,足夠控制泰格了!再不然,易飛若沒有控制泰格,我便可與他在董事會上站同一立場。相信換了你也會同樣做,畢竟三強對峙的局面實在有些讓人頭疼,能夠先清掃一個絕對是好事!」
張浩文默然掃視兩人一眼,他確信易飛和紐頓沒有存心聯手。只不過,雙方無意中卻推動了那樣一個聯手的局面!他沉默著,心中一動,終於盯著易飛問出了最後一個總題:「是不是你誘我賭桌決勝!」
易飛沉默了片刻,終是點了點頭。從一開始,他就沒想到能夠以收購的手段在短期內趕絕張浩文。不過,聯想到張浩文的強硬性格,他就很快設下了這個圈套。
收購不是最終目的,只是一個初步的目的,只是用來逼張浩文選擇在賭桌上決勝的關鍵!他不相信收購能夠徹底趕絕張浩文,所以,只有在張浩文最自信的賭桌上,才能夠解決。正如賭壇一貫以來不成文的規矩以賭局來解決一切!
泰格被易飛收購,失去了泰格控制權,就意味著失去了所有事業的張浩文沒有選擇的餘地。惟有在賭桌上贏回一切,易飛相信以張浩文的性格定然會做出這樣的決定。而張浩文正如他所料的一樣,主動乖乖投入了他的陷阱裡!他唯一沒料到的是,張浩文居然拿出了生命為賭注。
張浩文面容上浮現一縷慘然笑容,曾經冷漠得可怕的他,現在笑起來竟然陽光四射,只不過更顯得頹然和絕望。他沒有再問易飛,已經不需要問了,隨著易飛的點頭,一切他都明白了。
望著賭場送來的匕首,他在這瞬間,想起了師父。想起了師父每一次的諄諄教誨,他不怨師父引他上了這條路。只不過,師父給了他那麼沉重的一個包袱,要知道當年他甚至還不到二十歲。
想起師父亦師亦你的十年,想起了自己這一路行來的辛苦與榮耀。忽然間,張浩文氣血翻湧,雙眼迷濛的望著虛空處。過去與師父在一起的每件小事都記了起來,他一直以為自己已經遺忘成功了,沒想到依然記得那麼清晰!
他不後悔走上了這條路,只後悔自己把一切都看到太重了。或許,他更應該輕鬆的享受生活,千門也罷,賭道也罷,都只是一些所謂的稱呼,自古以來,都只存在勝者為王,敗者為寇!
被壓抑的感情不住翻湧而起,他再也無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緒。終於把自己的目光移到了來賓席上林靈的面容上,就是那張美妙的面容,就是那個天使般的少女讓他疾迷了嗎?
他的目光驀然觸及易飛和紐頓,禁不住笑了,這是一個真正放下一切包袱之後的笑。易飛和紐頓還要繼續爭來斗去,而他卻可以休息休息了!
他拿起那鋒利的匕首,向自己的心臟緩緩刺了下去,就這樣在無數人的驚駭目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