剽香竊玉 正文 72. 第二十九章生死兩難
    夜,星光黯淡,蒼茫的夜色看上去像是一隻張著巨口的怪獸,無情的吞噬著這個世界。

    茶社內燈火通明,寥落無人。

    緊張不安的氣氛在空氣中瀰漫著,天叔和劉菲靜靜的坐在院子裡,他們在等,等於忠帶回來的消息。消息一到,他們立刻就動身。

    天叔一直都在盯著劉菲,他看的很仔細,表情也很嚴肅。劉菲笑了笑:「有話就要說出來,錯過時機再說出來也未必有用。」天叔語氣平淡的說:「門外有車,車子已在門外等了三天。」劉菲:「我知道,那是我父親派來接我回去的。」天叔歎了口氣:「你是他唯一的女兒,他在廣廈的家裡相必也苦苦等你三天。」劉菲yao了yao下唇:「我知道。」天叔:「既然知道你就應該離開這裡。」

    劉菲明艷的臉上,流露出一種淒迷的神色。

    她搖了搖頭:「我不能走。」天叔歎息著問:「為什麼?」劉菲想都沒想:「不為什麼。」

    天叔沉默不語,這答案他似乎早已猜到。女人一旦愛上一個人,不管做任何事,通常都不為什麼!

    天叔堅決的:「你一定要走。」劉菲瞪著眼問:「為什麼?」天叔:「因為你留下並不能幫到我們什麼忙。」劉菲:「我能!」天叔嘲笑似的說:「你以為用眼淚就可以把那些人哭倒。」

    劉菲的俏臉紅了,這幾天她已不知哭了多少回,她那雙秋泓般的眼睛也已哭的有些紅腫了。

    她顯得有些生氣:「你別忘了,我是劉大方的女兒。」天叔:「劉大方的女兒也是人,而且還是個女人。」劉菲:「你看不起我?」天叔搖搖頭:「活人永遠看不起死了的人,我不想你被別人看不起。」劉菲:「我決不會被人看不起,生死都一樣。」天叔:「你堅持要去?」劉菲yao著牙:「非去不可。」天叔:「生死無悔?」劉菲:「我若死了決不勞煩你動手。」

    天叔不打算再說下去了,他無話可說。

    女人一旦認真起來,不管做什麼事,甚至比男人都要執拗。

    刺耳的剎車聲響起,讓人聽了就可以聯想到車子與地面磨擦所帶出的火花,這輛車磨擦的火花一定很長。

    刺耳的聲音剛停下,於忠已衝進了院子。倉促的聲音,在傳達一個很重要訊息:「目標位置已確定,市區的一處爛尾樓。」

    天叔猛的站了起來,劉菲緊跟在他身後。

    他們走的很快,於忠幾乎要以跑的度才能將他們攔下來。

    於忠脹紅了臉:「我們就這樣去?」天叔:「不是我們,只是我。」劉菲不甘落後的說:「還有我。」於忠急切的:「我們總要做一些準備吧!」天叔:「我已經準備好了。」

    劉菲攥著粉拳:「我也早已準備好了。」

    於忠急的連話都快吐不清了,他張口結舌的說:「小少爺他……」天叔不耐煩的說:「這跟他沒關係。」於忠:「你又何必……」天叔打斷他的話:「少一個人,便少一份危險。」

    劉菲將頭扭到一邊,她的態度很明顯,不管有什麼危險,她都非去不可。

    於忠真的急了,他對著天叔破口大罵:「你混蛋!莫忘了,我也是個男人。」天叔歎了口氣:「人早晚都要死,你何必這麼著急去送死。」於忠憤聲地說:「那你又是為了什麼?」天叔:「為了我自己,他是我帶出來的,我有責任將他再帶回去。」於忠大叫著:「我們在一起喝過酒,共患過難,我們是朋友。」

    天叔陰沉著臉,一步一步的走到他面前,手臂上的青筋隱現。

    於忠狂笑,用手在腰間一mo,冰冷的刀鋒閃著寒光,寒光一閃,刀鋒已對準了他自己的喉嚨。

    他憤怒的說:「你若敢對我動手,我就立刻死在你的面前。」

    天叔的確已準備動手,他並不想傷害於忠,他只不過希望他能睡過去,等他再醒來時,所有的一切應該都已經結束了。

    天叔有些難過的說:「我們去不一定會死,但你去了,卻非死不可。」於忠:「一切因我而起,由我去解決,實在合情合理。」天叔歎息著:「沒有你,說不定事情會更順利些。」於忠搖搖頭:「我去了事情一定會解決的更快些。」

    天叔靜靜的看著那把刀,神情凝重的看著眼前的這個人,他覺得自己已經快被於忠融化了。

    「我已經跟小少爺告過別了。」於忠接著說:「小少爺已將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好了。」

    天叔沉悶的說:「你連後事都已安排妥當了?」於忠:「我現在很輕鬆,什麼顧忌都沒有。」天叔的眼睛濕潤了,他用嘶啞的聲音說:「只要有一分生的希望,你就絕對不能放棄。」於忠笑了笑:「我一定會的。」

