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寒霜姑娘走的時候有些你的東西並沒有處理好,比方說還有這個。」宇文護拿出一個包袱來,琴一看,知道這是宇文朗送給她的那袋金銀珠寶。寒霜不會用劍,而且事關生死,確實也沒有時間來管珠寶的問題,這才落下了。沒想到宇文護卻存了個心思,把東西先一步保管好。
「真是謝謝你了。」琴抱著白漣劍愛不釋手。對於金銀珠寶她可以不屑一顧,但是這把白漣劍是昭寧送給她的臨別禮物,四年來一直陪伴自己渡過了不少風風雨雨,早已變得和自己的親人一般,無論如何也不能捨棄。
「啊,舉手之勞。」宇文護摸摸鼻子,有些尷尬的笑,「先別說這些了,我們從後門走吧。再晚了又恐生事端。」
「好的。」琴十分輕快的答應下來,寶貝似的把劍插回腰間。宇文護將東西都收拾好,背在背上,打開窗戶出去,店小二正等在後院,看到宇文護過來,把馬遞給了他。原來當初寒霜走的時候,只是帶走了自己的馬,琴的白馬和宇文護的紅馬還是寄放在客棧之中。
不過看到琴的一瞬間,店小二還是有點疑惑,總覺得這個女子似曾相識,但是卻想不起究竟是在什麼地方見過。宇文護也懶得解釋,將剛才從三姨太那裡搶來的賊贓——一支玉簪交給店小二。店小二頓時眉開眼笑。打開後門,放兩人出去了。
大街上人來人往,有不少人背著大包小包,拖家帶口準備出城。看來昨晚地動亂雖然沒有造成更大的損失,然而卻有不少人還是準備逃離這個是非之地。人命大如天,就算真的只是一小撮蠻子來打草谷,總是這麼每天擔驚受怕也難受不是!畢竟這種事情的發生不是頭一次了。
不過宇文護看上去似乎絲毫沒有緊張的樣子。臨到門前,看見有人在擺攤賣草帽,他還下馬買了一頂,硬逼著琴戴上。琴瞪眼抗議無效,只好無奈的接受帽子。
到了城門口,雖然寧綏還不至於到關城門的地步,不過衙役明顯增多,出城入城排查十分嚴密。據最新消息,一夥蹲大牢地犯人集體越獄。並且某兩位「膽大包天」的惡人竟敢趁亂衝到三姨太的房間裡,對房間進行了慘無人道的大掃蕩,並且某男還調戲了一把這位「嬌花美人」——指得是宇文護踢了一腳她的屁股。三姨太一怒之下,衙役們滿大街亂竄,基本上逮住了不少越獄的囚徒,只是那兩個惡賊還沒有抓到。
此刻,三姨太正悠閒的支起椅子,磕著瓜子,四平八穩坐在城門口。丫鬟在旁端茶倒水伺候之,而旁邊的衙差也都笑語相向。無他。只因為抓住琴和宇文護的李捕頭一干人已經盡皆隨著許卓然去了北部山區,而唯一見過那兩個膽大包天惡賊地,只有她三姨太一個人。
出城的人排成長龍。人群正緩慢的向前移動。每一個要出城的人。尤其是男人,都是被人查來查去。包袱也被打開來仔細檢查。當然,三姨太也要過過目。
宇文護此刻也很不紳士的把包袱交給琴。讓她背上,而自己則打開扇子扇了起來。從遠處看。頗有秀才帶著娘子回娘家的氣勢。兩人從馬上下來,衣飾高貴,模樣看起來也是出挑的,擠在人群裡分外扎眼。
正在這時。忽然有衙役往他倆地方向看來。並高喊:「站住!」宇文護和琴唬了一跳。這樣就被認出來了?也太快了吧!接著。幾個衙役帶著刀衝了過來。琴看看宇文護兩眼。輕輕問道:「怎麼辦?」宇文護一直搖著扇子。臉上帶著淡淡地笑容道:「看看再說。」
當衙役們衝過來地一瞬間。琴地手緊緊握著劍柄。準備隨時反抗。而衙役們卻與她擦肩而過。事實上。衙役們看到地是正躲在他們身後地一個囚犯。也是昨晚越獄地一個。那人還穿著白色地囚服。鬼鬼祟祟地在人群裡冒頭。被一個眼尖地衙役看到了。這才帶著兄弟們來抓人。
麻利地制服了逃犯。將他雙手反綁在身後。架到城門前。三姨太滿意地一點頭:「繼續。」
隊伍又開始緩慢地挪動起來。不久就輪到了宇文護和琴。
由於之前地報告中逃亡地並沒有女囚。而宇文護看起來又像是讀過書有功名地人。加之衣飾比起尋常人更是不同。舉手投足之間儘是高高在上地氣派。衙役們也不敢多加盤查。一揮手。放行。
