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清大笑並不是為自己死裡逃生感到慶幸。
他絕對不是一個相信運氣的人,在做每一件事之前他不但考慮好了每一個細節,甚至連最壞的結果都想過。
他是一個十分謹慎的人。
他笑只不過是因為他覺得這些人來的實在是時候,他們起到了一個很到的結果那就是殺雞儆猴。
一個人如果連老天都要幫他,你覺得這個人應不應該笑。所以志清大笑,笑得讓別人感到莫名其妙。
笑聲突然停頓,志清的臉色蒼白如紙。
他面無血色的轉過頭,看了看四周。
然後一把抓住了孫不行問:「小香和劉菲呢?」
孫不行熱血上湧,如遭電擊說:「她們,她們,我不知道。」
天叔的眼突然紅了,血紅的眼泛著惡狠狠的凶光。
他望著地下的人說:「她們兩個如果出了事,我就要你們一起去陪葬。」
冷冰冰的話語,讓人不寒而慄。
地上掙扎、翻滾、哀嚎的人都瞪著驚恐的雙眼看著他。
志清奔向狼藉的街道,冰在消融,桌子也已經被砸壞了不少。
他掀開一張張桌子,推開一塊塊的巨冰,汗水佈滿了他的臉。也許汗水中還摻和著一些苦澀的東西。
孫不行和天叔緊緊跟隨著他,能幫忙的人都出動了。
一條街道被徹底的翻了過來。
到處是水跡,到處是狼藉的桌椅。
只是不見她們兩個人的身影。
志清又笑了起來,孫不行卻忍不住掉下了淚。
他的淚大顆大顆的向下掉,一邊不停的翻著,一邊四下張望。
志清說:「別找了!」
孫不行搖頭說:「不行,俺死要見人,活要見屍。」
志清怔了怔說:「你要見什麼?」
孫不行說:「不管,不管,俺什麼都不管,找不到小香,俺就去死。都怪俺笨,剛剛竟然忘了救她。這樣的錯誤俺怎麼會犯,俺真是該死的很。」
他突然抬手「辟辟啪啪」的打了自己幾十個耳光。
志清攔也攔不住。
火起那一刻,冰棚內濃煙滾滾。
冰在火中融化,火在蔓延吞噬著一切。
這一刻即便是面對面的站著,只怕也看不清對方是誰?他們又怎麼能顧得那麼多。
孫不行突然坐在地上大哭了起來,哭得十分的傷心。
他的哭聲簡直就像一隻負了傷的野獸在出沉悶的咆哮。
志清望著街邊的一角,沉聲說:「你還不出來嗎?再不出來我就過去揪你耳朵。」
「咯咯」的笑聲中,小香和劉菲牽著手走了出來。
她嘟著嘴說:「你忘了救我和小菲姐,我們應該擰你的耳朵才對。」
劉菲繃著嘴看著他,突然大聲問:「你說,你說,你心裡到底有我沒有,我死了你也不管是不是?」
她jin不住抽抽噎噎的哭了起來。
志清苦笑說:「我找了你們的,但是那麼大的煙,我去你們暈倒的地方去看。你們已經不見了。而且當時需要我救得人實在有很多。」
劉菲又問:「你心裡到底有沒有我?」
志清看著她,微微一笑說:「有,當然有,上次從珠海回來我心裡就一直有你。因為我答應過要照顧你。」
劉菲展顏一笑,露出了兩個淺淺的酒窩。
她問:「真的?」
志清點頭說:「當然是真的。」
劉菲走上前,拿出一塊香巾為他擦去臉上的污垢。只是燒焦了的眉毛和頭一時難以修飾,看上去十分的刺眼。
她突然問志清說:「我們兩個這是第二次了吧!」
志清問:「什麼?」
劉菲略顯羞澀的說:「其實我剛剛想,如果可以和你死在一塊,那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志清一陣感動,笑著說:「你怎麼會死呢?咱們要好好的活著,活到一兩百歲還常常見面。那時我見了你就喊『老妖jing』。」
劉菲「哼」了聲說:「那我就叫你老怪物。」
她突然想到老妖jing和老怪物豈不是一對,臉更加的紅了。
志清見她臉紅,也忍不住輕笑了起來。
孫不行見到小香沒事,怔怔的說不出話。
心裡只覺得歡喜極了,現在就是死了那也沒什麼了。
他站起來走到小香身邊,吶吶的問:「你,沒事吧?」
小香正看著劉菲和志清在笑,聽到他的聲音,冷不丁回頭給了他一個耳光。
孫不行mo著火1a辣的臉頰,癡癡的看著她。竟也不覺得痛。
小香氣的跺著腳說:「呆子,我快被你給氣死了。」
孫不行「啊」了聲說:「你別死,你別氣,你打俺出氣,俺這人就是比較笨。」
