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喝了一口腥膻的血酒,奮力把碗摔碎,拔出佩刀,橫擊船舷,厲聲道:「今日誓師,誓與孫匡不同戴天,眾將願隨我乎!!」
「我等願意追隨晉王,攻殺奸佞,至死無悔!」眾將紛紛拜倒,磕頭出血。
呂蒙、太史慈搶出哭嚎:「大王,我二人受吳王大恩,不能不報,請大王撥兵派將,我二人願為馬前卒,迎戰司馬懿。」「壯哉!二將聽令,封你二人為左右先鋒,統領本部人馬,並巨艦三十艘,前出三百里水面下寨,務必誘使司馬懿來攻。寡人要在新都水面和司馬老賊決戰!」
「遵命——」呂蒙、太史慈答應的雖然痛快,不過並不太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只有6遜知道。
這是賈詡的主意,故意誘使司馬懿來戰,為的是讓司馬懿把下游的大江讓給荀彧。司馬懿上游抗敵,荀彧的淮南軍就可以一路入吳了。
司馬懿沒想到6遜能夠活下來,更加沒想到太史慈等人誓師降袁,更加更加沒有想到,袁熙為孫權喪,竟然使吳國大亂,所有將領都忐忑不安,疑竇叢生,人心惶惶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
這個時候,假若他畏縮不前,拒絕迎敵,說不定會激起叛亂。可是,要西進迎敵,最大的問題就是淮南。所有的情況都表明,淮南荀彧、魯肅,已經準備妥當,隨時會過江作戰。他們在等待時機。司馬懿從一開始打得算盤就是和劉備、袁氏,三分東吳。自己幹掉孫匡,佔據丹陽、吳郡,諸葛亮佔據會稽廬陵;袁兵奪取九江、彭澤。以後找到機會他在慢慢展,所以,南線和西線的戰鬥他基本不管。他只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淮南兵的身上。可是此刻的形勢,自己陰謀bao露,如果不迎敵闢謠,勢必會遭到呂范、凌統等人的反撲。得不償失。
司馬懿權衡了利弊,決定迎敵。同時讓孫匡下詔闢謠。稱袁熙是造謠污蔑,而太史慈等人純屬無恥投敵,捏造事實。東吳諸將在半信半疑的時候,心生疑點,為何司馬懿在主公危在旦夕的一刻,撤兵東來。為何他不與袁兵直接交鋒?這種情形下,司馬懿沒選擇,迎敵!!
司馬懿有他的打算,他集中了孫氏三代人經營的總共五千條戰船,把家底都搭上去。搞了一隻龐大無敵的艦隊。準備在水上迅消滅或擊退袁軍主力。然後回師,橫行大江,切斷荀彧歸路,徹底消滅淮南軍,或許可以乘機佔領淮南也說不定。
為此司馬懿做了嚴密而謹慎的佈防。董襲、虞犯、周舫、凌統隨軍出征。朱然、孫恆帥戰船五百,在長江從虎林至丹徒一線千里之地,布下三百處烽火台,戰船每日往來巡弋,一有敵情,立即點起狼煙報警。呂范、全琮駐守吳郡。桓階、朱治、孫輔、孫皎、杜襲駐守石頭城;程昱、呂虔、孫賁駐守京口。每一部兵力五萬。想要用這些東吳名將把淮南軍徹底的拖死,為自己在水路打敗袁兵爭取寶貴時間。
眾人見司馬懿出兵迎敵,疑心稍稍減弱。
呂蒙、太史慈,已經帥兵在三百里外的新都水域下了水寨,派兵佯攻蕪湖,誘使司馬懿來攻。兩人完全沒有想到能夠獲得袁熙如此大的信任,不但讓指揮原班人馬,而且把『航空母艦』撥派來使用。有了這種巨艦,對打敗司馬懿更加有信心了。
司馬懿兩日後整軍出,三日後和呂蒙軍相隔百里立下水寨。
袁軍戰略的主戰場開始東移,沒有了司馬懿水師的羈絆,荀彧蠢蠢yu動!!
