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霄之上,雲霧之中。青磷飛龍拍動巨翼,緊緊盯著下方河川,驟見光河呈現,一聲低鳴。背上的阿九深深吸入一口寒氣,涼徹心肺,緊張情緒頓時無影無蹤。她輕拍飛龍頭頸,自語喃喃。「王說你必能做到,我才貌無雙大將軍的性命和榮譽全系你身,這一衝,你可不能被人射殺栽倒,必被眾人恥笑!我們可丟不起這臉,聽懂了麼?」
飛龍昂首嘶鳴,雙翼一動,流星般一頭朝地栽落,兩翼下十隻尺長澆油重木,接連被阿九點著,熊熊燃燒的火焰瀰漫一片黑煙,熏的阿九目不能視。『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千萬別被箭射著,千萬別讓我阿九摔死落地丟人現眼……』
默默求佛間,她已張弓搭上火箭,嗖嗖朝地射出。
法陣中央的西妃告罪完畢,支撐者虛弱身軀,穩穩立直。遙望河岸對面草原坡地上搖動的旗幟片刻,那坡上便忽然燃起火光,迅速蔓延週遭,卻不過半里地距離既停,彷彿被無形牆壁所阻,緊挨火焰的那些叢草,生機勃勃的絲毫不受影響。
道門法陣神效,不禁讓西妃歎為觀止,只覺神妙。便又施展妖法,地熱引導術。伴隨魔力水晶法陣湧噴的能量發動,紅色光華迅速瀰漫籠罩河岸對面草原坡地十里,高熱迅速蒸發著綠色的水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發黃。
然而無論多少紅光紅光籠罩,那些發黃的枯草就是倔強的拒絕燃燒。十里原地,綠草瞬間枯萎的異象,驚動小楚眾軍。梅薪左將軍神色錯愕眺望北面徐徐燃氣的黑煙,震驚異常。『絕不可能,除非陣眼被毀,否則縱有數十妖族部落祭司同施妖法也不能如此!敵軍絕不可能知曉陣眼所在,絕不可能……』
小楚眾將為異象所驚,身經百戰的他們十分清楚這意味著什麼災難。「將軍!倘若大火一起,我軍縱有百萬,也必敗無疑!」「將軍!」將軍,如何是好?」眾將都知此刻唯有撤退一途,卻都不敢說出口。
梅薪長子吆喝著叫上兩支精兵,請命道「父親!孩兒去捉那奸細!」「不可!」左將軍一聲喝喊,叫住了憤怒不敢的長子。「此刻去也尋不到壞事者蹤影,傳令下去,全軍後撤二十里,駐守山原。」
小楚軍陣忽然鳴金收兵,正奮勇擊殺的將士大多知道變故,聞聲潮水般退走,東合軍將殺喊追趕。便在這時,晴空白雲中墜落一團騰騰煙火,迅速降落低空,下頭的人才看清是頭飛龍,拍動的兩翼下,呼呼飛出燃燒的火木,在半空拋飛劃出兩道弧線,前後相差半里距離,墜落在乾草原地,騰騰烈火,炸似乎的急速瀰漫,火海蜂湧擴散,將大地變成火焰與濃煙構築的地獄。
「北撒族才貌無雙飛龍大將軍藍九來也……」
滾滾濃煙中,傳出阿九奮力呼喊的得意。龍翼下的火木不斷投射,又不斷補充,不斷被她點著。火木墜落地上時,必然撞散成二十數截,散飛四面,點燃一片。平地飛射的箭矢穿過濃煙,有些堪堪飛過阿九臉側,駭怕緊張之餘,她喊叫聲音更見響亮。
低空飛沖十里,燃燒的枯草也擴散連接成十里火海,飛龍攜帶的三十根火木全部投出,她備帶的火箭也射擊耗盡,片刻不敢停留的拔起高飛,一直鑽入九霄雲霧,才肯停下。阿九跌坐飛龍背上,大口呼吸喘氣,後怕不已。半響,忽感覺臉龐疼痛,抬手一摸,才發覺被飛箭劃傷已不知多久。『好在有西妃的治癒術,否則本小姐如何嫁人……』
