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香竊玉 正文 126. 舌鋒
    客廳裡沒有裝空調,空調和這種老舊的房子放在一起難免會格格不入。吊頂大風扇「呼呼」的轉著,外面的天熱的像是烤爐,屋內卻很涼爽,不是因為風扇,老房子通常都有這種與生俱來的特性「冬暖夏涼。」

    王鳳靜坐在梨花木椅上,茶的清香縷縷升起,沁入心扉。但是卻驅不走她心內的煩憂,她的面色依舊平靜,坐在那裡連手指頭都沒有動過,就像是完全地坐定了一樣。

    她看到了龍五爺,他顯得很蒼老,滿臉褶紋,右邊的牙齒已經tuo落了兩顆,這也許就是他不喜歡說話的原因。他緊靠在那張大太師椅上,兩隻手很平穩的放在扶手上,他的眼睛卻一直是閉著的,從王鳳進來、坐下、上茶,他始終沒有睜開過眼。

    王鳳並沒有覺得這個老人的舉動很過分,她心裡經過反覆的推敲,得出的結論是:這個老人深藏不漏,說若輕視他,那就是在拿自己的命做兒戲。

    鼠爺這個時候穿過庭院,慢慢地走了進來,他的動作很輕。屋內儘管有人,但是他卻似乎並沒有看到,縮手縮腳的走到龍五爺的面前,靜悄悄的站立在一邊。

    王鳳迎著他射過來的那兩道鼠光,身子微微的打了個寒顫。鼠爺眼睛裡閃過了一絲笑意,慢慢地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腳尖。

    孫不行卻等不及了,他走到屋子的中間:「俺最煩別人做事像個老娘們一樣磨磨嘰嘰,有話就快說,不說俺們可就走了。」原本閉著眼的龍五爺突然睜開了眼,射出了兩道jing光,直逼在孫不行的身上。

    他看了孫不行兩眼,很平淡的問:「你叫什麼名字?」孫不行仰起頭:「俺就是王董的貼身保鏢。」他想像著自己說出名字後,五爺臉上會出現什麼樣的嘲笑,他大聲:「暗叫孫不行。」他說完拿眼偷偷的去看了五爺一眼,五爺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孫不行懷疑他是不是耳朵失鳴,根本沒有聽到自己的話。

    他乾咳了一聲:「俺叫…」他並沒有說完,五爺接了過去:「孫不行!」孫不行「嘿嘿」笑了笑:「俺就是叫這麼個名,可是…」他又想了想:「可是你為什麼不笑?」

    五爺這下笑了,他笑吟吟的問:「你的名字是用來給人取笑的?」孫不行怔了怔:「那當然不是。」五爺:「那你為何要別人聽到你的名字就笑。」孫不行呆住,愣愣地的:「他們以前都是這個樣子。」五爺擺手:「你要想讓別人把你當回事,先你自己就要先把自己當作一回事。」

    孫不行聽了一喜:「俺聽出來你的聲音了,咱是老鄉。」五爺皺了眉頭:「我和你說話,是懂禮,我不想犯禮!但是你卻屢屢犯我,你的主子都還沒有開口你卻來和我擺上道了,你覺得你夠格嗎?」孫不行嚇了一跳,慢慢的回過頭看了王鳳一眼,心裡暗叫:壞了!壞了!俺怎麼又把天叔交代給俺的話忘了。

    王鳳之前見他擅作主張,心裡大怒,現在被五爺一說出來,她到不好再作了,裝作很不在意的樣子:「我一介女流之輩,原本就不足來談論閒事,現在既然有不行來說話,那自是再好不過了。」

    五爺瞪著她:「你這是不給我面子?」王鳳搖頭:「面子不是人給的,是自己掙得。」五爺瞪著她,然後又緩緩的垂下了頭:「你今天既然敢來,那麼也就是有恃無恐了。」王鳳:「有恃未必,無恐是真的。」

    五爺笑了笑:「那麼我為何讓你來,你也是知道的了。」王鳳:「我來並不是因為你叫我來,而是我自己要來,我要做的事,別人誰還能攔住我不成。」

    五爺突然大笑了起來:「有意思,這就有點意思了。」他頓了頓又說:「人們常說,不見棺材不落淚,看來可是一點也沒有說錯。」

    王鳳聽他說出這樣的話,在心裡想:今天的事情,只怕不能就此善罷甘休了,但我也不怕他。

    孫不行這時大喝一聲:「誰敢動一下王董?今兒他就沒命走出這間屋子。

    五爺又閉上了眼,似乎睡著了一樣。鼠爺的眼睛滴溜溜的轉著,像是一隻徘徊在洞口的老鼠,這既是偵察,也是一種試探。

    他眼睛不停的轉,轉了幾分鐘後,他笑了笑問:「你老爸為什麼叫你孫不行。」孫不行「哼」了聲:「說你行,你就行,不行也行!說不行,就不行,行也不行,俺雖然叫孫不行,但是俺爹說俺行,那又有什麼。」

