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歡迎宴就這麼結束了。除了次真、昭寧和宇文彥,所有人都是滿腹疑雲。除了次真當面對著宇文護驚天動地的表白之外,還有一個現象引發他們的深思:那就是宇文朗對待琴的態度。之前只要一提起琴,不論是在什麼場合什麼情況之下,宇文朗都會立即有反應。而如今卻毫無表情地接受了琴對次真公主的安排。
有些消息靈通的人士早已知道,在上元節之時,宇文朗懷疑琴是雪妃之案的幕後推手,曾經怒氣沖沖去了坤寧宮,與琴當面對質。之後呢?……之後,不了了之。琴依然做她的逍遙皇后,而宇文朗也對她不聞不問。
更有知曉內幕的人,明白不久前傳聞「纏綿病榻」的皇后終於瀟瀟灑灑逛了御花園,而且當著柔妃的面把她的一黨胡嬪整的極慘。這是立威?宮內人紛紛猜測,然而之後琴便繼續低調地待在坤寧宮,輕易不出來。而宇文朗卻當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一切照舊。
宮內從不缺乏流言蜚語,也不缺乏各種揣測。有些促狹鬼已經開始猜測,莫不是那一晚,宇文朗瞧見了琴的面容,然後驚為天人,不願與之為敵了吧?
當然,猜測只是猜測。畢竟,在這個宮內,見過琴的人本就不多。也許,見過琴的人不少,不過,知道眼前這位安安靜靜「宮女」就是當今皇后的人,也沒幾個。
次真被安排到離三皇子的宮殿極近的紅原宮,獨門獨院,建築得頗具吐蕃風格。自然是昭寧告訴了琴,由琴特意安排的。自從次真住進皇宮之後,宇文護倒是真沒有一天的安靜。天天陪著次真四處逛逛,甚至是每逢初一十五出宮,都成了例行公事。
次真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宇文護的龐大後宮——當然是每次宇文護「有意無意」、「若有若無」之時。透露給她的。不過出人意料地是,次真居然毫不介意,倒讓宇文護吃了一驚。按照次真的邏輯:吐蕃男人三妻四妾是常事。有的男人甚至娶了好幾個平妻,比如一代人王松贊干布地正妻除了著名的文成公主之外,還有尼泊爾的尺尊公主;他為她們分別建了大昭寺與小昭寺。宇文護雖然侍妾多了些,畢竟都是侍妾。不是說中原王朝後宮三千麼?宇文護貴為皇子,還不算是最花心的一位。
當然,在她的潛意識裡認為,男人。越是有能力的男人,所擁有的女人地數目與他的個人能力成正比。宇文護身份尊貴,人又長得風流瀟灑,會說話討女人歡心,這些已經足以吸引很多女人的注意。當然,最為她看重的一點是:宇文護是英雄,一揮衣袖,戰場之上所向披靡。這份指點江山的豪情,一般男人根本就是望塵莫及。吐蕃人崇拜英雄,次真自然希望自己嫁的。是不世英豪。
另一方面,由於次真公主想要自擇夫婿,宇文朗不好違逆她的意思。給三皇子與四皇子選王妃的事情也只好作罷——萬一次真看上了宇文瀟而非宇文護呢?若是真冒冒失失給宇文瀟選了王妃。那次真公主又該如何?
原本的選秀女的進程不能再拖。按以往地規矩,悉數納入後宮。選擇兩名秀女住入儲秀宮——自然是曲家的曲婉蓉與王家的王江月。其他女子擇優選入廣遙宮,而一些更不幸一些地,則被分配往各宮,為奴為婢,難以翻身。琴所在的坤寧宮。為了那些女孩們找想,琴並沒有擴充坤寧宮的奴婢數目,依然是三位宮女,一位太監,主僕五人,悠悠閒閒地過起了生活。
在這段日子裡,除了處理後宮之事,昭寧和宇文彥經常來坤寧宮聊聊天。琴有了弓箭之後,倒常常與寒霜、赤霞、翠屏與小德子一起聯繫。琴上手極快。漸漸地摸出一些門道。奴婢裡。赤霞學得也很快。主僕二人常常切磋箭術,倒也其樂融融。
另一方面。雲飛也順利通過省試。進入殿試。這次地省試由於可以參加駙馬決選。倒是真吸引了一大批年輕士子地興趣。雲飛在千萬人馬中衝殺而出。而後地殿試。又順利奪得二甲十八名。一舉登第。昭寧高興之餘。又不免有些小小期待。只是雲飛依舊傻愣愣地。對他作出千般表示。他只是不知——不知是裝傻還是真傻。總之。他看著琴之時。眼中流露出來地。才是一個男人對女人地心疼與關切。
