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四爺倒了下去,倒下去的時候他xiong前露出的那一截刀也被人拔了回去。
他的眼還睜著,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就這樣死了。他本來以為自己一定可以長命百歲。
在他倒下去的時候,他的那根手指也無力的垂了下去。指尖上還帶著一滴血珠。
志清定定的看著他,看著他死,看著他的血染紅了地板。
李大龍就站立在他的對面,一臉的血,他的嘴角也帶著一絲絲血跡。
那血是志清的。
他「噗」的將滿口的血噴到了胡四爺的臉上,血覆著他的臉,他瞪得大大的眼終於也合上了。
他突然蹲xia身子,按住胡四爺帶著血的那根手指,舉起手中的匕猛砍了下去。
鏗鏘聲不斷,那根手指就像是一根鐵一樣,根本無法無法砍斷。
志清聲音困頓說:「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
李大龍還在奮力的砍,他將匕慢慢下移了幾分,到了那根手指與掌相接的關節處。
猛地使盡力氣砍了下去,這一下沒有費很大的勁,那根手指便斷了下來。
李大龍拿起手指說:「我以為他和別人有什麼不一樣,原來他這跟手指是用jing鐵打造的。只是打造的太過於jing致,一時無法辨認而已。」
他笑著將這跟手指塞入志清的手中說:「送給你了,他雖然在你身上戳了幾個洞,但是你卻得了他一根手指,還是你zhan便宜些。」
他又用手擦了擦嘴角說:「我以前聽人說血是甜的,今天一喝,果不其然。只是你的血似乎還要甜些,膩膩的,你是不是吃糖多啊!不過你的血挺管用,我只沾了一點就覺得立刻能動了。所以你不用謝我,應該是我謝你。」
「我謝謝你!」他大笑。
若不是志清的血剛好流入他的嘴裡,他只怕也難逃死劫。若不是他突然甦醒,防不勝防的在背後給了胡四爺一刀,他們即便聯手也對付不了胡四爺。
所以他覺得自己實在幸運極了。
他大笑,志清卻只能苦笑。
他苦笑著說:「我的血已經不多了,你還想看著我的血流光嗎?」
李大龍看了看他說:「我突然有了個想法。」
志清說:「你說。」
李大龍說:「你若是也死了這四城之地豈非全部都是我一人的了。」
志清冷笑說:「這倒是個好主意。那你還不快動手來殺了我。」
李大龍「奪」的將刀插在木桌上,歎了口氣說:「我他ma要有一點這樣的想法,要我不得好死,死了下十八層地獄。」
他瞪著志清說:「你能放過我一次,我為什麼不能放過你一次。這樣我以後再見你就不會再有負疚感了。就是喝酒我也不用在故意讓著你。」
志清笑得差點出不來氣,他問:「你說你喝酒是讓著我的?」
李大龍點頭說:「你若不信,咱們再喝。」
他跟著拍了拍手,茶樓裡面立刻出來了一個人。
「你看到什麼了?」
「死人。」
「人既然已經死了,你也就不必再聽命於他了。你可以走了。」
「我不走,他雖然死了,但是您還可以下命令。」
李大龍笑了起來說:「好,很好。我一向不排斥聰明人為我做事。」
他又說:「剛才我們的話你是不是都聽見了。」
那人說:「是。」
李大龍說:「那你還不照辦。」
那人轉身到茶樓內捨,不一會門外便來了兩輛車。
一輛載著天叔直接去了醫院,另一輛卻下來了兩個穿白大褂的人。
茶樓內已經被打掃乾淨,一切都又恢復如初。
地板用水沖過幾次後,顯得格外的明淨。
桌子上擺著整治好的酒菜,李大龍看著志清。
志清問:「你看著我幹什麼?」
李大龍說:「我在想你要不要先去醫院?」
志清說:「我又沒死去什麼醫院?」
李大龍閉嘴不再說話。
那兩個穿白大褂的開始為他包紮,很快志清的身上就被裹上了一層白布。
李大龍為他滿上酒說:「古有雲長刮骨療傷,今有志清喝酒療傷。哈哈!真英雄就該如此。」
志清說:「你我何其小,在這大千世界中頂多只是個小人。」
李大龍說:「小人物有小人物的jing彩。」
志清說:「你和我是純喝酒,還是不純喝酒。」
李大龍問:「怎麼說?」
志清說:「喝酒不談事,談事不喝酒。」
李大龍沉吟著又問:「為什麼?」
志清歎了口氣說:「喝酒容易使人意氣用事。但是咱們談的事,卻無論如何也不能義氣行事。」
李大龍說:「男子漢大丈夫,喝酒就喝酒,談事就談事,這樣才乾淨。」
他想了想說:「好,咱們就先談,談完再喝。」