    鼠爺笑了笑:「你練的什麼功夫?」孫不行大喝一聲:「專打壞人的功夫。」鼠爺的笑僵在臉上。

    他冷笑著:「好!好得很!既然如此,那你就來打我這個壞人吧!」鼠爺慢慢的走到院子裡,回過頭:「你來讓我見識見識你打壞人的本事。」孫不行撇著嘴,對他不屑一顧:「你是不是覺得俺傻?」鼠爺的眼瞇成了一條縫:「你說什麼?」孫不行「哼」了一聲:「俺要是去和你打架了,誰來保護王董。」鼠爺mo著嘴角的山羊鬍:「打又不打,那你想做什麼?」孫不行看都懶得看他一眼。

    鼠爺尷尬的站在院子裡,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他不住的mo著自己的鬍子,氣的似乎要將它們全部給拔下來。

    五爺輕「哼」了一聲,鼠爺就像是聽到主人召喚的狗,三步並作兩步的走了過去。

    五爺冷冷地問:「你是不是覺得自己很聰明?」鼠爺的臉色突地變紅,突地又變成了白色,顫顫巍巍的:「我就是一隻笨…笨…」五爺突然中開眼瞪著他,將他要說出來的話硬生生的又給逼了回去。

    鼠爺突然想到:既然孫不行時時刻刻都知道護主,偏自己就忘了,這可不是該死嗎?

    五爺語氣平淡,沒有任何感情:「我需要的是會做事的人,不是狗。」鼠爺慌忙應聲:「您說的極是。」五爺又問:「那麼你是什麼?」鼠爺:「是人!可以為您辦事的人。」五爺點頭:「那麼依你的意思,現在怎麼辦?」鼠爺立刻回復:「打,殺!」

    五爺似乎真的沒有看到王鳳,他又問:「怎麼打?怎麼殺?」鼠爺恭恭敬敬的:「咱們低下的兄弟能打的,沒有一百也有七八十,可以將他們全部叫進來。」五爺搖頭:「這時恃強凌弱的行徑。」鼠爺又說:「那就是殺了!咱們只需一個人就可以了。」五爺哼了聲:「再加一把上了膛的槍,對不對?」鼠爺:「您高見!」五爺冷笑著:「這還是恃強凌弱,你覺得這樣做合適嗎?」鼠爺:「yu成大事者,需不拘小節。」五爺點頭:「就是這一句,yu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鼠爺暗自吐了一口氣,心想:老爺子這總算說過去了,他雖然不太好騙,但也不是太難。

    五爺轉過頭,面向王鳳:「你都聽到了?」王鳳冷笑:「那又如何?」五爺沉吟了一會,說:「打!殺!」這兩個字,每一個的聲音他都拖了很長,聽起來讓人覺得不寒而慄。王鳳起身:「話如果只有這些,那麼我就該走了。」五爺盯著她,目光像是兩把錐子,他問:「你要走?」王鳳:「談不成!自然就要走。」五爺搖頭:「可是我們還沒有談。」

    王鳳心想:他還想談什麼?怎麼個談法?要還是那兩個字我可不跟他再談下去了。

    她遂問:「你想談什麼?」五爺口裡吐出了一個字:「打!」王鳳正要起身,門外一陣繁雜的腳步聲,衝進來了一幫人,五爺手一揮,這些人立刻就衝了上來。

    孫不行就站在王鳳的右側,他左手緊按在腰側,一臉的無畏,他沒有動,但是那種氣勢足以嚇到那些人。

    這些人來的雜亂,出去時卻井然有序,被拉出去的人是鼠爺。鼠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按在了庭院裡,王鳳看著兩個人掄著鋼管往他身上揍。鼠爺yao緊了牙,yao的嘴唇都出了血,始終沒有叫出聲來。

    王鳳冷笑著:「殺雞給猴看嗎?」五爺:「他不會辦事,致使我們之間的談話延誤了這許久,所以要受到懲罰。」

    他接著又說:「嘯兒的事,你可知道?」王鳳:「你是指你的兒子龍嘯?」五爺點頭:「正是,他…他已經被確診為四肢殘廢,終生不愈。」王鳳想了想:「他自由取禍之道,怨不得別人。其實憑著他的所作所為,死十次大概也夠了。」

    五爺猛地瞪圓了眼睛,厲聲:「他是我兒子,我龍五唯一的兒子,你可知道。」王鳳點頭:「我知道。」五爺須皆豎,怒聲:「知道你就該把李志清交出來。」王鳳笑了笑:「別說我現在不知道他在那裡,就算是我真的知道,我也不會把他推給你。」

    五爺冷笑著:「那也由你,只是你落在了我的手裡,我總有辦法,讓他自己送上門來。」

    孫不行擋在王鳳面前:「你想咋地?」五爺:「也沒什麼大不了,只是想請你們留下來,做幾天客而已。」孫不行大笑:「你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龍五爺「嘿嘿」笑了笑:「是不是癡心妄想,你很快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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