在此,要特別感謝一下周瑜,他把諸葛亮拖死在會稽,劉備軍寸步難進。名將,就是名將。
荀彧將主力大軍瞄準京口。
京口是孫堅所建。江東第一個扼守長江的重鎮。這裡地鄰三江,城防設施堅固。號稱『鐵甕城』。意思是固若金湯,像個鋼鐵鑄造的罈子。此城地處吳頭楚尾,居於南北6路要衝。同時是劉表和淮南袁術的打擊對象。周圍大江環繞,地形險要,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
荀彧、子龍駐軍的江都和京口一水之隔,遙遙相望。江都也是一座戰略堅城,城池比京口還大。不過,眼下作用不大,因為淮南軍志在出擊。
司馬懿一動,荀彧、魯肅、劉曄三路渡江。不為別的,只是讓朱然、孫恆的船隊故此而失彼。荀彧設計聲東擊西。讓魯肅在皖城做出渡江的態勢,吸引朱然主力。
朱然的主要防禦陣地是濡須口,他覺得淮南軍多半會出合肥,攻打石頭城。理由很簡單,京口的防禦太堅固了,是塊硬骨頭,輕易啃不下來。卻沒料到荀彧從一開始,就把目光投向了京口。理由也非常簡單,因為京口是距離吳郡最近的一條路。
基於這點,荀彧設計讓劉曄、雷緒帥不到兩萬兵馬出合肥,至巢湖,兵鋒直指濡須口。一路上命士兵拉開距離,多設旌旗,鼓噪吶喊,聲聞十里。惹得大路塵土滾滾,彷彿有幾十萬大軍在行進。用來吸引朱然軍主力。朱然也是東吳不可多得的主力戰將。派人探明情況,立即作出決定,要採取圍魏救趙的辦法,趁著淮南軍主力集中在濡須口,帥軍從皖城一線攻陷壽春,東吳就安全了。
孫恆也覺得有道理。所以只留下大將審德帥一萬兵在北岸羨溪城附近紮營,擋住劉曄。兩人卻帥主力大軍沿長江西進,在皖城附近登6。預備主動出擊,大破淮南兵。挫敗其過江入侵的野心。
荀彧聽到這個消息後,連連拍手,大笑不止:「吾計成矣!」
兩人在北岸登6,派人前去哨探,回來報告說,城頭上旌旗寥寥,防守異常的稀鬆。而且附近的官道上車轍縱橫,足跡明顯,前幾日很可能有大隊人馬調動。
朱然和孫恆相視一笑,心想,果然不出我之所料,皖城已經空虛了。兩人也不立營寨了,揮軍向皖城撲去。來到城下一看,朱然差點把嘴巴笑歪了。真是天助我也!城頭上只剩下十幾面破布條一樣的旌旗,防守的士兵,除了十幾歲的娃娃,就是七十幾歲的爺爺,每隔兩三個垛口才有一個人綽槍而立。虛弱的士兵,彷彿一鬆手就能摔倒在地上。
朱然挺槍立馬在城下大叫:「我乃東吳大將朱然,識趣的趕快投降!」半天城頭上跑出來一個傻乎乎的武將,往下一看嚇得面如土色,說話都結巴了:「朱然?你怎麼來了?」朱然仔細一看,原來是熟人:「這不是孫高嗎?你投不投降?」
孫高臉色一變;「要我投降,看你又沒有本事了。」轉身下城,組織了一隻規模在三千到四千的老弱殘兵殺出城外。
朱然都替他臉紅,這種隊伍也好意思拿出來丟人現眼。向後一揮手,jing銳吳軍殺了上去。守軍都是炮灰兵,和吳軍一碰即潰,紛紛逃跑,孫高一看不好,轉頭向城內逃去。快要接近城門的時候,忽然城角轉出一隻人馬,截斷了歸路,孫恆從馬上大叫:「叛徒孫高還不下馬受降?」
孫高一看回不去了,轉身向西門跑去,朱然在後面緊追不捨,四五里外就被追上。東吳騎兵,瞬間合圍,把孫高圍在核心。朱然挺大斧前來砍殺,沒用三合孫高抵擋不住。轉頭又跑,被人砍傷馬腿,跌下馬背。灰頭土臉的孫高,顧不得疼痛,趴在地上大喊:「投降,我投降了。別殺我。」朱然心說,這軟骨頭,不見棺材不掉淚。「捉活的,捉活的。」
士兵連踢帶推把孫高帶到朱然面前。孫高噗通跪倒,嬉皮笑臉道:「朱將軍,咱以前關係可不錯,你就放過兄弟這一把吧。」