梅薪被眾將催促著快逃,卻自顧失神凝視瘋狂擴散的火海汪洋,內心一片絕望。他始終猜想不到誰是奸細,能知曉前線法陣陣眼的人寥寥無幾,小楚王,他自己以及三個愛子,兩個跟隨多年甘願為他死的心腹。沒有一個會洩露秘密。
「走吧,山原絕不可有失,既可派兵駐守陣眼,以防重蹈覆轍。快去!」他終於回神,不急逃命,憂慮戰事。他長子本待勸阻離開此地再說,聽他語氣嚴厲,不敢怠慢,當即領命而去。
河岸棧道坡地關隘,滿地屍體。北撒龍騎點數人數,回報雙玲瓏。「一個都沒有逃脫,接下來全看諸位。」便領了一群刺情營人馬,如今小楚王鷹眼成員,上馬奔山原而去。陽天目送他們離開,不屑冷哼,儘管認可刺情營長久以來的功績,他仍舊不能喜歡這群以欺騙和背叛為行事準則人。
西妃這時才騎小龍姍姍來遲,陽天見她回來,楊劍一揮,直指西南。「龍騎聽令,全軍出發,截擊小楚左將軍梅薪!」頭頭龍獸眼眸血紅,齊齊昂首朝天,陣陣龍鳴迴盪晴空。
小楚王都,夜深三更。寢宮床榻上,上水靜靜睡躺席撒懷抱,感受著身上那只火熱手掌的輕緩遊走。席撒的眼眸清澈明亮,嘴角含笑,愜意自得,一頭深藍色的長髮披覆被枕之上,蓋住她的頭臉。
最初她很驚疑,席撒每晚雲雨之後,必然現出妖形,靜靜閉目冥想,那發上,身上都會呈現一層彩光,貪婪的不停吸聚能量。後來知道,原來這是他不為人知的特殊練功方法。過去她從不知道,因為不曾睡倒他床榻。上水甚至相信李煙雨也不知曉,這顯然是席撒不願人知的秘密。
今夜席撒沒有練功,她有些奇怪,很想開口詢問原有。但她不能。看他不睡,她也覺得睡不著。三更剛過不久,殿外響起德總管的稟報,繼而是殿裡女婢重複的通傳,清晰響亮,甚至有些大的離譜。上水忍不住疑心傳話的婢女故意如此,大概只有這種時候,小楚王被打擾也不能說什麼,把一個不敢觸犯的大王從睡夢中吵醒,未必就不有趣。
「啟稟大王,德總管殿外求見。稱軍情十萬火急,楚東前線失守,法陣被破,東合軍十里放火,我軍傷亡慘重,退守山原,請求發兵救援……」
床榻上聽著的席撒嘴角微揚,得意輕笑。神色漸漸冷沉,眼眸變的冷漠,忽然一聲怒哼,夾雜內功,響徹大殿內外,駭人喪膽。上水彷彿能看見大殿內外婢女太監門靜若寒蟬,提心吊膽的模樣。
「好個梅薪!竟然負本王所托,喪軍威,損兵將。三年來,小楚大軍首次打敗竟出現在他的統領之下!可惡,可恨……傳本王旨意,命楚西右將軍親領五萬精兵趕赴楚東城救援梅薪,楚西一應軍務暫由察爾長子代理。梅薪罪責暫且記下,倘若再負本王期望,兩罪並罰,絕不寬恕!」
殿外的德太監,不顧同來將來的焦急,低聲勸慰著拽他離開。「德總管,這,這……」「大王此刻震怒,多言反遭遷怒,將軍且先回去覆命,明日大王情緒好些,小人定替將軍稟明原委,請大王發兵救援山原。」
那將領無可奈何,談氣拍腿。雖想強求,又覺兵敗至此,小楚王竟不降罪已是異常容忍,再說只怕弄巧成拙。朝德總管抱拳致謝道「一切有勞德總管費心,山原城情勢危機,楚西援救必趕不及,若明早大王不能發兵,山原恐難支撐啊!」
「將軍放心。小人雖只是內宮區區奴才,但也知道傾巢之下焉有完卵的道理,此事必不負將軍所托,將軍還是快些回稟梅左將軍,叫他安心啊!」那將再次抱拳致謝。「有勞總管,他日左將軍必有重酬以表謝意!」「好說,好說!