    劉菲一直沉默著,她忽然開口:「你們也不用想辦法來支開我。他若是不幸遇難,我絕不會活著。」

    她這句話說的很幼稚,很坦率,也很衝動。天叔和於忠並沒笑她,甚至連一點勸她的意思也沒有。因為他們年輕的時候,也許比她還要衝動。

    冷無二給他們的警告很簡單:不該去的人,一個也不能出現在他面前。

    上車的只有三個人,一輛車載著三個人,瞬間便已隱沒在夜色中。

    爛尾樓內,志清和趙無私靜靜的坐在地上,他們也在等,等待著體力恢復。

    趙無私用手撫mo著冰冷的槍身,他很平靜的說:「這杷槍跟著我已有十一年了。」志清微微笑著:「它想必協助你,懲治了不少壞人。」趙無私:「我帶著它一共抓了三百七十一個犯人,罪大惡極的犯人。」志清:「十一年的血汗,三百七十一個人換來了你今天的名譽和地位。」趙無私:「不錯,只恨我還未將天下的犯人全部掃清。」志清:「你也不用灰心,正義之道必將永存。」趙無私:「我一點也不灰心,現在即便是死,我也是死的其所。」

    志清笑了笑,滿嘴的苦澀,他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也死而無憾?

    趙無私沒有看到他面上的表情,卻感觸到了他的苦澀。

    趙無私淡淡的說:「你心裡還有放不下的東西?」志清苦笑著:「養育之恩,患難之情,我實在放不下。」

    趙無私沉吟片刻:「也許你不會死。」志清:「生死,我看的很淡。」趙無私:「人生在世,倘若不還清欠下的債,死了也不會安心的。」志清:「下輩子再還也不遲。」趙無私:「這輩子的事,為何要等到下輩子再做。」

    志清垂下頭,無言以對。

    趙無私:「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用過槍?」志清:「是。」趙無私得意的說:「我用了十一年的槍,我若要打一個人的頭,就絕對不會打到他的腿上去。」志清毫不意外的說:「我知道。」趙無私:「但這還不是我最大的本事。」志清好奇的問:「你最大的本事是什麼?」

    趙無私的眼睛亮了起來,閃爍著寶石般的光澤,他用平靜的語調:「我可以在十秒鐘之內連續擊中五個人,毫無偏差。」

    毫無偏差的意思就是:他若想讓那個人死,那人就一定不會活著。無論誰擁有這樣的槍法,的確都足以自豪。

    志清:「你想怎麼做?」趙無私:「你可記得門外有幾人把守?」志清:「門口有四個人,樓梯拐角處有兩個。」趙無私:「一共是六個,對不對?」志清:「不錯,是六個。」趙無私:「我若突然衝出去開槍,最其碼可以幹掉五個。」志清:「但還是剩下一個。」趙無私:「剩下這一個人,必定心慌意亂,打中我的機率,只有不到一成。」志清:「所以,這人實際上也等於是一個死人。」趙無私大笑:「一點也不錯。」志清搖搖頭:「還是不妥。」趙無私:「有何不妥。」志清:「若是真像你說的那麼簡單,你豈非早就衝出去了,又何必在這裡挨了三天的餓。」

    趙無私既沒有否認他說的話,也沒做聲,似乎在思索什麼。

    志清歎了口氣:「其實你也想到了對不對?」趙無私問:「想到什麼?」志清:「上一次我們衝出去,腳底下散落的那幾隻煙頭。」趙無私:「沒想到你居然觀察的如此仔細。」志清:「我們頭頂的樓梯上,必然還潛伏著兩個人。」趙無私:「為什麼會是兩個人?」志清:「因為地上的煙頭有兩種牌子,一種是低檔煙,另一種卻是高檔煙。」趙無私接著他的話說:「經常抽煙的人,抽習慣了一個牌子就不會輕易換另一種,更不會換一種檔次相差太遠的牌子。」

    志清吃驚的看著他,質問:「你既然知道,為何還要做那樣的打算?」趙無私從地上站了起來,沒有回答。志清痛苦的說:「你想用你的身ti擋住樓上兩個人的子彈,好讓我衝出去,對不對?」趙無私:「我是警察,救人是我的義務。」

    志清靜靜的看著他,像是在仰望一座鐵塔,他到此刻才真正的明白,趙無私不但是一個好警察,還是一個鐵塔般的巨人,只可惜他卻不是那種肯躲在巨人背後的小人。

    志清竭力控制著情緒,不讓自己太激動。

    他沉聲:「我絕對不會那樣做,也不允許你那樣做。」趙無私:「你別忘了,你的朋友此刻正在往冷無二撒下的巨網裡鑽。」志清:「可是你……我怎麼能眼睜睜的看著你去送死。」

    志清痛苦的閉上眼,下唇也已被yao的滲出了血。殷紅的血,順著他的嘴角慢慢流了下去。

    趙無私平靜的:「你若衝下去,冷無二必然料想不到,你若再能趁此機會傷了他,那麼你們突圍的機率便又多了三成的把握。」

    志清感覺他的腦子似乎在爆炸,全身的血液在沸騰。

    恍惚中他聽到趙無私在喊:「快沒時間了!我們不能再拖下去了。」

    他身不由已的站了起來,跟著趙無私向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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