朱然陰笑道:「放過你可以,你怎麼報答我,報答吳王?」
孫高眼珠一轉道:「你若是放過我,我願意前往石亭,幫你殺了守將晏明,到時候,只要將軍從外面接應一下,我立即打開城門迎接入城,如何?」
朱然本來就想讓他做內應,沒想到孫高還挺機靈,自己說了出來,點頭道:「你要是敢詐降,我饒不了你。」
孫高道:「我詐降又有什麼用,你也看到了,皖城到合肥這一路,兵力加起來還不到兩萬,根本對你構不成威脅。」
朱然道:「淮南的大軍都到那裡去了?」孫高道:「都集中到濡須口去了。」朱然心說,真是上天不滅東吳,竟然被我看出了這個破綻。
朱然親自下馬扶起孫高,撣了撣他身上的土;「若你能立下這個大功,我保證奏請吳王封你為侯。」
孫高千恩萬謝;「將軍不殺之恩,我一定拚死報答,我現在就去石亭,將軍隨後趕來。要快。」
朱然點頭道:「誤不了事,放心好了!」
孫高轉過身去,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迅的躍上一匹馬背,不放心的叮囑道:「將軍可千萬不要忘了自己的承諾。」
朱然不耐煩道:「忘不了,忘不了,你快去吧。」孫高臉上露出喜色,轉身打馬而去。
朱然帥軍進入皖城,留下大將翟丹帥一千兵馬駐守。半個時辰後,向石亭開進。傍晚時分,距離城樓還有四五里,聽到城內一片喧嘩,催軍急前進。到了城下,藉著昏黃的日色一看,孫高、晏明高踞城頭,正在點兵派將,加強防守。孫高對著城下大罵:「狗賊朱然,老子是晉國大將,豈肯降吳狗,你中了老子的妙計了。」
朱然差點氣死,心說,狗屁妙計,不要臉的東西。指著孫高大聲罵道:「王八羔子,你給我小心一點,要是讓我抓住了,老子非撥了你的皮不可。」
晏明在旁邊直翻白眼,大大咧咧道:「口出狂言,汝可認得我大將晏明,我勸你快點滾開,不然一會兒被我抓到活剮了你。」
孫高哈哈大笑,把朱然的祖宗八代都翻出來罵了一頓,還在城頭上跳舞唱歌。孫高以前認得朱然,對他家的情況瞭如指掌,從朱然的曾祖一隻罵到老爹,又說朱然的妹子被他給騎過,還說朱然的老婆老娘都跟他有一腿等等——
氣的朱然鼻子裡向外噴白氣,像頭狂的公牛。
「攻城。」
孫高和晏明這兩個無恥的傢伙,罵人損人說大話一流,打仗比朱然差遠了。他們手下的士兵和配備也不行。被朱然的三萬大軍一打,立即潰敗。半個時辰不到,攻城兵就爬上城牆了。孫高晏明一看形勢不對,破口大罵了一陣,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了。
朱然被這兩個小子給氣瘋了,那裡能讓他們逃跑。跟著兩人從西門就殺了出來。西門是通往安豐的大路。從安豐可以北上汝南,也可以回到合肥。孫恆一看不好,若是讓兩人逃走,到合肥報訊,豈不是前功盡棄了。號令全軍緊追不捨。
三萬大軍迤邐追趕五十餘里,逐漸進入山區。孫高、晏明帶著老爺爺們沿著山路亡命逃竄。朱然被氣急了,失去了理智,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追下去。心想,反正袁兵主力不在,就算是有埋伏也奈何不了我三萬大軍。
又向前追出十幾里,山道變的越來越險峻,兩邊突現萬丈深淵,眼前一道山嶺橫亙,只有左面露出羊腸小徑。
孫恆從後面追上來,氣喘吁吁道:「你看,上面寫的什麼?」
朱然順著孫恆的手勢看去,只見萬丈懸崖半麓寫著十幾個大字「掛車嶺天塹,飛鳥難渡,神仙無路。」