不過。就在他倆即將出門地一瞬間。三姨太忽然開口道:「慢著。」
兩人停了下來。
三姨太吐掉了口中的瓜子殼,慢慢悠悠的晃過來。琴趕緊將帽簷壓低一點,而宇文護則依然滿不在乎的搖著扇子。
「這兩位……面生的很啊!不知是從何處來的,要到何處去?」三姨太一雙眼睛看看琴又看看宇文護,當然,落在宇文護身上的目光多一點。
「小生是鄰縣嘉谷人士,這是拙荊。」宇文護一收扇子,彬彬有禮的作著「自我介紹」:「前些日子岳父大人來信,想看看拙荊。小生便帶著拙荊回去沖雲關。」
「沖雲關?」三姨太又看看琴,覺得她的衣服有些似曾相識。不過,確實穿這種衣服的女子非常常見,剛剛還見著出城了一個呢。
「是啊,許久未去拜見岳父大人,小生也有些過意不去。」宇文護打馬虎眼倒是一流。
「哦……不過,看來你的這位夫人,有些怕熱啊!」三姨太目光炯炯,又盯著琴看。
琴一驚。雖然她並不害怕,但是人一緊張會出汗是正常的生理反應,再加上八月天時,天氣炎熱,額角上的汗珠滾滾而落。
宇文護一抬頭,一輪紅日高高昇起,便笑道:「拙荊天生懼熱。」接著,宇文護笑嘻嘻的一把摟著琴的腰,把她帶到自己身邊,又掏出一方手帕來:「來,娘子擦擦汗。」
琴狠狠的橫了他一眼,宇文護笑而不語,只是手上微微使了點力氣,琴靠到他的身上,更顯「恩愛」。擦去了汗水,琴又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小樣兒,看我等會怎麼收拾你」,宇文護也懶得管,只是笑得更加燦爛了。
看到兩人這種表演,三姨太終於忍受不住,揮揮手,放行。看著兩人遠去的背影,她心裡估計還在暗暗生氣:人家丈夫這麼寵自家媳婦,咱家老爺怎麼就不這樣呢?誒,天底下的好男人還真是少啊
一直到走去很遠,再也看不到城牆,琴才撕破臉皮齜牙咧嘴的一巴掌扇過來。由於兩人是在騎馬,準頭不太好,這一巴掌扇在了宇文護的肩膀之上,看上去倒像是標準的「打情罵俏」。宇文護嬉皮笑臉的回頭問:「怎麼了娘子?」
一聽到「娘子」這個稱呼,琴氣得火冒三丈:「誰是你娘子!」
宇文護笑道:「我說錯了,是大嫂……哦,不對,前任大嫂,對麼?」
琴一聽這個稱呼,目光瞬間一縮,臉色一下子就變得難看起來,一甩馬鞭,不理宇文護,疾馳而去。
宇文護啞然,看著她遠去的背影,眼眸漸漸凝在一起,也甩起馬鞭,跟上她的腳步。
一路上,琴沒有再和宇文護說起一句話。即使是宇文護百般逗弄,或者是餓了買了東西給她吃,琴也絲毫不理人。一瞬間,宇文護感覺又回到了當初那個情境之中,總是義正詞嚴對自己一臉冷漠的「小宮女」,而自己又總是追逐那個看似水月鏡花的幻影。
晚上的時候,琴和宇文護在大同城外的一家小客棧休息,兩人的房間緊挨著。琴進門以後「彭」的一聲關上房門,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過。反倒是宇文護幫她栓馬,幫她訂了晚飯,自己則在大廳裡喝悶酒。
那時生意也少,掌櫃的結算完,店小二也靠在櫃檯上小憩一會兒。幾個年老的食客靠過來,朝著琴的房間努努嘴道:「吵架了吧?年輕夫婦,這也難免。」
「我們不是……」宇文護還想費心解釋,另外一個老者又支招道:「要是她的錯,回家以後關到房裡一頓就是了。如果是你的錯,那就哄哄她,買點女人喜歡的胭脂首飾什麼的,再說點好聽的話。她們雖然嘴上不說,心裡可是愛的很呢!」
「就是就是,女人們都吃這一套。」其他幾人也紛紛點頭,儼然一副過來人的樣子。宇文護苦笑,自己根本就不是不諳世事的青皮小子。這幫人,恐怕全合在一起也不及自己一個人對付的女人多。想到過去九十九位嬌妻,前呼後擁的那是相當香艷,就連宇文朗的後宮也敵不過這個聲勢。雖然女人多,但是他卻沒有什麼特別開心的感覺,而每天聽著那些女人們成天討論哪家胭脂上色,哪家衣服做得好,他耳朵都生繭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