「雲四哥終於過關了。不過……許卓然那個混蛋也過關了。我很擔心……」昭寧毫不掩飾地在琴面前吐露出自己地擔憂。「我真不知道皇帝哥哥究竟是怎麼想地。為什麼要讓許卓然、曲繼宗這樣地人也來參加?許卓然就不用說了。曲繼宗這個花花公子。他喜歡地是鳳儀樓地鳳媛。像他那樣地人。怎麼能?」
「你別忘了。他是曲家地人。就算他再喜歡鳳媛。也不可能娶鳳媛為正妻。」琴一面翻著書。一面笑著答。
「娘娘。郡主。喝茶。」翠屏捧了兩盞茶上來。寒霜將茶盞遞到昭寧手中。琴示意將茶放到一邊。自己依然托著書。
昭寧托著茶碗。吹吹氣。喝了一口。笑道:「怎麼?曲繼宗這樣。和三哥很像是麼?三哥他。娶了九十九位侍妾。卻偏偏對你這般有興趣!」
「昭寧。」琴知道她在打趣。也懶得再糾纏下去。用手指戳戳她地圓嘟嘟地小臉:「你啊!——」
昭寧笑瞇瞇地:「三哥最近可被折騰慘了。這個什麼次真公主,整日價纏著他。滿皇宮亂轉啦,去上京街巷逛啦,聽他講戰場上的故事啦……三哥不甚其饒,偏偏皇帝哥哥說了,要他好好對待次真公主。三哥也是,成天只知道追女人,這不,難消美人恩了!」
「他也該受到一點教訓!」琴對宇文護可沒什麼好印象。
「三哥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他,一定傷心死了。」昭寧說著,忽然又傷心起來,「明天就是選駙馬之期了,真擔心雲四哥會……」
「怎麼?你還擔心雲飛會輸給許卓然和曲繼宗?」琴笑道,「曲繼宗我不知,不過要是許卓然……論單打獨鬥,他連我都鬥不過,雲飛想贏,應該是很容易的吧!」
「皇嫂,你不知道,」昭寧面露憂色,「由於明日競選駙馬的,大多數都有姐妹在宮裡,所以皇帝哥哥特意選出一個時間,讓進宮的這些少年與他們在宮中的親人相聚。我是怕……」
「是怕曲繼宗和許卓然聯合三皇子、柔妃耍詐,是吧?」
昭寧點點頭。
「你認為,雲飛是擔心耍詐的人嗎?」琴笑道,「你別忘了,雲家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惹得起的。」
「雲四哥想贏是很簡單,就是害怕……害怕他根本不想當這個駙馬!」昭寧忽然提高聲調,一臉落寞。
「呃……」這個問題的確比較複雜,琴一時也沒了言語。兩人沉默了一下,琴問:「昭寧,你是否真的想讓雲飛當上駙馬?」
昭寧臉瞬時間紅了,停了半晌,微微點下頭。
「啊,我知道了。」琴漫不經心地答,合上書頁。
「比試是在逸園進行的麼?」隔了許久,琴又問。
「沒錯啊,到時候皇帝哥哥、三哥、四哥都會去觀戰的,皇嫂也要去嗎?」
「我?我就不必了。」琴笑著,拉起昭寧的手,「走,我們去練習射箭。」
「啊?還要射箭?皇嫂啊,你饒了我吧!」
微風吹過,夏季的風帶來絲絲暖意。御花園裡依然繁花似錦,香氣馥郁。逸園之處更是一片人聲鼎沸。從全國各地選來的爭駙馬的少年士子,齊聚在一起,彼此之間競爭相當激烈。若不是逸園內有眾多全副武裝的侍衛和皇家的尊嚴,估計在場中早就有不安分的青年人鬧事了。
時間還早,皇帝、皇子們還不曾到場。場內雖然聚了很多年輕人,但也不是所有人都在。比如說,曲繼宗去見三皇子宇文護與新晉的才人曲婉蓉,不過三皇子推說有事,閉門不納。有話沒必要在宮裡說,鳳儀樓就是個商量事情的好地方。宮裡的眼線多著呢!
而許卓然,自然是去找自己的好姐姐柔妃去了。
「姐,我真的要贏麼?」許卓然懶散地癱坐在晨露宮的椅子上,有些疑惑地道,「那個雲飛,可不是個好對付的人!」
「你啊,真是太不成氣候了。」面對許久不見的寶貝弟弟,柔妃真是又氣又愛,「阿哼阿哈,不是命你們看緊卓然麼?平時多練一點武藝,多讀點書。你看現在,何至於……」
柔妃有些嗔怪地看著許卓然身後的阿哼阿哈,阿哼阿哈低著頭,一臉認錯狀。不過心裡卻在想:你弟弟的秉性你自己還不清楚?要是我們能管得住,何至於會到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