小香瞪著他,眼神慢慢變得就像是湖水中蕩漾著的輕波。
她問:「你剛剛為什麼打自己?」
孫不行撓了撓頭說:「俺一時情急。」
小香說:「那你後來又為什麼哭?你一個大男人不害羞嗎?」
孫不行眼圈一紅說:「俺當時一想再也見不到你,所以忍不住就哭了起來。」
小香的感到了一陣陣的暖意,嘴上卻氣憤的說:「本小姐就那麼差勁嗎?這麼點火就燒著我嗎?」
孫不行似乎並沒有聽清她說些什麼,著急的問:「燒著了嗎?燒那裡了,俺瞧瞧!」
小香又踢了他一腳說:「燒什麼?那裡也沒燒到。我命令你以後不許哭,不許打自己,特別是為了我。」
孫不行看著她咧開嘴笑了笑,卻沒有出聲。
小香問:「你聽到了沒有呀?」他又笑。
她瞪大了眼,惡狠狠的推了孫不行一把說:「你去死吧!」
孫不行依舊笑嘻嘻的,毫不生氣。
小香瞪著他歎了口氣,悶悶的不說話。
志清走過來說:「你和小菲一起回去吧!這裡還有很多的事情要善後。你們先回王董那裡,讓她不要擔心。」
孫不行接口說:「俺送她們回去。」
志清點頭說:「對,就是這樣。」
看著孫不行和她們一起離開,志清心中稍定。
緩步走到這十幾個沒能走tuo的人面前。
他們個個都受了傷,有幾個還在哀嚎不止。
白一鳴帶著九街十六道的各路老大,一起拜服在了志清的腳下。
志清靜靜的看著他們說:「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就加倍償還。你們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
白一鳴問:「我們趁著李老素還被困在香滿樓,索性去奪了他的地盤。」
志清想了想說:「就這麼辦。殺一儆百,以絕後患。你去找大龍兄弟,讓他助你們。」
兩城的弟兄一起難,料想城西的人手也抵擋不住。況且他們無人指揮,不攻先就自亂了。
志清看著九街十六道的人躬身離去,他知道這些人從此將不再會有異心。最起碼現在他在城南是真正的紮住了腳。
他心中連一點歡喜的感覺都沒有,只因他深知任重而道遠,他的路不過剛剛開始而已。
這場火讓他想明白了一個道理,在這條道上你若想走下去就絕不能存有一念之仁。
否則,只會害人害己。
如果想要決斷一切,那麼就要做一個強者,一個至高無上的強者。
白一鳴察言觀色後說:「少帥,想必已經明白了。」
志清冷冷的看著他說:「你很聰明。」
白一鳴說:「你如果想要修繕一條道路,前提是你必須將整條路都霸佔下來。然後成為這條路的霸主,奪得這條的路永久使用權,這樣你以後的鋪路工作才有意義。」
志清點頭說:「不錯,這才是真正的王者之道。既然你懂得,為什麼你不來成為這條路的霸主?」
白一鳴笑了笑說:「王者乃是天成,人力有所不及。非天授,遲早必受天譴。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存在的價值就是為你鋪好這條路。」
志清沉默著問:「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白一鳴說:「這個世界上本無道。」
志清說:「你是指無黑白之分?」
白一鳴說:「不錯。」
志清笑了說:「你是不是想告訴我不管用什麼樣的方法,只要結果是正當的就行。」
白一鳴說:「方向,只要方向不錯。不管是走,還是跑。那怕是坐車,坐飛機。只要方向不錯。何必執著以形式。
以殺止殺,這個理念已經上演了上千年,自古皆如此。如果用這樣的辦法,換來的是好結果。我們又何必去牴觸。仁慈並不能感化所有的人。」
志清沉默著,看著地上這些已經受傷了的人。
這些人一臉恐懼,眼中流露儘是祈求的神色。
志清的心已變冷,人也慢慢的變冷。
當他用冷冰冰的木管看著這些人時,他們都在顫抖。
為他們無法預料的命運感到顫抖。
志清回頭看著白一鳴,輕輕的揮了揮手。
白色的車來的很快,去的也很快。
車上還載著原本躺在地上的那些人。
至於他們要去那裡,誰也不知道?只知道他們從此消失了,消失的無聲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