志清身受重傷,面色蒼白。但他蒼白的臉上卻流露出讓李大龍感到不安的堅決。
李大龍緘默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過了許久,他乾咳了聲說:「我和你談,代表的並不是我個人。」
志清說:「我知道。」
李大龍又說:「那你想必也明白,親兄弟明算賬這個道理。」
志清笑了笑說:「我不怪你。」
李大龍說:「如今四城之主,已去其三。你是後進,我卻算是這道上的元老了。」
志清點頭說:「不錯,現在道上只有你稱得上是元老了。」
李大龍說:「我若振臂一呼,跟隨著想必不少。」
志清說:「我絕對不懷疑你有這樣的能力。」
李大龍笑了起來說:「既然你這麼明事理,那麼咱們就好談了。」
他用手輕叩著桌沿,很認真的考慮著,不時的抬頭看一看志清。
志清一臉坦然,表情始終很堅決。
李大龍突然說:「如今深南的天下,唯你我二人有能力得之。五爺的城南這塊由你執掌,人心皆服。這一點我也看好。」
志清說:「我只是憑心做事。」
李大龍說:「現下四城的鼎足之勢已然無法再成,不知道你有什麼看法?」
志清問:「你是不是想問我如何劃分界線?如何分這四城的地盤?」
李大龍歎了口氣說:「我代表的不是我一個人,我手下也有一幫兄弟。他們都要吃飯,而且他們跟了我這麼些年,無時無刻不再想擴展地盤。將自己的車,自己的房子,銀行裡的存折都翻一翻。」
志清說:「所以,你如果對我講情義,從而放棄眼前這個擴張的機會,只怕他們就會生事。」
李大龍點頭說:「你說的一點也不錯。我若是不擴張,不和你搶地盤,等待我的必將有一場叛亂。在外混,不怕死,就怕跟錯主。這個道理你應該明白。」
志清笑了笑問:「你想怎麼樣?」
李大龍說:「你我總算有一場義氣,以你的為人我想你也不會太令我為難。」
志清問:「你想兼併四城?唯我獨尊?」
李大龍說:「你肯?」
志清說:「如果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這四城的地盤我就拱手相讓。」
李大龍望著他:「你說。」
志清淡定的說:「不再經營piao、毒、不得在收取保護費。」
李大龍怔了怔說:「這只怕很難做到。」
志清說:「那你還有一個辦法。」
李大龍問:「什麼辦法?」
志清冷冷的說:「殺了我,只要你殺了我,你就永為四城之主。」
李大龍搖頭說:「先別說你對我有恩,我若是殺了你珠海那邊道上的人就不能放過我,還有王董,她那麼有錢若是要為你報仇我又該怎麼辦?」
志清歎了口氣說:「其實只要你答應我,以後不再經營那些,與人於己豈非都有好處。」
李大龍苦笑說:「道上的規矩你可能所知不多,若是將那幾門生意都絕了,你要我拿什麼來養活手下的這一大幫子人。」
志清說:「你可以讓他們去上班,去工作。去靠氣力掙錢,那樣豈不比打打殺殺好的多。」
李大龍說:「如果不是我瞭解你,我肯定以為你是一個瘋子,否則就是一個腦子有問題的傻子。如果他們真的那樣想,他們又怎麼會來過這種時刻都可能被人砍的生活。
這就是選擇,他們一旦選擇了這條路,再回頭就難了。」
志清搖頭說:「我不信。」
李大龍說:「好,你還繼續經營城南,繼續經營龍五爺的事業。其他三城暫由我來管,如果你能將城南的人都改變了。到時候我一定配合你再來整頓其他三城。」
志清瞪著他問:「你說話可作數?」
李大龍說:「絕不反悔。」
志清問:「以何為憑?」
李大龍拔掉桌子上的匕在指尖一劃,一連串的血滴入酒中。
他嚴肅地說:「剛剛我已喝了你的血,現在你喝了我這杯血酒。從此你我血脈相連,如若失信甘受刀剮之刑。」
志清端起酒,一飲而盡。
他放下杯子,看著李大龍說:「好,我信你。」
月懸中天。
不甚明亮的月彩被烏雲遮蔽,雖有月,卻無光。
茶樓外,蕭瑟的街道上突然喧鬧了起來。
燈光暗淡,有人在暗淡的燈光下疾奔。
人漸漸的多了起來,幾十個人凌亂的腳步聲在空寂的夜裡聽上去格外的刺耳。
志清舉杯問:「你怕不怕?」
李大龍大笑說:「怕?鬼見了我也怕。他們難道比鬼還惡?」
志清說:「他們不是鬼,是復仇的使者。」
李大龍問:「你還行不行?」
志清淡淡的說:「你猜?」
李大龍又笑說:「我猜你一個人就可以解決掉他們。」
志清問:「你想偷懶?」
李大龍笑著喝完杯中的酒,箭一般的躥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