這個掛車嶺,朱然和孫恆是知道的。兩人後背同時被冷汗濕透。朱然駭然道:「怎麼追到掛車嶺來了。不好,快撤回去。」
孫恆掉轉馬頭號令大軍回轉。士兵們站在山路上一個個神情緊張,心頭戰慄,一聽命令,立即回頭。朱然抬頭看看夾持在左右高逾千丈的峭壁,黑色冰冷的岩石,讓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孫恆小心翼翼的在前隊壓陣,快退後十里,一顆打鼓的心總算是平靜下來。深深地出了口氣。好在袁兵無將才,沒有埋伏在剛才那個地方。倘若在這種險道絕地,以柴草塞斷道路,別想有一個人生還的。
再有三五里就可以走出這段險峻了。突然,探子來報:「前面的夾石口,被柴草堵塞,不能通行。」
「夾石口?」孫恆重複了一句,全身如墜冰窖。夾石口、掛車嶺,是巢湖西部石亭一線潛山山區最險要的所在【史料,吳魏的石亭會戰生於此】。素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說。以前孫恆聽說過,卻沒有見過,沒有來過。他明白了,自己是中了孫高、晏明的誘敵之計了。此刻已經進入了幾十里險塞。伏兵於外,路絕於內,死路一條了。
壓陣在後的朱然看到大軍停下來,預感到不妙,快馬趕來,問清楚情況,登時傻了。袁軍根本不與他交戰,只是派人封閉了兩端的險要谷口。讓三萬人無路可走。用不了幾天,就會活活的餓死。最可怕的,朱然孫恆是孤軍深入,沒有援兵,無法從外面打通道路。
朱然yao了yao牙:「事已至此,先到夾石口會會袁兵將領,看看有沒有機會突圍。」埋伏在夾石口的是徐晃的三萬步兵。他等在這裡一天,士兵們幾乎砍光了附近山頭的枯枝柴草,捆紮成一個個圓球。待東吳兵一過去,便從高處扔下來,將本來就很狹窄的山路徹底封死。
朱然看了一眼,就知道自己完了。只剩下兩條路可以走。降,或者死。死,可以選擇是被燒死還是餓死。孫恆是吳王的至親,絕不會投降。
徐晃站在高處山麓上冷笑了一聲,命令弓弩手嚴陣以待。就回去睡大覺了,他的任務是圍困,不是作戰。荀彧說得好:「就算是投降,也到三天以後再說吧。」
大山空寂,無聲無息,吳軍將士變成了坐井觀天的青蛙。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空曠中陰冷的風像波動心弦的魔手,引了所有人心中的恐怖。
朱然看到了山麓上的弓箭手,高聲喊道:「是誰?那個混賬王八羔子設下這種毒計,給我滾出來,咱們明刀明槍的打一場——」山谷回音,震的耳膜嗡嗡。沒人搭理他。
徐晃躺在一塊光滑如鏡的岩石上,閉目養神,心想,劉曄和荀彧大人是不是已經開始渡江了。
江都部隊分為三路渡江。趙子龍在前,荀彧居中,鍾縉、鍾紳兄弟在後。
趙雲的先頭步兵三萬,已經於正午時分,乘船搶過險灘,在京口城外二百里下寨,正對『北固山』山口。
由於朱然、孫恆沒有點燃烽火台,出報警訊號。江都軍的渡江度又太快。呂虔、孫賁全被蒙在鼓裡。江邊無人防守。
處在中路的荀彧軍是清一色的騎兵。總計四萬。部隊從午時開始渡河,兩個時辰後,已全部起航。
荀彧站在船頭,撫弄短鬚,一時間熱血沸騰壯懷激烈。從起兵征戰算起來,已經快十四年了。終於有機會可以踏上吳國的國土,完成夢寐以求的統一大業。極目遠眺,長江兩岸,亂石高山,懸崖峭壁入雲霄,腳下驚濤駭浪洶湧澎湃,波濤水漩翻滾跳躍,波浪洗刷岸堤,彷彿捲起千堆白雪。
滾滾長江東逝水,浪花淘盡多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